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女儿不见了,你光在这儿干嚎也不说赶紧去找,你这当娘的还真是可以的!说句难听点的,你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你自个只怕都未必看得住,怎么怪起小暑来了!晴妹子,她要嚎让她在这儿嚎吧,走,咱们上梅林看看去,小师父,你快快带路!”

苗翠兰说着,不由分说拉着穆晴去了。

穆晴有些不忍,瞧了毛氏一眼想要说什么被花嬷嬷、秋儿连推三拥也就身不由己的跟着苗翠兰去了。

花嬷嬷等见毛氏被苗翠兰抢白心中无不称意。这三夫人真是个古怪的人,一边可着劲的巴结夫人,一边逮着机会便要来撒泼耍赖那一套,她们早就看不惯了,只是碍于身份有别,也不敢多说什么。

毛氏见状气了个怔,正想骂苗翠兰一顿,猛然想起她的身份,只得悻悻然闭了嘴,瞪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她其实也不是故意要找穆晴的麻烦、要怪陆小暑,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令穆晴觉得愧对自己、愧对她的女儿,将来好谋求更多好处罢了!谁知道那苗翠兰横插了一脚,真是晦气!

“陆三夫人,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吧!”静水师太见她们吵起来也有点尴尬,她帮谁也不是,更不敢,更怕她们会叫她评理。见苗翠兰拉着穆晴去了,她心里方暗暗松了口气,忙叫毛氏。

“走、快走吧!我家四丫头可一定不要出什么事儿呀!”毛氏着急起来,连忙说道。

“三夫人放心,这儿清净,四姑娘就算是一时迷路了也不打紧的,只要派人将她找回来便是了!”静水师太强作镇定赔笑道。

毛氏和静水师太带着几个尼姑过来的时候,只有领路的小尼在那儿等着,陆小暑等都往林中找人去了。

“咱们也去吧!”静水师太便吩咐一声,众人亦往梅林中去。

陆小暑等径直穿过梅林,欲要出去寻找,却叫穆晴和苗翠兰齐齐拦住了,只命丫鬟婆子们出去找,断断不许她们姐妹出这林子半步。

别人的女儿是女儿,自己的女儿就更是女儿了!

毛氏和静水师太寻过来,看到她们四人都在,毛氏顿时不满,瞧了苗翠兰一眼,却不敢再说什么。

不要说苗翠兰了,即便是陆小暑那张嘴,她也招架不住啊!

这天气这么冷,山路又不好走,陆小暑等主子又不在身边,丫鬟婆子们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去找人的?注意脚下还不够。香草有心,但也害怕,根本不敢离开梅林太远,这如何能找得到迷了路的陆怡慧?

香草眼尖,陆怡慧摇摇摆摆往这边走的时候,她总算看见了,眼睛一亮招手大叫道:“四姑娘、四姑娘!这儿,这儿啊!奴婢在这儿!”

说着忙朝她奔跑了过去。

“香草!”陆怡慧亦是大喜,看到了熟悉的人,提起的心终放下了。

主仆两个抱在一起,差点儿都哭了起来。

“四姑娘,您吓死奴婢了!您总算回来了!”香草哽咽着,扶着她忙忙打量她:“姑娘您没事吧?有没有摔着、伤着?呀,您的鞋子有点儿脏了,裙子下也沾了泥土。四姑娘,奴婢这就扶您回去!夫人她们不知道多着急呢!”

陆怡慧一惊,“你说什么?我娘、大伯母她们也知道了?”

“嗯,”香草点点头,有点为难的说道:“这么大的事儿谁敢瞒着呢,这要是万一——呵呵,不过现在没事了!您回来就好了!”

陆怡慧勉强笑笑,同她一起往回走。

“您放心,三夫人一定不会责您的,您才受了惊吓呢……”香草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安慰。

陆怡慧朝她感激笑笑,主仆两个相互搀扶着。

两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众人无不大大透了口气。毛氏更是叫着“四丫头”忍不住一大通埋怨起来。

陆怡慧走了过来,刚刚怯怯的叫了一声“娘”,毛氏便一把拉过她,气冲冲道:“你怎么回事!赏梅赏到哪儿去了?那荒郊野岭的有什么那么吸引你!你自己看看你这一身弄得成了什么样!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你!我的脸面都叫你给丢尽了!”

“我——”陆怡慧又累又冷,又受了惊,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又挨了毛氏一顿好教训,忍不住羞臊起来,垂着头默默滴泪。

苗翠兰看着十分不忍,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心道撞上这样当娘的,这陆四姑娘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也亏得她家女儿好脾气,要换了我的小暑,早就跟我顶撞起来了!

“好了弟妹,有什么话还是先回庵中再说吧!这儿冷风嗖嗖的,冻坏了孩子怎么办!”穆晴柔声说道。

“是啊是啊,还是先回去吧!”静水师太也连忙说道。

“哼!回去我再好好收拾你!”毛氏瞪了陆怡慧一眼说道。

三个姑娘,偏偏她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来,她岂能不气恼?

404.第404章 苦等放手

回到了庵堂中,听到陆怡慧说手帕丢了因找帕子才生出这些事来,毛氏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气极了道:“好!好!这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今年多大了啊?连个帕子都能弄丢!你可真是——香草!”

毛氏猛的扭头瞪香草:“你这丫头也好不晓事,怎么伺候的!让你服侍姑娘,就光顾着自个玩了是不是!”

香草吓得扑通跪在毛氏面前连称不敢。陆怡慧面上也难看起来,忍不住帮着求情,毛氏更怒了,念叨责备个没完。

静水师太一脸的尴尬,终是听不下去了忙陪笑道:“都是我们的不是,若非老尼多嘴,姑娘们也不会去看梅花,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师太,我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啊!都是我们家这丫头太气人了!”毛氏忙道。

这儿可是庵堂,静水师太又是主持,毛氏岂能怪她?

苗翠兰松了口气,忙趁机笑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吧?再耽搁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去了,路上指不定多冷呢!”

陆小暑也忙称是,看向穆晴。

“那就回吧!的确是不早了!”穆晴笑笑起身,众人与静水师太告别,一同回去。

“你那个三婶真是——亏你娘跟她住在同一个家里头也忍得!”苗翠兰趁人不备小声向陆小暑说道。

陆小暑“咯”的一声忙掩口忍着笑,悄声回道:“其实我这个娘别的就罢了,就是忍功了得,这也没法子!”

“臭丫头!”苗翠兰不由嗔了她一眼,母女相视而笑。

进了城两家府邸不在同一个方向,便相互道别分开了走。

穆晴、陆小暑母女刚刚回府,便有留守的婆子进来回话:“有位姓林的公子今儿上午来府拜访,说是枫叶村的故人,明日要启程回乡了,特地来向老爷夫人告别。老奴回了夫人和姑娘去了梅花庵,他便留了一封信走了。”

“姓林的?是不是林放!”陆小暑一怔,忙让将信呈上。

穆晴也甚是意外,说道:“他既回不去留在京城里过了年,这才初几呢,怎么又急着赶路回去?”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家里有事吧!”陆小暑说着,拆开了信与穆晴同看,信上也无别话,是普通的道别珍重之类的客气话。

穆晴不觉轻叹道:“他走的也太急了点,不然该请他来府上用一顿饭也当是送送行了!”

陆小暑倒不觉什么,笑道:“反正以后还会有机会的吧,也不急在这一时!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指不定有多忙、多少东西要收拾安排呢,就别去打扰他了!哎,真是羡慕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穆晴便一眼瞪过来,瞅了她片刻缓缓说道:“姑娘家这又说的是什么话!你今年可不小了,往后得有大家闺秀的样,这亲事啊,也该正式的提一提了!”

陆小暑立即便道:“娘,我先回去歇着了!”

不等穆晴招呼,转身就走了。

穆晴轻叹,向花嬷嬷苦笑,花嬷嬷便陪笑道:“二姑娘想是害羞呢!”

穆晴可有可无的轻轻哼了一声,害羞?只怕还想着周释之才对!如今虽说门当户对,可那个男人给她的直觉太危险,绝不是良配……

林放大年夜那晚,原本是想去陆小暑家里走走,可没有想到在半道上却看到了她跟周释之那一幕。他的心当时就狠狠的抽痛了起来,失魂落魄的转回去,再也没有勇气去见她。

既然她已经心有所属,心如磐石,自己就算再坚持、再努力又有何趣?只会越来越舍不得放手、徒增痛苦而已!

若是那样,只怕连最初那些珍贵的情分也会消失殆尽,从此形同陌路。

与其那样,倒不如放手成全,至少留给彼此的还有儿时那美好的回忆。

至少那个时候,只有他与她,没有姓周的,那是姓周的永远也插足不了的过去、永远也无法破坏的曾经。

林放心中微微的有些安慰,至少,他们也曾拥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尽管那段时光里,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感情。

林放本就是为了寻陆小暑而来的京城,如今人已经找到,而又不得不永远的放开,他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

他只想赶紧离开,留下来的时间越长,他担心自己的心思越会动摇。

这一日,他也是纠结了许久要不要辞行,最终敌不过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心意,于是便去了陆府。

谁知她竟这么巧出门去了……

那一刻他心中既失落又暗暗的松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不见,也好!

可想想到底又不甘,于是便草草留下了那几个字。

离开陆府之后,他心底忍不住又涌出一股强烈的意念,如果,如果她看了信之后主动来找他送行,那就说明她心里头还有他,说明他还有机会!

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说什么也要再与那姓周的争上一争、斗上一斗!

这么想着,林放顿觉心中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紧张而又兴奋的回去等着了。

这一天,林放都处于紧张忐忑之中,简直坐卧不宁,茶饭无思,不时的向外头张望,或者倾听外头的动静,令蟋蟀纳闷不已。

眼看着太阳渐渐偏西,万丈霞光映照得满地橘红,西边的天际余霞绮丽,极力的张扬着这一日最后的灿烂。

林放久久的盯着那天际的余霞,心情也如同那般,他的等待,也到了极致,这霞光消灭之时,也是他的希望破灭之刻。

一点一点的,太阳渐渐的隐没下去,四面八方的云层渐渐的向那绚烂霞光靠近,一点一点的将它掩盖、吞噬,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一如林放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坠。

当太阳的最后一抹余光收起,暮色如轻烟笼罩而下,林放的心也跌落入沉沉的暗夜之中。

怔怔瞧着摇曳的烛光,他低低的叹息一声。

他与她,终究是无缘吗?

可是,一天还没有过完不是吗?太阳落山了,还有月亮和星星。这一天还没有完啊!

于是,他不由得又生出了小小的期盼,晚饭也无心食用。就这么呆坐在窗前,静静的等候老天的宣判。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天还没有亮,那就表示他还有希望。

直到管事小心翼翼的过来说道:“已经过了子时了,小少爷还是歇了吧,明日早上,咱们还得赶路呢……”

他心头大震,继而是钝钝的痛。

是啊,明日早上,还得赶路!

那痛在身上、心间蔓延开来,骨肉披离,痛彻心扉。

“子时了吗?”他喃喃低语,望向窗外那沉沉夜色。

他苦涩一笑,终究,他没有等到她来。

这样,也好……

林放没有去睡,仍旧坐在那里,瞧着那蜡烛燃尽,直到只剩下一团烛泪。

第二天天刚刚亮,他仿佛逃避似的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刻,连早饭也来不及用,只命随意买了些吃的,便领着众家下仆人离开了京城。

城门口,他不由得回头,深深的瞥了一眼那高大巍峨的城门。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来这个地方、再经过着道城门然后见到她。

也许,不会了吧……

昌平侯府中的陆小暑,哪里知道林放足足纠结痛苦了一夜?昨夜她早早的便上床入睡了,只等着第二天好起早一点去给林放送行。

可当她来到林家在京城里置办的宅子时,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对看守院子的老夫妇。

老夫妇告诉她,小少爷一大早便走了……

陆小暑有些意外,诧异道:“这,一大早是多早?该不会是天刚刚亮吧!”

那婆子笑了起来,道:“可不就是呢!小少爷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那么早的走,连早饭都没好好吃呢!”

“哦……”陆小暑笑笑,便告辞去了。没有送成他,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是有要紧事要办也说不定。他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周释之也是一样,说风就是雨的!

陆小暑很快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悠悠闲闲的在两处爹娘之间跑,过的优哉游哉。尤其听说开春天气暖和陆琦也会进京,她就更开心了!

转眼便过了元宵,天气一天比一天的暖和起来。这日廖媛媛忽然来找陆小暑,约她出去逛逛。

“太子妃的妹子王宜慧你可熟悉?其实今儿是她拜托我来找你,非要在竹韵茶馆约见你!我没法儿推辞,只好来了。不过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自会跟她说清楚。”廖媛媛如实相告了来意。

“太子妃的妹子?”陆小暑偏着头想了好一阵,说道:“正月里在两三家夫人家里做客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不熟悉呀!在这京城里我除了你,跟那些贵人小姐们也不怎么合得来,好像并没有熟悉的!”

陆小暑不由奇怪:“好好的她非要约见我做什么?”王家二小姐?陆小暑脑海中立刻出现一张俏丽高傲的面容,那样的女子一向来便是她所厌恶的。

若非廖媛媛的面子,她还真懒得去赴这什么约。

“既然她要约见我,我去见见就是了!”陆小暑笑道。

廖媛媛便点头笑着“嗯”了一声,又向她说道:“这位王二小姐从小被宠坏了,又是太子妃的亲妹子,如今脾性越发见长,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找你做什么,你多留点心。”

廖媛媛能这么告诉她,陆小暑已经十分感激,便点头笑道:“我知道了,我不招惹她就是了!”

405.第405章 示威

也许,因为太子妃的缘故,所以她要见自己?根源也在陆怡清?陆小暑有点儿捉摸不透。

到了竹韵茶馆楼上的包间,王宜慧已经等在那里。

陆小暑和廖媛媛进去的时候,陆小暑立时便察觉到两道锐利无比的目光朝自己直射而来,肆无忌惮,张扬无比。

她心中有些奇怪,但最近心情好,懒得跟她计较,况且还有廖媛媛的面子在里头,便一副低眉顺眼的神情跟在廖媛媛身旁。

廖媛媛也察觉到了王宜慧的目光,心下微微有些不快。且不说她和陆小暑的关系,这人是她带来的,王宜慧如此,分明是给她难堪。

“慧儿妹妹,我把小暑带来了!”廖媛媛笑着挽着陆小暑的手臂,不动声色偏身挡了挡她,拉着她坐下,笑道:“慧儿今日怎么忽然这么有闲情呢?”

王宜慧收回了打量陆小暑的目光,淡淡一笑,说道:“我早就想好好的跟陆家二姑娘见个面说说话,可惜正月里实在是太忙,一直也没有空!这不,好容易得闲了嘛!还要多谢廖姐姐呢!”

廖媛媛便淡淡一笑,道:“都是姐妹,慧儿不必客气!”

王宜慧便嫣然一笑,向廖媛媛说道:“对了,刚才我似乎看到你们府上的付娘子从这儿经过,想必是来寻姐姐的呢!”

廖媛媛便知她是想和陆小暑单独说话,这倒是她意料之外的,一下子有些迟疑。

陆小暑却轻轻推了她一下,笑道:“姐姐有事先回去吧!我陪王二小姐坐坐。”

“正是,我可早就听说陆姑娘的大名了呢!”王宜慧一笑,那语气神情带着鄙薄。

廖媛媛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皱,道:“慧儿妹妹——”

“廖姐姐还是赶紧回去吧!若耽搁了你的事儿怎么过意的去呢!”陆小暑笑道。

“正是呢,我也这么说呢!”王宜慧淡淡一笑。

廖媛媛瞧了陆小暑一眼,只得点点头,笑道:“那你们好好聊聊,我先走了。小暑,我明儿再去看你!”

“好啊!”陆小暑朝她嫣然一笑,点点头。

廖媛媛离去之后,气氛立刻微妙了起来。

陆小暑明显的感觉到来自王宜慧的敌意。她不禁纳闷:她究竟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王二小姐有什么事儿就请直说吧!你也犯不着拐弯抹角,痛快点。”陆小暑淡淡说道。

“好,我也喜欢这样!”王宜慧哼了一声,瞪着陆小暑,果然问的直截了当:“你认识靠山王吗?”

陆小暑没想到她问的是周释之,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不由一愣,说道:“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你少给我耍花样!”王宜慧哼道:“说吧,究竟认识还是不认识?”

陆小暑也恼了,脸色一沉:“跟你有关系吗!”

“那就是认识了?”王宜慧想起陆怡清跟她说过的话,再想想周释之对她的冷淡态度,不由又妒又恨,冷冷道:“以后离他远点!是,是再也不要去骚扰他!”

“骚扰?”陆小暑听得好笑起来,“你什么意思?”

“跟你直说了吧!”王宜慧忽的也笑了起来,道:“因为我不喜欢我未来的夫君跟别的女人有牵扯!”

尽管陆小暑知道,周释之不会对不起她,仍然被王宜慧这“未来的夫君”几个字狠狠的刺激到了,怎么听怎么别扭!

王宜慧却更加得意,志在必得说道:“我的太子姐夫和太子妃姐姐已经向他说过了这门亲事,他没有拒绝!哼,所以,他当然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了!等他祭祖回来,我们的亲事就会公之于众!我可不希望他跟你这种野丫头再有什么瓜葛!传了出去可不好听!而且陆姑娘,你也得要面子是不是?”

陆小暑变了脸色,她突然想起除夕那天晚上周释之说的那些话,想起那天晚上他那不对劲的温柔的神情,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她忽然觉得,原本笃定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笃定了。

也是,她凭什么就认为他会一成不变呢?他处心积虑想要为亡父翻案,又留在京城任职,可见功名于他,并非不屑一顾如粪土。

有什么比娶太子妃的亲妹子平步青云来得更快、更稳妥呢?帝后情深,太子也算是个能干的,这继承大统是早晚的事!

况且,男未婚女未嫁,双方门当户对,这事儿还是太子亲自做的媒,无论从哪方面说,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借口。

除非他不要官职、不要前程、要仇恨和迁怒了。

可他明明说了,祭祖之后就会回京,也就是说……

陆小暑甚至认为,皇后之所以要将自己的亲事拿捏在手中,只怕也是为了太子爷吧……

太子妃的亲妹子嫁给靠山王,就等于将靠山王绑在了太子这条船上,只赚不赔啊!

王宜慧很满意的看到陆小暑脸色大变,顿觉心中出了口恶气,轻轻扯了扯衣襟下摆一角,淡淡说道:“你听明白了就好!以后都不要再说你认识靠山王这类的话!他会是我的夫君,惦记属于别人的东西,对你没有好处!”

陆小暑知道自己不该问,却忍不住问:“他真的答应这门亲事了?”

看来他们之间果然有猫腻!王宜慧手中一紧,冷笑道:“你认为他有理由拒绝吗?”

陆小暑一怔,自失笑笑。是啊,如果他拒绝了又怎么会不跟自己说呢?就算不跟自己说,也不会那么坦然自若。

得罪了太子,可不是小事……

陆小暑猛的起身,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自己看好你的未来夫君吧!腿长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儿我可管不着!”

“你什么意思!”王宜慧睁大眼睛,冷冷道:“你是要跟我作对了?”

陆小暑哼道:“你听不懂人话吗?要是看不住他,那只能说明你自己没本事!”说完,她便大步走了出去,王宜慧在背后大喊大叫也只当没听见。

因为这事儿,陆小暑的心情顿时变得不好了起来,直到陆琦进京,兄妹相见,她的心情才又好些。

这些年,为了寻找两位失踪的妹子,陆琦投身公门,当起了捕快,练就了一身追踪寻人的好本事,屡屡立功,已经从捕快变成了捕头。

这一次进京,按照他的本意,也是想进衙门里继续当捕快的。可陆忠身份已经公开,公门皂隶不是什么体面的职务,陆琦也不得不忍痛割爱。答应了陆忠进太学念书,然后参加秋闱、春闱,谋取正经的官职。

一月底,北疆边关守军中爆出了军饷被克扣将士哗变之事,朝野震惊。

太子因为武功侯叛乱那天夜里的表现令祥庆帝心里头一直存着膈应和不满,这么长时间来都对他十分冷淡,这一次这么大的案子爆了出来,太子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给祥庆帝看以讨回他的欢心,加上听闻四皇子准备请求审理这个案子,他便抢先一步在祥庆帝面前主动请缨,表示一定会将这个案子审个水落石出。

祥庆帝准了。

太子干劲十足,与刑部、都察院一同,彻查户部的账目和兵部相关人等,经常忙碌到半夜也不知休息。

半个月过去,案情渐渐有了眉目浮出水面,太子便迫不及待的跟祥庆帝细禀了详情,祥庆帝见他这回是真的踏踏实实办事,心里也有两分欢喜,好好的夸奖了太子一番,并命他继续彻查。

太子大喜,恭敬领命,劲头更足了。

这日,太子坐镇户部衙门正忙着,小连子忽然来请,说是太子妃有重要的事情请他务必回去一趟。

太子知道太子妃的脾气,他若是不回去,她肯定会再派人三番四次的来请,闹得没完没了,便简单的将事情交待下去,打道回宫。

一回东宫,看到太子妃悠悠闲闲的坐在暖阁中饮茶,还有小太监给她捏肩捶腿,好不享受。自己回来了,她也只笑吟吟的唤了声“太子”也不说亲自起身服侍。

太子便觉得这画面十分刺眼,心里也有两分不快,坐下便道:“你找孤回来有什么要紧事,快说吧!孤那里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妾身找您当然是有要紧事!”太子妃眼睛亮亮的,抬手挥退捶腿捏肩的小太监,笑道:“太子爷,听说靠山王已经回京几日了,是不是啊?”

太子一听怔了怔,问道:“你把孤叫回来,就是要问这个?”

“是啊!”太子妃笑道。

“混账!”太子不由大怒,一拍桌几起身道:“你知不知道孤最近忙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你竟敢消遣孤王!孤看你这个太子妃是太闲了!”

“太子!”太子妃不由委屈,“你还没听妾身把话说完!这靠山王既然已经回京了,他跟慧儿的亲事是不是也该正式的提一提了!这不是正事是什么?靠山王可不简单,那是在叛乱中立了头功的!先别说他在父皇面前定会得重用,就是这份本事,也值得拉拢啊!如今他祭祖已经回来,提这事儿不是正合适吗?夜长梦多总是不好,万一四皇弟抢先一步,那怎么好?再说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能耽搁太子爷多少时间吗?我这可不是光为了娘家妹子,更是为了太子爷!”

406.第406章 说媒

太子妃一席话,令太子的火气慢慢的消弭了去,他不由轻轻点头,温言道:“你说的不错,这事,的确是早了早好,越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只是——”

太子皱了皱眉头,说道:“那****试探着在父皇面前提了一句,原本是盼着父皇顺口答应,也让周释之更有面子、更记着我的人情,可谁知父皇却——”

太子迟疑道:“如今才过去多久?就提这事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太子妃不以为然,说道:“父皇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罢了!我就不觉得有什么别的意思,一定是你想多了!太子爷,您可是储君,说句这会子不便说的,这江山将来都是您的呢,靠山王不也是您的臣子?”

一听妹子说这靠山王竟然和那陆小暑不清不楚的,太子妃当时就气了个怔:怎么哪儿都有她!这个人简直天生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不但给自己的救命恩人添堵,连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她也添堵!

所以,一听说周释之回来了,她便打算快刀斩乱麻,速度将这件事给定下来!不但为太子得了大大的助力,圆了妹子的心愿,更可以好好的打击打击陆小暑为陆怡清出一口恶气,一举三得!

“你说的虽然不错,只是……父皇那里总不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万一惹得父皇动怒,这事反为不美……”

太子听了她这番话心里十分受用,可一想起那天父皇说那句话时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随口无心之言,他心里头还是有些打鼓。

太子妃见状心中暗暗不快,发狠更要将此事做成,否则,岂不是让那陆小暑白占了便宜了?

她想了想,便冷笑道:“太子爷的顾虑纵然有理,可太子爷就不怕这还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子听出她是话中有话。

太子妃冷笑一声,缓缓说道:“太子爷,据妾身所知,那昌平侯的女儿陆二姑娘也对靠山王有意思呢!而且你也知道,母后也不知怎么了,格外的喜欢那位陆家的二姑娘,要是万一——”

“你怎么知道?你这打哪儿听来的?”太子顿时有些皱眉。

太子妃见他意有所动顿时精神一振,忙道:“太子爷您别管这个,您只要知道这消息可靠就行了!咱们可是夫妻,难不成我还会坑太子爷吗!”

太子一滞,忽然又笑了起来,淡淡道:“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昌平侯也是本太子这边的人,他们家跟靠山王结亲,对本太子也没有什么影响!说白了,”

太子瞅了太子妃一眼,道:“你就是为了你娘家妹子罢了!”

太子妃被他说得有些羞恼,冷笑道:“我知道太子爷的意思!昌平侯救了母后的命,太子爷便把他看做自己人。可要知道这人心隔肚皮!哼,昌平侯当初之所以救母后,为的是复爵,可不是别的!既然如此,如果有人许给他更大的利益,您倒是说说,他会不会心动呢?如果陆家和靠山王结了亲家,最后却不跟太子爷一条心,太子爷,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在胡说什么!”太子听了这话十分不痛快。

太子妃见他不悦忙道:“妾身也没说一定是这样,但是,有这种可能不是吗?如今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太子爷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哼,孙贵妃和四皇子哪里有表面上的那么无欲无求,这是咱们都不信的事儿,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捣鬼?再说了,慧儿那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就算我有私心为她着想,这有何不可!”

“行了行了!”太子不耐起来,挥手道:“不就这么点事吗?说那么多大道理!好吧,我找机会再提一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