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投意合,卿卿我我,一日不见如三秋,都是文人笔下想象之中,就是有,也不能长久。

婚姻之中,要紧的,是门当户对,是彼此的品格性情、行事为人。”

霍文灿垂头听着大哥的教导,一声不响。

“李家四姐儿说得对,你老大不小了,该定下心,好好议一门亲事了。阿灿,人,总是要长大的。”霍文英看着垂头不响的弟弟,走到霍文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

“大哥。”霍文灿抬头看着霍文英,眼泪差点掉下来。

“好了,第一,你是男子汉,第二,你这样一蹶不振,置四娘子于何地?万一传出去,也有碍四娘子的名声,第三,阿灿,大哥跟你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十几天,最多几十天,也就过去了。”

霍文英抚着霍文灿的肩膀,温声宽慰他。

“好,我知道了。”霍文灿垂着头,闷声道:“我没事了。”

“嗯,三郎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吧,你大嫂已经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菜了,好好陪阿灿说说话,劝劝他。”

霍文英先和李清宁笑说了句,又和霍文灿道:“阿娘那里,你要是不想过去,就不用过去请安了,一会儿我替你说一声。”

“那我不过去了。”霍文灿闷声说了句,和李清宁一起,将霍文英送出了上房。

☆、第89章 惨了

李苒一边两天都没出门。

到第三天,刚吃过午饭,王舲打发人过来,问李苒得不得空,要是得空,请她到迎祥池喝茶赏荷,正好也有几件小事要和她说。

李苒答应了,换了衣服出门,往迎祥池过去。

王舲已经到了,就在她们看祈福斋醮的茶坊,不过这次换了临湖的一楼雅间,更宜于赏荷。

王舲让进李苒,看着几个焌糟上好茶水点心,退了出去,王舲看着李苒,还没开口,先笑起来。

李苒斜瞥着她,片刻,移开目光,端起杯子喝茶。

“三哥说,三公子隔天告了一天病,不过再隔一天,就去当差了,我特意问了三哥,三哥说他气色还好。”王舲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李苒嗯了一声。

不过是少年慕艾,“病”这一天,大约一多半是因为丢了脸面,他这样的公子哥儿,这样的年纪,脸面更要紧吧。

“昨天外婆到我们家来了,说了件事,说是,吴老夫人替曹三郎求娶阿沛。”

王舲转了话题。

李苒一个怔神,看了眼王舲,没说话。

“太婆觉得挺好,阿娘也觉得好,我问了阿沛,阿沛脸都红了,她也觉得曹三郎挺好,就是外婆,有些犹豫不定,说是,毕竟刚刚往你这边提过亲。”

王舲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看着李苒的脸色。

这些话,是外婆交待她跟李苒说的,太婆也在旁边,阿娘也在。

可是,为什么要和姑娘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她很是想不通。

曹家是找太婆探话过姑娘这边的意思,可一来姑娘知道了,立刻就回了话,回的干脆直接。

二来,议亲这样的事,别说这样这家不行议那家,就是几家同时探话看意思,也不是没有过,都是常有的事,外婆因为这个犹豫着答不答应,实在奇怪。

而且,让她和姑娘说这些话,还是在外婆、太婆她们商量了之后,又探过了阿沛的话,再让她找姑娘说这么些话,就象是边边角角准备妥当,只等姑娘点个头一样,实在奇怪。

嗯,应该是有什么事,她不知道,但太婆,外婆,还有阿娘她们,是知道的。

李苒目光微冷。

王舲瞄着李苒的神情,心一下子提起来,忙笑着解释道:“外婆就是想的太多,别说探过话,就是相看过,合过八字什么的,这一家不成,赶紧再说别家的,也是常有的事,曹家三爷是不小了,也不知道外婆怎么想的。”

李苒看着她,垂眼没说话。

她只是个奉命探话的,为什么要递这个话,看来,她一头雾水,茫然不知。

可她那个外婆,以及她太婆等等,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她们是要通过她,问谢将军的意思吧。

“阿沛的姐姐,也是在京城议的亲吧,她议亲的时候,你外婆找谁商量的?”李苒看着王舲道。

王舲一个怔神,这话她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王舲呆了片刻,想问一句,见李苒抿着茶,看着荷花,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犹豫了片刻,忍住没再问。

回去把这话原封不动转给外婆,想来,外婆应该是能听得懂的。

“还有件事,是我的事。”王舲声调微微上扬,下意识的想要驱散她和李苒之间似有似无的尴尬。

“嗯?”李苒转头看向王舲。

“昨天一大早,杜王妃到我们家,找我太婆提亲。”王舲话没说完,又笑起来。

李苒挑眉看着王舲,“到你们家提亲?你家……你?三公子吗?”

霍家没定亲的还有霍文灿和他妹妹霍文琳两个,可王家,还没成亲的,至少京城这里,就只有王舲一个人了。

“是啊,你觉得呢?”王舲一边问一边笑。

李苒失笑,“这是怎么啦?又一句我觉得呢,我觉得怎么样,跟这事全不相干,这事儿,要看你们家觉得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太婆和阿娘觉得好,我的亲事,太婆和阿娘挑了……得有四五年了,最看中的,就是河间郡王府三公子,从前阿娘还找人探过话,可三公子嫌我长得丑。”

王舲连说带笑,说到最后一句,摊着手,连声唉唉。

李苒听的笑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王舲,一边笑一边叹气摇头,“三公子那眼神……他这是借口吧?我觉得满京城,你最好看。那你呢?”

“我也挺中意三公子的。”王舲答的快而爽利。

李苒有一丝意外,沉默片刻,看着王舲道:“曹家,求娶阿沛,大约是曹茗的意思,你也能感觉出来,是不是?”

王舲惊讶的扬着眉毛,一边笑一边点头,“我还以为……唉唉,您可真是。”

“我又不笨。可三公子,跟曹茗不一样,你都知道的。”李苒接着道。

“嗯!”王舲极其肯定的点了下头。“我仔细想过。一,您对他,可半点意思也没有。”

王舲笑看着李苒,李苒点头。

“第二,他可就病了一天。”

李苒失笑出声,也是,就是病的这一天,也是因为他的面子。

“这话,太婆和阿娘也和我说过,年少轻狂,都有这样的时候,说起来,前两年,我还成天做梦梦到谢将军呢。”

李苒一口茶噗了出去。

“咦,你看你,至于么!”王舲再次唉唉连声,“这京城,敢想想谢将军的,只怕都做过梦吧,可谢将军……实在是崖岸高峻的厉害,看都不让人看清楚的那种,可做梦,还是要做一做的啊。”

李苒呛的咳个不停,用力拍着胸口,勉强止住呛咳,冲王舲摆着手,“我不是……你说你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这样的人家,从小儿的教导,不许纵情纵欲,读书是为了明理,要修身养性,婚姻这样的事,情欲其次,门第相当,品行脾气,言谈教养,才是根本。彼此之间,只要能说得来,就是极好的了。”

王舲慢声细语。

“我和三公子挺说得来。”

“你二哥二嫂?”李苒沉默片刻,看着王舲,低低说了句。

“二哥和二嫂两个,不管是在我们家,还是在明家,都是最让人羡慕的一对,可二哥腿跛了,二嫂嫁的是个跛子,太婆说,这是上天的补偿。”

李苒嗯了一声,抿了半杯茶,抬头看着王舲笑道:“确实挺好,三公子是位君子,再说,他长的多好看呢!”

“就是啊!”王舲笑个不停,“就冲这个,我觉得我能多包容很多很多!”

两个人从三公子的好看,越说越远,直到天近傍晚,才出了茶坊,各自回去。

王舲回到府里,径直往太婆安老夫人院里进去。

她外婆沈老夫人正和她太婆安老夫人对坐在榻上说古话儿,见王舲进来,沈老夫人下意识的上身往前,期待无比的看着王舲。

王舲意外的看着简直有几分失态的外婆,急忙先将李苒的回话说了。

沈老夫人呆了片刻,满脸失望。

安老夫人悄悄示意王舲退下,看着沈老夫人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这孩子这话回的,多好呢,这是个能掌家的,怪不得吴老夫人一眼就相中了她,吴老夫人这眼光,确实好。”

“唉,也是。”沈老夫人脸上添了几分痛楚。

“这样好!”安老夫人欠身在沈老夫人手上拍了拍,“你想想,这京城,三座谢府呢,那边尚书府上,从来没安生过,略差一点的,只怕都抗不住那位尚书夫人。”

安老夫人一声长叹,“这是上天有眼,送来这么位姑娘,这样的身世,这样的脾气禀性,你看看她,就是安家人的品格儿。

从前咱们闲话过多少回,要是安家还在,要是阿泽肯,从安家挑个媳妇,倒是能抗得过那位尚书夫人,现在,多好。”

“是,我也是这么想,就是……唉,我贪心了,也有些急了。”沈老夫人缓缓吐出口气。

“咱们这个年纪,说不定今天睡下,明天就醒不来了,你急,我也急,可再急,咱们都得放宽心。”

安老夫人欠身倒了杯茶推给沈老夫人。

“这事儿,你是当局者,我算是旁观者,当局者过于牵心挂肚,我这个旁观者,最清楚明白,这是好事儿。

阿苒今天真要一口答应了,那才要犯愁呢,她今天能顾念你这个长辈,那尚书府那边呢?岂不是更要顾念?”

沈老夫人连连点头,“我是当局者乱,我知道了。说起来,都是好事儿,都是让人高兴的事儿。”

沈老夫人开始话有点儿急,说着说着,缓和下来,“阿沛这门亲事,我高兴得很,阿沛这丫头,不声不响,性子有些绵,她这亲事,我有多烦心,你最知道。

这会儿,曹家竟然求上了门,这倒在其次,我高兴就高兴在,这是曹家三郎求着他太婆,上门求的亲,阿沛也极愿意。

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象三郎和阿沛这样,情意相投,多少难得。

这会儿,阿苒又这样好。

都是该高兴的事儿。”

沈老夫人说着该高兴的事儿,却抹起了眼泪。

……

李苒回到长安侯府,走到翠微居院门口,站住,犹豫了一会儿,让人叫了小云出来,低低问道:“三爷都是什么时辰回来?快回来了吗?”

“是快回来了,姑娘要寻三爷?”小云忙笑问了句。

“嗯。”李苒转身往外走。

“我陪姑娘去吧,二门里面,悠远亭那里可以等一等,三爷回来,必定要经过那里的。”小云急忙提着裙子跟上。

“好。”李苒应了,跟着小云,径直往悠远亭过去。

等了也就小半刻钟,李清宁看起来很有几分悠闲的从二门过来。

“三哥。”李苒迎出亭子。

“咦?你怎么在这里?”李清宁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不是不是,你看我这张破嘴,是,有什么事儿?”

“有,”李苒一向简洁明了,扫了眼四周,往前半步,看着李清宁低低问道:“霍家到王家提亲的事,三公子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了?也是也是,你说霍三?他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点头,他阿娘哪敢给他提亲?他知道,他就是……那个,四妹妹你不要……”

李清宁被李苒一句话问的挠起了头,霍三刚刚干了那个事儿,也就隔了两三天,就跑到王家提亲去了,这实在有点儿那个那个……

“三公子肯?”李苒紧盯着李清宁。

“怎么说呢,他阿娘逼得紧,还有他大哥,三公子说,他那些丑事,六娘子一清二楚,六娘子肯定不能答应,反正人家肯定不会答应,就让他阿娘跑一趟呗,跑了这一趟,他阿娘就死了心了……”

“六娘子答应了!”李苒截断了李清宁的唠叨。

“什么!”

李清宁惊叫出声,圆瞪着两只眼睛,呆了好一会儿,双手一起拍在头上,一声唉哟,“这下完了,三郎惨了!”

迎着李苒有几分冷厉的质疑目光,李清宁连拍了几下手,拍的十分响亮。

“你不知道,三郎怕六娘子,从小就怕,他说她丑……不是丑,他怕她!惨了惨了,这下三郎惨了,我就说他……太惨了!”

李苒大睁着双眼,瞪着捂着脸,连声哀叹的她三哥,好一会儿,猛抽了口气,转身走了。

☆、第90章 乞巧

李苒回到翠微居,没再出去,早饭后,周娥一身素服出去,听小云闲话,也就比她早一刻来钟才回到翠微居。

她这会儿再出去,周娥必定要跟着的,那就太折腾人了。

再说,她也没什么事儿。

第二天,刚入了哺时,周娥掀起上房帘子,探头进去,看着李苒道:“今天外头热闹。””嗯?好。“李苒立刻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下榻。”姑娘换身衣服吧。“付嬷嬷捧着身衣服,从周娥身边挤进屋。

小云和付嬷嬷一起,侍候李苒换了衣服,付嬷嬷看了看李苒头上,头发梳的很好,不用动了,换支发簪就好了。

李苒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鲜亮,有几分纳闷,她很少穿的这样娇艳亮丽,不过,也没什么。

出了院门,周娥看了眼李苒,“听小曲儿?”

“好。”李苒也想去看看桃浓,干脆应好。

周娥和车夫说了一声,车子赶着车,不紧不慢往里瓦过去。

桃浓看到了两人,打发人过来递了话儿,她今天要去试几件新衣服,唱完小曲儿就得赶紧过去。

李苒和周娥听完小曲儿出来,周娥想起吴嫂子的猪头肉,李苒一听也十分嘴馋,也想去看看吴嫂子最近怎么样了,和周娥一起,穿过小巷,到吴嫂子脚店时,却看到脚店大门紧闭,灯火全无。

两人纳闷的从这边看到那边,又问了隔壁香烛店的伙计,香烛店伙计表示昨天还好好儿的,今天从早上起,就没见开过门,也没见过吴嫂子,许是有急事儿出门了?

周娥用力拍了一会儿门,里面半丝动静也没有,两人只好掉头回去,随便找个地方吃了晚饭,周娥提议去附近的小甜水巷逛逛。

京城一共六条甜水巷,全是妓馆聚集的地方。

周娥的提议,甚至她主动邀她出来这件事,都让李苒颇为纳闷。

周娥从不对她的出门与否,以及行踪提半个字的建议,象今天这样明白提议出来逛逛,以及去逛逛甜水巷这种地方,实在让她诧异莫名。

嗯,再看看再说,周娥是个坦荡惯了的,多看一会儿,大约就能看出端倪了。

小甜水巷是所有甜水巷中,规格最高的那一条。

小甜水巷的街道很宽,两边的花楼间间都极其气派奢华,每一家门口,都搭着彩楼。

彩楼大同小异,都是在正中高高供着位头戴蛇冠,或是干脆头脸就是个蛇模样的神像,神像是装饰着珠宝绫罗,华美非常,神像外面,罩着碧笼红纱。

神像两边和前面,摆满了一对对活灵活现、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大雁,鸳鸯,龟鱼等等,以及一个个缩小版的农家乐,用瓜果雕刻出来的人物花草等等等等。

摆得一派田园风光,宛如世外桃源。

李苒从头一家起,就伸着头仔细的看,看的惊讶极了,这一样样的东西,太精致太好看了,那农家乐里碧绿的禾苗都是真的,那些花草好象是用真的瓜果雕刻出来的,都是些精致却不能长久保存的东西。

“这是什么?”李苒指着彩楼,看着周娥问道。

“彩楼。”周娥的回答简洁到等于没说。

“这是什么?”李苒只好指着中间的蛇冠或蛇面神像问道。

唉,逛这样的地方,还是应该和六娘子一起,跟周将军这样的,就是盲游啊。

“磨喝乐。”周娥瞄了眼蛇冠神像,很不屑的答了句,她对一切神像都是斜眼看。

“摩睺罗吗?”李苒立刻就明白了,怪不得有些眼熟。

“应该是吧,不是也差不多。”周娥摆了下手,她对这些从来都是不求甚解,大差不差就行,差了也没事,又不会死人。

“那些呢?有名字吗?”李苒再指着那些大雁鸳鸯、农家乐什么。

“那个叫水上浮,这是谷板,这些都是花瓜,这是果食将军,那是种生,那是荷花。”

周娥手指点着,一口气介绍下来,简单明了。

李苒听的想叹气,好吧,大约周将军也是只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些到底是什么,什么来历,有什么说法,什么作用,她也不知道吧。

李苒换一家再仔细看,看的兴致盎然。

“甜水巷平时就这样吗?还是就今天这样?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又过节了?”李苒一连看了四五家,看着周娥笑问道。

在京城这大半年,李苒最大的体会,就是这儿的节日,是真多啊!

周娥被李苒这一句话问的,两根眉毛挑的老高,手指从头一家花楼划到她们正在看的这家,再往回划了一遍,“你不知道这是啥?”

“是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花楼?”李苒顺着周娥的手指看过去,再看回来。

她刚才问过她,她说是花楼!

“唉!”周娥一声长叹,抬一只手按在脸上,“今天是乞巧节,七月七。你竟然不知道。”

是她犯糊涂了,也是因为最近这位姑娘不大犯傻了,她就把她一无所知这件事给忘了。

付嬷嬷说今天是乞巧节,说长安侯府那乞巧会,她去了不好,不去,怕她总是会有几分伤感时,她竟然一直点头!

唉,这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乞巧节!看样子,乞巧节的规矩,她也是半分不知。

她跟付嬷嬷,白操心了!

“这乞巧节,也跟中秋一样,都是各家关着门,一家人一起过的?”李苒看着一巴掌按在脸上,满身懊恼的周娥,笑问道。

“嗯,付嬷嬷……也算正好,让你见识见识咱们京城的乞巧节,整个京城,最好看的乞巧楼,都在这条街上,看过这条街,你就算见识过京城的乞巧节了。”

周娥的手从脸上抹下来。

“多谢你,还有付嬷嬷。”李苒看着她,低低谢了句,接着往前看。

一条小甜水巷逛到底,李苒满足的叹了口气。

周娥说得对,这条街上的乞巧楼,真是各具心思,争奇斗艳,好看极了。

李苒站在巷子口,看着周娥,没等她说话,周娥的嘴角就开始往下扯了,“从万寿观回去。”

“嗯。”李苒转过头,不看周娥那一路往下撇的嘴角了。

从小甜水巷到万寿观不算近,李苒上了车,到八仙楼前,才下了车,和周娥一前一后往万寿观过去。

刚到万寿观大门前,李苒就看到了站在那棵大槐树前面的谢泽。

看着李苒三步两步跑过来,谢泽嘴角带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手里托着用红绿丝绳扎着,十分漂亮的一束翠绿,递给李苒。

“种生。”李苒伸手拿过,托在手里仔细看。

“不能吃。”谢泽嗯了一声,又补了句。

李苒抬头看了他一眼,她都叫出名字了,难道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吗?

而且这个东西,真的能吃,还十分好吃。

李苒握着那束种生,和谢泽信步往前。

“王家六娘子定给了霍文灿。”走过那家面馆,谢泽突然说了句。

“嗯,六娘子觉得挺好。”李苒仰头看着谢泽笑道。

谢泽侧头垂眼看着李苒,片刻,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

这小丫头这份小聪明……

“六娘子觉得好还是不好,有什么要紧。”

“嗯,我也觉得挺好。”李苒想了想,带着几分小心,答了句。

谢泽站住,低头看着仰头看着他的李苒,片刻,转身接着往前。

“谢沛和曹家的亲事议定了。”

“嗯。”李苒被谢泽这再一句,说的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只低低嗯了一声。

谢泽侧头看着她,“累了?”

“没,是你走得慢。”李苒被谢泽这跟刚才全不搭界的一句话,说的简直有点儿懞。

她懞,也是因为他平时极少说话的。

“小甜水巷好玩吗?”谢泽转进了那条横巷子,再问道。

“嗯,那些乞巧楼漂亮极了。”李苒看着手里的种生。

她觉得她手里这把种生是所有种生中,最好看的那一束。

“你不用乞巧。”

“嗯?嗯。”李苒反应过来,笑起来,“我什么都不会,也不想学,是不用乞巧。”

谢泽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李苒,转头回去,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出了横巷子,谢泽站住吩咐石南搬两椅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