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父亲的遗书

靳南枫花了近三天的时间才把自己的地盘走了一遍,这还不包括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虽然月映山二十年前就被他父亲包下了,但靳父去世之后靳家老的老小的小,这山砸在手里头也没有好好管理,所以前些年的时候村人也照旧上山找食。

对于这样的事情靳爷爷也没有管过,反正山上的野货都是自带的,并不是他们后来种下去的,村人们也都是要脸的还算有分寸,想着放着也就放着,索性随他们去了。

不过后来月映山村里头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留守下来的除了孩子就是老人,上山的事情就更少了,原本踩出来的路都被杂草长满了。

靳南枫粗略的扫了一遍就知道,这月映山真要收拾出来还真是一件难事儿,他倒是有钱买果树苗子,但这么大的一片山林,总不能都让他自己个儿一个人去种吧?

看完地盘之后,靳南枫就回到屋子里头写写画画,打算做一个初步的方案出来,不说多赚钱,至少也得养活得了家里人,他爷爷奶奶才能同意这事儿。

这一写,靳南枫倒是想起来曾经父亲留下过许多资料来,当年靳父被骗了之后没少买书看,也是想过再想办法捣鼓的,谁知道后来他妈一走了之,直接把靳父打击的抑郁了。

靳南枫大学学的也不是农业,索性翻箱倒柜的想找出那些资料来看一看,靳奶奶瞧见了奇怪问道:“南南,你在你爸的房间里头翻什么呢?”

靳父虽然去世的早,但靳家人口少房间也不缺,当年他住过的房间就留了下来,权当给老人孩子一个念想,这些年靳奶奶还是隔一段时间进来打扫一次。

靳南枫找了个借口说道:“想起我爸小时候老是给我读书,打算翻出来看看。”

靳奶奶叹了口气,心中倒是没有怀疑,只以为长大成人的孙子想亲爹了,她走到床边拉出一个箱子,笑着说道:“那些书啊本子的就是容易积灰,我都收起来放箱子里头了,都在这儿呢,你小时候画过的小本子都还在,奶奶都没舍得扔。”

靳南枫打开木头箱子一看,果然,里头整整齐齐的码着不少书和本子,最上面的就是一本本的小画本,一翻开就看见已经有些褪色模糊的涂鸦。

对于早早过世的父亲,靳南枫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刻,毕竟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五岁。但这一刻看见画本,他却无由来的想起当年那个青年手把手教他画画的情景。

靳南枫有些怀念的抚摸着画本,里头有些画显然精致许多,那是父亲画好了让他当模板的,可想而知当年父亲也是曾对他满怀父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对父母孝顺,对孩子慈爱的男人,最后竟然因为一时的挫折就想不开了,靳南枫合上画本,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他勉强笑了笑,没让靳奶奶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说道:“就是这些,我搬过去翻翻看。”

这一箱子的书都拿出来其实不算多,靳父虽然是大学生,但当年他卖了房带着老婆孩子回来,自己的藏书却是都没有带回来的,这些书都是后来才买的。

靳南枫整理了一下,大部分确实是农业方面的,小部分是诗歌散文集,剩下的一些不是他小时候的作业本,就是他父亲用过的笔记本。

其他的倒是也罢了,其中一个黑皮子的笔记本引起了靳南枫的注意,只因为这笔记本居然是上了锁的,就是以前那种简单的密码锁。

在老家这样的地方,一个简单的笔记本为什么要用上密码锁,靳南枫心中觉得奇怪,在他的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笔记本的事情,可见在他的面前他父亲是没有用过的。

历经二十年,这把密码锁显然已经不太灵了,靳南枫原本还想猜一猜密码是什么,谁知道捣鼓了两下锁头就直接裂成了两半。

靳南枫将锁头放到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笔记本翻看起来,前头十几页记录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事情,多是曾经他们一家人的相处。

与其说是笔记本,更像是记录日记的流水账,靳南枫却看的有些入迷,父母离开的早,他不记得父亲曾经因为他发烧而急的半夜送去医院,也不记得母亲哄他入睡的艰辛。

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曾经憎恨过父亲的窝囊,母亲的绝情,但等他渐渐长大了,走上了社会,反倒是能体谅到他们的那种心情。

要说不怨不恨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曾经的愤愤难平到底是平静了许多。

靳南枫深深吸了几口气,不愿意再看日记里头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那些文字只会让那不久之后的生离死别更加不近人情更加让人叹息。

他迅速的翻过几页,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却看见几个大号的文字,那几个字笔力极重,显然写的人心情激动难耐:“那是个宝贝!”

靳南枫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手指磨过那几个文字,翻到下一页仔细看了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块玉佩是个宝贝,绝对是!”

“玉婷说我被骗了,但她不知道我得到的是宝贝,哈哈哈,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我要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有了生命之心,一定能让家里头过上好日子,能让全村人都发达起来,这是属于大山的宝贝,只有在大山才有用处。”

“生命之心?!”靳南枫心中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他隐隐约约的猜测到父亲大约发生了什么,他迅速的往前翻了几页,果然看到他花了大价钱买了块传说玻璃种的玉佩的事情。

后来那块玉佩被证明是仿冒品,一钱不值,为此父亲和妻子还大吵了一架,但是靳南枫却相信父亲的话,那块玉佩并不是仿冒品,而是更加珍贵的宝贝!

再往后就是回到黛西镇之后的事情了,父亲孤注一掷的用尽积蓄,包下了整一片的月映山,当时的村干部,他爷爷奶奶都是劝他先包少一点试试看,但靳父却并不听。

设身处地的想想,靳南枫却理解父亲的想法,他一定是担心这块所谓的生命之心产生异动,如果周围的地不是自己的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才会这般激进。

从那些神采飞扬的文字中不难看出,当时的靳父一定是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只可惜这种情绪很快就戛然而止。

有多大的希望就迎来多大的失望,靳父将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在那颗所谓的生命之心上,到了紧要关头才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生命之心的控制。

“怎么会这样!”这几个字虽然是用蓝色的笔写的,却像是被染上了猩红的颜色,带着靳父的不甘和绝望,几乎从纸上渗透出来。

靳南枫愣愣的在书桌前做了许久,一直到靳奶奶喊他下去吃饭才回过神来,他迷迷糊糊的下去吃了一顿饭,两位老人对她关心万分自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来。

“我没事,就是昨晚上没休息好。”靳南枫勉强笑了笑安慰道。

靳爷爷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孙子有什么没说出口的话,但又不敢逼得太急,只说道:“是不是在村子里头待的无聊了?哎,如今山里头就几个老头老太,你们年轻人待不住是正常的,南南,你看我的这也快拆石膏了,你放心回去吧。”

靳南枫见他误会了,便解释道:“爷爷,我觉得山里头挺好的,空气好,连呼吸都觉得清爽了许多,你也知道现在上京雾霾严重的很。”

靳爷爷一听,果然笑了:“这倒是的,我们村子也就这点好了,没什么工厂,水也干净。”

这话倒是真的,当然,没有工厂不是他们这边的政府多有远见,而是当地发展不行,这些年下来倒是生态保存的还不错。

靳南枫也跟着笑起来,还说道:“可不是,咱村里头那条河一直都是清澈见底的,比什么景区的好多了,昨天我还看见有鱼了。”

靳爷爷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着说道:“可不是吗,你小时候最爱吃鱼,现在大了大了,反倒是嫌弃不爱吃了。”

靳南枫不是不爱吃,而是不想看见自己年老的爷爷还硬撑着下河抓鱼,他笑了笑,又问道:“爷爷,你还记得我爸以前常常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吗?”

靳爷爷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孙子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靳南枫自然不好说生命之心的事情,他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他父亲心心念念的生命之心会消失,又会时隔多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而这种异能又会不会再次消失呢?“以前我爸还说要当传家之宝留给我,后来就没再听你们说起。”

靳爷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情也低落起来:“就是个不值钱的物件,也不知道你爸哪儿淘来的,当块宝贝似的藏在身上。”

“对,就是那块玉佩,后来去哪儿了?”靳南枫追问了一句。

靳爷爷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忘记啦,有一次你在家里闹着玩儿,不小心给磕破了,还把自己的手都给割破了,那时候你吓得在房间里头哇哇大哭,后来你奶奶就偷偷把你抱了出去,又把那块玉佩塞了回去,当做这事儿没发生过。”

靳爷爷却不知道,这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炸在了靳南枫的头顶,他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我打碎了那块玉佩?”

靳爷爷却摇了摇头,说道:“哪有打碎,也不知道用什么石头做的,那玉佩硬的很,也就是磨掉了一点皮,用抹布擦一擦就看不出来了。”

第8章 缘起缘灭

靳南枫站在浴室里头,水龙头打开着,凉水哗啦啦的冲洗在他身上,这个时节天气还有些发冷,并不是适合洗冷水澡的时候,但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

凉水冲到了眼睛,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流淌而下,带着曾经对父亲埋怨和不理解,也一块儿被冲到了充满了污垢的下水道中。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靳南枫的眼睛红彤彤的,乍一看还以为偷偷在浴室里头哭了很久,但谁知道呢,反正这一刻他的脸色是平静的,又是那个被同事们称之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靳南枫了,就好像生命之心对他造成的打击都已经过去了。

再次坐在桌前打开那本笔记本,这一次靳南枫没有不耐烦,从头至尾细细的看了一遍,比起一开始那种事无巨细的流水账记载,在得到生命之心之后靳父的整个人心态都变了,他总是匆匆忙忙的留下几句话,而在生命之心丢失之后,更是连话都再也没留下。

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这一刻他失去了生命之心,或许也会怅然若失,也会失落颓废,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连妻子都离开了自己。

而这一切,很可能是自己导致的,靳南枫就在桌上趴了许久,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很想发出大喊,也很想出去跑几圈,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

趴了一会儿缓解了情绪之后,靳南枫又把笔记本锁在了木头箱子里头,连带着那堆儿时的记忆一块儿封锁了起来。

也许他是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可能害死了亲生父亲这件事。

也许是白日的时候想的太多,以至于夜晚入眠之后,靳南枫成年之后第一次梦见了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高高大大,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有几分斯文。

家里头靳父的照片不多,但仅有的几张不难看出来,他年轻时候是个十足的帅小伙儿,不然也不能娶到他那眼高于顶的母亲,靳南枫跟他有五六分的相似。

此刻靳父远远的站着,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微微皱眉,随后却还是招了招手说道:“快过来吧,我们回家了,怎么整日的不着家到处瞎玩儿。”

靳南枫想问问他在问谁,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男人扑了过去,笑嘻嘻的抱住男人的大腿说道:“我走累了,爸爸背我好不好?”

靳父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矮下身子把他背了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唠叨:“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要爸爸背,过两年你就该上学了,爸爸教你的数字还记得吗?”

背上的孩子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记得记得,1,2,3,4......”

随着清脆的童音,靳南枫眼看着父子俩慢慢的离开,然后下一刻却看见那个还算斯文的男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他将屋子里头的东西砸的粉碎,一边喊着不可能,一边大喊大叫着,而靳爷爷靳奶奶护着满是眼泪,小脸上惊慌失措的他。

童年时候的一个个场景在眼前恢复,靳南枫慢慢的变成了梦中的那个孩子,然后他看见在一个下雨天的时候,父亲不顾爷爷奶奶的阻止一定要上山去看树苗。

小小的靳南枫就在门口等着父亲回来,他想要父亲抱着他画画,父亲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也没有给他讲故事,他托着下巴看着月映山的方向。

等啊等啊,男人的身影一直没回来,小靳南枫似乎觉得无聊了,他嗒嗒嗒的踩着步子跑到了楼上房间里,垫着脚尖儿想去够桌上的本子。

那本子有着黑色的封皮,上面带着一把小锁,靳南枫拿到手后折腾了一番也没打开,又爬到桌上去翻抽屉里头的东西,因为父亲曾说过,那里头藏着一个宝贝,将来要传给他。

小靳南枫鼓着脸颊翻看着抽屉里头的东西,想看看父亲藏起来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很快他就翻到了那个放在最里面的盒子,木头盒子十分简陋,但里头却用红丝绒垫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有小孩的巴掌大小,透明度极高,但上面的颜色却是五彩缤纷的,看起来十分的假,就像是街上摆着的那些塑料制品,五块钱一个的那种。

但小靳南枫似乎很喜欢,他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拿了出来,抬手拎着在太阳下左看右看,似乎看的十分满意,甚至还伸出舌头去舔了舔,想要尝一尝这块宝贝的味道。

玉佩冰凉的感觉从舌尖舌头过来,又似乎带着一种异样的味道,小靳南枫舔了舔嘴角,似乎想要再尝一口,他拿着玉佩往嘴巴里头塞。

“南南,你做什么呢!”靳奶奶的声音忽然出现,吓得小靳南枫连忙松开了手,那块玉佩一下子砸到了地上。

小靳南枫低头急急忙忙的将玉佩捡起来,靳奶奶走进来一看孙子的小手都划开了,哪里还管什么劳什子的玉佩,带着他又是洗手又是擦药的忙活起来。

闯了祸,小靳南枫倒是知道怕了,他抿着嘴巴直掉眼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靳奶奶一看不成,连忙安慰道:“南南,别怕,有奶奶在呢,你爸他不敢骂你。”

小靳南枫却哭哭啼啼的说道:“爸爸知道我不乖,肯定就不喜欢我了。”

靳奶奶看着大孙子哭心都碎了,带着他又去房间看了看,这才发现那块玉佩硬的很,只是磕破了一点皮,随便用毛巾一擦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靳奶奶将玉佩原样的放了回去,还安慰孙子说:“你看,玉佩没破,咱把他放回去你爸就不知道了,走吧走吧,奶奶给你炖了鸡蛋羹。”

小靳南枫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刚才他去捡玉佩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孩子小又说不出什么来,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鸡蛋羹给抢走了。

靳父回来之后果然没有发现,还是一如既往的沉浸在那片不会结果的林子之中,连唯一的儿子也顾不上了,而这也就成了靳奶奶和小靳南枫的一个秘密,就像孩子们小时候的许多秘密一般,很快就消失在记忆之中,只偶尔被两个老人拿出来取笑感叹一番。

然后,就是漫长的葬礼,那种被绝望和悲哀覆盖的伤心欲绝,周围都是大人们的哭声,是爷爷和奶奶的泪水,是村里人的同情,是满目的白色。

天上的雨水就像是不会断绝似的,一直缠绵着这场葬礼,他站在父亲的灵前不知所措,最后被爷爷奶奶搂在了怀中,他们说:“南南,别怕,还有爷爷奶奶在。”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靳南枫还是被那股子悲伤压得喘不过起来,他一模脸颊却发现满是眼泪,曾经忘却的痛苦似乎一夜之间再一次缠上了他。

靳南枫走到浴室,往自己的脸上使劲泼冷水,一直到彻底清醒过来,那种梦中带来的战栗和痛苦还是挥之不去,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有几分厌恶的感觉。

这张脸集合了靳父和那个女人的长处,眉眼还算精致,又带着几分男孩子才有的张扬,在学校里头的时候十分受欢迎,后来他业务干得好,其实也是托了这张脸的福。

靳南枫捂住额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才对自己说了一句:“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我还有爷爷奶奶要照顾,我得让他们活的开开心心的。”

把这话翻来覆去的念了好几遍,靳南枫的情绪才算是好了一些,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着这课所谓的生命之心到底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放弃他的父亲,反倒是进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又为什么沉寂了多年,直到现在才觉醒。

原本迷茫和自厌的情绪被赶走之后,靳南枫又成了那个自信而有目标的靳南枫了,如果说一开始他回家只是想要陪伴老人,那现在就有一种继承了父亲遗志的感觉。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靳南枫挂了条毛巾就出门跑步,他也不往村里头的大路走,反倒是绕着月映山一边跑一边看。

月映山很大,却不高,这是他们这一带多丘陵的地貌决定的,在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流,水流不算多,但这些年来从未断过,老人们都说那是因为月映山背后有个天然湖的缘故。

因为这些年上山的人少了,这边的生态倒是恢复的不错,偶尔还能看见野鸭在小河边的草丛里头出出进进,一副旁若无人的架势。

小河与月映山中间还有大片大片的荒地,如今长满了杂草,看着就知道处理起来不容易,不过这时节开满了野花,看着倒是也有几分野趣。

当年靳父承包的范围是包括这条小河在内的,也就是说这条河是月映山承包区域的天然屏障,小河所围绕的月映山区域都是靳家的私产。

靳南枫顺着小河跑步,一边跑一边心中规划着,这几天他已经做好了初步的计划,但这会儿跑着心中又有不同的想法,农业投资是时间长回报风险大的行业,靳南枫想要回家,想要继续月映山的开发,可不想跟他父亲一样赔本。

第9章 第一步

跑步回到家中又是出了一身的汗,靳南枫回房间洗了个战斗澡,这才清清爽爽的去隔壁把靳爷爷背了下去准备吃早饭。

楼下靳奶奶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就是他们这边惯吃的大米粥外加包子,那猪肉白菜的包子还是靳奶奶自己包的,味道好不油腻,巴掌大的包子靳南枫一顿能吃三四个。

乖孙子吃的多,靳奶奶就格外的开心,乐滋滋的说道:“这猪肉还是你隔壁王婶自己养的,就没吃过外面的猪饲料,白菜是奶奶自己种的,就是电视里头说的那啥,纯天然无污染,是不是比大城市里头一个包子两三块的还好吃?”

靳南枫一边吃一边点头:“可不是,味道贼香,让人百吃不厌,当然还是我奶奶手艺好,换了个人估计味道就不能这么好。”

靳奶奶被哄得笑得开了花,靳爷爷在旁边有些吃醋,冷哼了一声说道:“做来做去就一个猪肉白菜,你孙子吃了这么多年早就吃腻味了,也就哄哄你。”

靳奶奶一听不干了,瞪了一眼老头子说道:“不爱吃你就别吃,我孙子喜欢着呢。”

靳爷爷年轻时候是个暴脾气,在家里头那是说一不二的,后来中年丧子之后性情反倒是温和了起来,被老伴儿呛了一句也不吭声,自顾自也吃了两个包子。

自从靳南枫回到家,两个老人有了要做的事儿,那是头也不晕了,心也不闷了,吃饭也不想着省省了,几天的功夫靳奶奶就变得红光满面,看着精神头倍儿好。

靳爷爷的断腿也恢复的快了一些,虽说还是不能自己走路,但已经有些发痒,估计隔几天就能去医院拆石膏了,也不跟之前那段时间一样闷闷不乐了。

靳南枫连吃了四个大包子,喝了一大碗白粥才算是饱了一些,他这时候有些怀疑自己从小到大的大胃口就是那颗生命之心导致的,不然一般人怎么会干吃不胖呢?

看着爷爷奶奶斗嘴,靳南枫嘴角挂着笑容,昨晚的阴影总算是消散了一些,见气氛正好,他就开口提到:“爷,奶,我想在小河旁边的沙地里头种点西瓜。”

靳爷爷靳奶奶一听,果然脸色就不大好看起来,两个老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靳爷爷先开了口,“那地方都荒了多少年了,怎么能种西瓜?再说了,你都在城里头扎根下来了,休息一阵子肯定要回去,何必废这个钱?”

靳南枫就是知道他们肯定不能答应自己立刻回来,毕竟他爸的教训在前面堵着呢,所以才不得不想一些迂回的办法。

对此他早有准备,当下笑着说道:“爷爷,您老摔断了腿,真以为一天两天就能养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至少也得在家待上三个月,西瓜春种夏收,这时间来得及。”

靳爷爷顿时有些懊悔自己的鲁莽,这才让孙子不放心不能回去大城市,他顿时硬着嘴说道:“我还有你奶奶在呢,哪里要你在家待三个月。”

靳南枫却说道:“您不想让我待家里,我还想多在家休息休息,您也知道的,这些年我就没好好休过假,逢年过节的时候还得工作,好容易辞职了,就不准我在家多休息几天。”

靳爷爷靳奶奶也是心疼孙子的,听了这话,靳奶奶连忙说道:“谁说不让你休息了,你爱在家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靳爷爷也跟着说道:“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胖点才好,只是回来是为了休息,你还想着种西瓜,你以为种西瓜那么容易啊,风吹日晒的还不得受累。”

靳南枫心知他们不是那么反对了,就说道:“西瓜这东西贱,种下去之后不用多管,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在家无所事事吧,在地里头种点西瓜,到时候就是不卖咱们自家吃,送点给村里头的大爷大妈也好啊,不然荒地空着也是空着。”

这么听着,靳爷爷靳奶奶就不是很反对了,靳南枫看了他们一眼,又笑着说道:“我小时候还想着种一片西瓜田,成熟的时候可以放开使劲吃,现在好容易长大了能实现了,爷爷奶奶还不支持我啊,你们就当帮孙子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呗。”

靳爷爷靳奶奶回想着,似乎好像记忆中是有那么一件事情,靳南枫小时候家里头条件不好,西瓜这东西种的人也不多,每次都不能敞开了吃。

两位老人似乎看见了那个蹲在门口,吃的小脸都埋进了西瓜里头的可怜孩子,哪里还说得出反对的话,靳爷爷更是说道:“哎,你早几年怎么不说啊,现在爷爷也没啥事儿做,西瓜你想吃多少爷爷就给你种多少啊。”

靳南枫笑了笑,顺着老爷子的话说道:“现在不是正好有时间,咱家也有地,小河边的土质厚,又是疏松肥沃的沙质土壤,排灌也方便,那地方得有十多年没有人种过西瓜了,到时候种出来味道肯定顶呱呱。”

靳爷爷和靳奶奶已经不反对了,靳奶奶甚至还说:“行,那咱就种呗,南南想吃咱们就多种点,秋天你回去的时候就带一车回去。”

种西瓜这事儿就算是定了,靳南枫当天吃过了早饭就往镇上走,毕竟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种早熟品种已经来不及了,倒是中熟的品种刚刚好。

黛西镇并不大,倒是也五脏俱全,卖种子的店面一直都是那一个,这些年来连位置都没换过,就是房子翻修过一遍。

靳南枫刚走进去,里头一个埋头打游戏的青年男人就瞥了他一眼,下一刻有些惊讶的叫道:“靳南枫,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靳南枫仔细看了看才想起来,这是他初中的一个同学叫张国良的,当年在初中的时候他们俩是前后桌,关系一般般不算特别亲密,但是也不坏。

靳南枫露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前些天回来的,我来买一些西瓜种子。”

张国良一听倒是有些惊讶的问道:“买西瓜种子?你不是在上京赚大钱吗,怎么回家来了?你要买多少啊,现在这时候早熟的那些估计种不了了。”

靳南枫也不嫌麻烦,笑着说道:“辞职了,我爷爷腿断了,我回来照顾他几个月,这不是闲着没事干打算自己种一片西瓜试试看,要是能赚到钱的话我就不回上京了。”

张国良一听,倒是好心好意的劝道:“你打算种一大片啊,哎,咱这地方交通不方便,本地人又少,种出来不太好卖,运输出去成本也高,前些年不是没有人种过,大部分都亏本了,少数的几个回了本,但是也没赚到什么钱,还不如出去打工呢。”

靳南枫知道他是好意,如果没有生命之心在手的话,他肯定也不能尝试去种地,不过这会儿他正兴致勃勃的,就说道:“卖不出去就自己吃,反正也没几个钱。”

他这么一说,张国良就不好拦着了,一边帮他把品种好的几样种子翻出来,一边说道:“都说你在外头赚了大钱了,大城市多好啊,咱这地方连个玩儿的地方都没有。”

“在大城市心里头也累得慌,还不如在自家舒坦。”靳南枫说了一句,又问了问几种种子的特性,他来之前是翻过书的,很快就选定了一种叫黑美人的西瓜,想了想又挑了花皮,每种各要了一半的种子。

张国良手脚利落的帮忙算了账,又说道:“给个成本价就好了,咱们多少年的老同学了,我可不能赚你的钱。”

靳南枫却不听,笑着说道:“这可不成,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

收了钱,张国良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嘿了一声说道:“以前读书的时候你还护着我,要是没你的话我还不知道要挨多少打,这时候还要赚你的钱。”

靳南枫愣了一下,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初中那时候的事情了,不过那个时期是他这辈子最叛逆的时候,没少打架,是学校里头出了名的刺头。

当年护着张国良可能只是他随手为之的事情,没想到他却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靳南枫脸色缓和起来,笑着拍了拍张国良的肩头说道:“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你人高马大的,估计也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张国良也乐呵起来,笑着说道:“你那时候不是说喝牛奶能长高吗,我让我妈每天给我定两袋子,每天喝每天喝,喝的都要吐了,幸亏也没白喝,好歹长到了一米八。”

在他们这边一米八已经算是大高个了,即使张国良不太运动是个爱打游戏的宅男,整个人都胖乎乎的,但站起来也挺有威慑力的。

一些消失在记忆中的事情慢慢恢复,靳南枫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他笑着说道:“行,那我先走了啊,有空咱俩一块儿喝一杯。”

张国良知道他还有事儿,也就没有多留,朝着他喊了一声:“那你先去忙,要是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别的不说,黛西镇上就没我不知道,不能解决的事。”

第10章 种瓜忙

种西瓜相比于种田来说当然是轻松,但从浸种催芽开始也麻烦的很,靳南枫翻了不少书自己做了个计划,谁知道等他回到家中靳爷爷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