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看了一会儿,便也起来帮忙。

见案板上摆着一排刀,个个磨得锃亮,她便选了最小的那把,拿了根脊椎骨过来,试着剔上面的肉。

王氏看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我的儿,你剔得太干净了,客人都不买这脊骨了!”

陈耀祖见了,也笑:“玉芝把肉剔得这么干净,这根脊骨怕是没人买了!”

王氏白了他一眼:“那正好拿回去给玉芝煮汤喝!”

不过她想了想,又撇了撇嘴:“即使拿回去煮汤,婆婆也会先让四妹和老三家玉和啃骨头吃肉,咱们玉芝也只能喝口汤!”

她越想越气,拿起刀用力砍了下去,刀砍在了案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陈耀祖不敢吭声,闷声把称好的一条肉用草绳绑起来,递给了客人。

那客人正是镇上的牙婆韩九嫂。

韩九嫂接过肉提在手里,笑着向王氏搭讪道:“王大嫂,你可有福了!”

王氏拿了刀在手,一声不吭继续剔肉。

韩九嫂似乎没发现王氏的冷淡,笑吟吟道:“王大嫂,你家玉芝将来到了许守备府上,肥鸡肥鸭吃着,绫罗绸缎穿着,好好将养几年,将来大些再被守备老爷收房,若是生下一男半女,定会被守备老爷抬举,你两口子岂不有福?”

玉芝装作认真剔肉,却竖着耳朵听。

她如今两眼一抹黑,只能多听多看了。

王氏听得气闷,提着刀道:“有福?罢哟,守备老爷多大了?五十岁的人还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摆在那里,这是有福?你这样说,那就把你闺女卖进守备府好了!”

韩九嫂原是厉害人,如今被王氏抢白了一顿,本来想抢白回去,可是看看王氏手里白亮亮的剔骨刀,心里到底有些怕,撇了撇嘴道:“是你家婆婆要卖你闺女,又不是我非要当这中间人,你在我这儿出什么气呀,有本事和你婆婆说去!”

她撂下这句话,提着一条子肉昂首去了。

王氏恨恨看了在一边装死的陈耀祖一眼,咬牙切齿道:“陈耀祖,你娘要卖就卖你妹子去,少打我闺女主意,不然我和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家谁都别想活!”

陈耀祖不敢搭腔,一枚枚捡起散在肉案上的铜钱,放回了钱匣子里。

到了天黑收摊时分,玉芝已经把如今的情形了解得差不多了。

如今正是承安二十年二月十五,她姓陈,小名叫玉芝,今年十三岁了。

她家姓陈,住在西北甘州城西的小镇西河镇,她祖父大名叫陈富贵,祖母高氏,陈富贵和高氏一共生了三男一女。

大郎陈耀祖,娶妻王氏,只生了一个女儿玉芝。

陈耀祖两口在镇子上摆了个肉摊卖肉。

二郎陈耀宗,娶妻武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陈玉川,今年十二岁,女儿陈玉梅,今年十岁。

陈耀宗在尉氏县城孙大官人绒线铺里做伙计,因陈玉川考中秀才,在县学读书,因此一家人租了房子住在城里陪陈玉川。

三郎陈耀文,娶妻董氏,生了一个儿子陈玉和,今年才五岁。

陈家在镇子北边有七八亩地,如今都是老三陈耀文两口在种。

陈家老四是个姑娘,小名叫娇娘,今年才十五岁,一向养得娇,正在说亲,因此不敢出门,怕脸晒黑了;不敢干活,怕手上长茧子,只在屋子里做些针线活,陪爹娘说说话。

一梦醒来,从宋玉芝变成了陈玉芝,玉芝很快就适应了下来,默默地筹划着。

不出意外的话,她的阿沁应该还在京城做质子,她须得想办法去京城,只是甘州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此事须得慢慢计较。

第3章 天色暗收摊回家,摆冷脸不怀好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氏开始帮陈耀祖收摊,玉芝试着上前帮忙。

她刚开始还有些慢,但是很快就上了手。

收拾完肉摊,陈耀祖拉着车,王氏和玉芝跟着,三口往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何时起了风。

风声呜呜,刮得路旁的树枝“咔嚓”作响。

玉芝身上的半旧桃红夹袄也被风给刮透了,冷得她瑟缩了一下。

王氏一边跟着车走,一边和陈耀祖计较着:“今日剩的这些肉,先腌起来吧,等明日一起做成肉干卖。还剩下些腿骨回去熬成汤,下点青菜和面片,让玉芝也热热吃一碗…”

陈耀祖闷不吭声一直拉着车往前走:王氏就是想太多了,家里一切都是娘做主,自有娘安排,王氏是儿媳妇,自然得听婆婆的!

王氏正长篇大论,忽然发现女儿不见了,忙往后去找,发现苍茫暮色中玉芝孤独地走着,愈发显得又瘦又小又可怜…

她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也不管陈耀祖了,走过去伸手握住玉芝冰凉柔软的左手,牵着玉芝往前走。

到了家天已经黑透了,家里已经点了灯,正房、三房住的西厢房和灶屋都透出昏黄的油灯光,显出了些温暖,只有大房住的东厢房关门闭户没有点灯。

陈耀祖在院子里整理收拾车子。

王氏怕玉芝冷,就先打开房门,带着玉芝回了东厢房。

她点着油灯放在了明间的条案上,低声交代玉芝:“你饿了两天,身子还没好透,就坐在屋子里歇着,谁叫都别出来,外面自有娘应付。”

玉芝轻轻“嗯”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氏安顿好玉芝出去,正好听到婆婆高氏在院子里和陈耀祖说话:“灶屋就董氏一个人在烧锅做饭,王氏和玉芝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去帮忙?”

一眼见王氏从东厢房里出来了,高氏看都不看王氏,径直问陈耀祖:“今日赚了多少钱?”

陈耀祖拿出钱匣子递给了高氏:“娘,去掉本钱,今日一共赚了九十一文钱。”

高氏拿了钱匣子,一枚一枚数着钱,口中道:“我先收着吧,明早你要杀的猪我记得是魏五郎家的,你和他家说一下,让他家来找我结账!”

陈耀祖答应了一声,见王氏呆站在那里,忙推了推王氏,低声道:“还不去灶屋帮着做饭!”

王氏看了看正在数钱的高氏,再看看陪着公公陈富贵闲坐在正房堂屋灯下的小姑子陈娇娘,强压住心中那股气,抬腿去了灶屋。

董氏一边烧锅,一边还要切菜,正忙得不亦乐乎,见王氏来了,忙欢喜道:“大嫂,你来了,正好烧锅,我自己忙不过来!”

王氏在灶膛前坐了下来,拿了两根剥过的干玉米棒子塞进了灶膛里,低声埋怨道:“婆婆和小姑子在家歇了一天,你我在外面风吹日晒忙了一日,还得给她们做饭伺候她们!”

董氏知道王氏就是嘴巴爱说,可是大房做主的人却是一向闷不吭声的老大陈耀祖,便笑了笑,道:“谁让人家是家里的娇客呢!”

王氏正要说话,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便闭口不言了。

高氏拿着一小块肉走了进来,吩咐董氏:“你过来一下,我把肉切一切!”

董氏闪在一边,背着婆婆高氏对着大嫂王氏眨了眨眼睛。

王氏撇了撇嘴。

高氏切好肉,一片片查了查,道:“一共十片肉,我记得数,你们别偷吃!”

董氏和王氏参差答应了一声。

高氏依旧看都不看王氏,昂首出去了。

她的娇娘已经十五岁了,正在说亲。

俗话说低娶高嫁,她自然想让女儿嫁得好一些,因此特地去找了西河镇的牙婆兼媒婆韩九嫂,许给了韩九嫂一两银子,让她给娇娘寻个好人家。

看在这一两银子的份上,韩九嫂还算尽心,终于给娇娘寻了个好亲事——住在西河镇南边的孙家二郎。

孙家二郎今年才十七岁,去年刚考中了秀才,如今正在县学读书,前途不可限量,生得也很清秀,娇娘也很喜欢,只是孙家二郎的寡母一早说了,新媳妇须得陪嫁二十两银子供儿子读书,否则免谈。

为了凑齐这二十两银子陪嫁,高氏费了好多功夫,最后还是老二媳妇武氏给她出了个主意——老大家的闺女玉芝模样生得好,不如卖了凑了银子给娇娘做陪嫁!

高氏当即叫了韩九嫂过来商议。

说来也巧,城里的许守备年过五旬还没儿子,正要买一个丫鬟将来好收房,因指明了要买一个年小的美人,所以一直不曾说成。

韩九嫂一见高氏的大孙女陈玉芝,当即一拍手:“你家大孙女玉芝生得好,倒是可以去试一试!寻个日子,我带她去守备府,让许守备相看相看!”

高氏自然是感激不尽,还特地送了五斤咸肉干给韩九嫂,和她约好了带玉芝进城的日子。

谁知全家人都同意的事,偏偏大儿媳妇王氏和大孙女玉芝不愿意,王氏只顾着嚷闹,玉芝还要绝食,真是不识抬举!

对这不识抬举的娘俩,高氏打算先冷一冷她们,过几日再说。

王氏起身往外探头看了看,见高氏进了堂屋,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塞给了董氏:“我切好的肉,总共二十片,你儿子十片,我闺女十片!”

董氏眉开眼笑答应了一声:“大嫂,还是你有办法!”

婆婆太偏心了,一共切十片肉,公公两片,她老人家两片,小姑子三片,其余大郎、三郎和她家的玉和各一片,她、王氏和玉芝平时一片都别想吃!

王氏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我家玉芝…”

董氏忙压低声音道:“大嫂,你得赶紧想法子,婆婆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执拗得很,她既然认准了要卖玉芝给小姑子做嫁妆,怕是不会轻易就认输的!”

王氏感激道:“我知道,多谢你!”

正因为知道高氏执拗的性子,她才打定主意,到哪儿都带着玉芝,免得自己出门挣钱养活大家去了,回了家女儿没了。

董氏一边用锅铲挖了些猪油放进了烧热的炒菜锅里融化,一边低声道:“大嫂,有一句话我原不该说,可是不说我心里又过不去…”

王氏往灶膛里又填了几个玉米棒子:“弟妹,你说吧!”

董氏叹了口气道:“除了婆婆,你也得防着大哥呀…”

王氏听了,鼻子一阵酸涩,木雕泥塑般坐在那里,半日没动。

她的丈夫陈耀祖,可是西河镇有名的大孝子,什么都听公公婆婆的,公婆的每一句话都被他当成了圣旨。

想到这里,王氏心里一片冰凉——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穷,怕的就是丈夫不和自己一心!

第4章 吃晚饭高氏分肉,尝五花玉芝提议

东厢房明间内一灯如豆。

玉芝独自一人静静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外面正房堂屋内的说话声、灶屋里青菜下锅时发出的“刺啦”声、东邻的狗叫声和晚风刮过树梢的“呜呜”风声响成一片,越发显出了屋内的静寂。

玉芝呆呆坐在那里,脑海中全是她的阿沁。

阿沁才六岁,头发又黑又软,大眼睛长睫毛,一笑白嫩嫩的脸颊上俩酒窝,睡觉时喜欢窝在她怀里,睡觉时还会吧嗒嘴…

她的阿沁五岁就进外书房读书了,那么小,那么软,却已经会背《三字经》《千家诗》…

想着想着,玉芝愈发觉得寒意浸人,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缩进了椅子里,脑海中浮现出章王妃那张白皙的小圆脸。

章王妃二十多岁了,却依旧长得跟小仙女似的,身材小巧玲珑,秀发乌浓,一张雪白的小圆脸,柳叶眉,大大的眼睛一笑跟月牙一般,可爱又甜美。

可是玉芝一直都知道,在永亲王林昕面前,章王妃永远是天真可爱甜美的小仙女;可是在她面前,章王妃的笑中却带着毒,话里带着刺。

玉芝知道自己是被章王妃毒死的。

章王妃的胞兄章端任西南节度使,而盛产奇毒的苗地正是章端的治地。

十年时间过去了,章王妃如今也三十多岁了,不知道是不是依旧与永亲王琴瑟和谐夫妻恩爱。

玉芝在昏黄的灯光中无声冷笑。

林昕和章琳,一个自私,一个狠毒,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祝他俩生生世世恩恩爱爱永远不分离!

外面堂屋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应该是陈娇娘的声音。

玉芝的思绪又转到了她的阿沁身上。

阿沁今年十六岁了,个子有多高了?长相应该不会大变吧?

她的个子高挑,男孩子像娘,阿沁应该也是高挑个子!

想到身材高挑的林沁长着一张又白又嫩的小脸,眼睛又大又黑,嘴唇跟玫瑰花瓣似的,玉芝不由微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想法子挣钱去京城啊!

王氏和董氏妯娌俩做好饭,用托盘送到了明间堂屋,摆在了方桌上,这才请公婆、小姑子陈娇娘、大郎陈耀祖和三郎陈耀文上桌。

今晚一共两个菜,一个是肉片熬大白菜萝卜粉条,一个是蒜蓉菠菜,都用瓷盆装了,热腾腾摆在那里,让人垂涎欲滴。

旁边摆着一个竹编的簸箩,里面放着四个玉米面馒头,最上面则是一个白面馒头。

一家之主陈富贵端坐在主位,满意地看着大郎陈耀祖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

高氏先拿起唯一的那个白面馒头掰开,一半递给了陈富贵,一半拿在手里,然后拿了筷子在盛着肉片熬大白菜萝卜粉条的白瓷盆里翻了翻,夹了三片肉放在了那半拉馒头上递给了陈娇娘,柔声道:“娇娘,你太瘦了,得吃点肉!”

陈娇娘嘟着嘴接过白面馒头:“娘,肉太少了,大嫂三嫂太小气了,明知道我爱吃肉,每次炒菜才这么点肉!”

董氏立在一边,给大嫂王氏使了个眼色。

王氏撇了撇嘴。

高氏自顾自用筷子继续在菜里翻找着,又夹了两片肉放在了陈富贵碗里,然后又翻到了两片肉放在了自己碗里。

她懒得继续翻找了,便道:“大郎,三郎,你们俩的那两片肉自己找吧,总不能二三十岁的人了,还得我这当娘的照顾!”

陈耀祖和陈耀文闷闷答应了一声,见爹娘和妹妹都开始吃了,这才也拿起筷子和玉米面馒头开始吃。

见方桌周围坐着的这五个人都开始吃了,王氏给董氏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去了。

到了灶屋,董氏站门口把风。

王氏从灶台后面的空面缸里拿出了两碗菜,各放上了两个玉米苗馒头,这才笑吟吟看向董氏,压低声音道:“回屋之后让孩子先把肉给吃了,免得婆婆突然进去检查!”

董氏掩口而笑:“大嫂,我晓得!”

玉芝正在浮想联翩,忽然闻到了一股熬菜的香味,抬头看了过去,见是王氏用托盘端着饭菜进来了,迟疑了一下,轻轻叫道:“娘——”

王氏轻快地答应了一声,一边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一边道:“玉芝,快去外面洗手,盆架上有胰子!”

洗手的胰子是用棉油做的,洗过手后有一种怪怪的气味。

玉芝洗过手,忍不住放在鼻端闻了闻,觉得这味道虽然有些怪,却也不算难闻。

其实前世她家洗衣洗手用的也都是棉油做的胰子,进了永亲王府后她才开始用各种香胰子洗手洗脸,而她的衣物则由专人用香胰子洗了再用熏笼熏香…

现在想来,真是恍若隔世——不,真的是隔世了。

洗罢手,玉芝慢慢走回了东厢房。

王氏已经盛好玉米粥了,见玉芝进来,忙把筷子和玉米面馒头递给了玉芝:“快吃吧,我的儿,你今日怕是饿坏了!”

玉芝夹了一片萝卜放入口中。

萝卜入口即化,带着些肉香,居然不难吃。

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这么粗糙的食物了。

玉芝正要再去夹些大白菜叶尝尝,谁知王氏把一个小碟子递到了她面前,上面放着几片油汪汪的五花肉。

见玉芝发愣,王氏轻轻笑了:“我的儿,这是娘给你偷藏下来的,快吃了,要是被你祖母发现,这一夜咱们谁都别想睡了!”

玉芝听话地夹了一片五花肉放入口中。

五花肉切得有些厚,而且没煮就下锅炒了,炒的有些老,不过还是很香。

玉芝在永亲王府之所以得宠,除了生得美貌之外,还有一手好厨艺。

她当年能从王府小厨房的普通丫鬟一步步爬上去,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那一手跟着老厨娘学的好厨艺。

玉芝吃罢那片肉,这才看向王氏,低声道:“娘,炒五花肉时应该先用八角煮水,然后将五花肉放进去煮至七分熟再捞出来切片,肉片切得越薄越好;另外中间要加料酒,起锅时再加一点砂糖,味道会更鲜美。”

王氏听了,笑了起来:“我的儿,大锅菜哪里有这么讲究,等将来分了家,娘再按你说的去做小炒五花肉!”

她说着话,把一碗热腾腾的玉米粥递给了玉芝。

玉芝放下碗,给王氏夹了一片肉,低声问道:“娘,爷奶怕是不会答应分家吧?”

陈富贵和高氏两口子才五十岁,身子还那么健壮,却非要呆在家里让儿子养活,这样的爹娘会让儿子分家出去?

“他们是不会同意,”王氏冷笑一声,“可是若不分家,咱们早晚会被他们吃了肉拆了骨头吸了骨髓的!”

她放下筷子,恨恨道:“高氏如今不正闹着要卖掉你给陈娇娘准备嫁妆么!”

玉芝的眼睛熠熠生辉:“既如此,娘,咱们就好好想个法子,让爷奶不得不同意分家吧!”

第5章 细观察寻找同盟,遇少年王氏紧张

王氏想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难啊!你看你爹那样子——”

玉芝垂下眼帘,淡淡道:“咱们将来赚了钱,手里有了银子,即使没了我爹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