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他轻轻拥住她。

男女在分离的时候,女孩总要比男的感性,尤其是他们的感情才刚刚有了进展,就要分离,赫连胤心里像郁着一口气,紧紧抱住她,“不要跟别的男生玩,不然我会难过。”

赫连尹微笑,反身拥住他,“你都知道我是个无趣的人了,怎么去跟别人玩啊?”

“不管,总之,你不能跟别人玩。”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将头揉在她肩膀上,黑玉般的发略过她的脖颈,墨色生香。

淡淡的清香飘进赫连尹鼻尖。

她望着他漂亮的后脑勺,莞尔道:“你不是说,就算我喜欢上别人,你也会喜欢我吗?”

“是。”他承认,声音低哑,“所以我不能让你喜欢上别人,不然苦的人是我。”

赫连尹忍俊不禁,“没事不要老是瞎操心,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信任,对吧?”

“嗯。”

“所以你更要明白,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这点我相信,不过我还是会吃醋。”

“吃吃更健康。”

“你会哄我?”

“你是男的还要我哄啊?应该是你哄我才对吧。”

“可是我比你脆弱。”

噗呲——

这种话哥哥都说得出口。

赫连尹憋着笑,“你哪里脆弱了?”

“因为我很忙,身体和脑袋一直处于很累的状态,然后还要被你伤害,你说,我是不是更脆弱一点?”

赫连尹略作思考,笑道:“那这么一说,还是你比我脆弱。”

这个男孩,是个爱撒娇的少年。

这一生,她再无法遇到像他这样情深似海的人,也许对爱,她也正在迷茫,在她心中,爱不是最重要的,自由与独立远高于爱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愿意沉沦,也许没有人可以说自己不需要爱情,因为就算嘴上不承认,不想要接受,可真正的爱来临时,平静的心海还是会掀起巨浪。

这一刻,她想,就让爱情与自由独立平行在她心中吧,说谁有了爱,自由和独立就会失去?她偏偏不信,她要留在他身边,她要自由,也要独立,很多事情,都是在真正发生的那一刻才能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

回到学校,学业仍然要跟进,赫连尹给任夏瑾带了一些新内衣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有一种人,只要你跟她接触过,就会对其产生怜悯的心,你对对方好,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怜惜她的命运,于是无论买什么东西,都会预算上对方一份,不求回报,只愿对方未来可以过得好,不要因为苦难而折断自己振翅高飞的翅膀。

拿着那些内衣,任夏瑾眼眶热热的,“小尹…”

“什么也别说了,我给你买的,就是给你的,拿着吧。”赫连尹笑着说,这一刻,她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哥哥总喜欢给她带礼物了,因为他心中总惦记着她,看见觉得她适合的东西,就会买回来。

“谢谢。”

“不用客气。”

苏凡几人带了许多零食过来,与赫连尹的零食倒在一起,几人一起共享。

成堆的零食倒在地上,几人默契地将被子拉到地面上,开起了疯狂的烛光晚会,苏凡拿出引以自豪的牛肉脯,“这个,是我最喜欢吃的零食,非常好吃,你们试试吧。”

众人一顿瓜分,吃得津津有味。

钱吾清介绍自己手中的八宝粥,“我觉得八宝粥更好吃。”

“但你这个只适合晚上吃,先放起来,等肚子饿再吃这个。”

“好吧。”

陈曼娜带来的是一些小鱼干和一些密封小鸡腿,“我这种好,好吃又方便。”

“赞同,曼娜的零食好,值得赞扬,小尹,你带了什么好?”苏凡眼神期待。

“我啊。”赫连尹低头在零食堆了寻了一下,拿出一盒阿胶膏和一盒洋参片,“这个。”

几个女孩的脸色顿时奇怪了,钱吾清说:“小尹,你怎么带这么奇怪的东西?这些是药吧?你要在平时的时候吃吗?”

“这些是宋姐给我准备的,阿胶膏是补血的,洋参片是可以提神的,可以冲水,也可以口含,学习时如果觉得疲劳,就可以吃洋参片。”

几人‘哇’一声叫了起来,都要试试洋参片口含是什么样子,平时家里都不会将这些东西作为零食,所以他们觉得赫连尹家的作风很奇怪,他们拆了洋参片,那些参片白白的,有硬币那么大一块,个头这么大,估计价格也不菲吧,几人把参片丢进嘴中,一阵甘苦蔓向喉咙处,果然很提神。

“宋姐是谁?”苏凡含着参片问。

“是我家里的管家。”赫连尹淡淡地说。

“你们家还有管家啊?”钱吾清好奇,没想到他们宿舍,除了苏凡,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赫连尹啊。

“嗯,有的。”

“那你怎么没坐家里的车上学?我中午到学校的时候,看见你是搭计程车来的。”庄卓敏一边吃鸡腿一边问,中午她碰巧在校门口看见了赫连尹,还跟她打过招呼呢,看见她坐计程车来上车,也就不好意思提这事,怕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赫连尹并不在意她的话,笑着说:“爸爸在外地,妈妈出国了,哥哥也不在,我不想麻烦家里的人,就坐计程车来了。”

“是吗?”庄卓敏表情狐疑,其实她不太信的,因为这学校有很多人在说谎,家境卑微怕同学们瞧不起,所以就对同学撒谎,说自己家境殷实,从而换得同学们的尊重,还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里几个学生,家境都是中等资产,家里属于有房有车,但要说大富大贵就没有。其中几人,只有苏凡的家境较好,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就比较听她的话,因为经常被她请客,次数多了,习惯从心里上去顺应她。

昏黄的烛光中。

一向安静的任夏瑾看了庄卓敏一眼,正色道:“你放心,小尹是不会说谎的。”

庄卓敏脸色一白,咬住唇,“我又没有说小尹说谎,我只是奇怪而已。”

没人说话。

都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庄卓敏怀疑赫连尹说谎自己是有钱人,而任夏瑾是站在赫连尹那边的。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庄卓敏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

赫连尹笑了笑,“没关系。”

就算别人质疑自己,不喜欢自己,也不必为这点小事而感到不开心。就像那句话,人要么活在自己眼中,要么就活在别人眼中,不管庄卓敏信不信,怀不怀疑,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她坚信,时间可以看出人心的,一个人是否正派正直,经历过时日的打磨,自然会浮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那晚的晚会就终结在这句话上。

苏凡怕赫连尹心里有隔阂,爬上了她的床,掀开了她的蚊帐,要跟她挤在一个被窝里。

“小尹,我晚上跟你一起睡吧。”她这么说着,也不顾赫连尹反不反对,就刺啦啦挤进赫连尹的被窝里,夏天的金岭中学蚊子到处飞,天气湿热,是蚊子最爱的气候,必须的挡着蚊帐,才能阻隔蚊子的侵袭。

赫连尹睡在里面。

苏凡侧躺着,轻声问她,“小尹,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睡觉了?你平时这时候还要看书的呢。”

“今天坐了太久的车,有些不舒服。”赫连尹坦诚,她本来就不会坐车,一路颠簸到学校来,胃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就像塞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很难受。

“卓敏的话你不要介意,她说话一向就是那样的,没有个分寸,但她也没什么坏心眼,你不要太介意啊。”她们一向戏称庄卓敏为话题终结者,也可以叫做补刀王,这称呼的含义就是庄卓敏不怎么会讲话,但凡她讲完话,就会出现冷场。

“没事,我没介意呢。”赫连尹背对着墙壁,声音静静的,“只是小事,不必介怀。”

“这样就好了,我也相信你是个大方的人。”

“你也一样。”

苏凡忍不住哂笑,蓝色的被单下,她忽然抱住了赫连尹的腰。

赫连尹一惊,睁开了眼睛,眼瞳如冰球子滚动在眼眶中,疏离冷寂。

她定定地看着苏凡,吓了她好大一跳。

苏凡楞了一下,“怎么了?”

赫连尹看了她许久,才垂下眼眸,“没有,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她的性子向来冷淡,是不太喜欢别人的触碰的。

但哥哥是个例外。

或许是因为她和哥哥天生相吸,所以才没有那么别扭的接受过程。但是对苏凡,她从心里上感到不舒服,苏凡抱她的时候,会将双腿缠过来,然后使劲地依偎到她怀里,这样极度亲密的行为,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诡异的寒意,但又说不上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赫连尹只能说自己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苏凡闻言立刻缩回了手。

“这样啊,我在家里睡觉喜欢抱着娃娃,所以习惯了旁边有东西,就会抱上去。”

“嗯。”赫连尹不欲再跟她说下去,往里面睡了一些,声音冷淡,“睡觉吧,很晚了,晚安。”

苏凡沉默下去。

黑暗中。

她慢慢转了身,与赫连尹背对着背。

*

于歌和于舟真正的绝交了。

那天赫连尹在私塾里收拾东西,远处的于歌突然低喊了一声,她回过头去,就见于舟昏迷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如同没有颜色。

于歌慌张地抱起了他。

赫连尹想跟过去,可是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对她说,小少爷中暑了,现在要请家庭医生过来诊断,外人不便参观,于是将赫连尹给请出府了,真的是活生生用请的,不容她拒绝,就将她带离豪宅之外,大铁门一关,就不再理她了。

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轰。

因为这件事,赫连尹终于揣测出于舟为什么脸色总是那么苍白了,也知道了他为什么总在课堂上吃药的原因,一开始,她还以为于舟在嗑药,因为现下有一种年轻人,迷恋嗑药和咳嗽水,他们通常躲在厕所或者课间进行,听说吃了那些东西,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异常振奋,但久了之后,那些药会骚乱人本来正常的神经,放出来的血,也会变成黑色的,体制被药物改变,从此,不再健康。

但是仔细想想,她也知道于舟不可能嗑药,因为于歌从来没阻止过他吃药。所以她断定,于舟的身体大抵是有什么问题,而且这个病,还不轻。至于是什么病,她不必去猜测,于舟不愿告诉她,就是不想别人知道,既然他不想任何人知道,那她应该去尊重他。

自从于舟回到学校,就再没有跟于歌说过话,他甚至在桌上画了三八线,拒绝与于歌有任何往来。

赫连尹是看在眼里,叹息在心里。

午饭的时候,于舟是跟班里的讨论小组一起吃的。

赫连尹不忍见于歌一个人吃饭,怎么说也一起吃饭了半个月,有点熟悉了,她按照老样子,拿着饭卡去买饭,然后端着食盘坐在于歌的前面。

于歌还是素日里的模样,沉默地吃着眼前的食物,气息阴冷。

不少女同学在远处偷偷看他,就是没勇气过来,近来他和赫连尹的恋情传得太凶了,大家只敢远远观望着,以免被人叫做小三。

“怎么不跟于舟一块吃饭?”赫连尹坐在他对面,打破安静。

于歌手中的筷子一顿,笑容讽刺,“谁要和他坐在一块?不知好歹的东西,呵呵…”

“那天我看见你抱着他,你明明那么关心他,为什么要绝交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多事了?”他瞳孔冰冷,而后,细白修长的指抚上自己的心脏,就像不愿去细想一般,他的指重新慢慢放回身下,拿起桌边的饮料,沉默地喝了一口。

赫连尹没有说话,淡淡看了他一眼,“我来这,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必再演下去了,我已经将这事告诉了我哥哥,他说没有关系。”

“呵。”于歌低着头,冷冷勾唇,“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过话就跟放屁一样,说完就忘了,随便你吧,反正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浑身都是刺。

赫连尹的身子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良久的沉默后。

赫连尹把午饭吃完了。

她端着食盘站了起来,留下一句轻轻的喟叹,“再见亦是朋友。”

于歌身子一怔。

赫连尹已经走远了,她将银色托盘的剩食倒进馊水桶中,走到长长的龙水头前洗手,这里的瓷砖水槽很长,两端各有七八个水龙头,她按了点洗手液,将手上的油腻洗去。

很快,旁边出现了一双笔直的腿。

于歌慢慢洗着手,神情淡漠,“朋友,以后每天还是一起吃饭吧,有时间的话,我可以给你讲讲英语辅导。”

赫连尹轻轻勾唇,看过去,“怎么?怕一个人孤单么?”

她并不讨厌于歌,她也明白于歌对她没有兴趣,若是有,早在相处的这十五天里,对她展开追求了。

这个人的心里,只有他弟弟呢。

“孤单有什么好怕的?人活在世上,第一首要就是要习惯孤单。要不然,将永远活在寂寞与寻觅中,无论拥有健康,金钱,爱情,还是名望,地位,成就,都会被寂寞所掩盖,因为害怕寂寞,心灵将永世空虚。”

“说得好。”赫连尹赞同他的话,“只要习惯了孤单,灵魂就能得到更高层次的洗礼,从而变得自由。”

孤单。

这个词其实有些人一辈子也参透不了其中的含义,因为受到冷落,所以觉得委屈,因为被忽视,所以觉得难过,因为被伤害,所以觉得不甘,因为被爱过,所以觉得痛苦,无法平静地放下,这些心理,其实都是因为人贪恋过温暖,所以害怕失去,在承受失去的时候,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可事实上,只要你跨越过冷落,委屈,忽视,难过,不甘,痛苦,你将发现你不被任何情绪所控制,你的灵魂自由得所有情绪都控制不了它,这是一个很高的精神层次,毕竟人类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若没有欲望,人类就没有奋斗,上进,拼搏这一词。

所以总而言之,人类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拥有千变万化的情绪,最重要的,是看本人如何选择,不管别人怎么选择自己的人生,记得尊重。

洗完碗。

她与于歌并肩走回六楼的尖子班。

虽然哥哥让她不要跟男孩子玩,但她觉得只要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对自己有信心,她会有分寸应付一切的。哥哥嘛。估计就是闹闹脾气,然后哄哄他,他就高兴了。

幼稚又别扭的少年,喜欢撒娇,又喜欢强迫她。虽然很稚气,可爱情观却很纯粹,极度吸引着少年老成的她,因为老成,她的心理装着一个小大人的目光和作风,于是看待别人的时候,会先观察别人的神情和内心。

被宠坏的哥哥,身上有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温暖,就像太阳一般的少年,蛮横嚣张地闯入了她的世界,给了她无法违抗的阳光,让她驻足沉沦。

也许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幼稚的喜欢成熟的,成熟的喜欢单纯的,学渣喜欢学霸的,学霸的喜欢叛逆的,所以啊,人往往迷恋,恰恰是自己身上没有的,因为没有,所以渴望拥有。

于舟见两人一起回来,也不跟赫连尹说话了,他沉默而固执地写着自己的作业,一言不发。

赫连尹亦没有说话,取出桌兜里的书看起来。

于舟这是故意躲她跟于歌呢,一下课就逃去跟学习小组的人一起玩,玩牌也好,捶手也好,下棋也好,就是尽量避开他们,不正面碰撞。

其实他也被于歌那些话伤到了,于歌让他别再接近赫连尹,也明确说了赫连尹喜欢的人是于歌,他没有机会。是啊,他们两现在估计都偷偷恋爱了吧,自己跟着他们,也不过是一个超大电灯泡而已,委曲求全去当一个电灯泡,何必呢?

不如跟学习小组的人混迹在一起呢,没事还能说说笑话和鬼故事,比看两人切磋学识轻松多了。

赫连尹没说什么。

每天安静地在宿舍和教室之间往返,吃着哥哥送她的巧克力,细数着半个月的到来,等哥哥来学校了,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了。任夏瑾本来就安静,两人呆在一起也没什么话题,而苏凡,自从那一晚的事情,赫连尹开始疏远她了,但凡苏凡约她去洗澡,她都会找借口推迟。

任夏瑾好像看出了什么,经常帮着赫连尹说话,替她解了苏凡一次次的盛情邀请。苏凡总是冷冷地看着任夏瑾,那眼神,就像看着一堆垃圾,十分的轻蔑不屑。

赫连尹有时会沉默地看着苏凡,总觉得她,越看越不对劲。

但学业繁忙,加之新生晚会即将拉开帷幕,赫连尹忙得昏天暗地,便忘了苏凡的古怪情绪。

于歌向学校举荐了赫连尹,希望新生晚会上,由赫连尹与他担任晚会主持人,一同主持学校的晚会。学校对于歌很有信心,听他举荐了赫连尹,当下也没有意义,一致通过了。

第103章 早恋后果.

晚自习上,赫连尹跟于歌在对晚会的台词,于舟换了位置坐在四组,跟那边的同学在一起谈论学术的问题。

任夏瑾很安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发一言。

班主任任磊的脸突然出现在后门的玻璃上,他远远看着于歌和赫连尹的方向,有些若有所思。

高中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阶段,尤其在对待学生之间的恋情方面,既不像初中时的懵懂,也远没有大学时的堂而皇之,十五六岁的青少年,谁没有些暗涌的暧昧情绪?但这些情愫一旦被暴露在阳光下,便不可避免地被扣上早恋的帽子,成为同学校友间最热门的谈资。

赫连尹和于歌每日一起上学,一起吃饭,又一起上自习,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转成越描越黑,最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了全年级同学最关注的热门话题,起初多数人持怀疑态度,学习拔尖,性格高冷,长相出众,平时不喜跟同学接触的于歌怎么会跟喜欢上新入校生赫连尹?随后,在于歌的多次举荐和两人默契的谈话对聊中,许多人开始相信了。

从赫连尹入校以来,备受瞩目的于歌已经多次作出惊人之举,令纷纷揣测的同学们变得言之凿凿,在大家密度关注下,这件事来势汹涌,越传越快,最终,不负众望地传入了班主任任磊的耳中。

当天晚自习中,于歌被班主任叫出去谈话,两人站在走廊上,于歌好似不在意,斜斜倚靠在栏杆上,双手插着兜,神色冷漠。

他的面容冷冷的,无论班主任说了什么,他都不咸不淡地对答。

全班同学的眼睛都黏在外面的交谈上,他们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又将目光移到赫连尹身上,目露探究。

赫连尹无动于衷,坐在位置上,安静地浏览着手中的台词。

很快,于歌回来了。

班主任站在门口说:“赫连尹,你出来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稿子,慢慢起身。

两人站在走廊上,任磊看着她,叹气:“说说你和于歌之间的事情吧。”

他对两人是事情是恨铁不成钢呀,好好两个优等生,脑子聪明,学习用功,成绩拔尖,更难得的,是他们一向的自律,完全就是两个不用操心的好孩子,可怎么就突然鸾心懵懂,恋上了呢?

赫连尹沉默不语。

班主任说:“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谈什么恋爱?这不是影响自己的前途么?”

“老师,你见过绿豆生豆芽没?”

“什么?”

她抬起头,表情淡然,“绿豆一旦发芽,只要有水,你压得越厉害,它长得更快。”

赫连尹的性格有个特点,她寻找问题,一向不喜欢找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就算没有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否认,反正她已经早恋了,虽然对象不是于歌,但是她有信心管好自己,不会影响未来的学业。

一缸水满了后,不应该让天不再下雨,而是应该从缸里找个缺口,突破它,让水自己留出来,而不是克制着让天不下雨,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至于要怎么让水流出来,保持原来的水位,她自有自己的定力可以平衡。

班主任一愣,叹了口气。

“你形容得很好,老实说,这种事我也不爱管的,但是学校明令禁止早恋,这会影响你的学业和未来,你可明白?”

班主任磊其实是个很有趣的老师,他经常会在课堂上与同学们幽默互动,也会向同学讲诉他年轻的经历,听说他是大山里飞出来的凤凰男,以前是个成绩很拔尖的学生,当年高考的名额非常珍贵,他因为没有势力,名校的名额被有钱有势的人顶替,后来,他就专门替高中生当枪手考高考,又后来,他专门替求职的人进入高端公司当枪手考职位,再后来,他觉得那种生活没有意思,他是个有才华的人,因为被人顶替,从此放弃了自己的阳光生活。所以最终,他幡然醒悟,放弃了做黑暗的枪手,转投教育事业。

他很年轻,今年只有34岁,未婚。已经任职名校金岭中学尖子班的班主任,证明他是个很有实力的人,偶尔,他会跟个高的男同学一起打篮球,嘻嘻哈哈,性格随意爽朗,所以他也是高中部最受欢迎的男老师之一。

作为一个年轻人,他不太反感早恋的,只要不影响学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学校其他老师显然不这么想,不断告诫他,于歌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千万不能被这些外在因素干扰,要保住他,将来在高考生爆发出惊人的成绩,勇夺全国状元。

“老师,人和人的关系,有点像分子或者原子之间的作用力。有的是极性键,虽然相互吸引,但是并不强烈,可以很容易的分开,分开后也不会留下痕迹。有的是原子键,虽然强烈,但是可以强行分开而不造成严重后果。有的是离子键,分开之后,虽然可以保持稳定,原子本身已经发生变化,会多一些或者少一些什么。还有的则是共价键,如果强行分开,不但发生变化,而且原子会变得很不稳定,甚至,很危险。”赫连尹不假思索地说,哥哥就是共价键,如果强行分开,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危害。

“照你这么说,我要是分开你们,反而是害了你们?”任磊摸着下巴思考,这个赫连尹,讲话太有意思了。

“感情和阅历常常成反比。最激烈的感情,经常发生在不解世事的少年而非阅尽沧桑的成年人身上。老师,其实感情到了最后,也是回归于平淡,细水流长,未来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对方向我提出分开,我一定顶得住那抹痛苦,而如果是我,我不会分开。”只要哥哥不说分手,她便一生相守,不离不弃。

“你很理智,可是爱情中,有些事情不是你说得到就真的办得到的。高考将会影响你们终身的命运,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将来后悔,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于歌也是,我希望你们可以一路勇往直前,而不是一落千丈。”

“我们不会的。”赫连尹淡淡微笑,笃定的说:“我觉得老师其实并不那么在意我们早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