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等的就是这句话,便笑道:“夫君放心,妾身一定将牡丹苑上下管的妥妥帖帖!保准不会出什么乱子!”

李光浩哪里在乎这些?胡乱答应两声,转身便出去了。

陆怡清这几天都处于一种愤恨、抓狂的状态,如果说原本她已经认了命、死了心,可从太子妃那里回来之后,那心思早已又活过来了!

尤其看着这阖府上下的喜庆气氛,看着处处悬挂的大红双喜字和红绸红花,情不自禁的想着这一切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可是现在自己却成了旁观的见证,她的心里就更加难受一些!既恨陆小暑,又恨刘家。

昨夜新夫人洞房花烛,她整整煎熬了一晚上。她同样知道,战斗已经徐徐拉开了序幕。

从第二日起,自己便多了一个主母了!

次日一早,她故意磨磨蹭蹭不去给刘燕敬茶,刘燕那边居然没有派人来催,她更加乐得装憨。

她倒巴不得刘燕因此而暴怒将她打骂一顿,落个悍妇、容不得人的名声,那才好呢!

可很快,绣荷打听来的消息令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367.第367章 迟来的请安

绣荷道:“姑娘,咱们牡丹苑上下一众丫鬟婆子们已经过去磕了头、领了赏了,您看……”

“你说什么!”陆怡清猛的睁大眼睛,咬牙冷声道:“丫鬟婆子们都去过了?”又啐她道:“什么叫‘咱们牡丹苑’,你可是我‘紫藤苑’的人!”

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奴婢该死,奴婢掌嘴!”绣荷连忙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心中暗叹:姑娘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紫藤苑这小小的院落还不也在牡丹苑之内么……

“问你话呢,奴才们都去过了?”陆怡清怒道。

“是……”绣荷点头。

陆怡清挑眉,盯着她冷冷道:“也包括咱们紫藤苑的?还有你,也去过了?”

绣荷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忙解释道:“奴婢出去打听消息,叫大少夫人身边的人看见,硬拉着奴婢也去了!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绣荷脸色一白忙跪了下去。

“欺人太甚!她简直欺人太甚!”陆怡清气得浑身发抖。自己的丫头都去给人磕过头贺了喜领了赏,她这个主子却反倒落在后头,这算什么!

陆怡清惊怒之下抬手便欲给绣荷一记耳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甩帕子咬着牙道:“走!我这就过去,给她请安!”

横竖这是逃不掉的,再不去,就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陆怡清来到牡丹苑正房外时,早有小丫头子奔进去禀报了刘燕,刘燕冷笑,向祁嬷嬷使了个眼色。

祁嬷嬷便迎了出去,见了陆怡清抬头跟她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照面,冷冷笑道:“陆姨娘,咱们又见面了!老身早就说过,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你瞧瞧,这不就是了!这往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陆姨娘可要做好准备啊!”

陆怡清直接忽略掉她的挑衅,淡淡道:“我是来给大少夫人敬茶请安的,劳烦通报一声!”

“原来陆姨娘还记得要给大少夫人敬茶请安这一档子事儿啊,我还以为陆姨娘给忘了呢!”

祁嬷嬷无不嘲讽的笑道:“原本这苑里伺候的小丫头倒是提醒了大少夫人,可大少夫人说,为了这门亲事,陆姨娘可是忙上忙下帮了不少的忙,可不累坏了!昨儿正日子,事情更多,只怕陆姨娘忙得一夜都不曾睡好呢!就让陆姨娘多睡一会儿吧!姨娘瞧瞧,大少夫人可真是疼你,那从小伺候她的丫头她都没这么疼呢!姨娘你啊,可真是好福气!”

这一番连嘲带讽的话说下来,饶是陆怡清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给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前阵阵发黑。

祁嬷嬷说完了,便嘴角噙着冷笑站在那里冷冷的瞅着陆怡清,很明显陆怡清的反应令她十分痛快!

“大少夫人可在里边?劳烦嬷嬷通报一声!”陆怡清忍着吐血的冲动,淡淡说道。

“陆姨娘真正有心!你等着啊,我替你去瞧瞧!”祁嬷嬷笑眯眯的,转身又走了。

陆怡清心里暗骂“老杀才!”、“死奴才!”,心道你刚刚从里边出来还用得着再进去瞧?你就嚣张吧,别叫我拿住你的把柄,不然,你就死定了!

祁嬷嬷这一去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才出来,笑道:“好了,大少夫人这会儿正有空,进去吧!”

陆怡清轻轻揉了揉站的略酸的大腿,一声不吭随着祁嬷嬷进去。

只见刘燕穿着大红织锦百蝶穿花遍地金的褙子,袖口襟边用金丝银线镶着襕边,肩上披着如意瑞草纹云肩,镶缀着米珠和细碎的银色流苏,系着暗红折枝牡丹十八幅湘裙。珠钏璀璨,件件精美夺目,打扮得无比雍容华贵,眉眼间皆是贵气。

一名小丫头将个垫子放在地上,陆怡清咬咬唇,从另一小丫头捧着的茶盘上端了茶,跪在垫子上,双手举着茶杯高过头顶,向刘燕低眉顺眼道:“给大少夫人敬茶!”

刘燕还没说话,只听见祁嬷嬷哼了一声又道:“连个‘婢妾’也不会自称,你懂不懂规矩呀!做妾的,就该有做妾的规矩,不该省的啊,半点也不能省!你也不是第一天做妾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你那家教还真是——啧啧!不过你有福了,今后我们会好好教导你的!我们刘家的家教,那是没的说!还不重来一遍!”

又是“家教!”,陆怡清一听到这两个字便忍不住想起那天在首饰铺子里的糟心事儿来,恨不得撕烂祁嬷嬷的嘴。

忍不住顶嘴道:“我再有不是也不是你说得的!你一个嬷嬷,大少夫人还没开口呢,有你说话的份吗!说教我,也轮不到你!”

“你——”祁嬷嬷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敢这么嚣张,倒被她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姨娘难道不知吗?”刘燕淡淡道:“这家里头伺候过父母长辈的老人,比年轻主子还有体面!祁嬷嬷是我祖母给的人,我拿她当长辈一样敬重着,便是我的事,她也说得,怎么,却说不得陆姨娘吗?”

陆怡清黯然垂首:“婢、婢妾不敢……”

“不敢就最好了!若是敢,我也是不依的!”刘燕笑笑,目光一扫屋内众人,淡淡道:“你们可都听清楚了,祁嬷嬷和张嬷嬷今后便管着牡丹苑上下的事务,谁要是敢对她们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叫我知道了,是要家法伺候的!”

众丫鬟们慌忙称是。

陆怡清脸上一阵火热,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一声不吭仍旧跪着。

只听见张嬷嬷淡淡说道:“给陆姨娘重新换一盏茶吧,这茶都凉了!”

小丫头答应一声,便来到陆怡清旁边俯身道:“请陆姨娘换茶。”

摆什么臭架子!陆怡清在心里嘀咕,只得将原先手中的茶盏换掉。

不想,她将茶碗放回托盘中、拿了另一盏茶时,那小丫头手里的托盘忽然往前一倾。

陆怡清吃了一惊,忙要闪避的时候哪里来得及?不但那托盘中的茶盏倾倒在了她的身上,她手中的茶盏也失手跌落在地。清脆的响声格外刺耳。

陆怡清惊叫一声,又气又急抖着自己的衣裳,水红的衣襟上浸染了一大块黄褐色的茶渍。

她早想到刘燕和那两个老不死的老太婆肯定会刁难她,也想到刘燕可能会在敬茶的时候装作不小心将茶水泼在她的身上,谁知,动手的竟是个小丫头!

“好个毛手毛脚的丫头!”刘燕沉着脸呵斥道:“你是做什么的?手里连个托盘也拿不稳吗?还不赶紧向陆姨娘赔不是!”

说着又向陆怡清道:“陆姨娘啊,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做事竟这么不靠谱!该怎么罚你说了算!今儿本夫人必定为你做主!”

陆怡清气得胸口一阵一阵的憋闷,肋下隐隐的有些作痛。

为她做主?她说了算?算个屁啊!

耳听得那小丫头怯怯的求饶声,陆怡清心里暗恨,她倒是会做好人,丢给自己来处置,她来收买人心!好教小丫头心里怨着自己!打的好算盘!

她若真罚了这丫头,出了这道门,这话指不定传得有多难听呢!多半要说,陆姨娘给新夫人敬茶还不忘抖威风,小丫头不留心犯了一点错,竟当着新夫人的面狠罚……根本不把新夫人放在眼里……

“一点小事而已,无妨!”陆怡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就是这茶水泼了,不能给姐姐敬茶了……”

“听见了没有?还不下去!”刘燕瞪了那丫头一眼,向陆怡清笑道:“陆姨娘可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可就劳烦陆姨娘稍候,茶水马上就来!”说毕命祁嬷嬷去催茶水。

祁嬷嬷笑吟吟的答应着去了。陆怡清见了暗恨。

她还跪在地上,茶水渗透衣裳,接触的地方肌肤上湿漉漉的说不出的难受。可刘燕不说话,她还就只能这么跪着。

只见刘燕朝绣荷瞟了一眼,笑道:“这是陆姨娘的丫头?叫什么名字啊?长得可真是清秀,定是个伶俐的吧!”

绣荷怯怯的看了一眼陆怡清,不敢说话。

“大少夫人问你话,你还不赶紧上前仔细回了!这眼里没主子的毛病可不好啊!”张嬷嬷说道。

“是!”绣荷慌忙上前,垂首道:“回大少夫人话,奴婢叫绣荷,是陆——姨娘的陪嫁丫头!”

“一看就是个聪明的,说话也清楚,声音又温柔,跟着你主子,可算是有福了!好好伺候好你主子,不可偷懒!”刘燕打量她一眼,顺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支十分精美的的花叶白玉挖耳钗,笑道:“过来,赏你的!”

“奴婢、奴婢当不起,奴婢不敢!”绣荷吓了一跳,忍不住暗暗叫苦。

自家姑娘都没得新夫人的礼物,她如何敢得?若收了这礼物,回头肯定又有苦头吃了!

“大胆!”张嬷嬷沉下脸色低喝道:“大少夫人赏你,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敢不收,这算怎么回事?主子的恩赐,你受着便是,有什么敢不敢的!”

“奴婢——”绣荷咬咬唇,仍是道:“奴婢是什么样的人,哪里受得起这样贵重的东西!大少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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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第368章 刘燕示好

“傻丫头,给你就收着!心领算什么呢!回头别忘了天天戴着!这么年轻的姑娘,不好好打扮打扮真是可惜了!”刘燕一笑,向张嬷嬷使了个眼色。

张嬷嬷会意,便过来接了那白玉钗,欲塞到绣荷手中。

推搡之间,张嬷嬷瞥见绣荷手腕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目光不由得闪了闪,突的抬眸盯了她一眼。

绣荷吃了一惊,停止了推让。张嬷嬷一笑,将玉钗塞进她手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还不赶紧向大少夫人谢恩呢!”

绣荷怔了怔,手里握着那白玉钗进退不得,只得磕头谢恩收下。

陆怡清至始至终跪在那里不发一言,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原本也是半点关系也没有!她心里暗自冷笑:莫非你还想凭此收买绣荷不成?那就试试吧!她敢背叛我,那真是没天理了!

祁嬷嬷终于将茶水端回来了,笑眯眯道:“陆姨娘,请吧!陆姨娘这一回可别再手滑了,这可是刚烧出来滚烫的水,若是手再滑了,那可就糟糕了!”

陆怡清脸色微变,下意识偏身往后倾了倾。

祁嬷嬷笑了起来,说道:“陆姨娘放心,老身的手稳稳当当,绝对不会泼了的!姨娘倒用不着防着,学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

陆怡清无声哼了哼,小心翼翼端起了茶托,再次向刘燕敬了茶。

刘燕一笑,微微俯身亲手接了过去,笑道:“喝陆姨娘这杯茶可着实不容易呀!折腾这大半天的!”

她随意在唇边抿了抿便搁置一旁,向祁嬷嬷笑道:“赏吧!”

祁嬷嬷便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巴掌大锦盒拿了起来递给陆怡清:“陆怡清请吧!”

陆怡清双手接过道了谢,心里自然少不了骂上几句“摆臭架子”之类的话。

这一番功夫过去,便到了午饭时间。

祁嬷嬷出去吩咐摆饭,刘燕便向陆怡清笑道:“大少爷去外书房了,中午多半是不回来了的,陆姨娘既然在这儿,便索性用过午饭再走吧!”

陆怡清哪里愿意跟她一起吃饭?

她说的好听,一块儿用?可她是妻自己是妾,到时候还不是她坐着自己站着、吃着自己伺候着!

等她吃好了,还得吃她“赏赐”下来的残羹冷炙!

可陆怡清很清楚的知道,她既然说了这话,自己是非留下不可的了,就算想走,也决计走不了!再有多言,也只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是,多谢大少夫人!”陆怡清陪着笑应道,心里却恨得暗道走着瞧!

祁嬷嬷便道:“既如此,那就请陆姨娘帮着摆饭吧!这先熟悉熟悉也好,横竖将来啊,这些都是陆姨娘的活!”

这是要她天天来她身边立规矩了!

陆怡清忍无可忍,淡淡一笑,说道:“嬷嬷放心,只要老太太那边不叫我过去,天天在大少夫人身边立规矩是应当的!”

拿老太太来威胁老身?祁嬷嬷听毕冷笑,皮笑肉不笑道:“说的很对,陆姨娘在这一点上倒挺拎得清嘛!家教不错啊!”

陆怡清气得胸口一滞,暗暗白了祁嬷嬷一眼,出去饭厅帮着安排摆饭。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刘燕坐在饭桌前,陆怡清果然只有站在她身边布菜伺候的份儿。

刘燕磨磨蹭蹭,这一顿饭用了有大半个时辰才好。

陆怡清又伺候她漱了口、擦了脸,待奉上热茶之后,刘燕这才笑道:“劳累陆姨娘了!陆姨娘去用些吧!对了,那碟子葱爆羊肉十分不错,姨娘多用些!”

葱爆羊肉?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季节!出锅这么长时间,那一碟子葱爆羊肉早已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羊油,光是想想陆怡清都觉得恶心!

“大少夫人放心!老奴会好好伺候陆姨娘的!”祁嬷嬷一旁自告奋勇。

陆怡清气极。

好不容易受刑般用过这顿饭,刘燕想必是自己也累了,打了个呵欠终于放过了陆怡清。

陆怡清如释重负,带着绣荷匆匆离去。

回到紫藤苑小屋,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备了热水漱口,又含了两颗蜜饯,好不容易才将口内残余的那一股子腥膻味去掉。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吃过羊肉。

换下身上那沾了茶渍的衣裳,陆怡清躺靠在榻上,甚至都没有留绣荷在旁伺候出气。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阳光透过窗棱投射在地上,光影斑驳。

望着望着,陆怡清忽然觉得一阵恍惚,从前锦衣玉食、自由自在的日子,仿佛已经遥远得到了天边,就如同梦中一般的不真实。

不知不觉中,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陆怡清抬手去擦。越擦,流得越多。她就这样无声无息不停的擦着。

做别人妾室的,其中的心酸也就只有自己知道。尽管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真切切的变成了现实,她仍然感到这种滋味是那么的难受!

这才是第一天呢!她知道,别说刘燕,就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嬷嬷,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陆怡清突然“呜”的哭出声来,忙又咬唇死死的忍住。她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知道!

狠狠擦掉泪水,她咬牙喃喃道:“陆小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怡清无力伏在榻上,狠狠的哭了一场,将心胸中的酸涩哭净,这才扬声唤了绣荷进来。

绣荷看到她红肿得像桃儿的眼睛不由一惊,慌忙垂下了眼眸不敢去看。

陆怡清却是没有什么好隐瞒她的,用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冷声道:“还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打盆水来!我这眼睛不好好敷敷明天怎么见人!”

“是,三姑娘!”绣荷连忙去打水。

陆怡清满心盼着次日李老太太便会叫过自己去,这样她就不用受刘燕的摆布了,二则也让刘燕主仆几个好好看看她在李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

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人,一连三天,李老太太都没有叫人来传她过去。

陆怡清冷静一想,算是明白了:她这是有意让刘燕出这口气呢!谁叫自己这个侍妾在她那个正妻之前进的门呢?她这是要让她的孙媳妇好好的出尽心中这口恶气啊!

家和万事兴嘛!至于她这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扔在一旁的侍妾,算的了什么!

陆怡清想着,心里头愤恨不已。

陆怡清没等来李老太太传她,却又等来了刘燕的人。不过这一次人家叫的不是她,而是绣荷。

“大少夫人说了,绣荷姑娘的针线做得极好,想劳烦她帮忙绣个荷包!请她过去一趟大少夫人好交代给她!姨娘这里不要紧吧?”来传人的小丫头道。

陆怡清怀疑的瞅了绣荷一眼,自然不能说不,点点头道:“既然是大少夫人叫你,你就去吧!好好的回大少夫人的话,别又惹大少夫人不痛快了!”

绣荷垂着头不敢看她,轻轻答应一声跟着来人去了。

去到正房,刘燕哪里跟她交待什么荷包?待她行礼之后便招手命她上前,猛的扣住她的手腕,将袖子往上一拉,手臂上那点子遮掩的秘密一览无余。

瞧着她纤细胳膊上大大小小、青青紫紫、新的旧的伤痕,刘燕、祁嬷嬷等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怔住了。

绣荷早已惊得魂飞魄散,猛的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站在那里抖得不像样。

刘燕倒是没有怪她无礼,反而怜悯的瞧了她一眼,轻轻叹息。

“我的娘!”祁嬷嬷叫起来,“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得多狠的人才干得出来!”

绣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说道:“是、是奴婢自己,是奴婢自己——”

“得了吧!”祁嬷嬷哼了一声说道:“你那主子是个什么货色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不知道呢!你这话能哄得了人?你倒是个忠心的,这个时候还护着她!还是说,被她打怕了?”

绣荷心头一凉,忍不住滴下泪来,垂着头不说话。

要说起来,这天底下也许再也没有比她更命苦的人了!

明明是个陪嫁丫头,跟着自家的姑娘非但半点福也没享到,还要做她的出气筒!如今又被大少夫人拿住了,多半也是要要挟利用她!可她们也不想想,她那主子是个好糊弄的吗?

最终结果她只会落得个两头不是人!这是生生要逼死她啊!

也罢,她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也强过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绣荷越想越悲愤,日积月累的凄苦一下子涌上心头,凭着一股直冲脑门的热血劲儿,她猛的朝着一旁的墙壁撞去。

祁嬷嬷、张嬷嬷等惊叫起来,张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一只手臂,祁嬷嬷几步上前,死死抱住她的腰身,气急败坏骂道:“死丫头,你要死也别在这儿死!”

绣荷呆了呆,“哇”的一下放声痛哭了起来。

刘燕喝住祁嬷嬷,拉着绣荷的手好言劝慰,好一阵方劝住了她,她轻叹道:“真是个傻丫头,你哭什么呀!我叫你来又不是要吃了你,也没说要你为我做什么,你何至于如此!”

绣荷心里一怔,垂首不言。

369.第369章 不得不善后

“还不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不然回去,你那主子定又饶不了你了!”刘燕轻声叹息道。

绣荷心中一暖,忙掏出帕子擦拭干净,含泪道:“谢谢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不是说要绣荷包吗?不知大少夫人要什么样的!”

“那个不急,等会儿慢慢再说!”刘燕笑笑,吩咐祁嬷嬷娶了一瓶祛除淤痕疤印的药膏过来,亲自递给绣荷,笑道:“这个你拿回去,每日早晚抹一遍,要不了多久这些痕迹便都可消除了!你家主子要是问起,你大可告诉她这是我给的!放心,她知道了就算心里头再恨,也决计不敢再对你动一个手指头了!”

绣荷听她这么说将信将疑,眼见推脱不得,也只好谢恩受了。

刘燕又含笑问了她些家常话,安慰了她一阵,便命张嬷嬷带她下去交代绣荷包的事儿。

“大少夫人,您瞧见了吧?”祁嬷嬷迫不及待的道:“那姓陆的可有多歹毒!对自己的陪嫁丫头都这样,何况别人!大少夫人您可千万不能心软!”

“心软?”刘燕冷笑,“我就算对一条狗心软也绝对不会对陆家的人心软!陆怡清这贱人挡了我的道,我岂能轻易饶了她?你等着瞧好戏吧!”

祁嬷嬷怔了怔,恭维道:“大少夫人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可比老奴强多了,老奴这就擦亮眼睛等着看那贱人倒霉……”

再说绣荷拿了那瓶去淤痕的药膏回紫藤苑,心里头惴惴得不行。

果不其然,她刚刚进门,就叫陆怡清给叫到跟前去了。

“那姓刘的找你过去做什么?”陆怡清对她自然用不着客气,劈头便问。

绣荷忙将从刘燕那里拿来的料子和丝线拿出来给陆怡清看:“大少夫人让奴婢帮着绣一个荷包!还有,她给了奴婢这个……”

绣荷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瞒得过陆怡清什么的,与其等她最后逼问出来,倒不如主动招认!反正,她是肯定有一场脾气要发的。

果然,陆怡清拿过那瓶药膏细看,打开闻了闻,一股好闻的清香味儿扑鼻而来。她不由大怒,冷声道:“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给你这个?死丫头,你究竟在她面前说了什么了!”

陆怡清气得要命,这死丫头,难不成竟敢在那姓刘的跟前告自己的状?反了她了!

自己的丫头,自己想怎么对待便怎么对待,用得着她来假好心?

“奴婢不敢!”绣荷忙跪下回道:“姑娘饶命啊!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少夫人命奴婢近前去,突然抓着奴婢的手臂把袖子拉了上去……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陆怡清脸色猛的变了,冷声道:“你说什么?她拉着你的手臂把袖子拉了上去?”

“奴婢不知道为什么!奴婢真的什么都没有说过!”绣荷只当她疑心自己故意,慌忙说道。

陆怡清哼了一声,眸光闪烁,心里暗暗吃惊。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刘燕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刘燕知道了,保不准不会往外头宣扬嚷嚷去!

陆怡清的心猛的一缩,大感不安起来。

要知道她在李府中的形象可是贤良淑德、温柔和气隐忍的,这贴身丫头手臂上的伤若是叫人知道了,那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就白费了!

可是,那刘燕却又赏了这死丫头这样的药膏——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陆怡清一下子也有些拿不准她起来。

可无论拿得准、拿不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消除掉死丫头手臂上的伤痕,绝对不能让人看见了。

到时候就算她说,自己也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重要的是,这件事一定要快!

主意已定,陆怡清便向绣荷冷冷道:“你先起来吧!我有话要同你说!”

“是,姑娘……”绣荷小心翼翼的起身,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太了解陆怡清了,既然已经叫她起来,那就是放过她的意思。否则,就算她要掐她,也会令她膝行到她面前,绝对不会叫起的。

想不到大少夫人猜的这么准……

“这几天你也看见了,”陆怡清淡淡说道:“大少夫人是怎样刁难我!哼,她可是巴不得我早死呢!你是我的陪嫁丫头,你真以为她会这么好心给你治伤?你要是信了她,那也太天真了!”

绣荷的心不由一紧,下意识望着陆怡清。

陆怡清便道:“这个药没准是干什么用的!她说是消除淤痕,哼,我看八成是让淤痕永远也消除不掉才对!所以这个药你绝对不能用,就放在我这儿吧!”

说着她语气转柔,温言叹道:“我知道我不该拿你出气,可是我的处境你也看见了!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我心里头苦,不拿你出气拿谁出气呢?绣荷,你心里可怨过我?”

绣荷鼻子一酸,心道我从小伺候着你,你心里头苦我何尝好受,可你却如此待我,何尝顾及着咱们主仆这么多年的情分?

若说无怨,我也不是木头做的啊!

“奴婢明白,”绣荷吸了吸鼻子,却是摇摇头道:“奴婢怎么会怨姑娘呢?奴婢知道姑娘的苦、知道姑娘有多不容易!只有姑娘好了,奴婢也才会好……”

陆怡清大大松了口气,心里有一处角落蓦地柔软起来,颇有些伤感的轻叹道:“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也不枉咱们主仆一场、不枉从小儿的情分!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咱们两个,今后还要相依为命呢,你说是不是?”

绣荷点点头,“奴婢是姑娘的陪嫁丫头,在这府邸中奴婢所能依附的也只有姑娘!”

“对!对!正是这话!”陆怡清大喜,忙道:“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你得答应我绝不再向别人提起半个字!我也不问你刘燕那贱人究竟是怎样得知的了!”

绣荷立即举起右手,手掌向天:“奴婢发誓,此事奴婢绝对不再跟任何人提起半个字!”

陆怡清这才放心,便点头笑道:“你放心!你手臂上的伤痕都是因为我才弄上的,明儿我便托人买最好的药膏给你涂抹,保管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哪个年轻姑娘不爱美?绣荷心下一喜,忙又跪下磕头:“奴婢谢姑娘恩典!”

“快起来吧!”陆怡清笑笑,顺势将手腕上一支青玉镯子褪了下来,唤绣荷上前,亲自套在她的手腕上,含笑道:“这镯子你戴着极好看,赏你了吧!”

绣荷忙又谢过。

陆怡清又安抚了她一阵,方命她退下。

陆怡清一刻也坐不住,清点了自己的家当,咬咬牙,拿了五百两银票托府中婆子买了最好的消淤药膏给绣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