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不得不做,想到幼小的孩子,她心疼的不行。

秦涣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只让顾烟一个人去做事,别说她没有那个能力,即便有,他对她顾烟的信任,也没有多少,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而已。

“此事本王会派人协助你,时间越快越好,明日一早你就去公主府,我派来的两个人,会随你一同前去,他们是你护卫,带着他们理所应当,公主不会怀疑。”

“事成之后,你只管离开,后面的事,不需要你过问,等到事成,本王会带着你一起走,楚家也好,顾家也罢,都只是小孩子的玩意,本王带你回北秦,一定会让你过的更好!”

“沐府那边,顾刚,我需要你今夜潜进去一趟,引开沐青箫,之后的事也一样,只要能引他离开镇子,后面的事也不需要你管,如果你能活着从他剑下逃走,本王会给你一官半职,到时你便能飞黄腾达!”

秦涣静静的说着自己的计划,当然,他说的只是一部分,需要他们知道的一部分罢了。

顾刚自然也想到这其中的漏洞,“只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引他离开,沐府今日又调了人过来,都是一等一的杀手,他们擅长隐蔽暗杀,动作很快,至少有十人,再加上云千山等人…”

他不是没听懂秦涣的意思,那意思分明是叫他去做诱饵,而一旦凌泉宗的人追来,一对一,他还能对抗,要是他们联手,他能活着逃走的机会,根本没有。

秦涣把玩着茶杯,“当然不止你一个,你只需做好本王吩咐的事,本王可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一点,你们最好搞清楚。”

第223章 暗夜

上了贼船,还想下去吗?

到了这一步,他们俩的性命,已不由他们自己了。

顾烟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再次见到秦涣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了,不再容易脱身。

顾刚离开时,顾烟送他到门外,两人心情都很沉重。

顾刚很想说些什么,可是他能说什么呢?

最后只留下一句“保重!”

顾刚的犹豫,顾烟不懂,她也不会去猜,顾刚在她眼中,只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奴才,她这个做主子的,怎么会去猜一个奴才的心思。

今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楚秋容还不知道他老子已经死在路上了,这个世道,死人太容易了。

荒郊野外,那些江湖高手,可以做的天衣无缝,即便是官府想查,也毫无头绪,在没有斗绪之前,官府的人也不敢乱下定论。

楚老爷子的死讯,一时半会还传不回来。

顾刚站在自己简陋的小屋里,解开衣服,昨天受的伤,伤口还没有愈合,他处理的很随意,气温有点高,伤口有点化脓的迹象。

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光着膀子坐在油灯前。

拿过一把小刀,放在火上烤到通红,再一点点的挖去腐肉。

整人过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

清理过伤口,敷上药,再裹上厚厚的纱巾,穿好衣服,便躺在床上休息。

后半夜,他便要行动,生死难料,他也压根没有睡意。

不禁回想,这一生,他好像活的挺枯燥,除了保护顾烟,只剩打打杀杀,连个朋友都没有。

同一晚,沐府也是高度戒备。

出尘子晃晃悠悠的从后门走进沐府,要不是他随身带令牌,不知被扔出去多少次了。

钟春见他来了,检了一口气,“你要是再不出现,我恐怕就得全城通缉你了!”

出尘子哼哼两声,“干嘛?这么想贫道?”

钟春没心情跟他打趣,“我怎么会想你,府里出了事,夫人中毒,凶手还未抓到,宗主都快急疯了,你倒是好,整日不见踪影。”

“贫道又不会解毒,来了也没用啊,”出尘子两手一摊,很无奈的道。

钟春被他噎的无言以对,他能说什么?

出尘子走近,拍了拍他肩,“贫道只在必须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今夜恐有大事发生,你得记着,不管是谁来,夫人身边都不能离人,她需要静养不能挪动,一旦出了事,后遗症是很严重的。”

别看他整天瞎晃悠,但是该他做的事,可是一点都没马虎。

钟春紧张的问:“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说看到了什么?”

“蠢蛋!”出尘子突然拍了下他的脑袋,骂道:“亏你还跟了宗主这么多年,怎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今晚太安静了吗?”

钟春立刻屏气凝神,仔细听着。

他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四周静的可怕,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现在是初夏,夜晚各种小昆虫都会叫个不停。

可是今夜,却一丝丝都听不到。

“可是你说夫人身边不能离人,难道他们要抓走夫人?不会吧!”夫人是宗主的逆鳞,是他的命根子,怎么会有人动这个念头。

难道就不怕引火**吗?

出尘子一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道:“世上的人或事,都没有尽头,现在的宗主,与从前不同了,我们能想到的事,他们又怎会想不到,舜安跟北秦交战在际,一旦绑架成功,他们手里就多了一把利剑,即便毁不了舜安国百年的基业,也会让它遍体鳞伤,懂了吗?”

钟春听的一愣一愣,老道士竟然想的那么远,让他不得不佩服。

钟春又问道:“那么此事要不要通知宗主一声?”

出尘子摇摇头,“你以为宗主像你似的,脑子装的都是屎呢!”

“您这说话也太难听了,好歹注意一下形象。”

出尘子哼了哼,转身走开。

沐青箫此时站在窗前,正如出尘子所说,所以他根本没有睡意,也不敢睡。

可惜此处的宅院,没有密室,否则还能暂保护她的安危。

巧儿喝了药,睡的很安稳,只是短短的几日,她的脸已瘦了许多,尖尖的下巴,看着都让人心疼。

女人跟男人总是不同,小产之后,女人的身子太弱。

出尘子又晃到这边,看见他站在窗前,想了想,还是晃了过去,抬头本来想看看里面躺着的人时,被沐爷高大的身形挡住了。

“你看什么?”沐青箫脸色冷的能结出冰。

出尘子缩起脖子,双手拢在袖子里,嘿嘿的笑,“属下想关心一下夫人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你干嘛一副防贼似的表情,贫道是出家人,出家人五大皆空。”

“出家人?你不是最恨秃驴!”

“咳咳!”他随口编来的,干嘛要较真呢,真是的,“虽然贫道不想说,但是还得关切一句,小产是女人的大事,可得小心照顾好了,得满一个月,别沾冷水,别吹风,也别大补,适当的补一补元气,再调理一段时日,是药三分毒,孙之济那个老头最喜欢给病人开药,别都听他的。”

等他说完了,空气中一阵安静。

出尘子挑起眼皮,偷瞄他一眼,他说的也没错啊,怎么没回音呢?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沐青箫确实很认真的听着,其实之前孙之济也提过,只是没说的那么详细。

出尘子心情忽然就沉重了,太在意一个人,对强者来说,是大忌。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了,宗主今夜一定要看好夫人,最好别离开,这几日秦涣可能要狗急跳墙,咱们不得不防。”

“他在这里大概还有多少人马?”

“这个不好说,”出尘子扯了扯小胡子,有点无奈,“秦涣此人深谋远虑,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派出人手,到各地潜伏,我们只能查到动起来的,至于那些潜伏十几年,一直按兵不动的小角色,很难察觉。”

他们清理了不少秦涣安排下来的暗桩,只是从前有战事的时候,百姓流动较大,后来死的活着的,都很混乱。

想必秦涣正是借此机会,大量安插人手。

“还有死士吧?”沐青箫越往下问,出尘子越心惊,有没有死士,他的确还不知情,因为死士比普通的暗桩,藏的还要深。

出尘子开始冒冷汗了,跟宗主对话,太考验定力。

沐青箫见他不说话,也没为难他,“死士很可能是潜藏在九台镇各个府里的家丁下人,我们也不必派人看着,大战在即,分散兵力,是最愚蠢的办法。”

出尘子听懂了,与其走到明处,不如躲在暗处的暗处,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窗外的人嗖一下就不见了。

出尘子还想再说什么,一抬头,人呢?

就在他正要往里面瞅时,两扇窗户,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出尘子吓的直拍胸口,还好还好,刚才没有贴上去,否则他的鼻子恐怕就得保不住了。

今夜,气氛实在很诡异。

但是还有一幕,更诡异的事,正在镇子上一户人家院墙外上演。

“你确定是这儿吗?”很小很细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女子,但是再往下看,包的密不透风,蹲在那,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是个会动的。

在她旁边,还蹲着一个人,“我傍晚的时候,一路跟着来的,妈的,这个混蛋,竟敢冲进咱们村子,带走柳儿,我非杀了他不可!”

“冷静冷静,这事得慢慢来,大白,你先进去探探情况,”女子拍了拍原本缩在衣服下的大白鹅,叫人哭笑不得的是。

连这只鹅也被染的漆黑,像是掉进墨汁里似的。

带着大白鹅的,除了半夏那个丫头,好像也没别人了。

大白叉着腿,一摇一摆的从狗洞里钻进去,然后左右看了看,突然惊恐的拍起翅膀,往后退,翻滚着从狗洞钻了出去。

“汪汪!”

院墙内,有凶猛的狗叫,听这声音,还是一只大狗。

大白扑腾着缩回半夏衣摆下,还在那发抖呢!

院墙内,除了狗的声音,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大意是要出来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半夏,怎么办?他们有狗,”蔡园很怕,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

他俩是一个村的,也是一起长大的,从小一起玩。

别看半夏是个女孩,胆子力气,都比他们一帮子男娃要大。

“怕什么,宰了它,回头拖走了,咱们去烤狗肉吃!”半夏摸出事先准备好的肉包子,她舍不得吃,留到这儿,能换一顿狗肉,也值了。

半夏把包子从狗洞里塞进去,包子的里面是鱼钩,连着绳子,另一端被半夏抓在手上。

就跟钓鱼是一个道理,得有耐心,还得够胆子。

估计院子里的狗,多少还是有点警觉,闻到肉包子的香味,还是犹豫了下,但是现在很晚了,它晚饭吃的东西,都没了,现在突然有个包子摆在眼前,一只狗怎么能忍得住。

它先用鼻子嗅了嗅,又舔了舔,没觉得有问题,便开始放心的咬上一口。

第224章 放火

半夏蹲在外面,很沉得住气,一直等到绳子被扯动,就知道那只狗上当了。

熟门熟路的事,她干过不少,没什么难度。

家里穷,没饭吃的时候,谁有心情关心一只狗的生死,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大白,除此之外,其他的动物在她眼里,除了肉还是肉。

半夏兴奋的扯着绳子,硬是把狗从洞里拖出来,再把绳子朝狗头一套,拉到旁边的树上挂起来,过一会,狗就死了。

蔡园看的冷汗直冒,虽然跟着半夏干过的坏事不止一件,但他还是不能适应啊!

半夏发起狠来,那眼神真是太吓人了。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半夏用双手刨洞,把那洞再刨大一点,他们才能钻进去。

这里是一户姓宋的人家,在镇子开了家染房,生意不错,钱财赚的也不少,可就是他们家的子孙是个混账货,成天在乡下乱窜,看到漂亮的小姑娘,便跟人家搭讪,遇到合心意的,就想娶回家做妾。

宋家人宠儿子,妾就妾吧,反正乡下丫头也要不了几个聘礼,只要能给宋家开枝散叶就成。

昨儿,他跑到半夏他们村子,看上隔壁的柳儿,那柳儿生的也漂亮,性子胆怯,她极力反抗来着,可是架不住宋家混蛋,带来的家丁,强形把她绑走了。

柳儿爹娘眼睛都要哭瞎了,也不敢去报官,家里穷啊!

半夏跟蔡园一合计,其实也就是半夏胆子大,主张夜里跑来偷人,蔡园就是个从犯。

可他们哪里知道,今晚九台镇即将发生血雨腥风的大事。

两人好不容易从狗洞钻进去,压根没想到,就在半夏挂着狗的树上。

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影,已在上面待好久,将他们的对话全都看在眼里。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露面,一切跟他无关,跟凌泉宗无关的事,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且说两个小鬼摸进院子里,半夏把小白又放了下去,催它带路。

小白成天跟村里的猫狗打交道,也算是鹅里的天才,找人还是会一点。

蔡园缩头缩脑的跟着,一步都不敢落下,恨不得找根绳子,把他跟半夏连起来。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他俩又没夜视眼,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走了一会,半夏突然停下,把后面的蔡园吓的不轻。

“怎…怎么了?”

“我觉得小白走错了,你想啊,他们刚把柳儿抓来,她如果奋力反抗,一定会被关进柴房里,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啊!”

“可…可你不是说过,小白认路的吗?”蔡园撩眼望去,一身黑的小白还在前面悠哉悠哉的走着。

“哎呀,我的感觉一向很准,我说不对就是不对,赶紧回头,他们家柴房,肯定不在这儿。”半夏跑过去,一把抱住小白,返身就往另一边跑。

蔡园差点叫出声来,他真怕追不上半夏,被她抛弃了。

两人又摸着黑,七拐八绕,凭着味道找到厨房。

又在厨房边上,找到柴房,门没锁,推开之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蔡园把她拉进去,窝在一边歇气,“你又猜错了,我就说该跟小白走的,你看,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半夏纳闷的抓了抓头发,“不可能啊,那她不在这儿,还能在哪?”

两人在柴房里歇了一会,又觉得不甘心,来都来了,不管能不能带走,总要见上一面。

于是,他们二人,像鬼影似的,把宋家宅院当成大街逛了。

也是宋家的下人们偷懒,这么舒坦的天气,不冷也不热,到了夜里昏昏欲睡,谁还想爬起来巡逻,反正明天主子们问起来,就是巡过了。

当俩人鬼头鬼脑的,撬开一间客房的门时,眼前的一幕,彻底把他俩惊呆了。

“我的天,柳儿的待遇这么好,这是要把她喂胖,然后宰了吗?”蔡园趴在门缝上,口水瞬间流下,拖的像蜘蛛丝,怪恶心的。

半夏是弯着腰,脑袋在蔡园的脑袋上面,也是紧紧趴着门缝。

只见布置的超级漂亮的屋子里,中间摆了个大圆桌。

桌子上全是瓜果点心,还有整只的烧鸡,鸭腿,猪蹄。

而门对面的床上,柳儿睡的像头死猪,俩条腿还耷拉在床边,更奇特的是,她的两只手,一个抓着鸡腿,一个拿着果子。

仰着的嘴角,还有哈喇子往下流。

柳儿的名字,以及她的样貌,跟她的性情差别太大了。

蔡园跟半夏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进去,然后轻轻的把门关上。

等感觉安全了,蔡园冲到桌边,抓着猪蹄便啃。

小白围着桌子,转啊转,可惜够不到,嘴巴又被封上,想叫也叫不了,急的直扑腾。

半夏跑去揪下一只鸡腿,一边咬,一边走到床边,弯下腰狠狠拍了两下柳儿的脸。

“快醒醒,在这里也能睡的跟死猪一样,你应该改名叫猪儿!”

“唔…谁啊,真吵!”柳儿不耐烦的挥掉那只讨厌的苍蝇。

半夏锲而不舍的拍她,揪她,挠他,终于唤醒了这头猪。

看到半夏,柳儿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还打了个呵欠,“你怎么才来,我都等睡着了。”

半夏津津有味的啃着鸡腿,模糊着道:“大姐,这里好难找的,刚才我们去了柴房,以为你会在那里,谁成想,你竟然跑这儿享福了,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反正你已经打算要做宋混蛋的小妾了!”

柳儿从床上坐起来,扔掉油腻腻的鸡腿,顺便在床单上擦了擦手,叹气道:“我也没办法啊,只好先答应他,这叫缓兵之计,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