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了丈夫一眼,笑了起来:“好,娘等着你挣钱置买宅子,奉养我们二老!”

陈耀祖眉头依旧紧锁,却没说话反驳,拿了刀砍自己的排骨去了。

王氏和玉芝母女俩相视而笑。

这会儿没有客人,王氏见玉芝准备的那几根牙签用完了,便拿了刀子去甜水巷砍竹子去了。

她是节俭过日子的人,平时能不花钱买就不花钱买,就连牙签也都是自己用竹子削的。

玉芝见这会儿没有生意,就蹲下了身子,用铁钳夹了块炭,把炭从砂锅和炭炉的缝隙投进了炭炉里,静静看着炭炉里溅起的几个火星子。

对于前世的死,她知道是章王妃下的毒,却弄不明白:章王妃忍了那么久,为何会选择那个时间下手?

而且章王妃一向谨慎,自己虽然出身低些,却是记入皇家玉牒的生子侧妃,章王妃为何会一反常态用下毒这样直白的手段杀人?

那样无色无味的剧毒,天下罕见,章王妃又是从哪里弄到的?真的是南疆么?如果是的话,那她的阿沁会不会也很危险…

玉芝越想越怕,越想越担心,心越来越凉,身子也有些瑟缩。

正在这时候,玉芝听到东边传来秀兰剧烈的咳嗽声,便看了过去,却见秀兰正给她使眼色。

玉芝抬头一看,却见到两个少年正立在摊子前好奇地看着砂锅中的卤肉,其中一个清俊高挑,正是全西河镇少女心中的白月光秦瑞;另一个年纪略大一些,穿着青色儒袍,虽然不如秦瑞生得好,却也五官端正,带着些书生气。

她这才明白为何秀兰眼睛抽筋一般给她使眼色了。

玉芝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直起身子,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死过一次之后,玉芝才明白,前世的自己一步步往上爬,成了记入皇家玉牒的亲王侧妃,可是在章王妃这样的权贵看来,自己依旧不过是可以随意踩死的蝼蚁。

既然身为蝼蚁,那就努力活下去,寻找报仇雪恨的机会吧!

她终于松弛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黑泠泠的大眼睛清澈如水:“这是我家卖的卤肉,香鲜味美,软嫩滑爽,肥而不腻,两位尝一尝吧,保证齿颊留香,下次再来!”

秦瑞似乎面带愁容,没有说话。

跟他一起的青袍少年笑着道:“切一片给我们尝尝吧!”

玉芝利落地用竹筷夹出一块卤肉,切了两片,用竹签扎了,一片递给了秦瑞,一片递给了那青袍少年。

那青袍少年尝了尝后,当即笑着道:“味道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好吃的熟肉!”

秦瑞尝了,也觉得味道甚好,便道:“这卤肉怎么卖?”

爹爹如今病重,家里都是尽力准备爹爹爱吃的饭菜。

爹爹一向爱吃用五花肉做的回锅肉,应该会喜欢吃这卤肉,买一些拿回去让爹爹尝尝吧!

玉芝眯着大眼睛一笑,眼波流转给秀兰使了个眼色。

秀兰会意,当下便道:“这卤肉是四十文一斤!”

她说着话走了过来,与玉芝肩并肩站着,笑吟吟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却一直落在秦瑞脸上。

秦瑞被秀兰看得脸都红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道:“给我切一斤吧!”

玉芝答应了一声,拣了一块看着完美些的,切了约莫一斤称了称,发现多了一两,却也不说透,低头细细切好用油纸包了,递给了秦瑞:“恰好一斤!”

秦瑞认得秤,见玉芝多给,深深看了玉芝一眼,拿出了荷包。

秀兰笑嘻嘻拿了钱匣子递了过去:“她的手要切肉,不好沾钱,钱直接放到钱匣子里就行!”

这时候陈耀祖送走买排骨的顾客,得了空,便走了过来,陪玉芝站着。

秦瑞原本拿出了四十四枚铜钱准备放进钱匣子的,结果见陈耀祖过来了,怕陈耀祖发现端倪吵骂女儿,便悄悄收起了四枚,只放了四十枚铜钱在秀兰递过来的钱匣子里。

那青袍少年见秦瑞买了卤肉,犹豫了一下,这才道:“那我…”

他爹早年殁了,家里只剩下他和寡母幼妹三口,只靠三亩地过日子,其实是没什么闲钱的,可是如今尝过了,不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玉芝察言观色,当即笑着道:“尝尝又不要钱,不喜欢卤肉味道的话,不买也可以的!”

那少年如释重负,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玉芝,给孙二哥切两斤肉!”

少年回头一看,见是屠夫陈大郎的妹妹陈娇娘过来了,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陈娇娘和陈耀祖打了个招呼,见玉芝似笑非笑站在那里,并没有去切肉,便一脸骄横大声道:“玉芝,不是让你去切二斤肉么,怎么还不去!”

玉芝笑意加深:“小姑姑,二斤卤肉一共八十个铜钱…这钱小姑姑你出?”

陈娇娘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当即道:“公中出好了!”

玉芝当即看向默立一边的陈耀祖:“爹爹,公中出这八十文钱么?”

陈耀祖知道自己这妹子被爹娘惯得骄纵无比,自己若是不答应,娇娘就敢当众撒泼,只得道:“好了好了,公中出好了!”

陈娇娘得意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滴溜溜瞟了孙二郎一眼,娇声道:“孙二哥,你今日怎么不去县学了?”

孙二郎一声不吭,根本不理会陈娇娘。

玉芝笑嘻嘻屈膝福了福,道:“众位做个见证,免得我爷奶回头不认还打我,我小姑姑和我爹爹说了,这八十文钱我们家公中出了!”

秀兰笑了:“我愿意做见证!”

秦瑞深深看了玉芝一眼,道:“我也可以做见证。”

虽是一家人,可是陈娇娘和陈玉芝姑侄俩看上去实在是天差地别,陈娇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四处乱逛,陈玉芝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寒风中站在摊子前卖卤肉——看来陈玉芝在家里日子并不好过!

孙二郎立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陈娇娘炽热的视线看得有些尴尬,只得低下头去。

玉芝爽快地切了二斤卤肉用油纸包好,递给了陈娇娘:“小姑姑,你要的二斤卤肉!”

陈娇娘接了过来,把油纸包递给了孙二郎,巴结道:“二哥,我送你回去吧!”

孙二郎摇了摇头,也不等秦瑞,拿着油纸包匆匆走了。

陈娇娘忙也拎着裙裾跟了上去:“孙二哥,等等我!”

秦瑞见状,拱了拱手也走了。

秀兰双目亮晶晶看着秦瑞的背影:“他真是做什么都好看啊,就连拱手的动作也这么好——”

“咚!”赵大嫂不知何时过来了,抬手在秀兰脑袋上弹了一下,拉着她回到自家摊子上去了,口中教训着:“这是姑娘家该有的样子么?你怎么不和玉芝学学!你看人家玉芝,多稳重…”

秀兰扭头对玉芝吐了吐舌头,乖乖跟着赵大嫂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娇娘又来了。

她直奔玉芝面前的大砂锅。

见大砂锅里的卤肉只剩下一小块了,陈娇娘也不理玉芝,直接和陈耀祖说道:“大哥,剩下这块肉别卖了,让我带回家吧,爹娘还没尝呢!”

陈耀祖有些为难:“这是玉芝自己卖的…”

见陈娇娘不依不饶,他只得看向玉芝:“玉芝,你爷奶…”

玉芝含笑道:“爹,我的卤肉一斤四十文钱。”

陈娇娘当即尖叫起来:“陈玉芝,你怎么这么不孝!作为小辈,你卖卤肉,为何不让家里长辈尝尝!”

玉芝一点也不生气,慢条斯理道:“小姑姑,我做卤肉用的材料,是我去问我舅舅借的钱买的;我用的五花肉,是我拿钱问我爹买的;我赚的钱,是要先还账的。等我赚了钱还了账,我自会拿回去孝敬爷奶。”

陈娇娘说不过玉芝,抬手就要挠玉芝的小脸,可是玉芝眼疾手快,顺手就拿起了切卤肉的新刀,在桐木案板上剁了一下。

陈娇娘一向欺软怕硬,见玉芝居然敢反抗,只得哭着看向陈耀祖:“大哥——”

陈耀祖叹了口气:“玉芝,那块肉让你小姑姑拿回去吧,钱从你欠的那二百文钱里面扣!”

玉芝笑了:“好啊!”

她利落地用竹筷捞出了最后剩的那块肉,用油纸包了,在秤上称了,道:“总共半斤,二十文钱!”

陈耀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闺女这么难缠,只得道:“好好好!二十文钱!”

玉芝把这块肉切成片,包好递给了陈娇娘,笑容可掬道:“小姑姑,拿回去让爷奶尝尝我的手艺吧!”

陈娇娘“哼”了一声,恨恨地瞪了玉芝一眼,拿着油纸包走了。

没走多远,她实在忍不住了,背着人解开油纸包,从里面拈了片卤肉放入口中,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啊,真是太好吃了!

还没走到家,陈娇娘已经快把一包卤肉给吃完了。

她在大门外站住了,眼睛看着剩下的两片卤肉,心道:这卤肉这么好吃,陈玉芝一定会赚不少钱,如果这钱是我的…

陈娇娘越想越美,拿着最后两片肉进了大门:“爹,娘,我回来了!”

第18章 见空宅提起团练,引二房拒绝盘剥

刚到中午,玉芝卤的卤肉就卖完了。

王氏心中欢喜,抱着钱匣子背对着陈耀祖数铜钱,数罢铜钱又和玉芝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陈耀祖见玉芝表情虽然平静,可王氏却是喜上眉梢的模样,便知这娘俩一定赚钱了。

过了一会儿,玉芝走了过来,若无其事道:“爹爹,今日不逢集,你这肉说不定还会剩下啊!”

陈耀祖瞅了玉芝一眼:“这次你要买多少斤五花肉?”

玉芝笑眯眯道:“还要十斤!”

王氏听到了,忙挤了过来:“玉芝,既然赚钱,为何不多卤一些?”

玉芝笑了:“娘,就是卖得好,才不能多卤啊!”

她就是要让人觉得她的“陈娘子卤肉”好吃却供不应求,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买,“陈娘子卤肉”的名声就慢慢起来了。

王氏想不通,不过她知道女儿比自己聪明,那就听女儿的,当下便道:“我去选肉!”

她用屁股撞了撞陈耀祖,把陈耀祖撞到一边,口中道:“玉芝她爹,你去一边,我自己来挑肉!”

王氏称了十斤五花肉,按照玉芝说的切成了块,用铜盆装着去甜水巷洗去了。

玉芝扳着指头把账给陈耀祖算了一遍:“爹爹,昨日我买了你十斤肉,一斤二十文,我欠了公中二百文;今日小姑姑拿了我三斤卤肉,一斤四十文,一共一百二十文,这钱公中出,一加一减,我如今还欠你八十文钱,再加上刚才娘切的十斤肉二百文钱,我总共欠您二百八十文钱!”

这时候秀兰在一旁听得玉芝一五一十账头极清,觉得有趣,也凑过来听。

王氏早数过匣子里的铜钱了,玉芝知道匣子里铜钱的数目,若是现在就给了陈耀祖这二百八十文铜钱,匣子里就只剩下寥寥几枚铜钱了,若是有什么使处,未免有些不方便,便道:“爹爹,我先把昨日的肉钱结给你吧!”

陈耀祖点了点头,道:“那你给我八十文铜钱,把昨日的账先结了。”

玉芝当着秀兰的面数了八十个铜钱给了陈耀祖。

陈耀祖接了过去,放进了自己的钱匣子里。

秀兰在一边看了半日,忍不住咂嘴道:“你们陈家可真不一样,真是亲父女,明算账,丝毫不讲人情啊!”

她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爹爹,道:“玉芝,我爹活着的时候,你不知道多疼我,我问他要钱买糖,他直接把荷包给我让我自己拿…”

说着说着,秀兰有些鼻酸,声音也低下去了。

玉芝察觉到了秀兰的情绪,伸手揽住秀兰的腰肢,柔声道:“我家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又道:“这世界就这样,有疼爱孩子,恨不能为孩子付出所有的爹娘,也有只顾自己,为了自己吃顿好的,或者为了博一个孝子的名声,眼睁睁把自己孩子卖了换钱的爹娘…”

就像对林沁,她愿意为林沁去死,因为林沁是她的骨肉;而林昕面临危险局面,则会下意识把林沁推了出去,因为林沁只是他的庶子,而他还有嫡子。

陈耀祖在一边正听得不自在,见王氏端着铜盘过来了,忙道:“你来看着摊子,我出去一趟!”

玉芝接过铜盆,小心翼翼地把肉一块块放进了砂锅里。

王氏见她放完了,拿了锅盖道:“要不要盖上?”

玉芝笑了:“不要盖,就这样卤!”

她有一个诀窍,就是卤水不凉透,是绝对不能盖锅盖的,不然卤水很容易变酸。

这时候赵大嫂要回去做饭,秀兰就过去看摊去了。

见秀兰走了,王氏这才低声问玉芝:“这锅卤肉得炖多久才能卖?”

玉芝拿了勺子撇着砂锅里的浮沫,轻轻道:“先煮到七成熟,筷子能扎进去就行,然后放在咱们屋子里用卤水浸一夜入味,明日一早咱们就可以到街上来卖了。”

又道:“这砂锅卤水一定要放在咱们屋子里,谁也别让接近,万一有人胡乱往里面加东西呢!”

王氏想了想陈家人的德性,当即道:“我知道了,我和你爹也说一下,咱们一家三口小心点!”

玉芝“嗯”了一声,道:“娘,我看着摊子,你回去做饭吧!”

王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回去帮董氏做饭,便解了围裙,急匆匆跑回去了。

下午的时候,又有人闻到香味来摊子上打听,玉芝都是笑微微道:“今日卖完了,锅里卤的是明日要卖的,如今火候不到,还得再卤一夜!”

来打听的人没想到这卤肉做得这么麻烦,又打听了一番,这才离去。

王氏看着空手而归的顾客的背影,颇为遗憾:“玉芝,早知道生意这么好,咱们多卤些肉了,反正盛卤水的砂锅够大!”

玉芝想了想,道:“明日吧,如果明日卖得好,咱们再加二斤肉。”

今日因为玉芝,陈耀祖的肉摊也早早卖完了,一家三口收拾了摊子一起回家。

快到家的时候,玉芝发现路旁人家的杏花早早开了,浅粉的娇嫩花朵从墙内探了出来,在夕阳中瑟瑟着,瞧着颇为可怜可爱,

见女儿注意那枝杏花,王氏兴致勃勃道:“玉芝,这是方万章家的宅子,他家搬到京城去了,房子如今空着,交给甜水巷的赵经纪卖呢,等将来咱们攒够了钱,就把方家这宅子买下来!”

她神秘兮兮道:“方家这宅子风水很好,方家的大女儿就是在这宅子里出生的,后来辗转了几户人家,最后到了京城林团练府上,如今管着林团练府,人人都尊称她一声方大娘。还是林团练待她好,帮她找到了家人,这才重新续了亲。”

玉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当即问道:“林团练?什么林团练?”

她前世没听说京城有什么林团练啊?

不过林是大周的国姓,说不定是哪里的宗室进京也未可知。

王氏“啊”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林团练是什么官,不过方家人说京城的大官,而且出手很大方!”

玉芝见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再问了。

用罢晚饭,玉芝见堂屋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陶瓶,瞧着古朴可爱,便拿了去问陈耀祖:“爹爹,这瓶子你有用么?”

陈耀祖正要去正房陪伴爹娘说话,闻言一看,见是自己盛酒的陶瓶,便道:“是盛酒用的,酒过年时就吃完了,瓶子还没来得及扔,你想要就给你吧!”

玉芝闻言欢喜,拿出去用清水冲洗干净,盛了大半瓶水,又在院子里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桃花插进去,自己捧着端详了好一阵子,心情一下子变得松快许多。

她把土陶瓶放进了卧室窗前的旧桌子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玩。

陋窗旧桌,油灯昏黄,桃花殷红,似一副画一般。

玉芝赏鉴了一会儿,这才打开窗子开始整理房间。

王氏在明间给玉芝纳鞋底子,听到里面的动静,忍不住道:“玉芝,你忙了一天了,怎么不歇歇啊,房间哪里用天天收拾?”

玉芝正拿了抹布擦拭窗框,闻言笑了:“我就喜欢屋子里洁净齐整些!”

她其实是在一边打扫,一边听着堂屋的动静呢!

王氏笑了:“女孩子真是不一样,越大越勤快,越大越爱干净了!”

娘俩在屋子里絮絮说着话,外面虽然风声呜呜,屋子里却也温馨无限。

此时正房堂屋里气氛却有些凝重。

高氏背脊挺直坐在圈椅上,放在方桌上的右手紧握成拳:“大郎,玉芝是陈家的人,她如今能赚钱了,这钱该上交给公中的,怎么能让她自己拿着?”

陈耀祖有些无奈:“娘,玉芝的本钱全是借她舅舅的,现如今本钱还影都没呢!等她挣到了本钱再说吧!”

高氏不依不饶,还要再说,陈富贵拿着水烟袋锅,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磕了磕。

这是陈富贵和高氏约定的信号,高氏悻悻地住了口。

陈富贵从烟袋里挖了烟丝,重新填进了烟袋锅里,这才道:“大郎,这样吧,如今是二月,从三月份开始,玉芝赚的钱就交给公中,和你一样,每晚过来交账,你看怎么样?”

陈耀祖低着头,没说话。

半日方道:“再说吧…”

陈娇娘在一边竖着耳朵听,听大哥居然这样待爹娘无礼,当即道:“大哥,你怎么这样和爹娘说话!”

陈耀祖苦着脸,双手捧着脑袋一声不吭。

若是他自己的话就简单了,可是玉芝性子刚烈,上次家里要卖玉芝,玉芝就敢绝食,如今再来这一出,还不知道玉芝要怎么闹呢!

见爹娘和妹妹都在逼迫大哥,三郎陈耀文想起了娘子董氏的交代,便打圆场道:“爹,娘,张老人来问了,今年咱家的菜籽收了的话,是卖给他,还是自家榨油?”

高氏没好气道:“油菜还没开花呢,张老人可就想着咱家的菜籽了!”

陈耀文见状,忙陪笑道:“正是呢,我也说——”

他话还未说完,陈娇娘见三哥东拉西扯,明显是要扯开话题,她却不肯轻轻放过,当即道:“我去叫玉芝,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说!”

说罢,她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