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t‘aime!(法语我爱你!)”轻轻的耳语,就这么从心里流出来,如山间树梢上凝结的露珠,干净而透明、真诚而纯净。

愣了一下,赵晖无比虔诚地回道,“Jet‘aime!”

“你先挂。”

狠心按上了那个红键。

无论将来世事如何改变,电话两头的人都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刻了。

*****

到底,赵晖还是把住院两天的费用还给了李俊彦。虽然才几百块钱,但也几乎把他的家底掏空了。许云帆打来的两千块钱他分文未取,打算过些时候,找个机会还给他。收下手机已经是他的底限了。

赵晖认识得很清楚。感情一旦牵扯到金钱利益,总会变得不那么纯粹。这与感情的深浅关系较少,与利益的多寡关系较深。所以,千万不要拿金钱来考验感情,不光是爱情,即使亲情与友情,在一定程度的利益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送外卖和翻译的收入实在是太微薄了,仅够糊口,随着功课日益繁重,身体实在有些吃不消。弄得赵晖近来老是在想,要是有个更轻松更赚钱的工作就好了。

*****

桂仁八卦:这感冒症状咋反反复复的,身体真废柴呀!本来昨天觉得好了,今天又是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恶~~~~郁闷~~~~天气终于暖起来了,希望感冒也快点好!春天气候多变,亲们也要保重哦!

(十三)汪公馆10号

更新时间:2010-3-12 12:34:53 字数:3226

大半个月后的一天周末,李俊彦打来电话,约赵晖明早来家里吃饭。这样的邀请是可以接受的,反正他家离店里也近,只当早点上班了。

早餐是用沙锅炖的香喷喷热腾腾的猪肝瘦肉粥,再搭配上金黄的鸡蛋葱油饼,配上碟翠绿的酸辣拍黄瓜,看着就诱人食欲。

“俊彦哥,你手艺这么好,怎么还叫外卖?”赵晖吃得大快朵頣后,开始心疼他的钱。

“有时候懒起来就不想做了。”李俊彦笑道,“就一个人,弄多了,也没意思。要不下回你来吃饭,让我好好表现表现?”

“那我可太愿意了,就是怕麻烦你。”

“千万别跟我客气!有人吃,我做得也高兴,顺带自己也吃点好的。哎!你多添点猪肝瘦肉,那是补血的,专门弄了你来吃的。你吃红枣吗?我妈说红枣补血是最好的,本来还想放几颗的,但很多男人不喜欢那股甜味,我就没弄。”

“我不挑食!”

“那你跟我一样,都好养活!天毅可难伺候…”欢乐的气氛骤然卡住,象碟片里骤然出现的马赛克,硌得人牙酸。

搅了搅碗里的粥,赵晖问道,“俊彦哥,你最近忙吗?”把有些难堪的气场搅动开来。

李俊彦恢复了常态,“前段时间一个项目正好在验收,挺忙的,所以一直没空找你,这段时间好多了。”

“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着。”

“嗯。”李俊彦笑了起来,“前晚还跟业主在酒桌上拼命,那伙人有几个太能喝了。喝白酒跟喝红酒似的,喝红酒简直跟喝汽水一样,敌众我寡,我方是全军覆没,惨不忍睹!”

“我也不会喝酒。”

“等你工作了,就有机会锻炼了。酒胆是天生的,酒量,可是练出来的。”

“酒喝多了还是伤身,下次喝酒前喝点牛奶,养胃的。”

“有道理,下次我一定记得。”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小帆说过。”

“小晖,今天叫你来还有件正事想跟你说。有份工作,时间不太长,收入比较高,但环境有点复杂,不知你愿不愿意去?”

“具体干什么?”赵晖眼前一亮,苦点累点他都不怕。

“是个酒吧,当侍应生。”李俊彦犹豫了一下,“是个GAY吧。”

“哦。”赵晖也有些踌躇。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想了想,赵晖问道,“俊彦哥,我信你。你觉得我可以去吗?”

“嗯,工作环境是还不错的,我上次去,跟他们经理聊了聊,他那里正好要招一个人。有不少学生在他那儿打过工,每周大概工作两到四个班,从下午到半夜。收入高,但招人也挺挑的。如果你想去,我带你去面试。”

赵晖思忖着这倒是个好机会,不如先去看看再说,便道,“行!俊彦哥,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带我去试试吧。”

“不过小晖,我可得提醒你,那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容易迷失自己。”

“我懂,谢谢俊彦哥。咱们还没去,也许人家根本看不上我呢!”

“不会。”李俊彦摇了摇头,“我基本肯定会留你,只是担心你单纯了,应付不来。”

“要是不行,我就不干了。”

“也好,你去试下吧。今晚你下班了,给我电话,我就带你过去。”

赵晖的心头掠过一丝好奇,那里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还从来没见识过呢。

*****

银蓝色的运动型两厢经济小车掌控在下李俊彦白皙稳定的手掌下,带点不羁,却依然规矩的奔驰在城市的夜里。

赵晖还甚少这样心无旁骛的打量身边的车水马龙。绚丽的灯光不规则的散落在华屋广厦间,如各色宝石,与灿烂的星空交相辉映,带出一片醉人的妖娆。宽敞的大道旁,连绵不绝的灯光,倒映在飞速行驶的车窗里,如金丝银缕般,编织出诱惑的光带。果真是愈夜愈美丽。

约半小时就到了繁华的闹市区。只是这儿车位一向紧张,兜了十几分钟,才在一个小区里停下。下了车,李俊彦一路指点,又走了五分钟,把赵晖带到一栋大厦下。

这里跟最热闹的街市隔了一条街,虽只短短的一百米,却把那些喧嚣与浮躁过滤下去不少,显出一点闹中取静的味道。

从电梯上去,直达顶楼,顺着左拐,过了一道自动玻璃门,李俊彦对门口值守的保安出示了会员卡,带着赵晖来到一扇古朴雅致的木门前,门旁钉着一个不大的金属铭牌,刻着方方正正的几个字:汪公馆10号。

低沉悠扬的萨克斯风和着橘黄色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暖暖的让人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不少。推开活动木门,赵晖生平第一次踏进了酒吧。

和想象中的繁华缤纷不大一样,这家酒吧的装修色调以黑白为主,显得沉静而时尚。赭色的藤制家具和适当的布艺中和了黑白的凝重,配上恰到好处的柔和灯光,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气氛。宽敞的大厅分巧妙的分隔成大大小小的茶座,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缕空护栏隔开,充分尊重每一区客人的隐私。走进来便觉得象是回到自家的客厅,看着宽大舒适的沙发就直觉地想坐下来招朋待友。

酒吧里,三五成群的男人们各自倾谈,红红绿绿的酒水在指间荡漾,不时晃出一抹璀璨的流光。赵晖注意地看了一下,里面的服务生清一色是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孩。

李俊彦跟领班打了个招呼,很快,他们就被带进了经理办公室。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经理,办公室也不可能太大。小小巧巧的一间房,收拾得简洁明快,依着墙钉着的一排排小柜子,充分合理地利用到了每一处空间。办公室里只容三两人转身,门口摆着套待客的小几小凳,坐久了并不大舒服,这却有效杜绝了没有效率的浪费时间。

李俊彦跟那经理寒喧了几句,简单介绍了一下,便告辞出去了,留下赵晖独自面试。

“我姓王,坐吧。”王怀亮冲赵晖平和的一笑,递上一张名片,两人分坐在小几两面。

不得不说,赵晖对这个酒吧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在见到王经理时,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王怀亮中等身材,肩宽背厚,黑色的西服一丝不苟的包裹着这个身份该有的沉着稳重,简单的发型,平和的面庞给人一种可信赖的感觉。只是他的年纪有些让人猜不透,几乎模糊了二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的界限,内敛的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要拘束,简单聊聊。赵晖是吧,你多大了?在哪儿念书?”

“19岁,是某某大学英语系大二学生。”

“知道我们这里是GAY吧吗?”

“知道。”

“为什么愿意来?”

“我需要一份足够支付生活费,但占用时间不太多的工作。”赵晖不喜欢花言巧语,决定实话实说。

“你很着急用钱吗?”

“嗯,我所有费用都需要自己开销。现在课业负担比较重,目前的兼职占用时间太多了,有点顾不过来。”

“你成绩怎么样?”

“还行!这两年都有奖学金。”

“哦。那你以前都干过什么?”

“很多,端盘子洗碗,发传单送外卖,目前还加了份翻译。”

“打工很多年了吗?”

“从高中起就开始打工了,一直到现在。”

睿智的眼神打量了他几眼,王怀亮基本上有了判断,“我先介绍一下,我们这里的营业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两点,按班次计钱,新人一个班120块,上满50个班后,一个班150,100个班以上的,一个班180。收到的小费归自己,晚上送一份宵夜,你觉得能满足你的生活费吗?”

快速在心里盘算,一周两班,一个月就有960块了,“足够了,可以安排我在周五和周六上班吗?我平时要上课。”

“应该可以,具体排班和领班莱恩沟通。试用三个班,OK就留用。愿意干吗?”

“好的,我愿意。”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么好的条件上哪儿找去?反正还有试用,先看看环境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王怀亮从桌上拿起对讲机,不一会儿,领班进来了。明亮的日光灯下,赵晖仔细打量着这个男生,他比自己略大些,阳光朝气,看着就非常能干的样子。

“莱恩,这是赵晖,带他去换了工作服,再过来让我看看。”

“跟我来吧!”莱恩冲他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都赶得上牙膏广告了。

刚进来时,赵晖就注意到这家酒吧服务生的工作服很漂亮。

黑色的紧身长裤勾勒出修长的双腿,雪白的纱制衬衣带着古典欧风,领口是同料堆叠制成的花式领结,袖子宽松活动自如,到袖口处却紧收得有约三寸来半,方便做事。只这衬衣略有些透明的材质很有些诱惑的味道,外面再罩上一件黑色缎质的长马甲,马上就掩盖了这异样的暧昧,照照镜子,整个感觉就象十几世纪的欧洲贵族。特别是配上赵晖那习惯性的紧绷面容时,愣是带出几分傲慢来。

只除了,赵晖脚下那双大煞风景的波鞋。

“帅!”莱恩笑得很灿烂,“应该过关了,记得来上班时,一定要穿黑皮鞋。”

带着他又回到办公室,王怀亮上下打量了一番,从文件夹里抽了张表出来,“把这个填了,下次来上班的时候带一份身份证复印件就行了。莱恩,你跟他讲讲规矩吧。”

这就算是同意试用了。

(十四)幸运7号柜

更新时间:2010-3-13 12:35:57 字数:3232

带着赵晖到了员工休息室,莱恩打开一个柜子道,“这个柜子以后就给你了,但愿它也能给你带来好运。”他转头俏皮的笑道,“上一个主人还是个研究生呢!在我们这儿干了大半年,钓到一个金主,刚走。好几个人问我要这个7号柜想沾沾好运,我都没给。本想留给自己的,现在便宜你了。”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对着他飞了过来。

“那你用吧。”赵晖接过钥匙,有些不好意思,却决然道,“我不找金主。”

莱恩扑哧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有趣!开个玩笑而已,你用吧。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哪是一个柜子能决定的?”

他伸手指指赵晖身上的衣服道,“这套制服价钱可不便宜,成本就快两千块了。好好保管,损坏了要造价赔偿的。你如果要新的,就要收1000块押金。你身上这套是这7号柜原主杰瑞穿过的,但他保养得很好,我看你穿得也还挺合适,你如果拿这套,就不收你押金了。”

赵晖忙道,“那我就拿这套吧。”

莱恩点了点头,“里面的衬衣只能手洗,马甲和裤子要定期干洗。若下次你还是这么一身汗过来,先到员工洗手间里冲个凉,里面有洗浴用品,自己带毛巾内衣就行。香水要用就用淡一点的,很多客人不喜欢太浓烈的味道。”

“嗯。”赵晖心想,反正我是不用的。

“你这发型是在地摊上剪的吧,太没型了!来上班时,我帮你打点啫喱整整造型吧。等留长点以后,我介绍你个地方去修一修,你放心,不会收你太贵,20块就够了。”

“哦。”赵晖有些不好意思,他平常理发就5块钱一次。

“既然来了,你肯定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其实这里的环境也没那么复杂,上班要说讲究也就是眼明手快,做好服务就行。大多数客人还是素质挺高的,当然,也有些客人会动手动脚,自己拿捏好分寸。记住,如果你只想做侍应,就不用卖笑,注意礼貌就好。”

“嗯。”赵晖重重点了点头,这是句金科玉律。

“如果客人不召唤,不要在客人身边停留。更不要跟客人随意搭讪,喝多了的客人更要注意保持距离。在这里时间长了,你就会遇到很多诱惑,有钱人真不少。下班了你干什么店里管不了,不过上班时就老老实实上班,如果上班中途无故早退超过三次,一律辞退。你懂吧?”

“哦。”明白了,肯定有些不好的嫌疑。

“吧台对面的那两张桌子,桌布颜色跟其他不一样的是给那些少爷们留着的,你出去就能看到。他们来了不用特别招呼,如果没有吩咐,都是上普通酒水。吧台他们自己会调,我们只负责端过去就行。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很熟,但是费用绝对是各付各的,如果有客人请了,他的帐就加在客人的账里收,不要多问。”

“嗯。”

“这儿还有一个副领班,叫凯文,我们两班倒,他人不错,有什么事找他一样的。”

点头。

“还有,同事之间,不要相互打听别人的私事,客人就更不用说,出了这道门,不管你在什么场合遇到他们,都要当作不认识。除非他主动找你,否则投诉起来,一次就辞退了。”

再点头。

“你有英文名吗?这里一般都用英文名。”

“有的。Henry。”这还是以前的初中英文老师随机取的,被许云帆讥笑过多次,觉得过于老土。可用得并不多,也懒得改了。

“这个不太好,很容易让客人故意念成Honey。建议你最好换一个。”

想了想,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赵晖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可以用杰瑞吗?”

“也行啊。欢迎你,杰瑞!”莱恩爽朗的笑起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赵晖有些羞涩地回应。

“你有什么要求吗?”

“就一样,我可不可以周五、周六上班?平时要上课。”

“哎,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哦,就说你平时没时间好了。你这么一说,很容易让人猜出你是学生。”

“呃…我会注意。”

“我可不是教你诈!只是在这种地方上班,最好不要让人太知根知底,因为你不能预知别人会怎么想。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明白吧?”

“谢谢你。”

“通常周末店里生意都不错,常常有小费收,所以每人最多轮两个班。以前的杰瑞也是周五周六来,你就顶他的班吧。一般每周四我就会排出下周的班表贴在白板上,如果有问题,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好的。”

“其他的,慢慢上班时再跟你说吧。把这张表带回去,下周五晚,记得带回来,还有你的身份证复印件。”

“我记得的。”

换下制服,回到大厅,人已经很多,基本都满座了。半天才瞧见李俊彦跟几个人在一个茶座里谈笑风生。

“你是等你朋友一起走,还是自己先回去?”莱恩在角落里小声问。

“总要跟他说一声吧。”赵晖犹豫着是否应该上前。

“那你等着。”莱恩不动声色的过去,俯身在李俊彦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从容的回来。

“他让你等他一会儿,你安心坐一会儿,正好观察一下。”莱恩把他带到一个小卡座,递上杯白水,“这种小地方,一般都是给人用来找人或者等人的。”他把桌上的台灯关上,把台签翻了个面,“这样,就表示这桌的人不希望被打扰,客人就不会来跟你搭讪了。”

阴影里,可以更清晰的观察一切,赵晖注意到,这里的侍应生大多站在半明半暗的角落里,静静的照管着各自的一片区域。看气质举止,都是不错的,也许用小帆的话来说,这也是一种眼球经济吧?

等了大概半小时,李俊彦才从茶座里脱身。一直到上了车,他才问道,“决定在这里做了?”

“嗯。”赵晖道,“这里一份工就够我的生活费了,一周两天,又不会耽误功课。已经是能找的最好的选择了。谢谢你了,俊彦哥!”

“如果只是为了钱…”李俊彦似是有话,想想又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