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母在大房并算不得受宠,自己学识又一般,谢大老爷自是不大关心他,也好在大夫人心善,倒是好吃好穿的供着。除了在这府里没什么存在感外,倒也悠然自在。

因着无意中帮过谢沅菲几次,所以二人便自然而然的熟络起来,谢沅菲的两个亲哥哥都同她不太亲,反倒是这个庶兄,交往多了,就才觉出点兄妹之情。

谢思晖虽然没什么长处,但相貌身姿都很好的继承了谢大老爷,比起二房两个名声在外的嫡子,也逊色不了几分。

谢沅菲到的时候,就见他安然站在树下,抬头望月,一番风轻云淡的气度。

“晖哥哥,二门都关了,你怎地还不回前院?”

“三妹妹,你来了。”谢思晖收回眼神看向她,“今日之事,想要问一问你。你放心,我已嘱托那守门的人等一等。”

今日之事么?谢沅菲无奈道:“今日是我大意了,不曾想她戒心这般重,茶水点心看着都吃了,但却一动都不曾动过。”

说完顿了顿,她又保证道:“下次定是会做得更周全,定能圆了晖哥哥的心意。”

两人之间什么话都说,其实在知道谢思晖竟是暗暗爱慕那乔晚后,谢沅菲还大吃了一惊,好几日都有些接受不来。而后才慢慢的相信,也时而会起些别的心思,只是一直不敢妄动。直到赐婚圣旨下了,震惊悲伤之余,就不由有些蠢蠢欲动了。

今日之事其实她只是顺势而为,下巴豆是萧云雅和如沁郡主的主意,为的是看乔晚的笑话。不曾想乔晚被坑得多了,竟是没有上当,照着她所安排的路去走。

想到这些,谢沅菲就不由有些懊恼,这次的机会堪称绝佳,却就这般的错失了,也不知下次还有没有机会了。

谢思晖细细端详了她一番,大概猜到她这番费心,失败了又这般懊恼,多半不全是为了他。

暗叹一声,他开了口:“其实我是想同三妹妹说,这般行事委实不好,若是当真事发,乔姑娘她定是会被我给拖累。但还是多谢三妹妹一片好意,我想着既已错过了那就这般罢,反正,我这等身份,也是配不上她的。强求得来,又有何意义呢?”

“晖哥哥!”谢沅菲略不满的道,“你怎能这般看低自己,在我看来,她配不上你才是!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披了乔府大娘子那层皮又能如何,还不是那般的浅薄无知,令人耻笑!”

要说谢沅菲还是不懂事,不管如何,又怎能在人面前说喜欢那人的坏话呢,还这般口无遮拦。

谢思晖忍了下来,叹气道:“三妹妹既这样想,又何必这般冒险做这等事呢?而且,若我猜得不错,两位郡主都并不知道你的行事,若是知道了,怕是也无法善了。”

见谢沅菲还待辩驳,他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三妹妹本意如何,我便不戳破了,只是,今日这种事就别再做第二回了。你能帮哥哥一回,已是感激不尽了。我这便走了,你也早些睡罢。”

说完,就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弓身开了小门出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谢沅菲不好叫住他,只得听着渐远的脚步声跺了跺脚,让玉蝶落了小门的闩,然后气呼呼的回了房。

对于这么一出,乔晚自是不可能知道,不过,她不知道、猜不到,不代表不会去查。

因着那糕点茶水里只有巴豆,她又并未受害,叶青蓝也没出什么事,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所以并没有同萧云擎说起。

而且他也总有不在的时候,不能总是靠他。

乔晚便打发了几个丫环去打听,等打听得差不多了,再动用了萧云擎放在她身边的暗卫去了趟谢府。

一番动作下来,就总算是确定了,那出现在内院的公子是谁。

又听闻了谢思晖跟谢沅菲关系不错的传言,乔晚思索了一阵,就有了大概的猜想。

“竟是谢沅菲么?”抬笔无意识的写了这个名字,乔晚蹙了眉头,“谢家不是同萧王妃一边阵线,怎会临时插一脚进来…莫非又是真爱?”

久违的想起谢沅碧,乔晚摇头啧了一声,放下了笔正待撕了这胡乱涂画的纸,就听得熟悉的嗓音随风而来:“什么真爱?”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萧云擎一眼,等再想起来要收起桌上那纸时,就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他径自伸手拈了那纸起来看了眼后,就挑了眉道:“谢思晖?谢沅菲?你前几日去谢家赴宴,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362章 不用他管倦怠期

“没什么,”乔晚见瞒不过,就不轻描淡写的道,“只是被捉弄了一番,都是小把戏而已。”

比琴艺,下巴豆…还有谢沅菲那点小动作,真要应到她自己身上,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乔晚顶多也是,服气她们不厌其烦的找麻烦的那份心,至于打击报复回去——狗咬你一口,难不成还要咬回去?那多难看。

看了看手中纸,又看了看她,萧云擎不动声色的放了回去。他又怎会不明白她,若当真是小事,她又怎会特地这般写下来,多半还是另有打算。

“当真?”感觉到自己不被需要,萧云擎还有一丝无奈,“不用我管么?”

乔晚摇头道:“不必了,就这点事,我还应付得来。”

随后就若无其事的将那纸揉成一团,扔到角落的纸篓里,转头看他:“去里面坐吧,炉上还温着牛奶,你一起喝点。”

如今的萧王府,已经算得上是萧云擎在当家了,一边要管着府里的人情往来和应酬,一边又要提防着萧王妃那边,另一边还要三不五时的往乔府送年礼,以表示对这门亲事的看重。看他脸色,应是没能有几天睡了好觉。

而越是过年这样的大节日,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就越少,难得来一回,自是别总说那些无关的人和事才对。

这一晚,萧云擎又干脆在乔晚这睡了大半夜,天还未亮时才精神抖擞的走了一事亦是不必特意提。第二日醒来,跟崔氏和乔明远分别知会了声后,乔晚就拿出早就特意做的帖子来,给王卿齐蓉和叶青蓝各下了一张。

本来她还略犹豫请了叶青蓝不请崔清秋不大好,谁知转头崔氏就打发了丫环过来,特地说了声崔清秋最近正在闺中绣嫁妆备嫁,让她别去打扰人。

这就是摆明在说不必请了,乔晚一笑后,便才放心的将那几张帖子送了出去。

虽然早前一直想着说请了人来府里玩,但是一直没能实践,这回终于想起,且三人都回了信说会来,乔晚便就十分正式的准备起来。

期间还应了王卿的邀约,在元宵夜里同她一起去青河边看了花灯会,猜了灯谜,还跟风的写了愿望放了许愿灯。

除了回去后才觉冻得直打哆嗦外,倒是过了一个十分不错的夜晚。

因着十五十六有家宴,所以这场小姐妹聚会,定在了十七日。

乔晚也没去别的地方,就是在锦兰院里的那花园小溪边的八角亭里,也不吟诗弄月,就是赏赏景,看看花,再聊聊八卦罢了。

只是桃花还未开,只是露了点花骨朵,柳树倒是依旧随风飘扬,但略显单调了些。

乔晚就将让人将院中的各式花盆都搬了出来,又将亭子装饰了一番,再在亭外设了个长桌,铺上雪白的桌布,摆上些各式好吃的好喝的,另一边还铺了层厚实的毯子,好方便坐在树下晒太阳。

之后又给三人都精心准备了小礼物,还做好了等人来了,再亲自下厨的准备。

等待的过程,乔晚先是又确认了一番没有差错,而后就不由自嘲一笑,没想到换了个时代换了个地方重新活,她倒是也知道什么叫对朋友用心了。

王卿和齐蓉两个是最不爱被管束的,这样自由自在不必顾忌旁人的相聚,自是再合心意不过。

叶青蓝则是先感叹了一番乔府之大,又对锦兰院都是这般大,还有这样单独的园子吃惊不已,随后还是不由有些拘谨,坐在亭中听乔晚三人说话。

后来玩开了才好一些,而直等三人都熟练的脱了鞋上了毯子,或坐或躺或趴的没个正形,亦是都没有人出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才真正放开了怀,也跟着上来,有说有笑的开心不已。

等叶青蓝也融入了进来,另外两个不用多说,也都是兀自玩闹得开心,乔晚便是舒了一口气,枕着头靠在了一边,半眯着眼看向湛蓝的天。

其实她这段日子真心有点累,也不是说身心那种累,就是可能很闷,然后便提不上力气,也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了。

也不知是古时实在太无聊她还是没能习惯,还是,因着医馆的顺利,导致花房的升级,让她更铭记,自己不是这个时候的人。她不过是顶着这乔晚名字活着,来历不明的一缕幽魂罢了。

虽然也知道想着这些已经没什么意思,她该既来之则安之,但是,好像是倦怠期到了,她突然就有些厌倦这没完没了的纠结纷争了。

“晚儿表妹——”

忽地,有人伸手在她眼前轻轻一挥,乔晚回过神来后,就见叶青蓝正撑着头眯着眼的冲她笑:“想什么呢?”

“啊,”乔晚下意识一摇头,“就发了会呆…咦,她们两个呢?”

“喏,那边呢,说要去看看小溪里有没有小鱼虾抓来吃吃。”叶青蓝说着都是不由一笑,“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我这种人家才敢做呢。”

乔晚一晒:“卿儿和蓉儿两个从小都是喜欢跟着男孩子玩,后来两个人又凑到了一起,就变成了这样呗。”

“真好…”叶青蓝翻了个身,趴在毯子上,枕着一边脸同她对视,笑眯眯的道,“我犹豫了好几日,还是想着那日在谢府,茶水里有异的事你应是知晓了吧?”

突然说起,乔晚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嗯?后来猜到了,那糕点里也有东西,我没敢吃。”

既然叶青蓝主动说起,那么她便也就顺势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哪能看出来,”叶青蓝苦笑道,“只是无意中在秋儿表妹那听了一耳朵,说要在宴会上作弄于你。我便猜是不是在吃食上捣鬼,不曾想还果真如此。”

这般巧?乔晚心里略犹疑了片刻,转而问:“表姐如今才提起,可是想要什么谢礼?”

她说得坦然,好似理当如此,叶青蓝略微一顿,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不瞒表妹,我这次来姑母家做客,就是想求一门差不离的亲事…倘若不行的话,回去后,只能同父亲所说的那般,挑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做妾室了。”

做妾?乔晚微皱眉头,叶家好歹是崔家的姻亲,再怎么不济,堂堂嫡女怎能做妾室?

似是猜到她想的,叶青蓝垂下了眼眸,低低的又补充了句:“其实我并非母亲亲生,只是记在了她名下而已。”

第363章 找好理由谋出路

原是叶青蓝的嫡母吕氏膝下只得三个儿子,刚巧叶青蓝的生母在生下她没过多久就去了,吕氏便将她养在了自己名下,也是当嫡女来看待的。

只是其父却是个重男轻女的,家中又不算太富裕,想着与其给女儿找个一般的人家,还要送出好些嫁妆出去,倒不如挑个大户人家做了妾室,嫁妆可以省下不说,还能赚回一笔不菲的聘礼。而且叶青蓝又非真正的嫡女,传出去也不丢人。

吕氏却是个好心肠,趁事情定下来之前,先带了叶青蓝来找叶氏求情,想要借由崔家在北安郡的名气,替叶青蓝寻一门差不多的亲事。这样的话,叶家脸上有光,又是叶氏帮着定下的,男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叶氏嘴上应了,但却并不作为,只一心忙着崔清秋的亲事。吕氏来求人本就低了一等,又哪里好催。

叶青蓝看在眼里也是十分着急,就想着自己去筹谋一番,免得失望而归,还只能嫁给四五十岁有子有孙的大老爷做小。

听到这里,乔晚就算是明白了几分:“所以那日,你是故意代我喝了那茶水…不过你怎知,等着你的是一门如意亲事,而非无情羞辱呢?”

这话或许有些难听,不过叶青蓝自己有所算计在先,自是不会恼,只是一笑:“秋儿表妹张嘴闭嘴就说要毁了你那门赐婚的亲事,若是随意找个人来,岂不是太过刻意了。自然是得找一个,能够做得起文章,但又好摆弄能听话之人。”

“哦?”乔晚这才起了兴趣,“你倒是很聪明,这个都能想透。那你知道那人是谁了吗?”

她大概知道叶青蓝主动跟她说起这事是什么意思了,那日那谢思晖什么都不曾做就走了,完全浪费了叶青蓝一番心意,但又不想放弃,于是就来试着找一找她。

叶青蓝脸色有些黯然:“想着应是谢家的公子,但我去打听过了,并不曾听闻谢府有那样一个十七八岁大小还未婚配的公子。”

“并不是没有,”乔晚一笑,“只是外面的人只知嫡,不知庶罢了。况且那位公子,连个排行都不曾占,府中下人都只叫其一声晖公子,想来以后也是没有什么好出路的…这样的人,你可愿意嫁?”

“诶?当真?”叶青蓝脸上有了起色,随后又有些犹豫不决,“晚儿表妹可会看不起我?”

这一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乔晚叹道:“怎会,你又不曾偷抢,也不曾骗了谁,只是顺势而为,替自己争取一份未来罢了。若是你当真愿意,我倒是可以帮上一帮。”

叶青蓝虽然此次说起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但听她主动说起,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可以吗?”

“可以一试,”乔晚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而且不必去用那种法子,要嫁,就要让谢府****求亲,光明正大的嫁过去。”

就当做是感谢她替自己喝了茶,受了回那巴豆的苦吧。

而且叶青蓝是聪明人,又识趣,倒是可以结交一番,做个不错的朋友。

听了这话,叶青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语无伦次了一番,仍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恰好那去溪边胡闹的两人回来,见状都是一愣,随即王卿就乐呵呵的笑问:“是不是被晚儿姐姐给欺负了,她这人最坏了!”

乔晚坐起身来,没好气的瞥了眼身上都湿了大半的两人:“还好意思说我,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玩水,我家湛儿都是不屑了!”

说是这样说,但还是担心的起身,叫了丫环过来,领着两人去回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这番一打岔过去,叶青蓝自是不好再说。而她也心知肚明,乔晚既然应下了,就会尽力一试,不必再去多确认什么。

留下吃了午饭,又去府里其他地方转了一圈,玩了半日,在齐蓉提出要走后,叶青蓝也跟着告辞。唯有王卿一个,还腻歪歪的不肯走,直等崔氏无奈应下,打发人去王家说了声,便如愿的住了下来。

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同床共枕过,这日才喝了热牛奶洗漱完,王卿就兴冲冲的拉着她躺上了床,一副要跟她秉烛夜谈的模样。

“晚儿姐姐,你最近是不是不大开心?看你今日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曾笑过几次。”

还以为是要聊什么,不曾想一开口就是这样一番话,乔晚微微一怔,然后转过头去看她眨巴着的大眼睛,随后就笑道:“有么?我这便不久笑了么?”

王卿一撇嘴:“这般敷衍,真当我傻么?”

她难道不傻?乔晚想着就更是笑得惬意:“卿儿有心了,不开心倒不曾,只是觉着没什么意思,好似每日里就是这些事,有些烦闷罢了。”

“诶!正好,我也这样,”王卿打了个滚,凑到乔晚跟前眼睛一闪一闪的看她,“晚儿姐姐,不如想个法子呗?”

“…”她也这样才怪,整日里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能找到乐趣。

乔晚心里暗自摇头好笑,面上则是配合的思索了一番,然后道:“嗯?要不出去散散心?”

果不其然,她才一开口,王卿就迫不及待的连连点头:“好呀好呀,去哪好呢?去庄子里泡温泉?还是去果林那边摘果子?好像都去过了也没什么新鲜可言了——”

乔晚听着心下不由一动,挑了眉,带着几分戏谑的看过去:“那不若去南安郡玩玩?听闻年前又有几艘外来的船靠岸了,肯定又有不少新奇东西。”

这个理由极好,王卿自是满口应下:“好的呀,就听晚儿姐姐的!”

听到这里,乔晚就忍不住的扬起了笑脸:“小丫头,你这是想去看一看那曹公子吧?怎地,还真上心了?”

“哎,别胡说,”王卿羞红了脸的侧过身去,“分明是晚儿姐姐提出要去的,我可没说!”

是是是你没说,这不就等着我说呢吗?

乔晚笑而不语,去南安郡也好,还能顺便去岛上小住,过几日悠闲日子。

见她不说话了,王卿等了一会,又悉悉索索的翻身过来,自语一般的问:“去不去嘛?”

“去,等正月过了就出发。”乔晚猛然一睁眼,扑过去挠她的痒痒,两人顿时就在床上滚做了一团,惹得一边惜夏都是直好笑摇头。

第364章 不是那样起争执

最近谢思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好似会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可谢沅菲这些日子很是安生,除了跟着大哥和如沁郡主一同去了趟萧王府,再陪着两位郡主一起去登山拜佛了一番外,就没做什么别的事了。也没从哪听闻得,跟乔府有什么来往。倒是祖母和母亲受托,又带了好些礼品去了乔府议亲。

而谢沅菲也没再为那事来找过自己,或是传过信,应是没什么事了。

正当他不安又不解,就要以为不过是自己多心了之时,便收到了意外的传信。

他难得出一回门,若不是第二日要去书院,府里又忘了给他备下适用的笔墨纸砚那些,也不会这么巧被人撞上。

在看到那略有几分眼熟的丫环时,谢思晖还微微一愣,随后想起来是谁身边的后,就傻在了原地:“姑娘这是——”

墨荷盈盈一福身:“见过谢公子,上一回指路一事,还未曾谢过公子呢。”

“啊,一点小事,无需挂心。”谢思晖依然有些怔,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那奴婢先告退了。”墨荷微微欠身,不经意的绕过他往店里走去。

谢思晖正待说话,却觉手心一凉,下意识一握,就发觉不知何时竟是多了张小纸条。

他正要看,又意识到什么的,手心握紧了些,匆忙领着后头的小厮上了马,绕着后面的巷子离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后,方才有些紧张的摊开了手中的纸条。

上面的字迹很是秀丽工整,虽然从未见过乔晚的字,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确定下来——

这是她给自己传的信。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令人振奋,至于内容,谢思晖再三拂过那字体后,方才仔仔细细看清了那短短几行字。

待意会了其中所指后,脸色就微微一变,还不由得勒住了缰绳,停在原地反复看了几遍。

这一日依旧是风和日丽,路边柳絮飘飘,散在金光闪闪的河面,煞是好看。

自认已尝尽世上大半苦乐的少年,在这番衬托下,愈发显得形单影只,虽然依旧笔挺的坐在马上,但隐约望去,却觉肩膀塌了下来。

跟在后头的小厮还不由揉了揉眼睛,再睁大眼去看时,就见自家主子已然恢复原状,只留了个淡然侧脸给他:“回府罢。”

谢思晖在谢府一向十分安生,大房主母对其也没有什么特别关照,只是下人们难免因其不受宠,就会刻意的忽略而已。所以这样一出,并没人像谁汇报什么,就像是一缕轻烟,顷刻就散。

除了他自己,大概再没有人会去在意什么。

正月过了之后,年味也逐渐散了,各府上下都恢复正常运作。

乔明远现在是越发忙了,每日早出晚归的,有时一连几日都不着家。

别说乔晚不指着要去像他请示什么,大房后院的崔氏和郑姨娘如今也是相伴着过日子,有没有他这个男人在,都毫不在意。

郑姨娘预产期在三月中下旬,这才刚进二月,崔氏就紧张的张罗起来,生怕郑姨娘这第一次生产亦是不顺,到时准备齐全倒还好,若是差了点什么,那就来不及了。

所以在听闻乔晚想要去南安郡那边游玩小住一段时间后,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照崔氏的说法是:“娘亲这段时间怕是顾不上你,你出去走一走也是好的,毕竟这边又是萧王府,那边又是谢府,我看着也是烦心。府里你不必担心,娘亲依旧同医馆那边打好了招呼,等郑姨娘她生产时,接一个女大夫过来守着就是了。”

这一点是早就说好的,就算乔晚留下来,崔氏也不会同意她一个未婚的进产房见血的。

而她也三不五时的给郑姨娘把过脉,清楚这一胎应该很稳妥,所以倒是没有崔氏这般多虑。

崔氏都同意了,那更是不必特意去知会乔明远,乔晚直接开始收拾起来,架势如同她上回出门养病一般,大有去住上好几个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