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怡清终于动怒,变色冷声道:“姐姐似乎自视太高了吧!论理咱们是平辈,凭什么我要事事听你的!”她说着冷笑,傲然道:“在太子妃娘娘面前,我也不必行礼,姐姐的架子比太子妃娘娘还大吗!”

陆小暑心中也冷笑,她就知道陆怡清迟早要在她面前显摆这点子资本的,果然,这一见面就忍不住了!

“你少给我扣帽子!”陆小暑笑道:“那是太子妃娘娘恩典,你受了恩德感戴便是了!咱们家的那是家礼,就算是太子妃也管不住人家的家务事吧?”

陆怡清更恼,咬唇道:“家礼?我怎么就不知道咱们家里有这样的家礼?”

陆小暑摆明了要气她,瞅了她一眼说道:“没有吗?从前有没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了!”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如今陆府可是我们当家,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怡清果然气得够呛,勃然变色怒道:“陆小暑,你别欺人太甚!”

陆小暑“嗤”的一声,道:“好笑!我好好的在这儿买东西,是你自己要撞上来给我欺负,怨得了我吗?我要是不好好欺负欺负你,怎么对得起你呢!”

杜鹃和红蓼一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慌忙抬手掩口,假装轻声咳嗽。

陆怡清没有想到这么无耻的话她竟也说得出来,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了杜鹃和红蓼一眼,咬牙低声道:“陆小暑,你就逞口舌之快吧!我承认,这一点我不如你!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要把你欠我的统统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信不信,我还会拔了你的舌头!”

陆小暑无不讥讽淡淡道:“是吗?那我可等着,只要你有这个本事!你一个小小的侍妾,我反倒怕你?”

陆怡清最不喜欢别人叫她侍妾,听到陆小暑左一句右一句几乎七窍生烟,冷哼道:“好啊,那你就等着!这一天,不会太久的!那天在宫里御花园中跪得还过瘾吗?那仅仅只是个开始!”

陆小暑有意不提太子妃,陆怡清果然自己忍不住提了,陆小暑不觉“咯咯”笑了起来,笑道:“原来那只是个开始啊?可惜啊,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我倒也想问问你呢,奉承伺候脾性阴晴不定的太子妃,也挺过瘾的吧!你也不过是她面前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值得在我面前炫耀的?别忘了我爹可是昌平侯,是皇后的大恩人呢!”

陆怡清一怔,脸色微变。

陆小暑说的不错,她是昌平侯的女儿,对于皇后的恩人,太子殿下自然是会看重的。太子妃再厉害,还能违逆太子的意思不成?

陆怡清只觉一口气差点儿转不过来!这叫她如何能服气?难道这一辈子,她就注定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吗!难道终其一生,她都没有机会出心头这一口怨气了!

越想越恨,越恨越不甘,看着眼前少女如花般绚烂的容颜,眉眼间透出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容光焕发与轻松自如,再想想自己,在李家走到如今这一步处心积虑付出了多少代价!背地里咬牙吞下多少苦涩、流过多少泪水!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心情激荡之下难以自控,陆怡清只觉得脑门一阵气血上涌,激得她五脏六腑仿佛都失去了控制,她突然抓起旁边的茶碗用力朝陆小暑掷去,骂道:“陆小暑,你这个贱人!”

“你发什么疯!”陆小暑没想到她突然间撒泼,吃了一惊,好在她习武之人身手敏捷,虽是情急之下,仍能堪堪避开,那茶碗擦身而过,直直的飞了出去。

“哎呀,是谁这么作死!”那茶碗没有砸中陆小暑,却正正飞到了另一人身上,在胸口处砸了个结结实实。

陆小暑一怔之下大乐,暗呼有热闹瞧了!

一看那被砸中的中年妇人穿着枣红碎花的窄袖褙子、暗红长裙,梳着油光水滑的扁平发髻,插戴两支鲜亮的金钗,身边陪同着一名穿着湖绿碎花窄袖褙子、同样装饰的婆子,两人身后还跟着两名梳着双挂、穿着宝蓝比甲的丫鬟。四人气度仪表皆非寻常,可见定是大户人家有脸面的执事嬷嬷。

一般而言,这样的婆子们在府中得主子欢心,耀武扬威惯了的,在外头仗着主子的脸面更是飞扬跋扈。而且听那声音,尖利中带着怒气,张扬之极,一听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陆怡清也没想到会失手砸到了别人,脸色微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撒泼撒到老娘身上来了!”那嬷嬷圆睁双目,冷冷喝道,左一句“混账”右一句“瞎了狗眼”的叫骂起来。

陆怡清见她气势汹汹的一开口就叫骂,忍不住也来了气。再说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想要认账,也肯定不好意思了。

陆怡清想也没想,便扭头朝身边的丫鬟绣荷瞟了一眼,示意她出来顶缸。

陆小暑眼尖看见,哪里肯让?便忙轻轻推了杜鹃一把,努了努嘴。

杜鹃会意,忙抢在绣荷前边开口向那嬷嬷说道:“这位嬷嬷,刚才砸到您的是这位李府的公子的侍妾!您找她就对了!”

绣荷脸色一白,下意识朝陆怡清望去,陆怡清恨恨瞪了她一眼,见杜鹃说了出来,店中又有伙计们看见,无法抵赖,只得起身陪笑,向那嬷嬷道:“实在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一时失手……这样吧,我赔您这身衣裳便是!”说着便叫绣荷拿银子。

那嬷嬷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道:“谁稀罕你那点子破银子!把我老婆子吓了一大跳,这么一点子银子就打发了?你当我是什么?还不赶紧道歉!”

不知哪个府邸里头区区一个婆子也敢在自己面前摆架子,陆怡清真是肺都要气炸了。当即脸色微沉,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不是说了对不住了吗?你还待怎么样?这银子呢,就放在这儿,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要说,也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

“小娼妇,你还有理了!”

那嬷嬷气得大叫,要走过去同陆怡清理论,被她身边的婆子拉住,问陆怡清,“李府?不知这位小夫人是哪个李府上的?”

绣荷便道:“我们是大理寺卿李老大人府上的。”

两名婆子和她们身后的两名丫鬟都微微变了脸色,目光都直了。

陆怡清见状,以为她们听到自家家门被吓坏了,心中暗自得意,情不自禁挺了挺腰杆,心道早知如此早就该自报家门了!白白受了那死婆子一番不伦不类的叫骂,真是晦气……

“这么说,这位小夫人是大少爷的侍妾咯?陆家的那位?”那穿湖绿褙子的嬷嬷淡淡问道。

“是……”绣荷点头,怎么感觉她们的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劲!

陆小暑和杜鹃等也察觉到了,暗暗留神听着。

“原来是这样!我当是谁呢!”那被砸嬷嬷冷笑两声,冷冰冰的目光在陆怡清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冷冷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也敢在外边打着李府的旗号嚣张!真是丢李府的脸面!不过也是,哪个大家闺秀会做出这种泼妇举止?难怪只能做人家侍妾!”

陆怡清气得脸色发白,浑身轻颤不住。

当着陆小暑的面,在这公共场合,受一个嬷嬷的羞辱,这口气她若咽得下去她就不是陆怡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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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第342章 未来的主母

“你们又是谁府上的?李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多嘴!我再上不得台面,那也是半个主子!哼,不过几个奴才罢了,也敢来我面前学舌,你们那府上是怎么教导下人的!”陆怡清冷笑回击。

“我们是哪府上这会儿你不必问,将来自有你知道的一天!我们如何行事更轮不到你来多嘴!你既是李府大少爷的侍妾,就该守妇道规矩,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拿茶碗砸人算什么?呵呵,就算李家知道了,小夫人恐怕也要受罚吧?”湖绿褙子的嬷嬷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神情冷清,语气温和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字字句句扎扎实实,如板上钉钉,叫人丝毫反驳不得。

饶是陆怡清那样蛮不讲理之人,也不觉怔住,哑口无言。

这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中,胸口一起一伏,陆怡清更加恼火。

她忍不住暗暗瞪了穿湖绿褙子的嬷嬷一眼,却下意识的不敢跟她还嘴。

“我们走!”陆怡清低哼一声,知道自己今天是踢到铁板上了,再待下去决计讨不了好处,倒不如赶紧离开。

而且,这嬷嬷有句话还真说对了,那就是她方才的行为的确太不得体,有失李府的脸面,李老太太是最要脸面的一个人。若是这事传到她的耳中,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功夫可就统统付诸东流了!并且,再也没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打了人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被砸中的嬷嬷尖声叫道,走到陆怡清面前双手叉腰将她堵住,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瞪着陆怡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口吃下去!

陆小暑不禁大为困惑,就跟那日自己莫名其妙被太子妃将了一军一样,她相信此时的陆怡清定也是同样的心情!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们俩还真是——姐妹呀!

陆小暑便走过去小声问那位刚才给自己介绍首饰的伙计,问这嬷嬷丫鬟的来历。

这些大户人家女眷们之间冷嘲热讽的口水仗这百年老店可见得太多了,在这地界上也不知上演过多少出。伙计们见惯不怪早就淡定了,只要不影响店中的正常生意,通常他们是不管的,否则很有可能管出麻烦来。

要知道,有底气和资本踏进这店铺的,哪一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女人家又小心眼儿,万一哪一方失了面子硬说铺子偏帮怀恨在心,事后报复,那可就冤了!倒不如一开始便站干岸儿。

那伙计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儿,实则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见陆小暑问,顿时找到了传递八卦的对象,精神一振,便小声的告诉了她。

陆小暑恍然大悟,勾唇一笑,陆怡清这回,可真是运气好到家了!

“你想怎么样!”陆怡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声问道。

那嬷嬷鼻孔里“哼”了一声,白眼一翻,语气比她更冷:“当然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吗?看来你家教还真的是不怎么样!”

陆怡清眼睛瞪得老大。

她的底早已泄了个通透,却摸不着对方的底,心里头多少有些顾忌,此时只想速战速决,忍着气道:“对不起!”

“哼!”那嬷嬷鼻孔里又是一声,嗤笑道:“这就叫赔礼道歉?你这什么态度?分明叫人见了听了更上火、更来气!老生这双眼睛看人还真从未出过错,啧啧,你那家教果然真的不怎么样呢!”

陆怡清心里头破口大骂,不知骂了多少句,忍着气咬牙道:“那你说,你要我怎样赔礼道歉!”

至于这该死的婆子嘴里那不三不四的话,她只有假装听不见。

“你早这么问不就得了!老身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定会好好的教导给你!我说这位小夫人啊,老身教给你,你好好的记着,将来用得着的时候多着呢!”

那嬷嬷不放过任何机会向她冷嘲热讽,嘲讽够了才说道:“你听好了,屈膝、福身、弯腰、低头,再恭恭敬敬的道一声‘奴家知错了,请大娘原谅!这就行了!看在李家的面子上,我也不要你磕头了!’”

“你!你别欺人太甚了!”陆怡清气得不轻,哪里就肯?

自古来,只有向长者长辈方屈膝福身,以示尊敬,这么一个不知哪个府邸中的一个婆子,却要她折腰施礼,简直比当众打她一记耳光还令她感到不堪!

那嬷嬷冷笑,怪声怪气道:“欺人太甚?分明是你自己先挑的事端,反倒怪起我来了?我老婆子招谁惹谁了?你那家教——”

“够了!”陆怡清再也忍不住了,不管不顾的冷笑道:“你想上李家告状,那就告去吧!我倒要看看,哪个府上的奴才敢如此嚣张!我等着你!”

“你、你倒摆起架子来了!”那嬷嬷也气了。

“算了!”穿湖绿色褙子的嬷嬷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咱们今日是出来办事儿的,还有好几件事情要办呢,别在这里耽搁了!有的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时,往后慢慢的再说也不迟……”

那嬷嬷一怔,也笑道:“张姐姐说得不错,咱们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呢,这件事倒也不急在一时,往后啊,有的是时间慢慢儿清算!”

说毕连连冷笑,不再拦着陆怡清。

这两人的语气一个平淡一个尖利,但同样的都带着一种笃定和自信,仿佛自己就是那瓮中之鳖、笼中之鸟,怎样也飞不出她们手掌心似的!

陆怡清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却拿她们没有办法,暗自气闷,嗤之以鼻,带着绣荷走了。

陆小暑便也跟着出去,见她正欲上马车,便笑吟吟叫住了她。

陆怡清停住脚步回头,冷笑道:“陆小暑,咱们走着瞧!”

陆小暑无辜的吐了吐舌头,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在别人那里受了气,凭什么也算在我头上呀?”你那家教,还真是不怎么样……

陆怡清冷哼,情不自禁的暗想:若不是你躲开,我也不会砸到那老不死的死婆子身上!若不是你出言尖酸刻薄,我也不会气得失控砸那茶杯出去!陆小暑,咱们两个看来命中注定是要反目成仇的,你真正就是我命里的克星!有你在,叫我如何能自在?

“你不想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人家的人吗?”陆小暑微微一笑,只一句话,便将陆怡清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陆小暑也不吊她的胃口,随即便淡淡笑道:“这俩婆子是吏部左侍郎刘敏芝刘大人之女身边的心腹的用人!这么厌恶你,又说出那番话来的,你应该知道了是刘大人哪个女儿身边的人了吧?”

陆怡清先是微怔,随即脸色一变心头大震!

吏部左侍郎刘家,她当然知道。她那丈夫李光浩说的正室妻子就是刘家的女儿!难道,这两个嬷嬷就是她未来主母身边的婆子?

难怪,她们说什么“这笔账将来慢慢再算不迟”!

原来如此……

“总之呢,你爱信不信,好之为之吧!”陆小暑笑嘻嘻的,压低声音又道:“倒要看看,你那太子妃娘娘这回会不会帮你一把呢!”

陆怡清手心紧了紧,浑身冰凉,怔怔的站在那里,连陆小暑主仆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把未来主母得罪狠了……

而在十一月中旬李府就办喜事将这位刘府小姐迎娶过门。这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太子妃娘娘!对,她还有太子妃娘娘呢!这件事,她必须要找太子妃娘娘帮帮忙。

“今日可真是巧,三小姐真是自作自受,活该!”马车上,杜鹃笑说道。

“就是!”红蓼也笑道:“先前奴婢还担忧呢,她有太子妃撑腰,万一存心刁难小姐您,那可怎么办!没想到小姐几句话就把她气得半死!”

陆小暑只是笑笑。

杜鹃又道:“先前奴婢还以为她会仗着太子妃的势回陆府去闹呢,没想到悄无声息的!原来她还是顾忌侯爷的!”

陆小暑嘲讽轻笑,说道:“她未必就顾忌我爹,她啊,多半是顾忌她爹!”

“她爹?”红蓼和杜鹃都纳闷了,奇道:“那不是已经——了吗?”

陆小暑笑道:“正因如此,所以她才会顾忌啊!这事儿刑部那边含含糊糊的就过去了,并没有刨根究底。她若是回府去闹,就不能不去看她的亲娘!她亲娘是因为什么事儿弄到如今这副田地的?这不是分明要把已经淡出大家视线的事情重新翻出来吗?这对她没有好处,她又不傻!再说了,她只不过是太子妃身边奉承谄媚的奴才一般的人,又不是太子妃,就算她想要回陆府摆架子,也要看我们买不买账!”

杜鹃、红蓼恍然大悟,不由笑叹道:“到底是小姐,想得如此透彻,奴婢们是万万想不到的!”

陆小暑“扑哧”一笑,半真半假的道:“她恨我恨到如此地步,我若是对她什么都不了解,岂不是白白叫她恨了?也太不值得了啊!”(今天、明天三更!)

杜鹃、红蓼不由一起笑了起来。

343.第343章 信物

晚间,陆小暑尚未歇下,听得窗户上轻轻叩动有声,隔着窗户看那映在窗户纸上的身影,她便知是周释之,嘴角不由得轻轻翘了翘,推开了窗户。

周释之从外轻身跃进,笑道:“还没睡呢?”

陆小暑嗔他:“废话!睡了你面前的是谁呢?你的伤怎样了?我们府上的守卫如今可比从前严的多了!”

“媳妇是在为我担心吗?”周释之握着她的手,笑道:“放心,就算你府上守卫再严、再厉害,我还是会来看你的!”

他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她,嘴角噙着笑,陆小暑便有些受不了,面上微热,将手从他手掌中抽了出来,转身至圆桌旁坐下,笑问道:“你过来,可是有事?”

“当然有事,”周释之一笑,挨着她坐下,“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送给我?”陆小暑顿时莫名其妙,不禁有几分好笑道:“既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我的生日,这算什么呢?”

周释之轻声一叹,悠悠的说道:“今日你不是说要给你小舅母和姐姐她们买首饰吗?倒是提醒了我!咱们俩好了这么长时间,我只顾忙着事情,还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咱们两个连个信物也没有,是不是!”

陆小暑不觉一怔,听着他这颇带幽怨的语气,而这种语气的由来又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她不由咬唇,忍住爆笑的冲动,道:“信物?你专程为我送这个来的?”

“是啊!”周释之点点头,道:“匆忙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等什么时候咱们回去麒麟山庄,再挑两件好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朱色锦盒,打开送至陆小暑的面前。

只见大红软绸里衬上,摆放着两块翡翠雕件,皆为椭圆形,一为龙一为凤,祥云环绕,神态栩栩,如同一汪春水般的材质晶莹剔透,在昏黄的灯光下莹润生辉。

光是看着,便知入手定是沉甸甸的质感极强。

这还是匆忙之间找不到的好东西,那真正的好东西该是什么呢!

陆小暑不觉惊喜,笑道:“好漂亮的翡翠!绿得真是好看!”

“你喜欢就好,我给你戴上!”周释之见她喜欢也自欢喜,便拿起拿雕凤的一块,为她戴在脖子上,笑道:“既戴上了,就不许摘下来!等咱们成亲,洞房花烛夜,我亲自为你摘……”

“你!”陆小暑心中既甜且羞,哼哼唔唔说不出话来。

周释之见她害羞,忍不住勾唇轻笑,蹭过去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耍赖!”

陆小暑娇嗔:“谁耍赖啦?”

周释之轻笑,“没有就好!”又凑过去,“帮我也戴上。”

陆小暑微微一笑,依言帮他将另一枚坠子戴上。周释之握着她的手,两人相视只是笑着,均未说话。

“小暑,”周释之忽然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揽着,埋首在她颈侧,叹息般轻轻道:“我自认是个极能隐忍之人,为了报仇,这些年我一步一步谋划并且如今仍在谋划,从来没有急躁过。可是如今,我却有些急了,只想早一点把你娶进门去,省得日日悬心。”

“那你就,就来提亲啊!”陆小暑扬唇无声轻笑,眸光流转,明亮狡黠,“我可没说过定要你复爵了才肯嫁给你呢!”

周释之轻叹,叹息中带着些无奈,笑道:“如今这等情形之下,你爹怎么肯把你嫁给我呢!我也只有盼着皇上早日寻到陆相后人了!”

“还没有消息吗?”陆小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心里头微微的有些替他担忧,道:“这种事情拖得久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虽然立了大功,但这功劳也太大了点,而且到底是令皇上乃至整个皇室颜面大失之事。

说句难听点的,皇帝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叫他看见了,谁知道有朝一日见了他会不会觉得别扭?

普通人看别人觉得别扭顶多避而不见也就完了,皇帝看一个人觉得别扭,多半会找个借口杀了他永除后患省得烦心!

加上他的身份本就尴尬,若是一直这么拖下去,只怕有害无利。

“放心,”周释之知道她担心什么,轻轻一笑,柔声道:“我想,差不多就有眉目了!皇上已经将翻案的风声放了出去,只要陆相之子还活着,就肯定会站出来!别说他父亲的冤屈也要伸张,他手里拿着那么个东西,所等的不正是这么一天吗?”

陆小暑听他说得有理,心中稍安,遂点头笑笑。

周释之拉着她重新坐下,握着她的手笑问:“今日出去买了什么好东西?选到合心意的没有?若没有我叫人帮你置办。”

“别提了!”陆小暑顿时嘟了嘟嘴,说道:“今天倒霉死了,碰上了陆怡清!不过,嘻嘻,倒是瞧了一出好戏!这人啊,真是不能起坏心眼,自作孽不可活啊!”

周释之挑眉,想了想,笑道:“瞧了好戏?陆怡清吃瘪了?她如今仗着有太子妃撑腰,让她心甘情愿吃瘪的人和事可不多啊,让我猜一猜,莫非——碰上刘家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陆小暑大是诧异。

周释之冷笑,“我总要多打听打听与她相关的事情,做做准备才会放心!李家和刘家的婚期很快就到了,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是自顾不暇了!”

说到底周释之心里还是担忧的,陆怡清心思阴狠歹毒,太子妃又是个狂傲自私冲动无脑的;万一被陆怡清挑拨,她可不会顾全大局想到什么昌平侯、什么太子殿下,唯一的行事评判标准就是她乐意不乐意、高兴不高兴!

陆小暑心中一暖:她就知道,他向来最护着她!事事皆肯为她着想筹谋周全。看向他的眼神不觉更温柔了几分。

她的性命,便是完完全全的交在他的手里,也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再说陆怡清回府之后,一连数天都是心神不宁,饶是如此,还要强打起精神帮着府中忙上忙下,为李光浩迎娶刘家小姐刘燕做各种准备。

众人见她如此,都认为刘燕要进门了她心里不好受——这也是人之常情,也有同情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也有等着看好戏的,也有不以为然的……

只不过碍着李老太太,那同情她的碰上了还主动说几句话或者安慰几句,余者也不敢随即讥讽嘲弄。

李老太太见她这样心里也暗暗叹气,不由怜惜,私下里便许诺她道:“清儿你放心,我老婆子说过的话一定算话!等刘家小姐进门之后,便抬你做个侧室!今后你们姐妹俩好好相处,一同服侍管好你们的夫君,过得两三年你生下个孩子,在这府中就更没人敢轻看你了!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你说呢?”

李老太太说完,看似漫不经意实则暗暗留心的看着她,微笑着等她的回答。

李光浩虽然不成器,可到底已经是自己的男人。如今平白来了个女人,不但抢走自己的男人,还要生生压自己一头,而且还是个自己不经意间曾经的罪过的,那种滋味如何好受?

什么两姐妹?她可不需要!

“清儿,想什么呢?”陆怡清走神的时间长了点,李老太太不见她回答不由含笑问道。

陆怡清猛然回神暗暗打了个冷颤,李老太太虽然含笑着,那语气中却已经带上了一抹冷意。

陆怡清自然明白,老太太在顾忌什么。

她是顾忌她陆怡清是不是个善妒的性子!若是自己表现出半点儿来,她敢肯定,从今往后老太太再也不会待见自己!

毕竟,自己再好、再尽心也就是她孙子的一个侍妾,哪里能够跟正儿八经的正室比呢?

可是,她陆怡清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女啊!若不是他孙子酒后无德,自己何至于会落到如今这等相当于半个奴婢的地位?那也是有头有脸人家里的当家主母啊!

“老太太,”陆怡清知道自己刚才失神的时间有点太长了,若是硬生生的扭转过来反而有掩饰的嫌疑。

她索性没有扭转,脸上的黯然之色反而更深,一闪而过,愁眉不展道:“老太太,婢妾也不知那刘家小姐是什么脾性、有何喜好,生怕到时服侍不周惹她不喜……”

她做戏做得太真,李老太太半点端倪也没看出,心中一松,笑道:“你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只要你好好的,她自然也会同样待你!放心,刘家家教甚严,刘小姐是个识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断断不会如同那粗鄙愚妇动不动拈酸吃醋!你一向来最是聪明伶俐,做事做的极好!我老人家相信,你们定会好好相处的!”

细听来,李老太太言语中多是劝解她做小伏低、柔顺服侍那刘家小姐,没有半句安慰她放心或者会为她做主撑腰的话。

陆怡清不由暗暗失望兼且心寒,转念一想,自己有什么可失望可心寒的?那刘家小姐才是这老太太的正经孙媳妇,自己算个什么呀?她再疼自己,也不可能比得上刘家小姐的!

344.第344章 让两家把亲事退了

陆怡清顿时有种小猫小狗的感觉。

在李老太太眼里,也许她跟一只宠物猫狗没有什么分别!

“有老太太这话婢妾便安心许多了!老太太放心,婢妾定会谨记本分,好好的服侍少夫人,一起服侍少爷!”陆怡清做出心情舒畅的表情,向李老太太陪着笑脸。

李老太太欢喜得连连点头,呵呵笑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听话的!你向来用心服侍我和光浩,论理如今提了你做侧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想着,倒不如让你正经主母来做这件事更加名正言顺,将来你们也能更好相处!你说呢?”

“老太太想得周全!这样自然极好!”陆怡清笑着,又腼腆一笑:“其实,婢妾知道老太太和少爷、大夫人都不会亏待婢妾的,这份位提不提,什么时候提,也没有什么……”

李老太太更加满意,含笑点头。

陆怡清趁机又奉承讨好了一回,顺口有意无意的将这些日子自己如何为那刘小姐进门劳心劳力、如何设想周全细致带了几句,哄得李老太太十分欢喜。

只回到紫藤苑,陆怡清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脸上的笑容早已垮了个干干净净。

“留绣荷在这儿伺候着,你们俩都下去吧!”径直在暖阁中坐下,陆怡清淡淡吩咐。

两名小丫头领命退下,绣荷身子微微颤抖,脸色一白。

待得两个小丫头退了出去,陆怡清的神情脸色简直可以用凶恶狰狞来形容了。

“过来!”她冷冰冰瞪着绣荷。

“三小姐……”绣荷怯怯的,咬着唇,一双眸子中含着深深的惊惧。

陆怡清十分厌恶自己如今的身份,便吩咐这个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在没有人的时候,不许叫她姨娘,仍旧叫三小姐。

“你做这副死人样给谁看呐?我又不是老虎,还会吃了你不成!”陆怡清见状不由大怒,几处火气凑成一股,对着绣荷发泄了出来。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请三小姐恕罪!”这种情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绣荷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求饶的话脱口便出,人也战战兢兢的跪在了陆怡清的面前。

“下贱的奴才,也敢给我气受!难不成如今我连你也治不住了吗!把手伸出来!”陆怡清喝道。

绣荷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颤声应了个“是”字,抬起左手臂,将袖子往上褪,纤细的一段手臂伸在陆怡清面前。手臂上布满青青紫紫的淤肿,有的深些有的浅些,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死丫头!臭丫头!整日家摆这半死不活的脸色给谁看呢!没的叫人晦气!你这丧门星、扫把星、不要脸的下贱货……”

陆怡清一边不停的骂着一边在绣荷的手臂上乱捏乱掐。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肌肤,带起一道道血痕,在旧伤上又添了新伤。

显然绣荷已经认命了,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身体跪得挺直,垂着头咬牙强忍着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伸出去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做的只有忍、熬,。

只有忍,才不会换来更加疯狂的疼痛;只要熬,这种折磨很快就会告一段落过去。

她知道小姐的日子并不好过,也知道从陆家受宠的嫡女变成如今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妾心情定很难受,可是她这样对她一个从小忠心耿耿服侍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仍令她感到心寒。

她变得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跟自己印象中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姐早已经相去甚远了!

她知道,从前的小姐,再也回不来了……

陆怡清疯狂的掐着骂着绣荷,一通发泄下来,累得手臂发酸微微喘息,这才放过了她,向后一靠,轻轻喘息着冷冷道:“起来吧!滚出去,别碍我的眼!”

紫藤苑伺候的丫鬟婆子总共有五个,可是,只有绣荷一个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她要维护在李府上下众人眼中的形象,就不可能动李府的丫鬟婆子,自然而然,绣荷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打她的脸,绝不叫旁人看出一丁半点儿伤。

“是,三小姐!”绣荷慢慢的收回那伤痕累累、多处渗着血迹的手臂,忍着火辣辣的疼痛向陆怡清磕了个头,慢慢放下袖子,遮住所有的伤痕。

她心中暗暗一叹:又熬过一次了……

又不禁暗暗苦笑:也不知自己还能熬过去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