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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已忘却,而是,不敢念起。

爱到最深最浓的时候,硬生生的把紧握的手分开。

她恨过他,怨过他,一个人在夜里哭了一场又一场,可她从来不敢承认,她的心里依然无法忘记他。

她刻意不再想起那个名字,刻意的把他们的曾经模糊掉。

她在容承仅的身边笑着闹着,她享受着他的纵容和呵护,她依靠着他,拼命的从他身上汲取她想要的温暖,她以为这样下去,总有一天,那些伤全都能抚平了。

可是,一旦回忆被撕开一个缺口,她被那无穷无尽的过往和伤痛吞没的时候,她方才惊醒。

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无可取代的,从来,不能被替代。

譬如容承仅之于秦钰。

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像是爱着秦钰那样热烈的爱着另外的男人了。

永远,永远都不能。

她无法飞蛾扑火一样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她也无法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拿出来给别人。

她所有青春的热烈,她所有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全都无所保留的给了秦钰。

再不能给别的人了。

傅胭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知道的,容承仅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她每一次遇到困境的时候,都是他毫不犹豫的牵着她的手给她依靠。

他把他能给她的一切,都毫不吝啬的给了她,可她所能回报的,大约永远都只是这个容太太的身份。

可是如今,就连这个身份,她也想要收回了。

她知道她亏欠了他很多很多,可人没有办法骗自己的心。

她在容承仅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可她的眼泪,永远都给了秦钰。

容承仅找到傅胭的时候,她已经烧的人事不省。

大雪漫天,几乎将来路阻断,他抱着她,那么紧的抱着她,将她贴在自己的心口,他迎着风雪向前走,每一步,走的迅疾却又稳健。

她的鼻息滚烫,却很浅,像是随时都可以消失一样。

容磊快步的跟在他身后,竭力的想要撑伞帮他挡着雪。

可那些雪片,却依然飞舞着凌乱着,卷了他一身,唯有傅胭,被他牢牢护在胸口,用他的大衣紧紧裹着,他为她挡去了全部的风雪。

风声呼啸,宛若鬼哭。

可那萧瑟的风声中,傅胭清浅的梦呓那么清晰的传来。

“秦钰,秦钰…带我走,带我走…”

一声一声,连绵不绝。

容承仅的步子倏然踉跄,容磊慌地上前扶住他。

可他依旧抱着她,紧紧抱着,那一踉跄,不免就显得狼狈。

“七少…”

容磊轻轻唤了一声,容承仅缓缓回过头来,他的脸容被飞雪缭绕的模糊,清晰深刻的五官上,每一道纹路上都刻着锥心的痛,可他却在笑。

容磊眼眶一酸,他赶紧别过脸去,再不敢看他此刻的脸色。

“我是不是做错了?容磊,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他近乎呢喃一般询问,容磊只觉得心如刀绞,可更深更复杂的一种情绪,却在他的心头盘旋。

容承仅想要问的,却也是他想要问自己的。

他咬着牙,猩红着一双眼眸望着面前铺天盖地的飞

tang雪。

容远惨死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五岁。

那一夜也是这样大的雪,一模一样,他毕生,都忘不了。

乌黑的枪口举起来的时候,藏在暗处的他,看的分明,将容远推出去的那个人,是谁。

容磊咬着牙关,咬的太紧,紧到他的口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他僵硬的轻喃:“七少,您没错,太太她,总会知道您的心意…”

容承仅却再也没有开口。

他抱着傅胭,任凭漫天的飞雪,把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宛若一樽再无生机的雕像。

傅胭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三天。

她的烧,退了又烧起来,反反复复,病情未曾有丝毫好转。

医生说,是她潜意识里在逃避一切,她不想醒过来,再严重一点来说,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容承仅守了三天。

他无论对她说什么,她都不肯醒来。

时断时续的,她会叫着秦钰的名字,而更多的时候,她会在昏迷中不停唤着爸爸妈妈。

容承仅把那个装着她父母骨灰的小小玉瓶带到了医院,放在她的枕畔。

不知是不是她感应到了,那一夜,她睡的很安稳。

容承仅在走廊里抽了一夜的烟,容磊清晨赶到医院的时候,几乎被他的样子给吓到了:“七少,您…”

容承仅双眼通红,满是血丝,一身的烟味儿,衬衫也皱了起来,他拧着眉,把手里的烟抽完。

许久,容磊听到他的声音飘渺的响起来:“容磊,你去美国,你去,把秦钰接回来吧。”

容磊一怔,眉心不由得一跳:“七少…您这是要做什么?”

容承仅只是摇摇头:“你按我的吩咐做吧。”

傅胭一直这样下去,终究还是他先退让心软。

如果她真的永远不再醒来,他就是霸占着她,又有什么意思。

她想要见秦钰,他满足她。

可也,仅此而已。

傅胭昏迷的第五日黄昏。

郾城雪停,第二日就是除夕。

中国人最看重的新年,也是最喜庆的日子,家家团圆,满城红色。

离开中国大半年的秦钰,重又踏上了这一片土地。

他瘦的几乎脱了形,双腮深深的凹陷下去,颧骨耸了起来,双眼无神,肤色苍白,任是谁都能一眼瞧出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

容磊见到秦钰那一刻,几乎都不敢认。

秦钰去了美国之后,容承仅就再也未曾让人留意过秦钰的消息。

但容磊知道,秦钰的母亲和容承仅是时有联络的,而传来的消息,也一直都是秦钰在美国很好,念书很用功,导师很器重。

怕是直到现在,秦家的双亲,还不知道只不过大半年时间,秦钰身上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

容磊不由有些唏嘘。

他找到秦钰的时候,秦钰只对他说了一句:“不要让我父母知道我的事儿。”

容磊没有回答,这些事,他做不得主,一切,还要看容承仅的意思。

秦钰去医院的时候,容承仅不在,容磊把他送到傅胭病房就离开了。

寂静无人的监控室里,容承仅手里夹着一支烟,安静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秦钰缓缓的走到傅胭的床边,坐下来,他伸出手,他的手抖的很厉害,好一会儿,才抬起来,轻轻放在了傅胭的额上。

容承仅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喊傅胭的名字。

他抬起手,将烟送到唇间,深深的吸了一口。

秦钰在唤傅胭,一声一声,他握着她的手,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一晃神之间,容承仅只感觉自己在看最恶俗的狗血言情剧,他是那个无恶不作棒打鸳鸯的坏人,而这一对多灾多难的小

情侣终于能够见面…多么的催人泪下。

他起身走了出去。

傅胭昏昏沉沉之间,仿佛听到秦钰在唤她的名字。

她以为那是梦境,更不愿意醒来。

可手上传来紧握的力度,微凉的触感陌生却又熟悉,她觉得疼,又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浑浑噩噩中出了一身的冷汗,却是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

“胭胭…”

秦钰又惊又喜,失控之下,伸手把她紧紧抱入了怀中。

傅胭一时之间,却分不出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呆呆坐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病房里的光线,她的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却在看清楚了面前那张脸的时候,忽然又变成了一片模糊。

第119章她那么狠的一耳光,重重搧在了容承僅的脸上。

傅胭一时之间,却分不出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呆呆坐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病房里的光线,她的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却在看清楚了面前那张脸的时候,忽然又变成了一片模糊射。

“秦钰?”

她不敢相信,呐呐的唤。

秦钰使劲的点头,眼窝里聚集了更多的泪,不停的往下掉:“是我,胭胭,是我。”

“秦钰?”

傅胭却仍是不信,她抓着他的手臂,紧盯着他的脸:“我是在做梦吧?秦钰…你怎么这么瘦,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在美国不好吗…矾”

她的手,颤抖着去摸他的脸,却在快要触到那一刻又硬生生的停住:“这是梦,我不能碰你,我一碰你,这梦就要醒了…”

他刚离开的时候,她常常做这样的梦,只要她伸出手去,她的梦就会醒。

她不想醒来,她想就这样长睡下去,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胭胭,是我,我回来了胭胭…”

秦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掌心那里传来温热的触感,傅胭整个人哆嗦着,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滚下泪来,她不敢相信,也害怕相信,这真的不是梦?

“胭胭…”

“既然醒了,就让医生过来给你看病!”

病房的门倏然被人推开,秦钰整个人剧烈的一颤,握着傅胭的手指却是蓦地一紧,不愿分开。

“秦钰出去。”

容承仅的声音极冷,秦钰死死咬了牙关,他自小在容家长大,最怵的也是这个小舅舅,从来他说什么,他连反驳都不敢。

可这一次,看着傅胭被折腾成这样,他再也不退缩,也不愿再退缩。

傅胭全身冰冷,被秦钰握住的那一只手,渐渐冷到僵硬,这不是梦,可她却宁愿这是梦。

宁愿秦钰没有回来,宁愿秦钰没有抱着她哭,宁愿她一个人活在封存的记忆里。

“小舅舅,我…”

容承仅居高临下的望着秦钰,唇线挑出一抹冷漠:“既然你叫我一声小舅舅,就该知道坐在你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秦钰,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秦钰森然苦笑一声:“小舅舅,如果我不回来,傅胭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她是我的太太,你逾距了秦钰。”

容承仅的眼眸中毫无一丝温度,他从进病房,一直到现在,一眼都未曾看向傅胭。

傅胭整个人却渐渐的哆嗦起来,她想到秦钰如今的惨状,想到他在美国生不如死的时光,想到他被人诱导染上的毒瘾…

容承仅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会不知情?

可秦家的人都被蒙在鼓里。

秦钰的毒瘾到底怎么染上的?

他什么样的性子,傅胭怎么会不知道?

认识她之前,他虽然风.流多情,可却也从不肯碰黄赌毒这三样。

傅胭一瞬间,恍惚地想到了什么,立时,骨头缝里仿佛都在向外冒着寒气,她倏然抬起头来望向容承仅。

他的脸色异样的阴沉,看着秦钰的那一双眼瞳里,是深不见底的阴鹫和漠然。

傅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坠上了沉重的铅块,飞快的向着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坠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心思毒辣的人?

除了他,又有谁能把秦钰害成这样。还能瞒的秦家滴水不漏?

傅胭只觉得心口剧痛,容承仅这人,她惹不起,秦钰也惹不起。

如果激怒了他,他还会对秦钰做什么?

“秦钰,你出去。”

傅胭忽然开了口,她的嗓子有点哑,声音一时间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可秦钰和容承仅都看向了她。

“胭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