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单薄的玉芝提着一桶水过来,忙道:“你来清洗吧,我去打水!”

她家的水井就在院子里,母女两个就着屋子里透出的光洗着衣服聊着天,倒也清静。

把洗好的衣服搭在院子里的布绳上之后,王氏和玉芝就回房睡下了。

她们明日还要早起做桶子鸡呢!

大概是胸有成竹的关系,玉芝躺在铺了厚厚褥子的床上,枕着柔软的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陈耀祖立在镇西军营的栅栏外面,陪笑央求着站岗的士兵:“…这位小哥,小的真的是有急事要见许大人,求小哥通融通融…”

站岗的士兵身上穿着青色的甲胄,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陈耀祖都哀求到这种地步了,他依旧看都不看陈耀祖一眼,兀自握着长刀立在那里。

西河边夜风呼啸,陈耀祖冷得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往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别人,便从袖袋里摸出了一粒碎银子,悄悄往士兵手里塞。

那士兵一时有些懵,待发现陈耀祖塞过来的是粒碎银子,犹豫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许大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当即身子一凛,马上把那粒碎银子还给了陈耀祖,大声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把你当奸细关押起来!”

陈耀祖吓了一跳,急急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士兵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耀祖悄悄觑了一眼,就着军营门口柱子上挂的气死风灯,认出是常在自家摊子买卤肉和桶子鸡的小厮寒星,不由心里一喜,眼巴巴看着那边。

寒星早看到了立在营门外的陈耀祖,却装作没看到,走到站岗的士兵那里,把一个肉夹馍递给了站岗的士兵,道:“大人让给你的!”

那士兵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口,浓郁的肉香和面香立刻充溢在口中。

他含含糊糊道:“谢谢你,寒星哥!”

寒星细长的眼睛瞟了一眼陈耀祖,笑嘻嘻道:“是大人赏你的,你不必谢我,好好站你的岗,别让奸细混进来就行!”

说罢,他负手扬长而去。

陈耀祖常年在街上做生意,听话听音,自然听懂了寒星话中之意,怕被当做西夏奸细给绑了,不敢再纠缠,急急离开了。

要知道,过了西河就是西夏的地界了,西河镇确实常有西夏奸细潜入,他要是被当成奸细关押了起来,留下王氏和玉芝娘俩可怎么办?

陈富贵不敢上前,正带着三儿子在军营外面的岔路前等着,见陈耀祖出来,忙迎了上去:“大郎,见到许守备没有?”

陈耀祖摇了摇头:“士兵不让我进去,也不肯进去通报…”

陈富贵闻言怒气冲冲,抬手扇了陈耀祖一个耳光,大声骂道:“废物,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

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嚷嚷着:“我明日进城去找二郎,二郎最得孙大官人信任,让二郎去求孙大官人,孙大官人那么有钱,一定和许守备有来往…”

陈耀文皱着眉头看了看陈富贵的背影,伸手拉了陈耀祖一下,低声道:“大哥,先回家吧!”

陈耀祖默默地和陈耀文向东走去。

见爹爹走远了,陈耀文低声道:“说实在话,咱娘和娇娘确实得有人教训教训她们,实在是太——唉!”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毕竟是自己的娘和妹子,虽然这娘和妹子泼悍无赖自私自利,浑身上下都是刺,简直是一对刺猬母女了!

陈耀祖默默走着路,脚上布鞋的鞋底踩在铺着沙子的大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其实他知道要救自己的娘和妹子,自己出面还不如让玉芝出面找寒星,可是这话怎么和玉芝说?

他可没这么大的脸!

军营中竖着一座高高的堡垒,堡垒的最顶层灯火通明,尉氏县的守备许灵正在和尉氏知县周长青喝酒。

许灵正拿了软布擦拭一柄宝光灿烂的匕首,见寒星进来,“嗤”地笑了一声,道:“哟呵,大侠进来了!”

寒星笑微微上前,摸了摸正在热水中温着的酒壶,见已经温好了,便拿起来给许灵和周长青各斟了一杯,口中道:“大人,陈家的玉芝您是见过的,多可爱的小姑娘啊,偏偏高婆子娘俩老磋磨她们母女,我也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许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清俊的眉眼在摇曳的灯焰中有些迷离:“只要你不打着老子的名义干坏事,别的随便你!”

第40章

寒星一凛,不由自主站直了,恭谨道:“是,大人!”

大人虽然天生一副少年模样,又爱笑,可是他们这些大人的身边人都知道大人的规矩,绝对不敢违犯。

周长青看了寒星一眼,见一向机灵的寒星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当下就笑了起来,道:“寒星,再给我斟杯酒!”

寒星答了声“是”,见许灵放下酒杯,又去擦他心爱的匕首了,便端起酒盏给周长青斟了一杯,然后规规矩矩退了一步,守在一边等待吩咐。

周长青端起酒盏:“阿灵,修完西河镇这个堡垒,你要继续进驻杨官寺修堡垒么?”

许灵“嗯”了一声,一边擦拭着匕首,一边缓缓道:“我官卑职微,只是个小人物,可是既然做了尉氏县的守备,我自会尽力竭力,抵御西夏铁骑,守卫这边境小城,为国效力,不负国恩。”

他的声音低沉,说出的也不是什么豪言壮语,可是周长青听了,心底不由升起一股豪情来,端起酒杯道:“阿灵,我是文官,你是武将,我们各出所学,各尽所能,以身许国!”

许灵微微一笑,脸颊上一对小酒窝显了出来,一对小虎牙也露了处理,颇为可爱。

他懒洋洋举起酒杯,与许灵碰了碰,仰首一饮而尽。

天不亮玉芝就起来做桶子鸡,她发现陈耀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明间喝茶。

玉芝和陈耀祖打了个招呼,便去忙自己的了——她还得赶紧做那六只桶子鸡呢!

王氏正在灶屋做早饭,见玉芝起来了,忙过来低声道:“你爹昨夜带着你爷和你三叔跑了半夜,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连你奶和你小姑姑被关押在哪里也没打听出来,等一会儿你三叔要送你爷进城找你二叔去呢!”

玉芝听了,抿嘴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早饭准备好后,董氏先给公公陈富贵送了过去。

王氏把自家三口的早饭端到了明间,见陈耀祖还在屋子里坐着,忙催促道:“你赶紧吃了去找唐二宝吧,今儿你们杀一头猪怕是不够!”

今日逢集,七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西河镇赶集,她家肉摊的生意比平时好,得多预备一些猪肉。

陈耀祖急着走,也不怕热,急急吃着早饭。

他吃完饭刚要起身,却听到正房那边传来老爹陈富贵的声音:“大郎,你过来一趟!”

陈耀祖答应了一声,起身去了正房。

王氏皱着眉头道:“你爷叫你爹做什么…”

玉芝用白瓷调羹舀了些红薯玉米粥,让热气散发得快一些:“让我爹出银子呗!”

她抬头看向王氏,大眼睛纯净清澈:“我爷要去找二叔救我奶和陈娇娘,自然需要银子打点了,可他老人家怎么舍得花用自家的银子?正好宰我爹这傻乎乎的肥羊呗!”

王氏:“…唉!”

陈家一出事就要大房出血,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过了这么多年,她早该适应了。

收拾罢碗筷,王氏听到外面的动静,看了过去,恰好看到陈耀祖从正房堂屋出来,低着头往外走,忙叫了一声:“玉芝她爹!”

陈耀祖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疾步往外去了——他刚被老爹勒索走了五两银子,这是大房多年的积蓄,他一时有些不敢面对王氏。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王氏在玉芝的帮助下把自家的车子推了出来,正要拉着出门,却被董氏叫住了。

董氏把陈耀文推了出来,笑吟吟道:“大嫂,玉和他爹正要要出去给公公雇驴子,让他把车给你们娘俩推到街上吧!”

王氏正要客气两句,陈耀文已经走了过来:“大嫂,你和玉芝跟着就行,我来拉车!”

玉芝这些日子悄悄观察,发现她这三叔性格比爹爹要灵活得多,而且三叔三婶都是聪明的实在人,因此见王氏还要推辞,便笑着道:“娘,三叔三婶是自家人,你何必和三叔三婶客气?”

王氏被女儿一说,笑了起来,不再推让了。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实在是个好天气,玉芝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陈耀文离开之后,王氏和玉芝手脚不停,费了好一番工夫,这才把摊位支了起来。

玉芝忙得脸上出了一层细汗。

见一切停当,她正拿了手帕擦拭额角的汗,却看到赵大嫂背着背笼走了过来,便笑着让王氏看:“娘,赵大婶来了!”

王氏原本正在看大砂锅里卤着的卤肉,闻言忙抬头和赵大嫂打招呼:“赵大嫂,你可出来了!”

赵大嫂似乎黑瘦了些,不过精神很健旺,耳朵上也添了一对崭新的银耳环,亮闪闪的。

她看向王氏和玉芝的摊子,见多了两个炭炉和两个大砂锅,都在冒着浓郁鲜美的肉香,不由眼神复杂。

不过赵大嫂很快就笑了起来:“不出来怎么办?家里要娶儿媳妇了,今日逢集,正好来赚几个钱补贴家用!”

王氏上前帮赵大嫂把大料摊子摆了起来,絮絮地和赵大嫂说着话。

她俩这些年都在一起摆摊做生意,难得分开几日,这几日不见赵大嫂,她着实有些想念。

玉芝站在自家摊子前面,一边等着顾客上门,一边看着大砂锅里正卤着的卤肉的火候。

卤肉和卤排骨要求的口感不同,对火候和卤制时间的要求也不一样,须得小心一些。

这时候王氏和赵大嫂在东边说得热闹。

自家女儿进了守备府,赵大嫂颇有些与有荣焉,可是再荣耀,毕竟是卖女,因此她欢喜得遮遮掩掩:“…昨日下午许大人的小厮寒星去了我家一趟,把我给吓得脸都白了,谁知寒星小哥却是来给我送东西的!”

赵大嫂神秘兮兮凑近王氏,低声道:“原来守备府老太太一见秀兰就很喜欢,说要抬举她,当日就赏了她好些簮环,秀兰便让寒星小哥给我送了过来!”

她先示意王氏看她耳朵上崭新的银耳环,又伸出手,让王氏看手指上的银戒指和手腕上的银镯子。

王氏见赵大嫂欢喜,也替她高兴:“这都是秀兰给你的?秀兰这孩子可真孝顺!”

赵大嫂抬手把一缕碎发掖回了耳后,美滋滋道:“我先戴几日,等我家大郎的新娘子进了门,我都给儿媳妇戴!”

王氏有些羡慕地笑了:“唉,你可真有福气…我这辈子怕是没福喝儿媳妇敬的茶了…”

玉芝听见自己的娘开始自怨自艾,当下便咳嗽了一声,道:“娘,你昨晚削好的青竹牙签在哪儿放着?”

王氏自己把自己说得心酸鼻酸,听到玉芝叫她,忙走过去道:“在这里呢,我给你找!”

她很快就找到了昨晚削好的一盒子青竹牙签:“找到了!”

玉芝接过牙签,却又用竹筷子夹了一盘子卤肉放在了切卤肉的案板上,笑嘻嘻道:“娘,你把这块肉片成一片一片的,等一下街上赶集的人多了,来尝卤肉的人一定会起来!”

王氏答应了一声,当下洗了手,拿起刀忙碌了起来。

一忙解千愁,她很快就忘记自己刚才为何流眼泪了。

玉芝见状,不由微笑,心道:等到了县城做生意,得想法子找银匠也给娘打一套崭新的簮环钗饰,让她见了相熟的人,也可以炫耀炫耀…

街上人流渐多,陈家的肉摊试吃、问价和购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多时,玉芝便卖出去了不少卤肉,只是那几只桶子鸡始终只有人问价却没人买。

王氏见了,忍不住悄悄和玉芝说道:“玉芝,要不也把桶子鸡切一些让人试吃?这样也卖得快一些!”

玉芝看着正拿了青竹签扎了油纸上放的卤肉薄片的顾客,笑盈盈道:“娘,您放心,咱们今日做的六只桶子鸡,两只已经被预定下来的,另外四只也能卖出去!”

王氏见玉芝这么笃定,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谁知她的心刚放了下来,玉芝便笑嘻嘻道:“娘,卖不完咱们自己吃!”

王氏:“…”

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

玉芝捂着嘴笑了。

王氏见玉芝偷笑,伸手在玉芝脑袋上敲了一下,刚要说话,却看到陈耀祖挑着两担肉来了,忙迎上前去。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王氏看着用油纸包着的六只桶子鸡,心里有些慌——卤肉和卤排骨都快卖完了,这六只桶子鸡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这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王大嫂,我娘让我来取我家和孙里正家的桶子鸡!”

王氏定睛一看,见是杂货铺张娘子的儿子韩明,不由笑了,忙叫正在帮陈耀祖剔肉的玉芝:“玉芝,你来招呼韩明吧,我去帮你爹!”

玉芝答应了一声,走了过来,拿出两个用油纸包好的桶子鸡:“你看这两只怎么样?”

她看向韩明,发现韩明也是小圆脸,细细的眉眼,颇为清秀,和他娘张娘子很像。

韩明抬头一看,见一个极美貌的小少女走了过来,乌发如云,小脸雪白,一双大眼睛黑泠泠的,似会说话一般,他顿时有些心慌气短,心脏怦怦直跳,声音也微微颤抖:“可…可以…”

玉芝见他同意,便又拿出两张大油纸,把这两只桶子鸡各自重新包了,用纸绳捆好,推到了少年面前,微微一笑:“一只一钱五分银子,两只的话,一共三钱银子。”

韩明小圆脸绯红,“嗯”了一声,垂下眼帘,拿出荷包掏出碎银子给了玉芝:“你…你用…”

玉芝抿嘴一笑,直接拿出戥子称了称,道:“恰好三钱银子!”

韩明点了点头,不敢逗留,提着油纸包急急离开了。

王氏笑眯眯看着韩明急急奔跑的背影,心道:韩家开着杂货铺,家境殷实,韩明的娘张娘子出名的好性子,若是玉芝嫁给了韩明,岂不是好?

她正盘算着,远远地却看到寒星走了过来,忙叫玉芝:“玉芝,寒星小哥来了!”

正在给顾客剁肉臊子的陈耀祖听到了,不由自主看了过去,喉咙滚动了一下——得想法子求求寒星,把娘和妹子娇娘救回来!

第41章

玉芝正拿了小茶壶在倒茶。

她不慌不忙倒了一盏茶,捧着茶盏抿了一口。

待大叶青茶微苦的茶液在口中弥漫开来,喉咙得到了滋润,玉芝这才放下茶盏,大眼睛眯成弯月亮:“寒星小哥,昨日的桶子鸡,府里老太太和诸位女眷喜欢么?”

寒星施施然走上前,似没有看到一边正眼巴巴看着他的赵大嫂:“老太太很喜欢,府里的女眷也都很喜欢,都有赏,我给你带了过来!”

他说着话,把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玉芝接过荷包,捕捉痕迹地掂了掂,估出里面约莫四五两银子,忙先道了谢,笑着道:“为了孝敬许大人,我今日特意多做了四只桶子鸡,原想着让我爹给你送去呢,如今你来了,正好给你!”

她端起一边放着的竹簸箩,让寒星看里面用油纸包好的桶子鸡。

寒星闻言,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他家大人真的太爱吃鸡了,上次吃到玉芝做的桶子鸡,大人很喜欢,吃着鸡喝着酒,结果不知不觉喝了二斤酒。

玉芝见寒星喜欢,便道:“我用油纸再包一层,这样方便你拿回去!”

寒星点了点头,眼睛看向玉芝放在案板上的茶盏,发现里面是黄褐色的茶液,明显不是什么好茶,便随口问道:“你喝的是什么茶?”

玉芝手指翻飞,麻利地包裹着油纸,口中道:“张娘子杂货铺买炭送的大叶青!”

陈耀祖在一边觑了半日,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前来,赔笑作揖道:“寒星小哥…”

寒星自然是认识陈耀祖的,心里也明白陈耀祖想要求他什么,却不说透,瞅了陈耀祖一眼,颇为冷淡地点了点头。

陈耀祖的脸早红了,可是为了老娘和妹子,只能豁出去了,忙陪笑道:“寒星小哥,跟你打听个事…”

寒星斜睨他一眼,道:“是想打听你那泼妇老娘和你那泼妇妹子吧?”

陈耀祖:“…”

他的脸红得都要滴血了,硬着头皮道:“正是我那老娘和那不成材的妹子…不知她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家里人都担心得很…”

玉芝也竖起了耳朵,她虽然不担心,却好奇得很呢!

寒星想了想,决定长话短说:“昨日傍晚我们大人陪着知县周大人在西河镇东边踏勘地形,你家妹子觊觎我们大人和周大人的美色,妄想染指,被当做西夏奸细抓起来了!”

陈耀祖:“…”

王氏:“…”

玉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脑补了一下陈娇娘扑向许守备和那位英俊之极的周大人的场面,顿时笑了起来。

寒星幽幽道:“我们大人和周大人当时都是便装,只带着我一个人…”

想到寒星一个人制服高氏和陈娇娘的场面,玉芝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怕失去仪态,索性转过身尽情大笑。

见玉芝开心成这个模样,寒星语气更加幽怨了:“周大人倒也罢了,我们大人哪里这样招蜂引蝶过?最后还是我们大人出手制住了令堂令妹…”

玉芝笑得肩膀耸动着,王氏也捂着嘴笑。

陈耀祖脸似充血面如火烧,简直是没脸见人了,哪里还好意思再求寒星?

寒星趁机拎了四只桶子鸡,施施然离开了。

玉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目送寒星的背影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不由又笑了起来。

陈耀祖蔫头耷脑道:“玉芝,咱们得想个法子求求寒星,求求许大人,总不能让你奶和你姑姑一直被关押着啊!”

方才听了寒星的那一席话,玉芝已经明白了,许大人震惊于高氏的泼悍和陈娇娘的花痴,把她们关押起来,也只是给她们一个教训,关两三日就放出来了。

此时听了陈耀祖的话,玉芝两颗又大又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爹爹,奶奶和小姑姑冲撞调戏的可是知县大人和守备大人,要想救她们出来,怕是要难了!”

陈耀祖叹了口气:“玉芝,你最聪明了,你帮爹爹想个法子吧!”

玉芝一脸为难,装模作样思索了良久,这才慨然道:“这样吧,若是我爷同意分家,请我舅爷过来主持,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想法子把奶奶和小姑姑救出来!”

按照大周民间的风俗,分家都是要请老舅爷来主持,以示不偏不倚。

陈耀祖目瞪口呆:“你这丫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