“母亲日日说人家不孝顺,怨人家不来陪您!这可是您自个赶人家走的,往后再怨不得人!”魏芳雅笑着从武功侯夫人怀中起来笑着道,又向众丫鬟婆子们笑道:“你们可都是见证,往后母亲再埋怨我,我可得问着你们!”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笑着凑趣。

笑声中,魏芳雅一把拉着陆小暑出门去了。茗儿、雪儿连忙跟上。

陆小暑浑然不觉茗儿、雪儿两条盯着自己的尾巴,仍旧如往日一样,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她如今要做的就是一切如常,只要有半点儿不自然落在茗儿、雪儿眼中,恐怕就能酿成灾难!

玩了一日,晚间魏芳雅执意又要留陆小暑用饭,饭间忍不住问她寻找兄长之事来。

陆小暑正中下怀,闻言面上一黯,说道:“我正想着跟小姐说这件事呢!在府上休息了好几日,明儿我便想出府去碰碰运气……”

“好啊好啊!三义兄风寒才刚刚好,就不要麻烦三义兄了,我陪你去吧!”魏芳雅平日也难得有机会出府,说着这话两眼放光,颇有点摩拳擦掌的架势。

“这——”陆小暑心中巴不得,面上却做出一副迟疑的样来。

“没事!”魏芳雅说道:“京城里头我比你熟悉!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去多不好,万一碰上什么事怎么办?我陪着你一起最好不过了!等我跟娘说一声就行,娘那么喜欢你,肯定也希望你早早寻到自己的兄长的!”

陆小暑脸上不觉露出笑容,一副被她说动的模样,点点头笑道:“嗯,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明天我们早一点吃早饭,然后就出门吧!哦,我想去看看安叔叔,顺便跟他说一声!”

“好啊,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我顺便去跟娘说一声!”魏芳雅说道。

茗儿、雪儿不动声色悄悄相视一眼,心中均道:这位陆姑娘好不识趣,居然这么大喇喇的就敢让咱们小姐陪着她寻亲!也不知道避嫌……这大晚上的还要去见安三爷……看来夫人是多虑了,昨儿晚上的事想来真的是个误会,这么没头脑、没规矩的主子,能教出多规矩的奴才来?

“小姐!陆姑娘!今日天色已晚,两位玩了一日还不累么?还是早点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啊!”茗儿便上前陪笑着道。

“没事没事,我一点也不累!”陆小暑完全没有领会茗儿的意思,想也没想就脱口说道:“只是去看看安叔叔而已,要不了多久的!”

“就是!你们怎么那么多嘴!”魏芳雅瞪了茗儿一眼,拉着陆小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咱们去吧,别理会她们!”

茗儿、雪儿无奈,只得同樱草、樱花一起跟上。

苗楚河这一次感染的风寒可不轻,好几天了,这才刚有起色,陆小暑是每天都要过来看一次的,不过,没有这么晚来过。

苗楚河也知晓了她和魏芳雅冰释前嫌的事,见她二人一同过来心里也欢喜。

听魏芳雅说明日要陪着陆小暑出门寻亲,苗楚河一下子就急了,忙道:“这怎么可以!你们都是姑娘家,在外头行走不便,阿筝,你还是在府中多休息两日吧,等我过两天好了,再帮你。”

魏芳雅一听就不高兴了,撅着嘴道:“三义兄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的!还不是忌讳着我吗!放心吧,我就不信了,京城里有什么人那么大胆子敢招惹武功侯府的小姐!哼,瞧我不拔了他的皮!”

199.第199章 继续寻人

被她一句话点破,苗楚河只有苦笑的份,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便说道:“这怎么行呢,你可是武功侯府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做这种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跟义父义母交代?”

苗楚河说着忍不住朝陆小暑瞥了一眼,暗含谴责。

陆小暑这才一副猛然想到的神情,连忙说道:“是啊是啊,我先前只顾着高兴,居然忘了这个了!要不然明天还是——”

“不行!”魏芳雅气呼呼说道:“明儿我偏要出府,谁再拦我我跟谁急!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找娘说去!”魏芳雅说着气冲冲的转身出了门。

苗楚河在后边叫了她好几声她也没搭理。

“安叔叔,是不是我闯祸了啊!”陆小暑满是担忧与歉意。

“没事,芳雅就是这个脾气。”苗楚河咳了两下,温言笑道:“算了吧!想来义母会劝住她的,你快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了!”

“那你也早点歇着!”陆小暑这才一笑,带着茗儿和雪儿去了。

还在路上,茗儿和雪儿便忍不住一个一句的说教起陆小暑来。

陆小暑眼眸低垂瞧着脚下的路走着,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等这两个丫头说完了,这才停下脚步,向她二人苦笑道:“没想到我又惹了麻烦了!我只是觉得……小姐心地好,又这么热情,所以一时……往后我有什么不懂的,两位姐姐尽管提点就是了,我会多谢两位姐姐的!”

这是在说她们没有尽到提点的责任,她不懂,她们也不懂吗?

茗儿、雪儿心下微微不快,可想到夫人将自己两人派过来,不正是有这个意思吗?一时也没了话说。

茗儿便说道:“既然如此,奴婢僭越说一声,往后再要说什么话,陆姑娘先看我们姐妹的脸色,我们姐妹让陆姑娘说陆姑娘再说吧!”

陆小暑听得心中直呸,心道侯府还真是不简单呢,连个丫头也派头十足!那武功侯夫人身边居然就是这种奴才,一点内秀都没有!尽是披着羊皮的狼!

陆小暑顿时露出几许不情愿和迟疑来。她好歹是有下人伺候的,若答应得太快,未免会叫人瞧不起,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

果然,茗儿、雪儿见她如此并不觉意外。雪儿便又道:“陆姑娘,我们这是为了陆姑娘好!省得陆姑娘做错事惹来什么麻烦!毕竟,这儿是侯府,跟别的地方可不一样,陆姑娘不知道情有可原,但万一做错什么终究不好看,陆姑娘说是不是?”

雪儿简直恨不得敲敲她的脑袋让她清醒清醒:难道今儿被夫人叫去问话、两个丫头又被留在了夫人那里,她居然半点觉悟都没有吗?

“两位姐姐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听两位姐姐的便是……”陆小暑终于迟疑着点了点头。

茗儿、雪儿听了这才满意,陪着陆小暑回去,叫下人打了热水送来伺候陆小暑洗漱。当然,不是她们伺候,而是送水来的下人伺候。

随后,还得顺便连她们也伺候了一回,这才彼此安寝。

不知魏芳雅是怎么磨的武功侯夫人,武功侯夫人居然答应了让她陪着陆小暑出门。

第二天看到为了出门特地换了一身藕荷色绣梅花普通缎面的褙子、白绫长裙,双环鬓上只简单簪了两点虫草头饰的魏芳雅,陆小暑也不好说什么,悄悄瞟了茗儿、雪儿一眼,见她两人没有异议——显然也没有想到武功侯夫人会答应,这才欢喜上前同魏芳雅说话,用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带了两个丫鬟并两名做普通家丁打扮的侍卫出门。

魏芳雅本就是打着旗号出府游玩的,眼看着陆小暑吩咐马车去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房舍院落越来越破旧低矮,环境也越来越差,行径路过的人穿着打扮无不透着粗鄙的世俗气息,跟她平日里所交往、所见之人大相庭径,连她府上三四等奴才都不如。

魏芳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终于忍不住跟陆小暑陪笑道:“阿筝,要不要换个地方啊,你哥哥……应该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吧?”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

陆小暑苦笑道:“已经找了许多地方了,我也只是想来这儿碰碰运气!不过,这儿还真是不适合小姐您来……要不,小姐往别处逛逛去,等回府的时候咱们再一处就好了?”

“这怎么好呢……”魏芳雅心里是很愿意的,就是觉得说出来有点不太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的!”陆小暑忙道:“再往前马车就进不去了,小姐跟我不一样,我是走惯了路的不要紧,小姐脚上的绣鞋别弄脏了可惜!”

“那倒也是!我就不拖累你了!”魏芳雅终究是没有什么城府的人,做戏也不懂得做足,陆小暑三言两语她便点头应了下来,又同陆小暑约定了回府的时间和会和地点,吩咐两名侍卫跟着陆小暑,看她下了车,便笑道:“我去大前门那边给你买好吃的!”

“多谢小姐了!”陆小暑忍着笑点头。

眼看着马车越行越远,陆小暑这才收回目光,同那两名侍卫客气了几句,便煞有介事的找起“哥哥”来。

昨天已经做了一天的戏,她一点也不在乎今天继续做戏,反正,至少这三四日是注定不可得安生日子过的了。她必须打起全副精神应付,只要有一个地方出了半点儿纰漏,这条小命定要交代在武功侯府了。

有心思造反的人,哪里会讲什么人情?反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才是正道!如果不是碍于苗楚河的面子,恐怕这时候她和杜鹃她们已经人头落地了!就算活着,也八成下了地牢!

找了大半天,汇合回府,马车内堆满了魏芳雅购买的各种各样的玩意儿。魏芳雅兴高采烈的向她一样样介绍着,今天她可是收获颇丰。

陆小暑强打精神同她应付。

第二天,魏芳雅逛街累了还没有歇回来,陆小暑却又出了门继续寻找,这回除了乔装的侍卫,还带了茗儿、雪儿一起。

茗儿、雪儿就没有魏芳雅那么大的福气了,两个人明里暗里说了些话,陆小暑只装作听不懂,两人到底是武功侯夫人派来伺候的“奴婢”,当着人前也不敢跟陆小暑格外较劲,只得忍着厌恶与恶心,跟着陆小暑在那些狭窄脏乱的巷子胡同中穿梭。

陆小暑找得专心致志,心中暗暗好笑,心道你们既然愿意盯着我,那就叫你们盯个够……

如是折腾了两天,茗儿和雪儿实在受不住了!每日回府之后,用香皂、澡豆使劲的搓洗身上,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来好将染上的肮脏气味洗掉!双腿更是酸痛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当陆小暑终于肯稍作歇息的时候,两人大大舒了口气,茗儿寻了个借口出门,溜往武功侯夫人那边回禀去了。她们可不想再待在陆小暑身边跟着受这种罪了,横竖看她这傻呆土掉渣的样也不想有什么心思心机的,还是赶紧禀明了夫人回去吧……

陆小暑这边过关了,杜鹃和红萼那边想必也过关了,第二天,茗儿和雪儿就回了武功侯夫人那边,杜鹃和红萼也回到了陆小暑身边。

主仆相见,闲话的自然是家常,各自心中却已经安定了下来,这一场意外,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三个人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谈论,心中却都心知肚明:绝不能再在这侯府中做过多逗留了,得找个机会赶紧出府,不然,迟早会有危险。

特别是一旦周释之和蓝丝那边有什么动作叫侯府中人察觉,侯府第一个盯上的,肯定会是她们。

杜鹃和红萼心中都十分愧疚,如果不是她们自作主张,根本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

“回来了就好,往后可要规规矩矩的了!”陆小暑笑笑,一语双关,并没有说她们什么不是。

这一来倒叫杜鹃、红萼更加内疚,两人很想解释点什么可又担心被人暗中监视,也不敢说,连异样神情也不敢露,恭恭敬敬的垂首应“是”,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大户人家婢女的模样了。

陆小暑忍不住“扑哧”一笑。

主仆三人连着在外又寻了两日人,这一日,苗楚河的风寒终于好了,他一好,便迫不及待的要陪着陆小暑一块出府寻找,十分过意不去愧疚道:“我真是没用,明明答应了帮你,结果还让你这么辛苦。”

陆小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差一点就忍不住心中的冲动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可是她不敢。非但不敢,这些日子按说苗楚河病着,她有更加充足的理由陪在他的身边,跟他说从前的事情。

病中的人心理都比较脆弱,这个时候也许也正是唤醒他记忆的最佳时候。

可是陆小暑除了每日来看望他两回,关切一番他的身体,别的话根本就不敢说!武功侯府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而随着杜鹃、红萼的冲动做错事,她又不得不赶紧离开,想及此,她心里岂能好受?

200.第200章 离开之前

陆小暑觉得自己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了,可不知为何苗楚河就是感觉到了,他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好了阿筝,别担心,我答应过会帮你,就一定会的!”

陆小暑勉强一笑点点头,与他一同出府。

不想,运气说来就来。

今日出府,虽然没有找到陆小暑的“哥哥”,却碰上了另一位同乡,话中言这位长着一缕胡子的中年老乡暗示他是陆小暑同乡的某叔!

陆小暑立刻便想到此人定是周释之派遣而来,便顺着这位同乡叔的语气与他攀谈起来,得知自己的“哥哥”已经打道回乡,陆小暑“又惊又喜”,正好这位同乡叔正要贩运货物回乡,邀请陆小暑同路,陆小暑想了想,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双方约好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便相互告辞。

苗楚河也大大松了口气,笑道:“虽然没有找到你哥哥,不过你哥哥总算有了下落了!他既然已经回乡,若回去了不见你说不定会有多着急呢!正好你这位叔要回乡,还是赶紧回去吧,省得你哥哥担心!”

“嗯!知道哥哥回去了,我心里也安心了!”陆小暑笑着点点头,忍不住又向苗楚河说道:“安叔叔你失忆离开家,说不定你家里人也都在牵挂着你呢!安叔叔真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

苗楚河身子轻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一点也想不起来?好像也不尽然。有的时候,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做梦,好像会梦到一些人,只是永远都隔着一层迷雾,他看不清他们究竟是谁,甚至还没来得及听他们说上几句话,一切便又不见了!

他只知道,梦中有个女子哀哀的哭泣声格外明显,他从梦中惊醒后,耳畔仿佛都还回响着她的哭声。

那是会令他感到心痛的哭声。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他直觉的感觉到,她肯定跟自己有关系!而且,还是很亲密的关系。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义父明示暗示提起他亲事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找各种理由推脱了。

“对不起啊安叔叔,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的!”陆小暑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心中一软。

“没事,”苗楚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勉强笑道:“安叔叔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呵呵,也许,我的亲人早就不在了吧……”不然,我怎么会一直都想不起来呢?

“不会的、不会的!”陆小暑连忙摇头,说道:“一定在的!你这么好,上天一定会厚待你的!没准,你原本还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美丽贤惠、温柔大方的妻子,还有聪明伶俐的儿子呢!”

苗楚河叫她说的“嗤”的笑出声来,笑道:“好了,你也不用安慰安叔叔了,安叔叔没事!能捡回来一条性命,上天已经厚待我了……”

他想起当初被义父救起刚刚醒过来时的情形,失血过多,骨折数处,几度醒来又几度因为伤口发烧而昏迷,如果没有义父,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可见,上天待他真的是挺厚的!

人,总要学会知足,学会感恩。

陆小暑略略听出他对武功侯的感激之情,心中不由有些不安。

“过两天正好我要出京办事,原本我还担心,不知该不该留你住在侯府中呢!这下子好了,你平安回去,我也算了却一块心头之病!”苗楚河一笑,便说要庆贺她找到哥哥的下落,请她去大酒楼吃一顿好的。

“安叔叔要出京办事!”陆小暑吃了一惊,一边走忍不住一边说道:“可是安叔叔你风寒才刚刚好呢!”怎么可以长途跋涉?

“无妨,”苗楚河微笑道:“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既然已经好了,打什么紧呢!

陆小暑忍了忍,终是忍不住说道:“就不能换别的人去吗?你染风寒那么多天,怎么说是小毛病?万一复发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你啊,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安叔叔懂得照顾自己的!”苗楚河见她关心自己,心中一暖,微微笑道。

“你说的轻松……”陆小暑嘀咕着,忍不住小声道:“看来,武功侯对安叔叔你真是不怎么样,若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才不会忍心——”

“阿筝!”苗楚河面色微微一凛,目光下意识四下一转,淡淡说道:“别乱说话!”

陆小暑见他紧张起来反而笑道:“看来安叔叔你也是忌讳的!既然如此,你为何委屈自己……”

这种话从来没有人跟苗楚河说过,苗楚河并不傻,武功侯以及府上三位公子、有身份地位的侯爷心腹亲信们待他如何他岂能半点也不察觉?

听到陆小暑肯跟他说这种话,可见是掏心掏肺的将他当做自己人了!他原本就没来由的觉得见了她便十分亲近,此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苗楚河不由心口一热,从未说过的话情不自禁便对着陆小暑说了出来,他淡淡笑道:“其实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侯爷的义子,我只是他的属下,是欠了他一条命的属下,就是这样!”

欠了他一条命,理所当然要报答他!

自以为是他的义子,对他有诸多要求,达不到则心中不满,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他只把自己当做他的属下,所以心境一向来都十分平和。

陆小暑眼睛一亮,心中暗喜,忙道:“既然这样,你犯不着不顾自己替他卖命啊!哪有人生病了还得风餐露宿出去办事的!又不是铁打的!”

苗楚河只是笑,没有分辨反驳,只是笑道:“这种话离了我跟前再也不许说了!别为我担心,我懂得照顾自己。倒是你,路途漫漫,一路上小心点!”

说话间已经到了一家看起来甚是豪华的酒楼,大门宽敞,门窗梁柱彩绘呈亮,三层的飞檐翘角十分气派,当中一块巨型匾额上龙飞凤舞题着“伏香居”三个字。

人来人往进出,一片喧嚣热闹。

苗楚河便笑着请陆小暑一同进去,要了二楼的雅间坐下,笑道:“今日我好好的请你一顿,只怕以后咱们再也见不到面了!呵呵,你要真是我侄女就好了!”

苗楚河心中下意识的感到有点儿惆怅,空落落的。

陆小暑笑道:“那我就做你的侄女好了!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了,没准将来咱们不但能够见面,还可能,还可能真的是亲戚呢!”

“亲戚?”

“对啊!”陆小暑笑道:“说不定是很近很近的亲戚呢!”

苗楚河大笑起来,笑道:“小丫头嘴巴就是甜!”

陆小暑撇撇嘴,不服气道:“人家说的可是真的啊!将来的事谁知道呢!所以啊,为了将来咱们还能够见面,你一定要保重啊!万一,万一侯爷叫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去啊!”

陆小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小舅舅被卷了进去、有了污点,将来要怎么洗白?他说他失忆了不记得,但是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又有什么用?

苗楚河听她这么说不由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眸光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眼底仿佛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在涌动。

“怎么了……”陆小暑叫他盯得有点儿头皮发麻,在小舅舅面前,她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勉强笑道:“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啊?”

“以后别乱说了。”苗楚河淡淡一笑,眼底涌动的情绪转瞬间又沉淀了下去,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有过。

“等你出了侯爷,不要在外边提起府中半个字。将府中见到、听到的一切都忘了吧!”

苗楚河又道。

他虽然失忆了,但并不是傻子。武功侯和一干亲信暗地里的一些举动,他虽然不是明明白白的清楚,但若说半点儿察觉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居然那么精明——至少比自己精明多了!她才进府多久,竟然就看出了端倪……

联想到前几日发生在她们主仆身上的事,他的心微微一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好在她马上就要离开了,并且是远离京城!

听了他的话,陆小暑猛然睁大眼睛瞪向苗楚河,对上他凛然而来直直的目光,她最终败下阵来,低低答应。

他并非不知道,而是……要报恩!

既然如此,她纵然再劝,他也不会听的了!

但愿……

“安叔叔一定要保重,别忘了,你还有亲人在等着你呢!他们如今不知道你的下落,不知道正如何伤心呢!为了他们,你也要保重自己啊!”陆小暑轻轻说道。

武功侯再亲也不如血脉相连的亲人亲,他对他有恩,难道亲人长辈对他就没有恩吗?陆小暑正是借此提醒他。

苗楚河指尖微微轻颤,眸中骤然闪了闪,不由点点头笑道:“我会的!”

说着又轻叹着苦笑道:“也不知我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他们!”

“一辈子那么长,一定能的!”陆小暑笑道:“亲人嘛,血脉相连,心灵相通,没准哪天就碰上了呢?等碰上了、叫他们认出你来,你如果心里边觉得跟他们很熟悉、没来由的愿意亲近,那肯定就错不了了!”

苗楚河忍不住大笑起来,点头笑道:“你说的是,说不定真会有这么一天!”

201.第201章 脱离侯府

他心里却不由得想道:心里边觉得很熟悉?没来由的愿意亲近?对眼前这个小丫头,岂不正是——

“肯定会有的!”陆小暑决然道。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

听说陆小暑无意中碰见了同乡的大叔,得知了哥哥已经回乡的消息,后天就要离开侯府,武功侯和武功侯夫人听到之后没有说什么,只客套恭喜了几句。

转过背武功侯便叫人去查她那所谓的“同乡大叔”。不过,周释之、蓝丝他们做事岂会轻易留下漏洞?武功侯查来查去的结果只会是去了疑心,相信事实。

对于这一点,陆小暑从没怀疑过。

周释之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白白掌握着这么多资源了。

魏芳雅倒是挺舍不得陆小暑的,拉着她依依不舍,念叨着道:“你这就要回豫章乡下去了?什么时候才会再上京城来啊?等你以后来了,别忘了一定要来看我啊!”

跟魏芳雅真真假假的相处了这些日子,说半点感情也没有那是假的。

就算是利用人,也要投入真正的感情,要不然显得太假,谁会信你呀?

听她这么说,陆小暑忍不住也有点儿伤感起来,不仅仅是伤感今后不能再见面了,而是也许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

武功侯谋反之心既然被周释之窥到了,即便他犹豫不决,周释之那个坏水也定会暗中设法推波助澜。

换句话说,武功侯非反不可!

到了那个时候,魏芳雅又怎么会不受牵连?而周释之到了那时也肯定会有所动作,她身为周释之的未婚妻多半也会参与其中。

“那是自然,”陆小暑只得勉强笑道:“别到时候我在门房投了拜帖,你都不记得我了呢!”

“怎么会呢!”魏芳雅笑道:“我肯定会记得!你一定要来啊!”

“嗯,一定!”陆小暑点头。

武功侯夫人暗笑,心道陆姑娘倒是好心,不忍叫芳儿伤感难过,芳儿这丫头,就是粗心大意一点成算都没有!两人都是这般年龄了,没准陆姑娘回乡就要嫁人,将来哪儿还能再来京城?

就是芳儿自己,也到了该说人家的时候了!

这孩子,真是……

陆小暑主仆三人顺利的离开了武功侯府,与同乡大叔见了面,当天就出了城,来到了一所环境幽静隐秘的山庄。

周释之、蓝丝等已经等在这儿。

“小暑!”周释之迫不及待上前扶着陆小暑的肩膀,上看下看,最终大大的透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蓝丝使个眼色,众人悄然而退。

“都怪你不好!”陆小暑被他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着,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身上,却忍不住往他背后捶了几下。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周释之没口子的顺着她,说道:“我不该让你去冒险……”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陆小暑猛的推开他,从他怀中抬起头,撇撇嘴说道:“如果你早就告诉我,我也不会这么被动!”

蓝丝虽然跟她说了一些,但并没有说的很细致和严重,一开始她也是大意了,没有太放在心上。那两个丫头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周释之早就交代叮嘱了她,她有了准备,那两个丫头心里也有了预防,她们也不至于要提心吊胆的挨过那几天。

“小暑,”周释之拉着她坐下,苦笑道:“你不是要帮你小舅舅恢复记忆吗?我怎么能那么自私还让你为我的事冒险?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办?”

事后从蓝丝那里得知,蓝丝已经被他骂得狗血喷头,这些日子她不好过,他又何尝有过一天轻松的?

“两件事根本不矛盾,”陆小暑不满道:“你分明排斥我,没把我当做自己人!”

“……”周释之听了这话竟瞠目结舌无以辩解,片刻才苦笑道:“我哪里没把你当自己人?在我心里你比我自己还要紧!这些日子我都快担心死了!”

陆小暑不觉微微抬眸细细打量他,短短时日不见,他看起来瘦削了许多,眉宇间倦色难掩,只是那望着她的目光依旧清润而温柔,淡淡的笑容对着她的时候永远是云淡风轻的温暖。

“以后不管什么都告诉我,我想同你共进退。”陆小暑心中一软,轻轻的说道。

周释之怔了怔,眸中闪烁着不太一样的亮光,瘦削的脸庞上仿佛也焕发出一层鲜亮的如玉般的光彩。

她心里有他,他是该欢喜的。他也明白了,其实她懂了他的心思,他那副一心二用、时时刻刻想着为她留后路的心思!

可是,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在乎……

“好,我答应你。”周释之唇角勾出淡淡的浅笑,就算为了她,他所做的事情也一定要成功!只能够成功!“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会心的笑意顿在唇角,他说这话时的一本正经的神色令她没来由的也是神色一肃,忙道:“什么条件?”

他往前凑了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绷不住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亲这里一下!”

“你!”陆小暑“扑哧”一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捶着他笑骂道:“你戏弄我!”

周释之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拳头,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掌中,柔声道:“我没有戏弄你,我是真的想——要不,我亲你?”她还没说话,他忍不住又笑道:“可我得换一个地方亲才行!”

一边说着,目光胶着在她红润柔软的唇上流连描摹着,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饶是陆小暑胆大包天,在他这样温柔的目光、这样的甜言蜜语中也忍不住败下阵来,突然觉得脸上、脖子上热得难受,双颊更是不知何时爬上了浅浅的可疑的红晕。

她咬了咬唇,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

“小暑!”周释之原本是逗着她玩的,此刻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却是心中一热,一用力将她揽在怀中,忍不住低头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吻了一下。

温热的呼吸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他二人一样,似乎再也无须分出彼此。

他微凉中带着不能言说的灼热的唇顺势而下,轻轻印在她的唇上,轻轻相贴,忍不住伸出舌尖描摹她美好娇软的弧线。

她下意识轻启朱唇,承接着他。他精神一振,仿佛获得了某种许可和鼓励,猛的扣住她后脑勺,重重的攻略而入,吻着她的美好甜蜜。

陆小暑有些无力,紧紧揪着他的衣裳。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可她还是觉得有点晕。晕乎乎的,脑子里仿佛全变成了棉花!

许久,这个吻结束,她喘息着,仍然有点迷瞪。

周释之不禁失笑,唇角弯弯,眸光点点,清润的笑意直达眼底,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女人。

陆小暑脸上一热,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他,自己坐在一旁。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侯府中有麻烦、还安排了人做那场戏?”陆小暑收起心情忙拿话题支开。

周释之眸光微沉,说道:“蓝丝没敢瞒着我,我知晓后便叫人小心注意着侯府那边的动静,见你们好几天都没出府,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做什么了。后来再出府的时候,身后又跟了人,也没有主动跟我们联系,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所以,我就找人事先安排了那一场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