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良搂住她说道,“那些笑话你的人是假斯文,背地里,兴许更能吃。谁家让媳妇饿肚皮,才是该被笑话的。咱们老刘家财大气粗,不会做这些苛刻媳妇的事。”

钱亦多还有些不确定,问道,“二爷不怪我丢脸吗?”

刘中良摇头道,“当然不怪。能吃是福,有些人想要这个福气还没有。”

钱亦多感动不已,晚上让刘中良吃了个够。

刘中良之前有通房丫头,在娶钱亦多之前已经打发出去。他早已通晓人事,一直觉得女人被破瓜的第二天一般都承受不起男人的狂热,没想到自己的小媳妇却扛得住。媳妇身子骨好,这方面也能让丈夫心满意足。这么看来,还是得让媳妇多吃肉,多多地吃肉。

而刘大地主的婆娘刘老太太也在房里跟刘大地主发牢骚,“老太爷还说二孙媳妇如何好,好什么呀?就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哎哟,看到亲戚们的眼神,我都替她不意思。这要传出去了,说咱们老刘家娶了一个饿痨鬼当孙媳妇,咱们的老脸都没处放。泥脚子就是泥腿子,再有高门亲戚,也改不了他们的德行。”

刘大地主嗤道,“见识短的妇人,就你傻。那些妇人表面笑话你,你以为是真的在笑话?她们那是嫉妒,嫉妒咱们家有了这么好的姻亲。二孙媳妇的父母是泥腿子不假,但人家的三叔一家强,有侯爷将军,有郡主县主,还有两门贵亲。连霍大将军都在想办法跟钱家做姻亲,咱们还能高得过霍家?以后别跟着那些婆娘胡咧咧,二孙媳妇要宠着。”又捏着稀疏的胡子笑道,“钱亦多,不仅亲戚好,名字也取的好。咱们刘家娶了她,银子肯定会哗啦啦地往家流。”

刘老太太心里暗道,那钱氏在娘家十几年,也没见银子哗啦啦地往她家流。但也不敢嘴硬,点头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钱氏的这副小家子气。

钱亦多的正经婆婆刘二太太倒是不以为意,还劝着听了传言不高兴的刘二老爷,“能吃是福,看看老二媳妇的面相和身子骨,一看就是能生养的。等以后她多给咱们生几个孙子,眼馋死那几个眼皮子浅的。”

胡氏嫁进刘家六年,只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陈氏嫁进来一年还没怀孕。刘大爷和刘三爷的小妾也只给他们一人添了一个闺女。

刘大太太也在跟刘大老爷讲着钱亦多,“还说什么高门,吃肉的怂相让我都不好意思。听下人们说,打赏下人给的是大钱。哎哟,咱们刘家哪儿有用大钱赏人的,连着我们的脸都一起丢了。”

刘大老爷骂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钱氏是爹相中的,若是爹知道你纵着下人胡说八道,连我都要吃挂落。那钱氏再不堪,也有门贵亲,为了儿孙的前程和以后好做生意,也不能得罪她。”

骂完,便去了小妾那里,气得刘大太太直咬牙。

半个月后,刘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媳妇去大慈寺烧香,祈求四孙子能考上秀才,希望三个孙媳妇能多生儿子。

烧完了香,刘老太太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

平时大当家捐了银子就够了,但今天刘大太太又对两个儿媳妇说道,“为了表示虔诚,你们自己再添些香油钱,别人添的代表不了你们,祈求菩萨能保佑你们多生儿子。”

胡氏和陈氏听了,都笑着说,“婆婆说的在理。”就一人又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钱亦多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所有的压箱银子加起来才五百两,又没带在身上。即使带在身上了,她也舍不得都捐。只得肉痛地把荷包里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捐了。

刘老太太本来就瞧不上钱亦多的小家子气,现在看到大孙媳妇二孙媳妇为了能生儿子都痛痛快快地捐了五百两,她拿个一百两银子还磨磨蹭蹭的。沉脸说道,“三孙媳妇,你身上穿的衣裳可是宫缎做的,做事也要大气些呀。”

钱亦多任凭心思再宽,听了这个话,再看到大嫂、二嫂揶揄的目光和下人讳暗不明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不难过。不觉红了眼圈,想哭又不敢,只得使劲忍着。

刘二太太知道这是大太太故意挤兑自己的儿媳妇,但老太太偏心大房,所以她再生气也不敢多嘴。

晚上,钱亦多又极其羞愧地对刘中良说了这件事,“二爷,对不起呀,我又丢你的脸了…”

刘中良听了,起身去书房拿了一个洋漆描金匣子递给她,笑道,“给你,以后这就是你的嫁妆,想怎么花都随你。”

匣子两层,钱亦多拉开第一层,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十个银锭子,最里面还有一摞五根金条。再拉开第二层,里面放着一摞银票,数了数,共有两千两银子。

钱亦多吃惊不已,还不敢收,把匣子推过去说道,“二爷,这么多钱,你都给了我,公婆知道了要生气的。”

刘中良笑着又把匣子推给她,低声戏谑道,“真是实诚的性子,有钱都不敢要。”又道,“放心,这些是我的私房钱,多是我自己做生意赚的,也有些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爹娘和大哥他们都不知道。”

钱亦多才笑眯眯地把匣子收起来。

第二天,刘二太太又把钱亦多叫去,给了她五百两银票,五十几两的碎银子。说道,“你也不要跟那几个人置气,好好将养身子,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才硬气。以后赏体面的下人,就用碎银子,省得别人说嘴。”

话不好听,却是为她好。钱亦多谢过就接下了。

后来,刘大地主不知怎地听说了这件事,把老太太和大儿子大骂了一顿,说他们的眼皮子浅,若是把钱家得罪了,他们刘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再敢如此,就让那几个婆娘卷铺盖回家。

这以后,刘大太太和两个儿媳妇便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生事了。

一个月后,就查出钱亦多怀孕了,翻年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乐得刘大地主逢人便夸刘家娶了一个好孙媳妇,还奖励了钱亦多一千两银子。

不到半年,钱亦多又怀了孕,来年又生下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而大房,还是只有一个孙子。

同年,因为钱家三房的关系,刘家中了秀才的刘四爷进了松攀书院读书。这更让刘大地主对钱亦多另眼相看。

这下,连刘老太太对钱亦多都好了许多,刘大太太再生气也无法。

特别是明乐帝登基后,钱亦多在刘家的地位更是超然。要知道,明乐帝小时候可经常跟钱亦多一起玩呐。

刘大地主现在最爱跟人显摆的,就是他的孙媳妇曾经经常跟当今皇上一个桌吃饭,还是锦绣郡主最终爱的小堂妹。

钱亦多嫁进刘家四年,刘家的生意又大了许多,不仅因为他们本身精明会赚钱,还因为有门高贵的姻亲,没有官员和同行给他们下套子。

马车里,刘中良看到钱亦多笑咪咪的样子,玩笑道,“要回娘家了,从昨天开始你的嘴就没闭上过。”

钱亦多闭上嘴嘟了嘟,又笑道,“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绣姐姐了,还真想她。还有永和王爷,那时他还是小和尚…”便红着脸把自己小时候劝还是小和尚的永和王爷吃肉的事说了。

王中良听后笑得不行,说道,“不在庙子里,菩萨看不到,和尚就可以吃肉了?永和王爷一定被你吓坏了。”

钱亦多也笑起来,说道,“可不是,永和王爷吓得直念佛。”

ps:谢谢众位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keppra的和氏璧,感谢亲的支持,亲也成了清泉的第一个掌门。多多小盆友,是除了三房以外,钱家所有人中清泉最喜欢的一个人。清泉临时起意,要给她写个番外。(未完待续。)

番外二、钱亦多(二)

钱亦多和刘中良一家上了船,由乳娘带着的两个儿子跑过来抓住钱亦多的裙裾。

大儿子叫刘立享,享哥儿,三岁多。二儿叫刘立福,福哥儿,一岁多。两个小家伙都是又白又胖,显得有些营养过剩。

钱亦多笑着一手牵一个,进了船舱。

下晌未时便到了花溪码头。

现在的花溪码头又比刚建时拓宽了不少,有卖吃食的,有拉车的,呦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下人找了五辆干净些的带车厢的牛车,钱亦多等人上了车,又把东西装好,向花溪村驶去。

此时,汪氏正站在钱家大院门口向西眺望。她穿着棕色绸缎褙子,褙子领口袖口还镶了兔毛,又带着金簪子,十足的县城富贵老太太模样,与村里的布衣村妇天差地别。

路过她家门前的人都会跟她打招呼道,“钱大太太,还在等闺女呢?”

汪氏笑道,“是,多多和女婿一家这几天就会回来。”

人又说,“钱大太太好福气,找了个好女婿。人家也不嫌弃这里是乡下,还是会时常回来看你。”

汪氏便会呵呵笑几声,表示认同。

她的确找了个好女婿。

汪氏知道女儿一家这几天便会来家,已经准备好了几间屋子。女儿女婿一间,两个外孙及乳母一间,还有两间是给长随和丫头住的。

当初嫁多多的时候,为了嫁妆好看,也为了多多进门不被看不起,三房给的一千两五百银子都添进去,她咬牙把自家的全部银子七百多两银子都拿出来,又找二房借了三百两银子办嫁妆。

虽然钱江川一家住在溪山县城,但他们并未分家,一家人挣的钱都在汪氏手里放着。这不仅让钱满川和许氏心痛,连钱大贵都说她疯了,为了孙女不管孙子。

钱满川也说要为钱亦善和钱亦进考虑,这两个是儿子。

汪氏十分坚持,对钱大贵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刘家两个媳妇的嫁妆都是上万两,我们多多咋能太寒碜。”

看到儿子媳妇两张愁苦的脸又道,“进娃还小,几年后咱们的日子早缓过来了。善娃要考功名,要再等等才说亲事。何况,你三叔不会不管他们的。多多的女婿比蝶娘的女婿精明得多,手面又大,更要倚仗三叔一家。若是他知道咱们举债嫁女儿,自会记着咱家的好。他记着好了,咱们就不会吃亏…”

果然,钱亦多怀孕后,汪氏婆媳去看她,多多就把那五百两压箱银子还给了汪氏。让他们把债还了,自己再好好过日子。

多多又争气,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又讨了婆家和女婿的欢心,他们钱家陪嫁的那些银子,早就回来了。有多多偷偷给的,也有刘中良给的,还有刘中良帮着钱满川做生意赚的。

当然,刘家给三房送的礼更让汪氏眼热。不过,三房一家也不会占刘家的便宜,也都还了礼。

现在,汪氏知道自己一家倚仗三房过上了好日子,孙子孙女靠着三房有了好前程,特别是钱亦善今年已经考上了举人,就等着来年考进士了。她已经再也没有年轻时那些好强的心思了,不仅不再好强,可以说这三年跟三房一家相处得极合乐。不管什么事,她和钱大贵都跑前跑后,殷勤有加,服侍钱老头也是尽心尽力。

她正伸头望着,就看见从西边来了几辆牛车,牛车前坐着刘家的下人。

汪氏高兴地紧赶几步迎上去,刘中良和钱亦多下来。多多嗔怪道,“奶,这么大冷的天,干嘛站在大门口等,多冷啊。”

汪氏笑着把小重外孙福哥儿抱起来亲了一口,笑道,“奶想着这两个重外孙孙要来,连觉都睡不着,咋坐得住。”

刘中良笑着来见了礼,一家人回了家。

钱大贵见孙女孙女婿一家来了,高兴道,“快屋里坐,我让人去把我三弟一家请来吃晚饭。”

刘中良忙笑道,“三爷爷是长辈,我们晚辈该先去给他见礼的。”

钱大贵也知道刘家有多敬着钱三贵,便点头称是。

钱老头已经有些痴呆,看着钱亦多说道,“闺女,你是谁呀,咋长得这么面熟呢?”

钱亦多拉着老爷子说道,“太爷,我是多多呀。看看,我给你带了你爱喝的烧酒,还有烧鸡。”

老爷子听了,点头道,“好,好,我家绣儿就知道我爱吃这些。”

钱亦多笑道,“太爷,我是多多,不是绣姐姐。”

刘中良把给大房的礼物拿出来后,同钱大贵一起去归园看望钱三贵。

汪氏看着个乳娘把两个孩子哄睡,就把钱亦多拉进卧房,祖孙两个叙起了别情。

汪氏看到多多一切都好,极满意,还是说道,“再把身子调理好些,趁着年青再多生两个孩子。男孩最好,女孩也行,女孩养好了也管用。男人再好也没有自己娃子靠的住,看看唐氏就知道了。当初你二爷爷对她多好,一有了年轻女人,就连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

钱亦多问道,“唐氏怎么了?”

汪氏撇嘴道,“前些天,照顾唐氏的婆子生病,就回家养病去了。走前还托人给二房送了信,让你二爷爷去帮帮她。再让他给县城的满河带个信,让他来看看她。结果你二叔就让人送了去些米面后再没管她了,还说都和离了,有事让她找她嫂子。她哥哥都死了,找嫂子有个屁用啊。那唐氏行动不便,又冷又饿,就发了高热,躺在床上两天两夜都没人知道。还是一个邻居觉得不对,那唐氏即使走不动路,也会敞着嗓门骂人,咋两天没听到她的骂人声呢?跑进她家一看,唐氏都快死在床上了。那人又去二房,偏你二爷爷不在家,那个小妇说自己做不了主,也不管。还是我听了于心不忍,觉得那唐氏虽然缺德,但好歹一条人命,才领着夏婆子去了她家,给她请了大夫,又给她熬药洗饭。”

钱亦多惊道,“那唐氏没事吧?”

汪氏笑道,“没事,又活过来了。要不咋有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呢。不过,满河回来后,跟你二爷爷大吵了一架。还说,若是那小妇再拎不清,就把她撵出去。你二叔为这事,还打了满河…”

钱亦多说道,“那唐氏是讨嫌,但我二爷爷这样做也的确太冷情了。不是说这次朵姑姑一家也要回来了吗?她回来肯定也不会高兴二爷爷的。”

汪氏笑道,“二房还有的闹。自从满河一家去了县城后,那个小妇俨然当家做主,你二爷爷事事都听她的…看到没,到最后,还是儿女最靠得住。”

晚上,钱满川和许氏、钱亦进就回来了。一家人相见,自是高兴。

接着,钱大贵和刘中良把钱三贵和吴氏请来了。又让人去请了钱二贵,余氏也跟着一起来了。

吴氏和汪氏都看不上余氏,但钱二贵把她当个宝,她们两人也不好多说。不过,吴氏肯定不会跟小妇一桌吃饭,所以余氏是单独一桌吃。

钱亦多听几个男人在讲着明年初永和王爷要出洋的事,听说要带许多商品去番国卖,还会带一些商人去经商。刘中良便动了念头,求钱三贵跟永和王爷说说,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钱亦多听了一惊,出洋,那是九死一生呀。心里虽然极愿意,但也不好说出来。钱大贵和汪氏几人也不太愿意,但不敢阻拦刘良中,都没敢说话。

晚上回房后,便泪光莹莹地说,“二爷,咱家又不缺钱,干啥去冒那个险呢?”

刘中良笑道,“听三爷爷说,这次出洋是咱们大乾朝史无前例的一个壮举。皇上会派一百多条大船去,还有海军,有官员,又会配备最好的火器,不会有大危险。再说,连永和王爷都要去,我的命再贵,还能贵得过他?若能安全回来,刘家的生意会翻几番。我再兼搭着做些咱们自己的生意,咱们儿子的儿子都吃穿不完了…”

钱亦多问,“我三爷爷同意了?”

刘中良笑道,“他说会帮我说项。既然要带商人,多我一个不多。”

三天后,几条拉风的画船就到了花溪码头。钱满江、潘月带着钱亦静和钱亦源姐弟来了,钱亦绣也带着梁思诚三兄妹来了,还有永和王朱肃绩。

朱肃绩不是专程来接钱三贵夫妇的,而是因为明年要出洋,他来大慈寺祈福,求菩萨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侯爷、将军、郡主来花溪村已经是这里的无上荣耀了,这次王爷还要来。县太爷领着县衙里的大小官员、小汪里正领着村里有脸面的人,还有钱家的几个亲戚都早早侯在码头。

钱亦多则同钱家几个女人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早去了归园帮忙。其实也没有多少忙活的,主要是陪着钱三贵和吴氏聊天。

钱三贵和吴氏在这里呆了三年,做梦都在想京城的儿孙们。

突然,外面传来马嘶声和众人的喧哗声,一个下人跑来禀道,“侯爷,夫人,王爷和大爷他们到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写这一章是想把乡下一些人交待一下,剩下的就是写京城了。(未完待续。)

番外三、钱亦静(一)

贞光四年五月,湖里的莲叶碧如翡翠,层层叠叠。冒出莲叶的金莲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已经吐蕊,在微风中摇拽生姿。

湖畔有几棵桃树,结出的桃子比拳头大些,已经开始泛红,只是渡的金色还不多,只有桃子底的一圈。再等上半个月,金蜜桃就该熟了。

桃树下,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穿着芳绿色襦裙,裙裾随风飘舞,更显得亭亭玉立。她的眉目如画,肤白如玉,精致的五官跟年青时的潘月有八成相似,出尘脱俗的气质更是像了个十成十。

这里是乡恩侯府后花园,这个女孩正是乡恩侯钱三贵的二孙女钱亦静。她时尔抬头看看青红的桃子,时尔又低头看看满湖的金莲。

绩哥哥走时说,若不出状况,他们两年后就会回来。还让她记着摘几个金蜜桃,再让人把金莲叶粥熬好等他,说是他想那个味。

想到他走时的嘱咐,钱亦静用帕子捂着嘴乐起来。怪不得姐姐经常开玩笑说他像悲空大师,从小就嘴馋。

他已经走了两年多了,金蜜桃快熟了,金莲花已经盛开了。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娘亲说,绩哥哥一回来,就给他们定亲。想到这儿,眼前浮现出那个俊逸的身影和温润的笑容,钱亦静的心里溢满了甜蜜。

钱亦静的大丫头晚荷劝道,“二姑娘,该回屋了。日头虽说快落山了,还是烤人,别中了暑气。”

钱亦静固执地说道,“我站在树荫底下,晒不着日头。”

晚荷看看自家小姐,自从湖里的莲花开始打花苞,桃树上结出了小桃子后,除了雨天,她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站上两三刻钟。

钱亦静今年已经十三岁,今年起她没再去女学上课。大乾的许多贵女虽然选择去女学学习,但一般是七岁入学,十三、四岁后便不再去了,而是在家里等待定亲或是嫁人。

钱亦静继承了潘月的一切,美丽、文静、优雅,又是女学里的高材生。一到十一岁,来钱家求亲的人家就络绎不绝。

钱满江和潘月都找借口推了,他们心里早有了最好的人选。

朱肃绩出海前,潘月问了他娶亲的想法。朱肃绩红着脸说,“婶子觉着谁好就谁好,我知道婶子不会害我。”

潘月故意说道,“我觉着赵家的五姑娘就不错。”

朱肃绩赶紧摇头道,“不行。我,我喜欢婶子家,我…”他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潘月笑道,“你喜欢婶子家,就给婶子做女婿,愿意吗?”

朱肃绩眼里露出惊喜,忙不迭地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婶子一家有这个意思,他也有这个意思。想到那个明丽的少女,他的心里更甜蜜了。

潘月忍住笑说道,“不说话,是不愿意了?不愿意就算了,这事也不能强人所难。”

朱肃绩也顾不得害羞了,嗡嗡了声,“我刚点了头的,我愿意。”然后就赶紧跑了。

出门正碰见钱亦静,朱肃绩的脸更红了,喊了声“静妹妹”,跑得更快。

钱亦静走进屋,纳闷地问潘月道,“娘,绩哥哥怎么了,脸那么红?”

潘月笑道,“娘问他愿不愿意给娘做女婿,他说愿意,就不好意思地跑了。”

女儿已经十一岁了,许多这个年龄的姑娘都订了亲。潘月这么说,也是让女儿心里有个准备。她早看出来女儿从小就喜欢腻着朱肃绩,对他颇多依赖。但她是把他当成大哥哥,还没往男女之情上想。今天,正好把这层窗户纸捅开。

钱亦静比朱肃绩还淡定些,虽然极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也没有往外跑,而是倚在潘月的怀里,拉起她的袖子把自己的小脸挡住。撒娇道,“娘,人家不嫁人,人家舍不得离开娘。”

潘月拍着女儿笑道,“娘从小把绩儿看成儿子,绩儿也把娘看成了他的娘。你嫁给了绩儿,就像嫁给了娘的儿子。哪怕你们以后住进了永和王府,想看娘了就随时回来,谁还能拦着你们?”又说道,“绩儿是娘从小看到大的,良善,脾气好,学问好,出身也好。你嫁给他,娘也放心了。”

本来,潘月和钱三贵的意思是朱肃绩走之前就把他们的亲事定了,但朱肃绩没同意。他怕自己出海有个万一,那样会害了静儿,说是等他回来后再定亲。

今年是他们计划回归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站了两刻多钟,钱亦静叹了口气,带着丫头向回走去。走在日头底下,晚荷便会体贴地把伞打起来。

刚走到半路,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禀报道,“禀二姑娘,大姑奶奶带着思姑娘来了。”

钱亦静一听大姐和思思来了,高兴地加快了脚步,向正院走去。

钱亦绣下了学,带着思思一起来娘家吃饭。今天她已经跟大老夫人和婆婆请了假,要回娘家看看,也让梁锦昭下衙后直接来钱家。

上年初,梁老太太就去逝了。一个月后,太皇太后也薨了。梁老太太是八十三岁,太皇太后是八十四岁。虽然这两个人数于少见的高寿,但她们都是钱亦绣的至亲,短短的时间相继去逝,让钱亦绣悲痛不已,足有半年才缓过劲来。如今,京城最大岁数的老寿星就是已经八十岁的长丰大长公主了。

上房里,钱亦绣正搂着三贵爷爷的胳膊说话,逗得三贵爷爷哈哈大笑,灰白胡子翘得老高。钱三贵最偏心这个大孙女,过了这么多年还如此。只要她一来,他的心情就极舒畅,笑声也会大很多。

钱亦静一进门就笑道,“大姐都这么大的人了,一来就知道跟爷爷撒娇。”

三贵爷爷呵呵笑道,“你大姐再大,也是爷的孙女。”他的门牙已经掉了两颗,说话有些关不住风。

钱亦静故意嘟嘴吃醋道,“大姐一来,爷爷就不疼我了。”

钱亦绣听了,又把钱三贵的胳膊搂得紧了些。钱三贵见两个孙女因为抢自己吃醋,笑得更加开怀。

吴氏嗔了一眼小孙女,笑道,“你大姐难得回来一趟,还要去吃醋,也好意思。”

思思笑着跑过去抱着钱亦静笑道,“小姨,小姨,别吃我娘的醋,太姥爷不搭理你,思思搭理你。”

思思已经快满七岁了,小丫头长得极漂亮,又特别像钱亦静,看着两人像亲姐妹,感情也极好。

她这么一说,又把众人逗得大笑。

不大一会儿,男孩们下了学,钱亦源、梁思诚、梁思信都回来了,他们在潘家族学念书。因为潘家族学办得好,梁思诚兄弟也没有专门请先生进府教,而是去了那里。而十四岁的钱亦明在国子监读书,晚上不回来。

几个男孩先来屋里给长辈们请了安,钱亦绣又问了一下他们的学业。

这三个孩子中,钱亦源要大些,学业上更好。他像潘驸马,文章做得好,画画画得好。梁思诚像梁锦昭多些,武功好,也沉稳。梁思信则最会说,也极滑头,长得又好,几乎招所有人喜欢。

潘月就最喜欢他。他一来,潘月便把他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叫起来。

正闹着,钱满江和梁锦昭一起回来了。他们急匆匆地进来,脸上抑制不住兴奋。

钱满江先说道,“今天泉州八百里加急,永和王爷一行已经安全抵达闽江港,大概两个多月后,他们就能回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