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转身,她又转了回来,“那个…要不你跟我回村子吧,在这里没吃没喝,你的伤也不会好。”

这句话真的是打破了她的原则,也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口,她恨不得在扇自己几巴掌,感觉好丢人哪!

“谢了,还是不去打扰了,日后有空再前去道谢!”冷珏低头看着在跳跃的火苗。

“不去算了,道谢也不必,咱们还是不再见的好,”半夏心里不高兴了,请他还不去,矫情!

山洞的杂草被推到一边,光线透了进来。

半夏没再回头,背着小白快步往山下去了。

等她走了好一会,冷珏才抬起头,一双深沉的眼中,有着半夏看不懂的东西。

以他的身份,怎么能在白天到她家中去,一旦被人察觉,只会害了他们。

半夏一路走的很快,滑倒了也没停下。

小嘴翘的老高,一看就是不高兴的样子。

“小白,你说他是不是很矫情,我说的那么明白了,他怎么就不懂呢?”半夏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肯上门的男人,她不嫁,只娶。

听说杀手都是无亲无故的,虽说他干的事危险了点,但只要他洗手不干,只过平静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对吧?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着顺眼,武功又厉害的人,却不是我的菜啊!”半夏站在山坡上,郁闷的大喊。

山坡下,一个破旧的茅屋里,走出两个缩头缩脑的人。

瞅见她在那发疯,高兴的又是挥手,又是大声嚷嚷。

这两人正是比她先一步到达的柳儿跟蔡园。

他俩守了一夜又半天,才看见她回来,简直喜极而泣,哭的不要不要的。

柳儿抱着半夏,蔡园抱着小白。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正商量,等天晴了,再回去找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抬也要把你抬回来,”柳儿哭声像唱歌,是跟她娘学的。

蔡园抱着小白,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俺还以为你被人抓走炖了汤喝,俺们正商量,谁要是敢炖了你,俺就去跟他们拼命呢!”

小白被他勒的直扑腾,鹅鹅的叫着。

半夏嫌弃的推开柳儿,又走过去把小白解救出来,让它下地跑,先一步回去给奶奶报信。

“姑奶奶我命大的很,怎么会死,只要你俩别天天咒我就成了,”半夏心里还很不爽,忽然又看向蔡园,“小子,我问你,如果我让你上门入赘到我们家,你干吗?”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的表情,被雷劈差不多。

“这个…我,那个…”蔡园直接结巴了,紧张到双腿发抖。

柳儿感叹一声,拍了拍蔡园的肩膀,“作为兄弟,如果她真的没人要,你不要怎么行,我如果是个男的,我一准娶她,可我不是啊,所以只有你了!”

“谁…谁说的,咱村还有二栓子,还有狗蛋,还有很多人呢,我…我不行的,要不我到你家做你弟弟也成。”关系太好的结果就是,宁愿做亲人,也不要跟她成亲。

不是半夏不好,也不是她长的不漂亮,只是他真的做不到嘛!

柳儿又感叹一声,跑过去勾着半夏的肩膀,“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昨晚发生了什么?跟姐姐说,姐姐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半夏拍掉她的手,“滚蛋,我能发生什么事,谁敢让我发生什么事,唉,只是感觉自己很差劲,我是不是特像男人,不像女人啊?”

“这个嘛…”柳儿捏着下巴,审视的看着她,“从身体来说,你是女人,而且很女人,但是从外型上来讲,你是男人,而且很男人。”

“这算个什么说法?”

“很实在的说法,”柳儿一脸的诚恳。

半夏更郁闷了,“那你说,我是不是要改穿裙子,或者在头上戴两朵花?”

“噗!别,千万别,你想像一下,在田里干活,在河边捞鱼,上山下山,能穿裙子吗?姐们,要是你想嫁人了,支会一声,姐姐帮你去找人,附近十里八乡的男人,都给你弄来,”柳儿说的很豪爽,胸脯拍的响亮,一脸的土匪样。

第231章 风雨过后

后面的话,她只是随便说说的,以前也经常开这样的玩笑,所以她以为半夏还会像从前一样,严厉的拒绝。

“好吧,你先替我寻摸着,找到了,就带来给瞧瞧,合适了,咱就定下来,反正我也不要什么聘礼,只要人好,其他的都好说。”半夏有些垂头丧气,肩膀也耷拉下来。

蔡园一直听着她们二人谈话,听到半夏不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大大的松了口气,“半夏,其实你很好,条件也不差,肯定能找到如意郎君。”

“承你吉言,谢谢啊!”半夏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两声。

此刻,九台镇,驿馆内,纳兰湘后怕的要命。

差一点她被带走了,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冲进来好多青衣弟子,救了她一命。

纳兰羽认得那些人,知道他们是凌泉宗的弟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是能够花钱请他们送自己回京,或许还可以一并带走纳兰湘,那样的话,岂不是一举两得?

打定了主意,纳兰羽一刻都不胆再耽。

叫人随从,备下轿子,赶往沐府。

走到街上,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似什么都没变,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还带着恐惧。

这是纳兰羽第一次踏进沐府,看着门庭,也没什么特别。

但是站在门外,朝里面望去,好多人哪!

宗林走过来,拦下她,比划了个手势。

纳兰羽没看懂,“本宫前来找你们宗主,有要事商量。”

宗林摆摆手,意思是拒绝,今日不见客。

纳兰羽急了,“本宫又不是别的什么闲杂人等,为什么不见,让开,本宫确有要事!”

陈公公弯着腰上前,用尖细的嗓音,道:“我们公主亲自前来,已是你们沐府莫大的荣幸,不让你们全体出府迎接,已是格外开恩,还不快让你们宗主出来迎接公主尊驾。”

等他骂完了,宗林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

再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转身回去了,进了门槛,把大门一关,直接将人挡在了外面。

纳兰羽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关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能…可能是还没准备好吧,”陈公公支支吾吾,不敢说,人家分明是看你不顺眼。

“本宫是皇族,他们是舜安的子民,怎么敢将本宫拦在门外,这分明是不把本宫跟父皇放在眼里,等本宫回去见了父皇,一定要治他们大不敬之罪!”纳兰羽的骄傲,容不得她向一个平民低头。

陈公公抹一把冷汗,“公主,你是千金之躯,自然不能向平民低头,可是咱们也得审时度势对不对?现在咱们在他的地盘上,到处都是他的人,咱犯不着跟他硬碰硬,有什么话,都得等到回去再说,现在呢,您最好还是把架子放下来。”

纳兰羽当然也知道不能再拿架子,可她忍不住啊!

有些东西,深入她的灵魂,不由自主的就冒了出来。

“你再去敲门,直到他们开门为止,今天本宫必须见到他!”

“是,老奴这就去。”

陈公公跑去敲门,敲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手都敲麻了,大门才缓缓打开,却不是先前的少年。

“八…八皇子…”陈公公太意外了,愣愣的站在那,打死他也想不到,八皇子会来给他开门。

纳兰湘脸色严谨,还不太高的身姿往那一站,属于皇家子弟的矜贵,彰显无疑,“你见着本皇子,也不用行礼吗?宫里的太监,要是都像你,还有规矩可言吗?”

陈公公眼珠子转的飞快,不痛不痒的拱手行礼,“奴才见过八皇子!刚才没给您行礼,是老奴的不是,可是八皇子是不是也忘了一件事,您的皇姐也在这儿,怎么不见你向公主行礼呢?”

陈公公是个油精,在宫里八皇子最不受待见,一点势力都没有,也不受皇帝皇后的喜爱,有什么可怕的?

反之,五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纵然已经嫁了人,但公主就是公主,皇后最宝贝的女儿。

皇后的母族,对这位小公主也是宠爱有佳,所以说,公主才是他现在最应该攀附的人。

纳兰羽慢慢走上来,神色间尽是倨傲之色,“八皇弟,陈公公说的不错,你也是皇子,理应成为众人的表率!”

纳兰湘眼中有着屈辱,他行礼是理所应当,却不是这样的方式。

“抱歉,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皇宫,皇姐来这儿,如果是为了行不行礼,那就请回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你!等一下!”纳兰羽当然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跟人他翻脸,就算要翻,也得回到宫里再说,到时候,他的小命恐怕都不在了。

“皇姐还有事?”纳兰湘神色冷漠极了,看着她的眼神,比陌生人还不如。

纳兰羽平复下心底的怒气,才道:“我要找凌泉宗的宗主,你既然住在这里,肯定很容易就能见到他,现在带我去。”

纳兰湘玩味的笑了,“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他?沐宗主脾气很坏,我可不想去惹他。”

“纳兰湘,你别太过份,我不是在求你,我找他也是因为你,难道你没发现这个镇子已经不安全了吗?找到沐宗主,请他派人送我们回宫,我会带你一起回去,路上有我照应你,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纳兰湘歪着身子,抄着手,靠在门边的柱子上,“可是我还是不想跟你一起上路,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卖了,与其跟你一起回去,倒不如跟着他们,更让我觉得安全!”

“他们?他们指的是谁?”纳兰羽敏锐的抓住他话里的关键。

“他们就是他们,你想知道啊!可我不想告诉你,你能怎么办?”纳兰湘忽然觉得很好玩,没了爪牙的母老虎,只能虚张声势,一点都不可怕。

“你!”纳兰羽一只手已经抬起,愤怒之下,想扇他一巴掌。

“皇姐!”纳兰湘脸上玩味的笑容,骤然消失,多了几分阴沉,“在宫里,你是公主,可是在这里,你什么都不是,已经落魄到这步田地了,还是多积点德吧,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好自为之!”

纳兰湘甩开她的手,走进门里,当着她的面,重重的关上大门。

小喜躲在门后,怕怕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还好我刚才没有出去,否则她肯定会打我。”

小喜知道这位公主的泼辣脾气,自然是能躲就躲,话说他这个做奴才的,很不称职。

纳兰湘心情复杂,他又想到那两人对他说的话。

难道他们真的容不下自己,他的身后,根本没有退路吗?

小喜看他神情不对,问道:“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还在生气,要不然咱们找宗林借人手,去教训他们?”

纳兰湘颓丧的坐到花坛边,双手托着脸颊,“小喜子,你说我宫里的皇兄们,究竟是怎么样的?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容不下我,对我下杀手。”

小喜震惊,“主子,您这是从哪听来的,这种话可不好乱说。”

“你只要回答会或者不会。”

“这个啊…”小喜坐到他身边,有点犹豫,“主子,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我知道他们不好,但是从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拿起刀,想要杀了我。”纳兰湘并不指望他的兄弟们,对他有多么的好,只要还有那么一点亲情,是不是还可以和平共处。

小喜脸上的神色,忽然垮下来,“主子,过去有很多事,奴才都不敢告诉您,其实后宫里怀孕的妃子很多,但是能活下来的,只有一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一直安然的活到现在吗?”

纳兰湘心中冰凉,“是不是因为我母亲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对他们没有威胁?”

“唉!您都明白的,不用奴才再说什么,现实往往比那些戏文里的更丑陋,三皇子跟太子,现在争的快要翻脸了,奴才当初劝您离开皇宫,也是因为这个,万一您为卷进去,可怎么得了!”

纳兰湘忽然觉得,他应该重新审视这位小跟班了。

明明年纪比他小,却要比他成熟很多了。

小喜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的勾着他的肩,“主子,在宫里当差,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早被人弄死了,也不能一直陪着您,可是呢!做人也不能处处都算计,那样的日子过着太累,所以奴才还是喜欢整天笑呵呵的过日子。”

纳兰湘郑重的也勾着他的肩,“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天天都笑呵呵的过日子。”

“这样才对嘛,主子,咱们去看看少夫人吧,奴才觉得她也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跟公主,皇后她们都不一样!”

“可是她病了,沐宗主守着,不让别人去打扰,我们冒犯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生病的人,天天闷在屋里,肯定很无聊,走啦!”

小喜拖着他起来,又跑到厨房里,拿来新鲜刚买来的水果。

他们猜的不错,沐青箫的确守着,只是突然有点事,他到隔壁书房去了,留下杜岩守在门外。

巧儿折腾了两日,精神已经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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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一更哈,有点事情耽搁了,白天一定补上两更哦!

第232章 默然离开

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清新,她也的确在屋里待的闷了,便打开门,想出去走走。

杜岩见她出来,吓个半死,“夫人,您快回去吧,外面风大,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万一她生病了,杜岩不用想像,也知道师父的脸色有多可怕。

“没事儿,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那么容易受伤生病,而且现在外面空气很舒服,你给我搬把椅子来就好。”她走出来,就再不想回到憋闷的屋子里。

“那您等着,我这就去拿椅子,”杜岩跑的飞快。

就在杜岩离开时,纳兰湘跟小喜过来了。

“夫…夫人,你的病好了?”纳兰湘叫她这个称呼,还是很别扭。

巧儿目光含笑的看着他,“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还要多修养几日,昨夜发生的事,把你们吓坏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小产的事,她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好像更温柔,一颦一笑,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纳兰湘看着她,只感觉自己的心窝暖暖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小喜弯着腰,关切道:“女人家生病都不是小事,得养好了才行,您要是不想喝药,不如让厨房炖点药膳,又滋补,又治病,不过我听说很多人都会花瓣养颜,要不然我们待会去采些回来。”

小喜也是由衷的感激她出手相助。

其实他站在主子身边,很多事都看的很清楚,比如刚才公主的到来,表面假意跟主子交好,其实她心如蛇蝎。

打个比如,如果路上遇见危险,她绝对是第一个把主子交出来。

跟纳兰羽比起来,沐少夫人好的像菩萨了。

杜岩飞快的抱着椅子走回来,顺便还带着毛毯,见他俩也在,眉头皱的老紧。

“你们在这儿干嘛?夫人休息,你们别打扰她。”

巧儿摆手,“让他们在这儿陪我说说话,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总在这里。”

杜岩一口否决,“这可不成,师父的命令,我怎么能不听从,再说了,谁知道他们是好是坏,我怎么能放心走,大不了,我退后一点,不偷听你们说话就是。”

小喜不高兴的道:“我们哪点像坏人了?你看我们俩,既没武功,又没人手,还能干什么!”

杜岩冷哼了声,“那可不一定,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小喜还欲反驳,被纳兰湘拉住,“你也去给我搬把椅子来。”

“哦!”

等到小喜跟杜岩都走开,纳兰湘对巧儿道:“我还是叫巧儿姐姐吧,叫你夫人,总觉得很别扭,感觉好生疏。”

巧儿笑,“可以,一个称呼也代表不了什么,有些人嘴上叫的好听,心里盘算着恶毒的主意,就像刚才杜岩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纳兰湘困惑了,“那我们应该怎样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不能用眼睛看,也不能用耳朵听吗?或者像那些圣贤说的,用心感受什么的?”

巧儿微笑着摇头,“圣贤相交的朋友,也未必都是良人,记着,无论对方跟你的关系如何,他所说的,不管是好的坏的,都会掺杂自己的看法,可一旦他加了自己的判断,本身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真相,以讹传讹就是这么来的。”

纳兰湘听的很认真,这些道理,从来没人跟他说过。

小喜不懂,也说不好。

巧儿拍拍他的头,接着道:“可如果他没有掺杂自己的看法,真相往往又很残酷,也许是你不愿意看到的,也许是你痛恨的,别人的坦诚,在你眼中,未必就是坦诚,也许是忠言逆耳,你能接受吗?”

纳兰湘不懂了,“怎么会,他说真话,我肯定能接受!”

“打个比方,如果现在告诉你,小喜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可能还有另一面,你会怎么想?”

“不可能!小喜是我的人,他从小就跟着我,他不会背叛我!”纳兰湘否定的很坚决。

“是啊,他不会,因为你相信他,可是我这么说,你心里舒服吗?你对小喜的信任,不该用这种方式,即便你不争辩,他依旧是你最信任的人,你争辩了,只会适得其反。”她好像说的有点多,也有点深奥,真怕小朋友被绕晕了。

但是纳兰湘却听懂了,“你也觉得我应该去争那至尊的皇位吗?朝中尽是些趋炎附势之辈,我时常听见大臣们,对父皇阿谀奉承,他们把父皇捧的太高,父皇好像已经迷失了自己,容不得别人说他一点的不好,曾经个御史,在朝堂上,大骂这些佞臣,结果父皇命人砍下他的脑袋,尸体被侍卫们粗鲁的拖出去,用板车拉出宫。”

“强大要靠自己,而不是我说了些什么,你只要明白这些道理就好,你知道龙椅是什么吗?那是禁锢皇帝的枷锁,等你坐上去就会知道,那把椅子一点都不舒服,又硬又冷,左右都够不到扶手,没人能帮你,底下诚服的臣子们,卑贱的像蝼蚁。”

“你想自由,想四处漂泊,但不要真的以为外面的世界只有这些,还有很多人无法掌控的事!”

“太子性情残暴,三皇子同他相差无几,甚至行事更阴暗,你想想看,如果他们当了皇帝,舜安国的百姓要怎么办?”

这小子,把世间的事,想的都太简单了。

普通百姓活着,难道就很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