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有了去处,自己和周释之的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陆小暑忍不住心里有些惆怅。想着想着又好笑起来:自管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理会得了那许多呢!外人怎样他们管不着,但是她和周释之,双方是谁也不会放开谁去的,这便够了!

陆怡慧的嫁妆正色色的准备着,毛氏什么都用最好的,账自然从公账上走,陆文轩和穆晴私房不少,也瞧不上公中这几个,加上陆怡慧又是个可人疼的,多赔给她一些也没有什么。因此上半个不字也没说过。毛氏心头暗暗欢喜,待穆晴不觉更亲近了几分。

陆小暑见了暗自好笑:这个三婶娘,倒是做得明显,丝毫不怕人说的!

不过这样的人心思单纯,反倒是个好的。

到了十一月二十六的吉日这天,钟家的花轿临门,风风光光的将陆怡慧抬了出去。一百二十台的嫁妆披挂着红绸红花,浩浩荡荡跟在后边,引得无数的人围观,大姑娘小媳妇们瞧得眼馋不已。

周释之也混在人群中看热闹,自然是随在陆小暑身边的了。见状忍不住也有些眼红心热,便悄悄向陆小暑小声笑道:“等咱们成亲的时候,一定要办得比这更加热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陆小暑“扑哧”一笑,小声轻笑道:“你的意思是——要给我准备嫁妆吗?你是要娶媳妇儿还是要嫁女儿啊?”

周释之笑道:“当然是娶媳妇儿!我给你准备嫁妆有何不可?只要你喜欢就好了!”

陆小暑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十分欢喜温暖的。她知道他为了她,是什么都情愿做的。

可是,没准儿将来他们两个便只落得个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的下场呢,至于婚礼什么的,还是不要期望太多的好,万一到时候失望,太不好受。

而且,她也不想让他太内疚。

三皇子虽然托人带了口信给她,请她放心,一定不会难为她。然则陆小暑却感觉到皇后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她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婚姻捏在她的手里,岂能轻易松口?

“其实只要我们在一起,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的啊!”陆小暑假装不在意的笑嘻嘻说道,偏着头想了想,又笑道:“不过呢,蜜月是一定要度的哦,这可不能省!”

“蜜月?”周释之愣了愣,笑道:“这又是什么古怪说法?”

陆小暑撇撇嘴,笑道:“就是,成亲之后带我出去玩儿啊,天南地北,哪儿好玩咱们就去哪儿!玩够了再回家!”

周释之目光闪了闪,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和人群,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的捏了捏,柔声道:“只要你愿意,去哪儿玩都行!”

他何尝没有听出来她的意思?她是在担心,担心将来有朝一日不可能有这一天而不愿意让他到时候会觉得内疚了!周释之心里有点儿涩涩的难过,原本以为只要平反了家族的冤屈,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剩下的日子,他要为自己而活,可谁知,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心愿却也那么不容易达成!

这世间的好事儿,似乎他就没摊上什么啊!娶个媳妇也那么难。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反悔!”陆小暑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

周释之也笑了笑,心中不由一暖。

三天之后,陆怡慧在钟玉楼陪同下回门,毛氏见女儿容光焕发,大红绣富贵牡丹的袄儿映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满脸娇羞的喜意,与先前在家时另有不同,便知她过的如意,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穆晴等也都代陆怡慧欢喜,想起自家这个女儿,不禁却又头疼起来。

陆小暑见自己的娘用那么样一种眼光望过来,便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忙不迭的寻了个借口逃了出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十一月底的时候,周释之忽然接到了太子的来信,请他立即去一趟旧都。

原本,十一月中旬太子就应该从旧都启程回京了,可是却不幸在当地患上了风寒,病得有些厉害,只得留在当地养好病再启程。

消息传回来,皇后、太子妃等都急得不得了,忙忙的传了报信之人细细问了一遍,又派了太医院的得力太医带上各种药材前往旧都为太子诊治。

太子已经多年没有去过旧都,且那边气候比之京城更为寒冷,加上他多少也会有点儿心郁于结,会病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祥庆帝见皇后、太子妃等如此,尤其是太子妃的某些言论入了他的耳中,他反而更添了几分恼怒:太子妃这是在怪他呢!怪他这个做父皇的狠心!她却不先想想,那个逆子做出了什么好事儿!罚一罚他难道还不应该了?

祥庆帝的心里,越发的远了太子。

周释之得到太子传召,心中微微有些疑惑起来,他猜不出来太子这是想要干什么,但是有一点很明白:他应该并没有生病!他又不是郎中,他莫非传他去给他治病不成?

左思右想,他仍然决定前往一趟。

不为别的,就为他当初既然答应过太子在一定范围内会帮他的忙,他要见自己,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不去。

至于到了那边,那便再看形势而定了。

倘若他的吩咐强人所难,他自然有法子推脱应对,横竖不会如了他的意便是了。

思量已定,周释之便叫来杜仲、薛恒二人,将京城中一切交待给了他们,又去见了陆小暑,只说自己有事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至于是去做什么,他不忍她担心,并没有同她说。

但是却交给了她一封信,在心中将此行详细的说明了前因后果。

周释之叮嘱陆小暑:倘若自己过年后还没回来的话,便请她将此信交给杜仲和薛恒,令他二人拆看。

倘若在这之前他回来了,便来她这儿取回这封信。

他虽然觉得以太子的智商并不能要挟他做什么,但凡事总要做好两手准备不是吗?万一一个疏忽着了他的什么道道呢?到时候再来后悔可就晚了!

他跟陆小暑说的时候,虽然语气淡淡,脸上还带着笑,一副无所谓的轻松神情,可陆小暑还是敏感的嗅到了什么不寻常,不由睁大双眼紧张的望着她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周释之心中暗叹:她真是太敏感了点,没想到自己如此漫不经心的遮掩,还是没能遮掩过去。

“就是出京一趟去办点儿小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之所以如此交代你一声只不过是防备着万一一时脱不开身罢了!京城里许多事情要人手处置,若是我回不来,这信里头便是交代杜大叔和薛二叔该如何处置的!”

周释之无法,只得耐心解释了一遍。

“真的——只是这样?”陆小暑将信将疑。

周释之没有哪里不对,但就是太对劲儿了,所以她才会觉得不对劲。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呢!”周释之好笑起来,温言笑道:“好好等着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陆小暑撇撇嘴,说道:“说得似乎我拉着你问话就是为了要你的礼物一般!我有那么无聊嘛!”

周释之大笑起来,同她闲话几句,终是说的她勉强信了自己,这才去了。

周释之走后没有几天,林放忽然又进京了。

这次他却没有上陆忠家去拜访,而是在茶楼中偶遇陆小暑。

陆小暑见了他欢喜异常,上前笑道:“你什么时候进京的?我怎么不知道呢?也不说给我说一声!我哥同你好久都没见面了吧!”

陆小暑说着,就要带着他一块儿去养父母家中。

林放却显得有点儿心神恍惚的样子,见了她勉强笑了笑,只随口敷衍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她要拉着自己去陆家,忙笑道:“这个,大年下的,他们府上不知有多忙呢!还是算了、算了吧!过些时候我再去拜访也不迟……”

陆小暑却不以为然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而且从前还是常来常往的呢,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客气了?还有呢!”陆小暑提起来便忍不住有点儿恼火,瞪他道:“我还没问着你呢,上次你来京,回去的时候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啊?我原本还想送送你的!”

488.第488章 遇见故人

林放脸色就是一白,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握着紧了紧,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去年除夕夜自己看到陆小暑与周释之的情形,情不自禁想起那一夜自己整整坐了一夜未眠的心情,心中一下子又激荡起来,怔怔的瞧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心里一时酸一时涩,一时又有点儿微微的甜和淡淡的欣慰。

她说了当时想要送他呢!看来,她也并不是将自己忘记了,并没有同自己生疏了。

可是,他暗暗苦笑,他并不想让她送他,他想让她把他留下来!可他知道,这辈子,他都没有可能等到那一天了,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人,那个人却不是他!

林放心中一痛,下意识扭头避开陆小暑的目光,淡淡笑道:“当时因为有事,来不及说了。其实送不送,也不过那么回事儿罢了,我不会怪你的!”

“话虽如此,礼数却总是要的!”陆小暑笑道。

林放勉强也笑了笑,礼数?她到底是同他生分的啊!不然,岂会说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走吧!我哥哥和养父养母知道你来了,指不定多欢喜呢!对了,我姐姐过了年就要嫁人了,你可知道她要嫁的是谁?嘻嘻,就是咱们家乡周家那个小胖子周源啊!哎,他倒是个痴情的,等了我姐这么多年,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陆小暑只顾自己说得开心,却没有注意到林放听了她这些话心中更加难过了,脸色也微微的有些发白。

“是吗?”林放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涩然道:“那真是恭喜他们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小暑又笑道:“我还听我养父养母说,当年多亏了你那些话呢,要不然周家那小胖子只怕未必等了这么多年!到时候你若是回去了,别忘了要去喝一杯喜酒啊!”

“嗯,那是一定。”林放点点头笑道。

两人又闲话一阵,陆小暑还是笑着请林放跟她一起上陆家去,林放却是支支吾吾的一个劲儿的推辞。

陆小暑忍不住大奇起来,问道:“为什么不去呢?你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家了吧!”

陆小暑这话倒是玩笑的。

林放忙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呢!”

“那还等什么啊,都是家乡人,你这样可也太见外了!”陆小暑一笑。

“我——”林放那神情是真的有点儿急了,可是偏偏找不出什么话来拒绝。

别说他急,他身旁的随从比他还要着急,在心里已经嘀咕了不知多少句了。

“公子、陆姑娘!”那随从终于看不下去了,咳了一下陪笑道:“陆姑娘,我们公子当然想去会一会故人了,可是也不能这么就去啊,带来的礼物都还放在住处呢!总得回去拿才行啊!”

陆小暑向来不甚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上下尊卑,这随从冷不丁的插嘴,她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听他这么说反倒笑了,摆摆手笑道:“哪里就非得要礼物不可了?我养父养母和哥哥岂是这种人?难不成没有礼物还不让你进门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呢!”那随从眼珠子一转,又陪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贵就贵在都是从家乡特特带过来的!没准儿到了这里就成了稀罕物呢!”

陆小暑一愣,瞧了林放一眼笑道:“你倒真正是有心了!我娘可不整天唠叨着咱们家那边的笋干、腊肉呢!”

“巧了,我们公子可带了不少,正是特特为陆爷、陆夫人他们准备的!”那随从一笑,不等林放开口,便趁势笑道:“陆姑娘,不如您随我们一块儿上住处去拿?然后再去陆爷、陆夫人府上拜访?”

林放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那小厮一抬眼皮,冷冷的一眼飞快的盯了过去,林放胸中一滞,拒绝的话硬生生的就被堵住了。

陆小暑并没有发现那随从与林放之间的小动作,听那随从这么说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一笑点头:“行啊,那便去吧!”

“公子、陆姑娘,请吧!”那随从赶忙答应一声,笑眯眯的侧身往旁边一站,低头弯腰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放无奈,淡淡瞟了他一眼,只得走了出去。陆小暑便笑着跟上。

上了马车,便一路往林放的住处驶去。

陆小暑少不了问些这次上京是做什么?准备待多久?一路上还太平顺利吗?是坐车还是乘船等语?

林放却似乎心事重重,时不时的便走神,要不然就是答非所问,那随从见了,便笑着说自家公子路上劳累着了,还没有休息过来故而精神不太好云云。

林放听毕勉强笑了笑,脸色变得更加不好。

陆小暑细细瞧了瞧他两眼,一看可不就是这样,忙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可有看过大夫抓过药了?”

那随从忙陪笑道:“都怪奴才照顾不周,这才害得公子路上小病了两日,如今虽然已经大好了,身子却仍然有些弱……”

“是啊……现在已经没事了!”林放也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陆小暑这才放了心,“哦”了一声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的多歇息歇息!”又迟疑道:“要不,今儿就算了吧!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过些时日再去看望我养父养母他们也不迟的!”

“那我们公子心里头怎么过意的去?公子的心意,奴才最清楚不过了!”那随从忙又笑道:“再说了,陆姑娘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再回去岂不是麻烦?我们公子也正该多走动走动,身体才会好得更快!”

林放轻轻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

陆小暑见他没有什么意见,况且已经走到这儿来了,倒是那随从说得没错,便笑道:“说得也是哦,那就今日去好了!”

随从陪笑了笑,生怕陆小暑闷着,便笑着陪她说起话来。

陆小暑并不以为意,也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便也同他说了起来。

正说着,马车突然一顿,车里的三个人忍不住都摇晃着东倒西歪,车夫连忙抱歉,说是不留神车轮撞到了路上的一块大石头。

车夫控制着马匹往后退了退,错开了大石头,马车又稳稳的行驶了起来。

陆小暑忽然觉得车厢里有点儿气闷,伸手便揭开车帘往外瞧去。那随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又坐了回去,一脸的平静神色。

陆小暑一怔,诧异向林放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在东城买有宅院的吗?怎么——这马车竟出了城呢?你住在城外?”

林放支支吾吾的,勉强点了点头道:“这次,这次因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好……暂时,暂时是住在城外……”

那随从也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陪笑。

陆小暑目光闪了闪,突然脸色一变,瞪着林放大声喝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林放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有点儿傻愣愣的瞧着她。

陆小暑面沉如霜,冷冰冰喝问道:“你到底在跟我玩什么花样!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放心中一凛,怔怔的瞧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说呀!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陆小暑目光刀子般锋利,冷飕飕的。

林放从没见过她用这种目光看自己,心里顿时一阵难过,怔怔的看着她,忘了回答。

“陆姑娘——”

那随从急了,忙开口想要解释一番,却被陆小暑一眼瞪过去,呵斥道:“你给我闭嘴!本姑娘跟你主子说话呢,没有你插嘴的份!林放,你给我说呀!”

说?还能说什么?林放此刻心里只有苦笑的份儿!他索性垂下了眼帘,沉默不语。

陆小暑见状不由生气,不过她倒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而是误以为林放其实并没有放开,仍然怀着那样的心思。

他若真是仍还怀着那样的心思,想要单独与自己相处,她也不会生气,可他欺骗自己,不知道想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这就令人无法忍受了!

“你无话可说了?”陆小暑冷冰冰道:“我真没想到你竟会是这种人!你竟然骗我,枉我还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呢!”

“陆姑娘,您就是不让奴才说奴才也得说了!还请陆姑娘恕罪!”那随从忍不住说道:“陆姑娘,您冤枉我们公子了!公子对不起谁也不会对不起您、骗谁也不会骗您啊!城中的宅子许久没人住了,正在打扫呢!况且我们还有一批货要来京城,租用了城郊的仓库存放,正好那附近有不错的宅子,我们公子喜欢那儿附近的风景,便索性在那儿住上几天!公子也是猜着陆姑娘您也会喜欢呢,这才没说!没想到陆姑娘您生这么大的气……”

这一番勉勉强强说得过去的话陆小暑信了才怪了!非但不信,反而越发起了疑心起来。

她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一路上林放的神色都有些怪怪的,哪里怪她说不上来,但是跟以往就是不一样!而且,他身边这位随从明显不太像个随从——话太多了,言谈神情间似乎也不太把主子放在眼里!

489.第489章 被骗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胆子如此之大的奴才的!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陆小暑心中一凛,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打量林放,她还是不相信,林放会害她。

陆小暑没有理会那随从在一旁滔滔不绝,连眼角也不曾斜他,只当他不存在,他爱说,就让他说个够去!

她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放。

林放很快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顿时有点儿心虚,坐在那里几乎僵硬的身体不自然的动了动,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一时松开一时又握紧,整个举止都很不对。

“你要带我去哪里!”陆小暑冷不丁质问林放。

那滔滔不绝的随从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有点儿愣愣的瞧着她,陪笑道:“陆姑娘——”

“你给我闭嘴!”陆小暑冲他大声喝道,仍旧瞪着林放:“林放!你说呀,你到底想要带我去哪里!”

林放的头垂得更低了一点,没有做声。

陆小暑扭头冲着外头大声道:“停车!我要下去!”

“陆姑娘,这儿荒郊野岭的,您还是别下去吧!”那随从听见陆小暑喊了这么一声连忙说道。

“你给我闭嘴!”陆小暑冷冷道:“本姑娘说了好几回你是忘性大呢还是根本没把本姑娘的话放在眼里啊?哼,比你主子的话还要多啊!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是奴才,你才是主子?”

那随从身子微颤脸色也微微的变了,勉强陪笑道:“陆姑娘您说笑话了,奴才怎么会是主子呢?这话听着,也是奴才的罪过!”

“你知道就好!”陆小暑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又向林放道:“叫车夫停车,我要下车!”

林放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林放,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陆小暑有些不耐烦起来。而且,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林放竟然会如此待她。

“停车,”林放眼中一黯,终于轻轻出声,朝外边大喊了一声。

“公子!”那随从顿时又急了,忙道:“这马上就要到咱们的住处了,把陆姑娘扔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呢?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好啊!”

陆小暑见这人转个眼又把自己刚才的呵斥抛到了脑门后,心中越发认定他有问题,听见他如此跟林放说话,她也只是微微冷笑,并不插嘴。

林放不由瞧了陆小暑一眼,看到她眼底的冰冷和恼意,心中便是一阵刺痛,胸口不觉闷闷的起来。

“停车!听见没有!”林放咬咬牙,又叫道。

“公子——”

“闭嘴!”林放终于怒了,瞪着那随从大喝了一声,扬声喝道:“我叫你停车,你耳朵聋了吗?”

那车夫终于意识到里头的正主子发飙了,终于“吁——”的一声长喝拉住了缰绳,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陆小暑抿了抿唇,目光平平的看向林放。

林放有点儿慌乱的躲避开了她的目光,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下去吧!”

陆小暑挑了挑眉,她以为林放会留她的,没想到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话。而且,除了这四个字再没有别的。

陆小暑一时倒是意外了起来,而且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林放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似的。

不过此时脑子里有点乱,一时半刻之间她也想不出来什么,便淡淡道了声:“你自己保重!”便起身弯腰,上前打起帘子欲出去。

不想,陆小暑还没有迈出去,脖子后头一阵剧痛,脑子一阵眩晕,随即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在失去知觉前一刹那,她听到了林放的惊呼,和那又惊又怒的一声“你干什么!”

陆小暑不禁暗叹苦笑,自己终究是大意了!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劲,明明觉得林放身边这位随从怪怪的,却仍然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你干什么!”陆小暑晕倒过去的时候,林放猛的站了起来,愤怒的瞪着那随从,急忙上前抱住了陆小暑,摇了摇叫道:“小暑!小暑!”

那随从瞟了他一眼,先是吩咐车夫速速赶车,然后才对林放淡淡说道:“公子放心吧,她死不了的!爷说了,要她还有用呢!”

“最好她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林放目光冰冷如剑瞪着那人,冷飕飕的道:“拼着被你们爷责罚,我也不会放过你。”

那随从一愣,眼底的怯意一闪而过,轻轻哼了一声。片刻又道:“林公子应该感谢我才对,爷吩咐咱们办的事儿,若不是我岂不是白费功夫了?林公子怎么到了此刻还拎不清敌我吗?”

林放冷冷道:“这些都跟她无关!”

那随从“嗤”的嘲笑一声,挑眉道:“无关?谁叫她是靠山王的心上人呢!这怎么能说无关?倘若今日不能把她带回去,主子面前林公子恐怕也没法交代吧?您可是差一点就放走了她!”

随从目光灼灼,又紧逼了一句:“不知道爷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林放哼道:“这种藏头露尾的事儿,本公子原本就不赞同!”

“林公子想必是忘了如今是什么光景,这种话奴才听听就算了,奴才好意劝您一句,可千万别在爷面前说啊,否则,可就别怪爷不顾念情分了!”那随从又道。

林放索性懒得理会他,将陆小暑小心的揽抱着靠在自己怀中。

陆小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榻上。睁开眼睛打量,这是一间十分简单的屋子,门窗紧闭,榻前垂首坐着两名女子。

她睁开眼睛打量的时候,那两名女子已经发现了。

两人一同起身,齐齐唤了一声“陆姑娘”,一人便向另一人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去跟爷禀报一声。”

那另一人便笑着应了声“好”,转身出去了。

看到陆小暑翻身欲坐起来,这女子忙上前欲扶她。

陆小暑眉头微蹙,身子一偏一扭避开了她的手,早已坐了起来翻身下榻,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爷是谁?”

那女子也没生气,闲闲的收回了手,笑道:“等陆姑娘见了我们爷,自然就明白了!”

她倒是省事儿,两个问题一句话都回答了。

陆小暑轻轻“哼”了一声,抬脚就朝门口走去。

那女子忙叫了她一声,奔过去展开双臂当着她,笑道:“陆姑娘稍安勿躁,您还是在这儿等着吧,小喜已经去禀报爷了!即使您出去了这道门,也出不去这个院子的!”

陆小暑瞅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回身往桌边一桌,指尖在桌布上轻轻划了划,点头笑道:“你说的也对,我着什么急呀!你们那个爷费尽心思把我弄了来,自然会来见我的!对了,林放呢?是他引着我来的,不会躲起来都不肯出面招呼招呼我吧?还是,他觉得没脸见我所以避开了?”

那女子没想到陆小暑既不发怒也不骂、更不急,听她不紧不慢、连嘲带讽说出这番话,意外之下一时倒怔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小暑原本也只是发发心中的牢骚不吐不快,并不是一定要她回答什么——况且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再能装模作样也不过一个婢女,她能知道什么?能说得出什么?倒白费她力气问话!

陆小暑再也没瞧那女子一眼,自顾自的拿起了茶壶、茶杯,就要斟茶喝,心里一边慢慢的转着主意。

那女子见陆小暑如此,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见状赶忙上前从她手中接过去茶壶,陪笑道:“这种活计怎能让姑娘您来做?还是奴婢来吧!”

陆小暑只翻了翻眼睛瞅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那婢女陪着笑脸,忙斟了茶,递给陆小暑。

陆小暑接过来,轻轻的吹了吹,便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既然他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把自己弄了来,料想也不会在茶水中动什么手脚。

“陆姑娘,咱们又见面了!”随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只见门一开,一个穿着月白长袍的男子背着手从外边进来。

陆小暑顿时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是你!”

来人竟是四皇子,陆小暑是怎么想、怎么猜测都没有想到会是他的,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四皇子微微一笑,自顾在她对面坐下,微笑道:“这儿住着,陆姑娘还觉满意吧?陆姑娘如果有什么别的要求但说无妨!”

陆小暑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您这么无耻的,瞧了他一眼,便毫不客气的说道:“怎么会满意?又不是本姑娘自愿来的,分明是被你们的人连哄带骗弄过来的!要求吗?嗯,我现在想要离开,你会答应吗?”

四皇子一怔,心中暗气,暗暗骂了声“刁钻的死丫头!”,面上却仍然笑了笑,道:“也难怪陆姑娘会不太满意,在下给姑娘陪个不是!陆姑娘安心在这儿住着便是!在下对姑娘绝对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也绝没安好心,陆小暑嘴角抽了抽,恨不得一大耳光往那笑得温润如玉的四皇子脸上扇去。说句真心话,她宁愿面对恶狠狠的太子妃,也不愿意面对笑眯眯的四皇子。

490.第490章 要挟写信

光是瞧见他这副模样,她心中便觉得十分不自在!

这个人脸上那张假惺惺的面皮向来是一辈子也摘不掉的了!跟谁说话都无害的紧啊。

“是吗?”陆小暑没好气道:“那就直说了吧!你们把我抓了来到底想干什么?”

四皇子见陆小暑没有半点领情的意思,自己都说的这么客气了,又赔不是道歉了,还满脸是笑的同她说话,她倒好,一开口就是“抓”,简直太不识趣、太不给面子了。

四皇子当即也懒得在她面前做戏了,面色一变,不见了笑容,多了几丝阴沉,淡淡说道:“也不想怎么样,就是劳烦陆姑娘给靠山王写一封信,请靠山王过来做做客!”

“写信?”陆小暑抬头看向四皇子,突然掩口咯咯的笑了起来,无不讥讽的笑道:“我看不需要写什么信那么麻烦吧?你们怎么把我弄来的,依样画葫芦照旧把他也弄来不就行了嘛!哦,不对哦,这么好的法子你们不用,那肯定就是用不成吧?也是的,若不是林放,你们连我也骗不到,何况是他呢!嗯,如此说来,林放上京,恐怕为的就是这一件事儿吧?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太兴师动众了!”

四皇子见她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极尽嘲讽之能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他如今的身份虽然见不得光,虽然已经落魄了,但他的出身毕竟摆在那里,何时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就说吧,这信你到底是写还是不写?”四皇子冷冷问道。

陆小暑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他,忽然轻轻一笑,说道:“我想,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听你这么说话,倒是比刚才看着舒服多了!整天到晚假惺惺的,你不累,我瞧着还嫌累呢!”

陆小暑嘴里跟他东拉西扯,心中却在暗暗着急寻思:给周释之写信?他想要干什么?

不过不管他想要干什么,陆小暑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儿!

“陆小暑!”四皇子被她给气了个够呛终于大怒喝了起来,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她,然后一扭头吩咐道:“来人,备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