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昌将她抖露出去,她丝毫不意外,如果不是从小在这儿长大,她真的怀疑,她跟赵昌不是亲兄妹。

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赵禾反而轻松了,她看也不看云千山的剑,冲着沐青箫嘲笑。

“我就不告诉你,死也不告诉你,谁都不知道我下的毒是什么,给那个贱人下毒,当然是要天底下最难解,没痛苦的毒…”

云千山手腕一动,掌心大小的肉,被削了下来。

鲜血如泉涌,赵禾疼的直哆嗦抽气,可惜她叫不出来。

云千山又在她胳膊上洒了点止血药,还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沐青箫的脸色,已不能用狂风暴雨来形容,他按在椅子上的手,已将木头捏碎。

他忍着,拼命忍着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

赵禾缓过劲来之后,竟然又变态的笑着,满嘴的牙被鲜血染红,使得她的笑容无比诡异慎人,“我不怕死,你要折磨我,也尽管来,不能在活着的时候让你注意到,死之前还能跟你面对面说话,我很知足,呵呵…只要一想到,死了也有人垫背,我很满意,很知足。”

赵禾已进入疯魔的程度,其实可以说,她一直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好像她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引人某人的注意,而不是说,她真的想要得到什么。

现在既然得不到了,她很乐意拖着他们一同下地狱。

沐青箫猛的起身,宽大的衣袍,在空中划过飘逸的弧度,“不用审了,将她关在这里,每日用刑!”

这样的一个疯子,她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可信度。

沐青箫不敢冒这个险,他不能冒,更不敢拿巧儿的安危来冒。

云千山跟钟春脸色也随沉的厉害。

少主虽然没有告诉他们究竟出了何事,但从他跟赵禾对话之中,还是能听出端倪。

原来这个女人,竟敢对少夫人下毒,还是没有解药的剧毒。

如果不是杀了她,太便宜,真想一剑砍了她。

死对她来讲,实在太轻。

钟春追到大牢门外,看见沐青箫背对着牢门站在黑夜里,不用想也知道他心情肯定不好。

想劝说,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沐青箫吐出胸口沉闷的气息,解下外套丢在地上,“拿去烧掉!”

沾过晦气的东西,他不能带回去。

钟春点头,“您…也别太担心,夫人也研习过医术,想必很快就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沐青箫沉寂了许久,才轻声道:“你没听过医者不自治吗?况且…”

况且她还有了身孕了,有了他的骨肉,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可以再小心,再仔细一些的看着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时的沐青箫,被深深的愧疚淹没。

他只允许自己的愧疚在此时泄露出来,等回到她身边时,他必须将全部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钟春还等着他后面的话,一抬头,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情也跟着沉重,“要不咱们再寻名医,世间之大,一定还有隐世高人可是解除夫人身上的毒。”

沐青箫默然的摇头,“今日的事,务必要处理干净,如果赵家的人报官,要用最干净的方法,让他们安静的闭嘴,任何消息,都不准传回府里,别让她知道,另外,秦涣应该就在九台镇,再调集人手,务必将他找出来,杀了他!”

第218章 即将毁灭

漆黑的双目,在夜色下,露出阴冷残暴的光芒,像极了在夜晚捕猎的野兽。

钟春神色震惊,这个秦涣还真是阴魂不散,“杀手已在路上,最快明日早上就能聚齐,此次一共调集了十名顶尖暗杀高手,他们寻人的手法都是一流,就算秦涣藏在地下,也能将他找出来。”

组织培养一个顶尖杀手不容易,千里挑一才能走出一个一等一的杀手。

在凌泉宗,并没有太过苛责的条件。

不像有些组织,只将杀手当做杀人武器,完全不把他们当人。

做杀手有钱可赚,而且他们大多是孤儿,无亲无挂,即便死了,也没人能查到他们的来源。

这些人,都是沐青箫亲手训练出来。

前几年,他也会随着他们一起行动。

凌泉宗里,有铁一般的纪律。

不杀女人和小孩,否则宗规处置。

沐青箫背在身后的拳头,慢慢攥紧,“如果能杀,就千万别让他跑了,再派人看着纳兰羽,尽快让她离开。”

钟春听着他一样一样的命令,其实钟春心里比谁都清楚。

主子之所以一次性的讲了这么多,恐怕还是他内心在忐忑。

到了最后,沐青箫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还能说什么呢?

“我走了!”

他离开,矫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到回府里,四周已是万籁俱寂。

杜岩仍旧站在那,一直都没动过。

见他走过来,恭敬的抱拳,“师父!”

“去休息吧,明天你到镇外接应冷珏他们,传我的话,让冷珏挑两个人过来,你家师母身边要多几个人照应。”沐青箫当然也想无时无刻的守着她,但是不够,好像怎么着都保护都不够似的。

“是!”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杜岩也不再多问,快步离开了院子。

沐青箫推开门,月光照进来,虽然还是很黑,但他依然能看到床上躺着,熟睡的娇小女人。

整整睡了一天,居然还在睡。

沐青箫心情更沉重了,除了怀孕的原因,恐怕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中了毒。

还是他的疏忽…

走近床边,没有点灯,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摸向她的小脸。

巧儿睡意也不浓,只是等他等的无聊,躺在床上眯着,谁成想,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闻到熟悉的气息,她睁开眼,能看到近在咫尺的脸。

“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没有?”她撑着双臂,往上坐高了些。

沐青箫拿来枕头,垫在她的后腰上,另一只手覆盖上她的小腹,“还没有,陪我吃一点,好吗?”

他今天格外的柔声细语,倒让巧儿不太习惯。

握着粉拳,不轻不重的捶了下他的胸口,带着几分娇气的笑道:“吃饭就吃饭,什么陪不陪的,那你快去把灯点上,我让宗林送些饭菜来。”

沐青箫阻止她就要下床的动作,“等我点上灯,你再下来。”

屋里的油灯有好几盏,他全都点上了,把屋子照的明亮。

巧儿披了件外衣,掀开被子走下来。

宗林其实已经睡下,沐青箫也没去找他,巧儿坚持要自己动手。

他一手拉着巧儿,将巧儿走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提着灯笼,照着前面的路,小心的牵着她往前走。

“这里有块石头,要不还是背着吧!”即便是这样小心的牵着,沐青箫还是不放心,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他只是喜欢跟娘子粘在一起的感觉。

他在前面走的很慢,巧儿半个身子都依在他后背,能闻到他身上属于他才有的味道,掌心下,是他温热坚实的肌肉,安全感足足透透的。

“才几步路而已,干嘛要背着,没多远了,”她的声音娇娇软软的,直入男人的心坎。

沐青箫握着她的手,又攥紧了些,过了一会,又问:“冷吗?”

巧儿把脸贴在他后背上,摇摇头,脸颊蹭着他的衣服,感觉很舒服。

到了厨房门口,沐青箫让她在外面稍等一会,他先走进去,把里面的油灯点亮。

又检查了一遍,地上有什么会扳倒她的东西,这才走回去,拉着她走进来。

巧儿一直在后面,默默看着他。

心里一阵苦涩,他们都是回避着一些残酷的事实。

好像能回避一时,就能换来一时的开心快乐。

但是彼此的心里都很清楚,有些事情,回避不了。

逃避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很快,在沐青箫的协助下,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两人依偎在小小的灶房内,桌子中间燃着一盏油灯。

沐青箫的吃相,不似他平常的狼吞虎咽。

他吃的很慢,很仔细。

巧儿趴在他对面,下巴搁在手背上,嘴角带着笑意的盯着他。

“想吃?”男人嘴角扬起性感的笑,挑起几根面条,吹凉了些,才递她嘴边。

巧儿张嘴,一点一点的吃下面条。

但是很快,男人的眼神不对了,尤其是当她伸出粉嫩的小舌,就那么一卷一卷,裹住面条往嘴里一带,炙热的火苗,已经冉冉升起。

“怎么了?”巧儿后知后觉,才发现男人的眼神不对。

沐青箫喉咙滚动,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再吃一口!”

再用筷子挑起面条,再次送到她嘴边。

巧儿眼睛看着他,张开嘴,就在包住面条时,男人的另一只手突然扣过来,紧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躲开。

唇舌一阵扫荡,将她嘴里的食物,统统卷走了。

在他的唇舌离开时,又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口,这才满意的坐回去。

女人鼓着腮帮子,愤怒的瞪着他,“好好吃饭,也管不住你的坏心思,真该给你配一剂药,消消你的火。”

男人轻笑,“恐怕消不了,只要看见你,哪怕是一个笑,一个眼神,都能让我…”

后面几个字,他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巧儿俏然一红,娇嗔的白他一眼,这一眼,差点让某人真的化身为狼。

一顿饭吃的你侬我侬缠绵不休,等到两人再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已快近子时了。

“累吗?我背着你,上来。”不是询问,是命令,不由分说的在他面前蹲下。

看着他宽阔的背,呈现在眼前,巧儿也没在娇情,手臂一张,趴了上去。

沐青箫将灯笼交给她,扶着她的腿,稳稳的背起了她。

男人的背,最能给女人安全感。

巧儿温顺的趴着,脸颊蹭了蹭,咬着唇,在夜风吹过的时候,轻声说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憋了一天,也整整揪心了一天。

梦里总是能看见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朝她伸过来,问她要抱抱。

可是当她伸过手去的时候,身子突然急速后退,那双小手,也离她越来越远。

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

为了不让人担心,只好将枕头翻了面,藏起眼泪。

沐青箫脚下的步子,有那么一瞬间慌乱,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只是那么一顿,又平稳的走动起来,似乎都没听见,又像是什么都听见了,却不在意。

可是如果有人绕到前面,一定能看到他染上雾气的眼睛。

他一直不说话,巧儿心里慌乱极了,圈着他脖子的手收紧,忍不住的泪珠,往下掉,哭着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你也在怪我,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要他,而是不能要,我中的毒,已侵入五脏六腑,他根本活不下来,再过两个月,他就会成为死胎…”

最后两个字,她差点说不出来。

可是不说又能怎么办,这是事实啊!

她大意了,是她疏忽了,天底下没有真的百毒不侵,她只是对大多数毒物有免疫力罢了。

如果今天中毒的不是她,现在已经长睡不起了。

巧儿哭的很伤心,记忆中,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哭过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在重生之前吧!

巧儿不会知道,她第一声的哭泣,听在男人耳朵里,都犹如刀子在他心中划下一刀。

血淋淋的伤口,鲜血一滴一滴落下。

沐青箫脸颊紧绷,忽然停住脚步,将她放下来。

在巧儿还没有站稳的时候,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紧的不能再紧,不留一点缝隙。

“不哭了!”男人突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只知道抱着她,给她温暖。

巧儿蜷缩着双手,一下一下的捶着他的胸口。

有些痛,憋在心里太久,不好。

巧儿的哭声,在夜里听起来,让闻着落泪,听着也跟着伤心。

她不会知道,在不远处,隔着厚重墙壁的屋子里,也有一个人,缩在窗户旁边,蹲在那里,头埋在膝盖,听着她的哭声,心疼的不能自已。

她一定是发生了承受不了的大事,只恨自己不能帮她,也不能亲眼看着她。

在这个空冷的夜里,男人一直蹲在那,直到天明。

巧儿最后哭累了,被沐青箫抱在怀里,没多久便沉沉的睡去。

沐青箫将她放回屋里,打来温水,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过了许久,他才走出屋子,仍旧没有一点睡意。

他去了孙之济的屋子,敲开了他的门。

孙老头折腾了大半夜,刚刚睡着,听到敲门声,一阵烦躁,“来了,来了,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时,孙老头吓的心脏病差点儿犯了。

第219章 呆头鹅

沐青箫也没多余的话,直接问他,“是不是非拿掉孩子不可?”

孙之济静默了半响,悠悠的叹了口气,“你也看见了,她现在嗜睡的问题很严重,随着时间推移,情况只会更严重,脉象也会越来越弱,胎儿在她体内,最终也是活不下来,依我的意见,越早拿掉,对她越好。”

孙之济看着面前的男人,即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能感觉到他沉重的情绪。

沐青箫静静的站了很久,“你准备一下,尽快动手吧!”

孩子没有她重要,他不需要取舍什么,虽然他也心疼舍不得,但都没有她来的重要。

孙之济很想拍拍他的肩,安慰他一下,但是够不到,只得作罢,“别灰心,只要把身子养好,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不是什么大事。”

沐青箫回到巧儿身边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脱了衣服,蹬掉鞋子,钻进被子里,将她抱进怀里,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小腹,也知道不会感觉到什么,但是他仍然有隐隐约约的小期望。

次日清晨,巧儿在他怀里醒来。

头一抬,便看到他长出胡茬的下巴。

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醒了?”男人等着她咬完,才睁开眼睛,眼中的笑意溢的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