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谦的这个做法,在当下不算什么,许多当官的人都在做。只不过梁家的家风清明,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顶多在家里收个通房丫头,或是纳个姨娘。

再想想他娘崔氏,梁锦昭的眼圈都有些发红。年青的时候操心他,天天怕他的病不好,活不久,这个府也会旁落。后来自己病好了,建功立业了,给她增了光。可她又做了错事被太后打脸,被婆家不喜。再是娘家被灭门,背上罪臣女的名声。接着是夫君不喜,当众给她难堪…这一连串打击,打萎了她的人,也打跨了她曾经高傲的心。

正院静悄悄的,崔氏正坐在临北窗的炕上想心事。见儿子来了,面上一喜,拉他坐在自己旁边。

看着他微红的脸说道,“才从太子府回来?”又高声吩咐人去煮醒酒汤。

母子两个低声谈着话,都避开了梁宜谦的话题,主要说些梁锦昭小时候的事情,以及给梁锦玉备嫁的事。说到高兴处,两人还笑出了声。

很晚,梁锦昭才告辞。

来服侍崔氏沐浴的黄嬷嬷笑道,“世子爷孝顺,这是知道您心情不好,来陪您的。”

崔氏叹着气说,“是啊,若不是两个孩子,这府里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黄嬷嬷又道,“其实,国公爷还是顾念夫人的。崔家出事的时候,他还是去大理寺探望过。”

梁家的人都好面子,他不去探望,老国公爷和老祖宗也不会答应…

也正因为他们好面子,自己的日子远比那些罪臣女好过得多。也或许,他的心里还是有她吧?只是,想到年青的岁月,那些恩爱的日子,崔氏的心一阵阵钝痛。

她的面子已经被踩进尘埃了…不,是她自己跌落进尘埃的。

黄嬷嬷又问,“给世子爷找好的那个通房丫头,明天还领去莲香院吗?”

崔氏想了想,摇头道,“暂时别让她去。昭儿正跟他媳妇好得蜜里调油,去了还讨嫌。我也不是那种恶婆婆,喜欢给儿子塞女人,我只是心疼昭儿这么久没人服侍,想找个人帮儿媳分担。过些日子,昭儿日子难耐了,钱氏的胎也坐稳了,再去吧。哎,钱氏还是小家子气了些,这种事,她应该自己张罗才是。你看看林氏,自己刚一怀孕,就把丫头开了脸。”

她原来给过儿子通房,儿子不要不说,还嗔怪她多事。现在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和长辈的心,当然不想再讨儿子的嫌,也不愿意得罪曾经帮过自己的儿媳妇,虽然到现在她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儿子准备通房。

还是那天秦姨娘提醒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可以没有女人。但碰过了女人的男人,就离不开女人。世子爷的想法有变,也不一定。再说,那钱氏是乡下长大的,或许不知道大宅子的规矩。

崔氏一想也有道理,才又给梁锦昭挑了一个漂亮的丫头,已经让婆子调教了几天。为了公平起见,还给梁锦琛挑了一个,昨天就让林氏领回院子了。

钱亦绣在莲香院里养胎,无事便做做针线活,顶多在院子里走走,或是让人做些点心。她已经挑了一个丁嫂子主管小厨房,时常做些自己想吃的东西。有时趁丁嫂子不注意,便会往吃食里加些料。然后,送给她希望身体健康的人,包括朱肃锦。

老祖宗让她好生养胎,满三个月后再出门。好在梁锦玉和梁锦静会经常来找她聊天,猴哥猴妹回来的时候也会放珍珠娃和松鼠妹出来玩玩,倒也不觉得日子难打发。

这是她来穿越以后,最清心平静的日子。一个月后,来看她的潘月又带了一个好消息来,说朱肃锦的三个女人都怀了孕。

钱亦绣吃惊不已,朱肃锦也太、太、太能干了吧。

潘月的眼里抑制不住笑意,轻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娘就要有一个外孙、三个孙孙了。你爷和你奶乐得什么似的,那天弘济还专门陪着你奶去报国寺上香。”私下里,潘月还是习惯把朱肃锦看成自己的儿子。

看到年青的小娘亲,即使比原来丰腴些,还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实际年龄,也是今天七月满三十岁。

钱亦绣笑道,“娘这么年青,就要当姥姥,当祖母了。”

潘月笑道,“不看年轻了,你们都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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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教母

四月底才下了入春后的第一场雨,先是下了两天两夜的瓢泼大雨,之后又转中雨,再慢慢转小。

自从下雨后,老祖宗就遗人去送信,说不需要晚辈们去万寿堂请安了,晚饭也各自在院子里吃。特别是嘱咐怀胎已经满了三个月的钱亦绣,哪儿都不要去,在院子里好好呆着。

这天下晌,天空还飘着绵绵细雨。梁锦玉领着两个丫头走在游廊里,绣花鞋外套着的木屐啪啪地响着,在这寂静的雨天显得清脆又响亮。她似有心事,轻蹙眉头,抿着小嘴。

在万寿堂,她无意中听到二婶张氏跟老祖宗说起崔氏给两个儿子准备通房的事,老祖宗十分不快。说那几大世家都没了,但有些陋习却还在梁家延续。

老祖宗不喜欢给儿媳塞女人,也从来没有塞过,她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多余的女人。

三个孙子,也都是他们的媳妇为了延续子嗣或是显示贤惠自己给男人准备了通房,而且只有生了孩子的通房才能提妾。

至今,二孙子梁宜和只有嫡子,所以连个妾都没有。大孙子梁宜谦和三孙子梁宜畅因为有庶子庶女,才有妾。

给男人纳妾这一点,梁老太君不赞同,但也没反对,毕竟大乾朝的风气是这样。她从来还不认为张氏没让男人有庶子,就是不贤惠。也不认为崔氏和夏氏让男人有了庶子和庶女,就是贤惠。

更让老太太不高兴的是,前些日子,崔氏为了留住男人的心,提了一个丫头当妾,还说什么喜不喜的。自己的孙子,堂堂的卫国公,哪怕只是个闲职也是二品大员,需要一个姨娘的喜?真是笑话!

老祖宗气道,“崔氏之前还算精明,夫妻和睦,这个府打理得也不错,听说外头的生意做得也极好。现在是怎么了?行事越来越不着调了。想把男人的心留在身边,不说从自身找原因,却弄了个什么喜姨娘,平白给人家添笑料。现在又…”

梁锦玉叹着气,她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嫁了,以后难得回次娘家。哥哥太忙又是男人,后院的事不太清楚,也不好多插手。娘已经没有娘家和男人可以倚靠,府里长辈又不喜,二婶三婶还经常使拌子。以后,她最好的同盟就是嫂子钱氏,可娘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亲儿媳妇越推越远呢?

出了游廊,丫头为她撑开了棕底红花的油纸伞,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哪怕是青石板铺的路,地下也积了不少水洼,还有满地落樱。

来到正院门口,正碰到黄嬷嬷领着个穿着一身水红的丫头出来。这个丫头面生,水蛇腰,眉目清秀,头上的那支孔雀金钗眼熟,应该是崔氏赏的。

黄嬷嬷笑道,“大姑娘来了,快请屋里坐。等老奴把水烟送去莲香院,就回来给你煮玫瑰卤。”

梁锦玉看了那丫头一眼,对黄嬷嬷笑道,“我就是想吃黄嬷嬷做的玫瑰卤了。嬷嬷,你先帮我煮了玫瑰卤,再去做别的。”

黄嬷嬷的眼睛都笑眯缝了,一迭声地说,“好,好,大姑娘喜欢,老奴马上就去做。”又对那丫头说,“水烟姑娘先去后院呆一阵,等我忙过了再送你去。”

水烟点点头,又给梁锦玉曲了曲膝,才回去了。

梁锦玉把黄嬷嬷拉去一边,耳语了一阵,才进了院子。

上房西屋里,崔氏坐在西窗下的罗汉床上,肚子已经非常大的林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秦姨娘站在崔氏的身后,不时递东西服侍着崔氏。几人正说笑着,清脆的笑声飘出小窗,让梁锦玉又皱了皱眉。

崔氏见女儿来了,极高兴,嘴上还是笑道,“玉儿,你不在屋里准备嫁妆,还来娘这里作甚?”

梁锦玉过去坐在罗汉床上搂着她的胳膊说,“女儿想娘了,来说说话。”又对林氏说,“三嫂的身子都这么重了,这大雨天还来,万一摔着了,别人不会说三哥三嫂孝顺,只会说我娘不贤,大雨的天,还让庶子媳妇来跟前立规矩。”

梁锦玉是老祖宗调教出来的,爽快,说话不喜欢兜圈子。

若是前一刻,她也不会如此挤兑林氏。刚才听了黄嬷嬷的话,心里怒极,也不想给秦姨娘和林氏面子了。

林氏的脸涨得通红,含着眼泪说,“我,我,不是…”

秦姨娘也赶紧解释道,“大姑娘误会了,三奶奶是…”

梁锦玉冷笑道,“我跟主子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插嘴了?”又对崔氏道,“娘,你原来是怎么教我的?小妇不过一个玩意儿,心情好了就给两分面子,心情不好打发走就是了。”

秦姨娘吓得赶紧来到崔氏跟前跪下,林氏也站了起来。

梁锦玉又道,“三嫂快请坐,我跟姨娘讲话,你站起来作甚?以后凡事多跟我三哥商量,不要跟着有心人瞎起哄。”

梁锦玉如此说,一个是真的不相信梁锦琛有那种想法,梁锦琛聪明,又是母亲当亲生儿子疼爱长大的。还有就是,若梁锦琛真的有那种想法,敲打他的同时,也不希望他跟自己兄长和母亲彻底离心离德,不想跟他把关系彻底搞坏了。

崔氏嗔道,“你这丫头,怎么了?”看女儿抿着嘴生气,又对林氏和秦姨娘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玉儿说说话。”

林氏和秦姨娘走到门口的时候,梁锦玉又说,“我娘现在是六神无主,但我们还不傻。有些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不要得陇望蜀,临老失了脸面。”

秦姨娘的脚步顿了顿,才走了出去。

崔氏指了指炕几上的一碟精致点心说,“玉儿尝尝,这是你大嫂让人送来的。有什么话慢慢说,小姑娘家家的,那么大气性。”

钱亦绣即使出不了院子,也会隔三岔五派人送些点心孝敬长辈。

梁锦玉点点头,又看了看崔氏的耳朵笑道,“这珍珠耳坠是大嫂送的吧?很别致。”

崔氏摸了摸耳朵笑道,“是。别看你大嫂出自乡村,衣着打扮很是有一套。她送娘的几样小东西,都很别致,娘也喜欢。”

梁锦玉笑道,“娘,你就别把大嫂出自乡村挂在嘴边了。大嫂身上有皇家血脉,又是县主,比你女儿的身份还高。”

崔氏张了张嘴,她条件性地就想说,几百年前,她娘家连皇家的公主都看不起,别说皇家的远亲了。想想自己娘家已经被皇上灭了,又赶紧闭上了嘴。

梁锦玉知道崔氏的想法,又搂着她的胳膊轻声把张氏去万寿堂跟老祖宗说的话跟崔氏说了。

崔氏气得脸通红,咬牙骂道,“那张氏,太缺德了,心凶又心厚,恨不得把我踩死,把老祖宗的私房都掏过去。我给儿子一个丫头怎么了?那是我心疼儿子。以为都像她,自私,善妒。听说,二叔的通房丫头都被她灌了药。”

梁锦玉道,“咱先不管二婶善不善妒,那是他们那一房的事。咱们只说娘和二婶的关系,我二叔跟我爹还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妯娌还在各打各的小算盘,互相拆台。娘咋就那么那相信秦娘姨和三嫂?娘咋不想想,她们做出来的事,会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对我大哥和大嫂不利?至少,秦姨娘在这个时候撺掇娘给大嫂准备通房丫头,就是别有用心。”又道,“我知道她跟从小就跟着娘,

秦氏说,“我给儿子准备通房怎么了?别人家都是这样的。”

梁锦玉说,“但咱们梁家跟别人家不一样,老祖宗和我爷爷都不喜欢这一套。娘这么做,又讨了长辈们的不喜,让二婶和三婶抓住了攻击娘的理由。再说我大哥和大嫂,大哥不喜欢,大嫂更不喜欢,娘何苦去得罪人?”

崔氏气得脸都红了,说道,“这真是墙倒众人推,我失势了,连给儿子一个丫头,都是得罪儿媳妇了。”

“儿媳妇”三个字咬得极重。

梁锦玉无奈道,“是女儿说错了,不是得罪,是让你们婆媳之间生了嫌隙。娘想想大嫂家,她们家就没有啥通房姨娘的,夫妇之间都非常恩爱。特别是珍月郡主和钱将军,他们的感情让多少人羡慕,甚至被文人墨客们称为神仙眷侣。爷爷当初不只一次说钱家人良善,家风清明。老祖宗和爷爷看中大嫂,说不定也有喜欢他们家风的原因。”

崔氏犹豫道,“我不讨长辈们的喜欢,秦姨娘和林氏又能得什么好处?”

梁锦玉道,“好处可大了。娘越不讨长辈的喜欢,又跟大哥大嫂离心离德,最好跟大嫂交恶,就会更加孤助无援,也更会倚靠二哥和二嫂…”

崔氏并不傻,只是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失了分寸,又多年信任秦姨娘,才没有多想。听了女儿的话,便开始沉吟起来。

梁锦玉继续道,“那秦姨娘过去或许是真的一心一意跟着娘,倚仗娘。但现在三哥长大了,又出息了,她这个生母的胃口也养大了。她肯定是希望娘把心思都放在三哥身上,内院的中馈让林氏辅佐你。娘不只管着中馈,手里的私产又极多,秦姨娘没有嫁妆,林氏的娘家又清贵…娘,大哥才是你的亲儿子,大嫂才是你嫡嫡亲的儿媳妇,大嫂肚子里的是你是承续你血脉的亲孙子。我这么说,并不是挑拨你和三哥的关系。我知道,我大哥从小到大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府外生活的,我也是在万寿堂长大,几乎都是三哥陪在你身边解闷。我相信三哥还是孝顺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但是秦姨娘和林氏,我就不敢肯定了。至少给娘出的这个主意,就没安好心…”

黄嬷嬷把玫瑰卤做好了,透明的小玻璃碗里,溶溶的满碗玫红,上面还撒了一些白色的椰粉末。

她把托盘放下,把两碗玫瑰卤放在几上。也说道,“大夫人听听大姑娘的劝吧,秦姨娘出的那个主意,老奴也觉得有些损。大爷和大奶奶还是新婚,正热乎着。况且,大爷的性子冷清,除了大奶奶,老奴还真没觉得他喜欢过别的什么丫头…”

晚上,梁锦玉让人回万寿堂禀报,她留在正院吃饭。

饭刚摆上东屋里的炕桌,梁锦昭就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坛子。笑道,“我赶得巧,你们正好还没开吃。”把坛子放在桌上说,“这是绣儿今天下晌让人熬的莲子鲫鱼汤,莲子是一号金莲子。不止味道好,还美容养颜,让我给娘送来。”

梁锦玉笑得眉眼弯弯地说,“我今天运气好赶上了。”又对崔氏道,“大嫂进门后,哪怕出不了门,也没少孝敬娘。”

几人又说到很晚,兄妹两个才出院子。梁锦昭送妹妹回万寿堂,兄妹两人又悄声嘀咕了一路。主要是讲崔氏,现在她的日子不好过,该怎样让她重新立起来。

梁锦昭平时忙于公务,又因为在家的日子实在少,根本不懂大宅门里的门道。听了有些话,着实不舒坦了一阵。

第二天,雨又转大,下了大半天,骤然停歇,天空便出现了一弯七色彩虹。

钱亦绣在廊下久久凝视着天空,看着一洗如碧的空中那一弯美得令人眩目的彩虹桥。哪怕穿越了十年,她还是稀罕这种自然景观。

她穿着鹅黄色撒花妆缎褙子,褙子合身,让她看起来肚子微凸,腰身滚圆。钱亦绣都觉得自己长得有些快,才三个多月,看上去却是别人四个多月的样子。

她不想穿褙子,若是穿襦裙就不会这么显眼。可是曾嬷嬷十分坚持,恨不得所有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的肚子。

不停地劝她,“这是好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这样,不仅世子爷看了高兴,长辈们看了也高兴。有些人还没显怀,就恨不得把肚子挺出门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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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钱郎和月娘

片刻功夫,小轿已来到院门前,院子里的水洼也被婆子们清扫干净,彩月扶着钱亦绣上了轿子。

今天是她怀孕以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几天前她就满了三个月,本来应该去请安,但天气不好,老祖宗专门遣人来传话,让她安心在院子里歇着。

雨后的天气湿润又清新,钱亦绣打开轿帘,看着一路的风景。明媚的天光下,树叶上的雨滴还在往下滴着,好些天没出巢的小鸟也兴奋地在枝上跳来跳去,唧唧喳喳叫着。

远远地,看见林氏的丫头跟着一顶小轿向正院方向走去。

钱亦绣也是在前几天才听说,自己院子里或许会出现险情。崔大妈已经为梁锦昭选了一个小蜜,等她坐稳胎就会送来。

她装作不知道,想着等人来了,看梁锦昭如何处理。她虽然充分相信梁大叔不会违背谎言,但还是想看看他的表现。没办法,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那种三妻四妾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

有时候,钱亦绣偶尔也会想,若是跟朱肃锦在一起,有些话是不是能直截了当地说?生气了,揪他耳朵也不一定。但是跟梁锦昭,哪怕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还是没有那么稔熟,也不敢好放肆。

钱亦绣对那种强给儿媳妇送女人的恶婆婆也腹诽不已,这就是病态。自己遭了什么罪,就想把这种罪加在同为女人的儿媳身上,不然就不平衡。

她本来还比较同情崔大妈,觉得她现今日子过得不容易,又看在梁锦昭的面上,想跟她把关系搞好,可这崔大妈竟是这么能找事。

虽然钱亦绣心里极其不舒坦,但该做的礼数都在继续做,该孝敬也在孝敬,想着能把崔大妈感动过来最好。若是感动不过来,以后真的闹崩了,梁大叔也怪不到自己。

结果,昨天晚上梁锦昭就跟她说了那件事,还说是秦姨娘别有用心出的坏主意。他们兄妹已经说服崔氏,让她把那个丫头另外安排。还让钱亦绣无事多去跟崔氏聊天,既能增进婆媳感情,又能让崔氏少受挑唆。

钱亦绣却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秦姨娘,若崔氏本身没有那种想法,别人也钻不了空子。但崔大妈是梁锦昭的娘,又“知错能改”,自己也只得尽量跟她把关系搞融洽。

今天,她也考虑过,是先去给崔氏请安,还是先去给老祖宗请安。最后,感情占了上峰,她还是愿意先去看看那位强势又可爱的老太太。

她去的比较早,只有梁老国公和大老夫人来了,他们正陪着老祖宗聊天。几位老人都愁眉不展,说着下一代的当家人梁宜谦如何不经事,一个打击就被打萎了,天天窝在女人房里不出来。几人商量着,该如何让他从打击中走出来。

听见钱亦绣来了,眉头都舒展开来。这个孙媳妇,是几位当家人最满意的孙媳妇。经过梁宜谦和崔氏的不省心,他们更觉得找了这样一位沉稳又有福气的人当下下一代家主的媳妇,梁家才能继续辉煌下去。

老祖宗喜得把她招过去,拉着她笑道,“哟,一个多月没见面,肚子都长这么大了。”

大老夫人也笑道,“嗯,是比别人同月份的大得多。”

一旁的向嬷嬷笑道,“老奴觉得,大奶奶怀的像是双胎。”

钱亦绣摸摸肚子,的确有这种可能呢,在前世就有生双胎也会遗传的说法。生双胎倒是好,但那得多遭罪啊。

几位老人家可是高兴坏了,老祖宗打着哈哈笑道,“也有可能。珍月郡主就生过双胎,女肖母。”

他们都嘱咐钱亦绣一定要安心养胎,争取生一个或是两个大胖小子。还说自己有什么什么好补药,晚上就让人送去莲香院。

梁锦玉听说钱亦绣来了,也跑来这里,跟老祖宗撒了一阵娇。

老太太笑道,“知道你们小娘子要说悄悄话,去罢。”

梁锦玉听了,就笑着就把钱亦绣拉去另一间屋说悄悄话了。

梁老国公捏着胡子笑道,“这丫头,真如老神仙说的那样,是个有福的,一进门就怀了娃。”他还是习惯过去的叫法。

老祖宗瞥了大老夫人一眼,对梁老国公说道,“最有福气的,是你媳妇。自你媳妇嫁进这个家,就没操过什么心。”

大老夫人赶紧站起来,惶恐地说道,“儿媳有婆婆作主,就偷懒了。”

老祖宗道,“快坐下,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从年轻时就老实厚道,又贤惠知礼,比那些不省心又自觉聪明的,好多了。我只是想说,等我死了,内院有些事你就多同钱氏商量。那孩子,心正,大气,没有什么私心,让她辅佐你管好这个家,别给男人们拖后腿。”又叹道,“咱们家里的这些个媳妇,倒也没有心术不正的,只是有些小心思。有小心思不要紧,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做为当家人,既要心里有数,又要装糊涂,要如何掌握这个平衡…”

老太太教着大老夫人管家的门道,不大的功夫,二老夫人、张氏、夏氏、崔氏等人就都来了。

另一间屋里,听着张氏和夏氏几人的笑声,唯独没有崔氏的,梁锦玉叹着气悄声说,“大嫂,我娘虽然做了些伤害你的事,但看在我大哥和我的面上,就原谅她吧。我走以后,这个内院,就只有你能帮着她了。”

钱亦绣点头道,“小姑放心,我是她的儿媳妇,自然会跟她同进同退。”

两人去了厅屋,众人一看钱亦绣的肚子,都有些吃惊,连崔氏都抑不住脸上的笑意。张氏和夏氏自然又把钱亦绣一阵夸,说大人长得好,孩子就长得壮,肚子尖,怀得像男胎,云云,逗得老太太呵呵直乐。

钱亦绣暗道,这就是张氏和夏氏的聪明之处,知道老太太和老国公喜欢家庭和睦,在打击崔氏的同时,又捧着崔氏的儿媳妇。给人感觉她们没有私心,只不过心直口快,以事论事。

等到男人们都回来,梁老国公跟儿孙们笑谈着朝中的局势。好像乾武帝采纳了梁锦昭的提议,下决心要大力发展海上舰队,已经下旨让工部、兵部加紧这方面的准备。连新任督察院从七品官笔录的梁锦琛都积极踊跃地发言,唯独国公爷梁宜谦左顾右盼,不说话,似跟谁在呕着气。

他那样,看得梁老国公和老祖宗直皱眉。

钱亦绣又是感叹不已。几年前,梁国公志得圆满,崔大妈神彩飞扬。崔大妈被打跨还有情可原,毕竟遭逢的是大难。而梁国公,只因为从权力的巅峰落了下来,就如此提起放不下,真不像梁老狐狸培养出来的儿子。或许是原来的路太顺了,陡然来个打击,就受不了。

饭后,老祖宗和梁老国公把梁国公留下,其余人各自回院子。

梁锦琛让林氏先回去,他则扶着崔氏去了正院。小半个时辰后,梁锦琛出来,又去了莲香院。

梁锦昭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下棋的,忙请他坐,又让丫头摆棋盘,又让钱亦绣把好茶金蛾冀拿出来待客。

梁锦琛没坐,而是红着脸给梁锦昭和钱亦绣躹了一躬,说道,“大哥大嫂,请你们大人大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那些妇人们的心眼就像针鼻那么大,”看了一眼钱亦绣,又赶紧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说大嫂的意思。大嫂是女中丈夫,自然不是一般妇人够比的。林氏和秦姨娘,我已经说过她们了…”

梁锦昭赶紧摆手道,“三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是亲兄弟,不管谁,都无法坏了我们的手足情。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你在我娘跟前尽孝,大哥知道你的心。”

梁锦琛很感动,说道,“谢谢大哥的体量。刚才我去母亲那里请罪,母亲大度…”

他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崔氏虽然对他淡淡的,但他相信自己总能把她哄过来,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母子情深。

而林氏和秦姨娘就难让崔氏消气了,今天秦姨娘去正院跪了一天,崔氏都没见她。林氏倒是见了,说话却是夹枪带棒。

梁锦琛觉得林氏和秦姨娘也是该受些教训,心大,又不懂审时度势。别人家的庶子,被嫡母打压,甚至迫害至死的都有。而自己却有福,嫡母拿他当亲子一样疼爱,嫡兄嫡妹也没有瞧不起他,拿他当同胞兄弟。她们两个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帮他把嫡母哄好,却还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之后,他们兄弟在西侧屋下围棋,钱亦绣极贤惠地亲手为他们沏茶。

第二天早上,刚送走梁锦昭,就见林氏来了莲香院,她是来约钱亦绣一起去正院给崔氏请安的。

钱亦绣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笑嘻嘻地请她在屋里坐了一阵,然后才一起去了正院。

路已经全干了,两个孕妇就自己走路。

一进院门,看见秦姨娘红着脸站在上房檐下,进进出出的下人没人理会她。林氏的脸涨得像猴哥,钱亦绣装作没看见,两人错过她进了上房。

侧屋里,梁国公和崔氏正盘腿坐在炕上吃早饭。昨天五月初一,是梁国公在正院留宿的日子。

崔氏的眼角眉梢带了喜气,看着比往日柔和得多。钱亦绣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格外美丽…

崔氏今天的心情也格外美丽,对她们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他们吃了饭,几人又一起去万寿堂。他们都像没看到秦姨娘一样,错过她走了出去。

之后,便是准备梁府的另一件大事,五月十六日是梁锦玉出嫁的日子。

梁锦玉不仅是国公爷的嫡长女,嫁的还是长丰大长公主府,夫婿黄锦玉又是今科探花,如今已在翰林院任编修。

梁家人打足了精神作准备。嫁妆自不必说,公中拿了五万两银子,老祖宗拿了一万两的私房,崔氏拿了两万两的私房。钱亦绣也提前几天去添了妆,送的是一套累金丝嵌天珠头面(天珠系洞天池出品的珍珠),两套雕花玉盒装的极品莲蔻化妆品,一套四十六件套的最时尚的紫色玻璃器皿。这套器皿别看是玻璃的,一面市就被抢购一空,现在属于紧俏货,是梁锦玉点名要的。

作为孕妇的钱亦绣没有去观礼,正站在海裳树下发呆,便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大姐姐,我抢了两个红包。”

“大表姐,我抢了三个红包。”

是明儿和伏儿。

钱亦绣一下子笑起来,笑得比头顶上的海裳花还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