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夏瑾就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下午两人分到一组一起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所以除了必要的话之外,两人几乎不说话,当然,登山的时候也自然是如此,两人都沉默着,各走各的。

经过一段比较陡峭的山道时,韩洛宵已经走远了,任夏瑾心中一急,就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不料碎石子拌了她的脚,任夏瑾整个人从山道滑了下去,幸亏韩洛宵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但她的脚还是不幸脱臼了。

韩洛宵懊恼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跟个女孩一起出行,还让她受伤了,当下就觉得愧疚了她,蹲下身子,想去查看任夏瑾的腿。

任夏瑾却避开了他的查看,独自忍受着疼痛,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她不想在韩洛宵面前哭,但是她又忍不住那股子疼痛,所以转过了身子,面对着山石落泪,一颗颗晶莹的眼泪掉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脱臼的疼痛,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对他的爱意,她心中委屈,酸涩,眼泪滚滚而下,洇湿了身旁星星点点的野花。

任夏瑾低着头伤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洛宵已经站起了身子。

身旁一片寂静,只有树枝上鸟儿婉转的鸣唱,远方风吹过枝叶的声音,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一个人,她跌坐在夕阳中,身影孤零零映在地面上。

难道韩洛宵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任夏瑾吓了一跳,抬头四顾。

刚一抬头。

朦胧的泪眼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深沉的剪眸,看得她楞了一下。

韩洛宵就站在她头顶的位置,没有说话,深深地注视着她,笑道:“真是一个爱哭鬼。”

“我平时都不哭的。”

他的手落在她的发上,那一刻,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柔声说:“不要哭了,不然会不漂亮的。”

“本来就不漂亮。”

“谁说的?你在我眼里,就很漂亮…”韩洛宵话未说完,已经知道不妥,脸颊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倒是任夏瑾安静了下来。

她的眼泪一下子被止住了,抬头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眼眸朦胧中氤氲着深邃的感情,韩洛宵怔了一怔,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那双美丽的眸子吸了进来,他笑着说:“你本来就很美。”

任夏瑾垂下头,默不作声。

“怎么了?你不开心了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她摇头,“没有。”

只是幸福太突如其然,让她脑中有一种回不过神来的晕眩,她需要时间理清一下思绪。

那天韩洛宵一直背着她,任夏瑾不知道那是一种感觉,但总之,就是像做梦一样,幸福得太不真实的,不像是她和他之间会发生的事情,唯一的印象,就是韩洛宵温暖的手臂,一直背着她,一直达到云江。

“所以你们只聊了这几句话?”赫连尹吃惊。

“嗯。”

“他没有说别的话了吗?”

“没有,就是聊了一些期末考的事情。”

“og。”赫连尹拍额头,“都说爱情中的女生是白痴,这话果然不假,他一句追求的话都没有,你就甜蜜成这样了,没救了。”

“其实我也没想跟他有点什么的,如果他追求我,我反而会害怕。”任夏瑾神情黯淡,“你去过我家里的,知道我家里与他家里地位悬殊,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高中时代,能有这样美好的回忆已经不错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与他展开了恋爱,我们最终也无法在一起的。”

“你家里算什么呀?任柔姐姐这里我都住了四年了,理论上,我跟你也是一样的人,但我还不是一样跟哥哥在一起了。”

“你们不一样,你是被他们家收养了,理论上,你们是门当户对的。”

“小瑾,你这么说就完全错了,如果我跟哥哥只是兄妹,那我们确实是门当户对,但如果我以后嫁给了他,那么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一样的落魄出生,如果没有去港岛,说不定我现在比你还差很多,说不定学都很难上呢,所以不要妄自菲薄自己,我可以,你一样可以,谁说现在恋爱就注定了你们的身份啊?说不定以后你奋斗几年,可以变成一个独单一面的女强人呢,我们还小,多得是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只要敢于追求,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真的吗?”

“当然还有假的?人生短短数十载,如果不能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走到白头,而且为现实妥协,有机会追求却不追求,这才是对不起自己的一种表现,不到最后一刻,完事皆有可能。”

------题外话------

任柔客串啦,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名字有亲切感似的,哈哈

第126章.

那天晚上,几个饥肠辘辘的少年就像被饿了好几天,风卷残云地干了顿饱的,斜靠在狭窄的客厅中休息。饭后,他们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围在篝火旁取暖,任柔姐姐将羊奶送过来给几人尝鲜,夜色安谧,篝火熊熊,赫连胤突然拿过自己的吉他。

他盘着腿,怀抱心爱的吉他。

橘红色的篝火在面庞上晕出一抹黄,有种恍惚迷离的味道。

他轻轻拨动吉他弦。

表情沉醉。

“你在夕阳下面回头望,脸庞美得像花朵一样,我想永远面朝你方向,我唯一的阳光,我想陪你去所有地方,感受世间所有的苍凉,也许有天你将我遗忘,我还有回忆可想…”

暗淡的火光中,美丽的少年望着赫连尹,唱得特别投入。

赫连尹一怔,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似落在他身上,又似落在不知名的远方,沉静肃穆。

其余几人,都是双手托腮,表情沉醉。

篝火投射出四男三女的暗影。

任夏瑾凝神听着歌,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垂着头,良久之后,她忽然抬起睫毛,竟然发现视线对立面的韩洛宵也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这样浪漫的夜里。

这样寂静的夜里。

任夏瑾忘了收回自己的目光,竟然就那样呆呆地看着韩洛宵,眼中似有一丝丝挣扎和痛苦。

韩洛宵亦是久久不见动弹,他的呼吸时轻时种,仔细的凝视着她,忽觉心神荡漾。

而后,两人都笑了。

无限缱绻的缠绵之意在空中散了开来。

单身的元熙和花心的江辰希没什么人可思念的,两人头靠着头,头一回没有聒噪,凝望篝火,眼神中有微微的落寞迷茫之意。

“生命的河是如此无常,还好你温暖在我身旁,我们要走的路太漫长,而你又是如此的匆忙,我只能一路跌跌撞撞,心里却满是滚烫…”赫连胤低声清唱,眼眸中星光般的温柔。

夜色这样浓。

篝火这样烈。

他的歌声这样动听。

赫连尹坐在角落里。

她望着他。

气息静极了。

那美妙的歌声,恍若清风般慢慢钻进自己心里,赫连尹微笑着聆听,唇角的笑容温柔宁静。

一曲终。

所有人都听醉了。

赫连胤慢慢放下手里的吉他,眼底的迷雾越聚越浓,他美丽得足以勾魂摄魄。

任柔姐姐站在门外。

她手中端到一个托盘,忽闻这惑人的歌声,也是默默地停下脚步听了好一会。

真好听。

篝火堆旁。

赫连尹裹着厚外套移到赫连胤身边,笑着问他:“刚唱的是新歌?”

“嗯,今天跟你爬完山,有了一点灵感。”

赫连尹微笑,“写给谁的?”

“自然是你啊,在我的歌曲中,永远只有一个女主角,那就是你。”

赫连尹只笑不语。

“好听吗?”他问她,放低了声音。

“好听。”

“那你喜欢吗?”

赫连尹想了一下,诚实回答:“喜欢。”

“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变得坦诚了一些,现在有些话,你讲起来也面不红心不跳啦,这么镇定。”他歪着头端详她的表情。

赫连尹面容冷淡,“难道我刚才是说喜欢你了?我貌似说的是喜欢歌吧?”

“那你下午不是说喜欢我了吗?还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呢。”

赫连尹的面容仍然冷淡,“因为害羞这种情绪,一辈子有一次就够了。”

“你丫的,无论是什么情绪,你都是昙花一现啊。”

“县花一现之所以珍贵惊艳,就因为它一年只开那么一次花,夜深人静时,她的花衣慢慢展开,露出了令人惊艳的真容与芬芳,而后,它便谢了,所以你称之我为县花一现,我还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的,因为我很喜欢昙花。”

赫连胤眼珠含笑,“歪的能给你说成正的,正的能给你说成歪的,你啊,嘴巴太能辩了。”

“书读得多了,见识自然就广了,所以这不能怪我太有口才,只能怪你学的知识不够困住我。”

“不跟你贫。”他握着她的手,忽然,他最近的笑容淡去了一些,轻轻摩挲她纤长的左手,“小尹,你的左手现在还是很没有力气么?”

“嗯。”赫连尹点头,“我每天都在练习端杯子,可手就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哎,也不知道要多久,我这双手才能恢复如初啊。”

“不着急。”他安慰她,眼珠乌黑,“不管能不能好,尽人事就好了。”

“可要是好不了呢?”

“好不了,那我以后就不唱歌了,专门帮你弹琴,然后你来当我的主唱。”

赫连尹忍不住微笑,“要这么牺牲自己啊?”

“这不是牺牲,这个世界没有牺牲和不牺牲,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所以?”

“我愿意啊。”他抬起头,对上她深深的凝视,忽然心中一动,目光溺爱而坚定,“我愿意为你。”

“不准。”赫连尹拿苍蝇拍敲他的头,轻声警告道:“不要总想着降低自己来配合我,哥哥,你要明白,就算你多么多么优秀,我也一定会追上你的,我一定追得上的。”

“这句话我毫不质疑。”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赫连尹的过去与现在,从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来到港岛,对于翻天覆地的环境,她选择沉默地适应,想起那时候,她父亲刚过世,她孤苦无依,他却说那些话去伤害她,那时候,小尹心里会有多难过呢?这一晚,他打从心底里怜惜她,摸了摸她的发丝,心中有一团沉甸甸却无法追寻无法触摸的惆怅。

第二天刚一亮。

任柔姐姐门外就聚了一群乡亲父老,他们手中不是牵着孩童,就是牵着年迈的老人,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赫连尹早早就起来了,端坐在院子中,手中一把美发剪刀流利挥舞,原来,她正在替发丝长乱的乡民们修剪头发呢,男的用理发器剃发,女的用美发剪刀剪,所谓新年新气象,马上要过年了,大家都要修剪头发过年,剪去一年的霉气,迎接新年的好运气。

其实赫连尹也不会剪所谓的发型,她只是适当帮乡民们修修头发而已,这里的人基本都不会剪头发,要是头发真长了,也是用平常的剪刀剪的,那种剪刀剪一下滑一下,通常剪半天,也不见能剪得整齐,相反,头发会变得参差不齐,非常滑稽,可不剪吧,有些人年纪又大了,不剪头发洗起来会很麻烦,所以今年,赫连尹给山民们买了一把美发剪刀和一把男士理发器,以后等她不在了,山民们若需要剪头发,可以来任柔姐姐家里借工具。

任家的院子热热闹闹的,凡是能坐的凳子,能坐的台阶,都被人坐满了。

任夏瑾在井口旁烧了一大锅热水,她添一些热水,一些井水,拿出一大包崭新的毛巾,在帮山民们们洗头发,每洗完一个,就送一条毛巾,让他们把湿漉的头发包住,这里没有吹风机,只能依靠毛巾吸掉头上大部分水分了。

山民们都高兴坏了,直夸赫连尹出息了,孝顺啊,当然,任夏瑾和任柔也是山民们夸奖的对象。

有些山民性格耿直,见她们三人忙不过来,就好心去叫少年们起床帮忙,他们打开无法锁门的破落木门,屋内的少年们睡得横七竖八,他们睡觉喜欢穿着内裤,被山民们这样刺啦啦闯进来,吓得元熙手脚都缩进杯子中,差点心脏病发。

赫连胤被一阵笑声吵得睡不着,他揉了揉眼睛,睁眼,一大群面容黝黑笑容灿烂的山民们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瞪大眼睛,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怀抱被子,面容震怒,“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股子气势一下子把淳朴的山民们给震呆了。

一个大妈指着屋外,说话结结巴巴,“外头…很忙…我们想来叫你们起床去帮忙。”

很忙?!

why?

他眯起眼,问一个面庞近在咫尺的老大叔,“大叔,外面早忙什么?”

“小颂尹在替大家剪头发呢。”

赫连胤脑中再一次闪过一个why?小尹剪头发?这什么技能?她学过吗?况且,她的手能剪么?

江辰希悠悠转醒,也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捂住自己逛裸的胸膛,怪叫起来,“妈啊,擅闯民宅啊!”

“没有没有。”山民们激动摆手。

江辰希顿时反应过来,看了看其他几个少年,元熙完全当没听见,缩在被子中睡得雷打不动,韩洛宵表情沉默,赫连胤不知道在想什么,拧着眉。他震了一下,发飙大喊:“你们出去,出去出去,没看我们都没穿衣服呢,也不怕长针眼,吓死爷了。”

于是山民们一哄而散。

几个少年看了看那被重新关上的门,有些心有余悸,不敢下床穿衣服,都躲在被子中把裤子衣服套上了才肯踏足地面。

屋外晨阳明媚。

韩洛宵打着哈欠看表,才早上7点,这些人也太早了吧!

元熙和江辰希都乌青着眼底,明显的睡眠不足。

而赫连胤,已经挤到人群中央去了,赫连尹穿着一套伸展自如的白色运动服,长发松松的束在身后,气质疏离温柔。

这一眼。

赫连胤才知道原来不是赫连尹一个人在剪头发,而是她跟任柔两人合作,因为任柔和任夏瑾都没有勇气给山民们剪头发,所以只有让独臂的赫连尹出动了,任夏瑾负责洗头,任柔负责听她指挥,把山民的头发夹在自己双指中给赫连尹剪头发。

赫连尹一边剪头发,一边跟山民们说说笑笑,身上散发出一种安谧神圣的光辉。

怎么说也曾在这里生活过,帮山民们做些微不足道却实用的事情也不错,乐人乐己,充实骄傲。

“小尹,你会剪头发么?”赫连胤轻轻蹲在赫连尹身边,眼神中有丝诧异。

“不会。”赫连尹面容含笑,“就是按着感觉剪短一些。”

“不会就敢来剪,你胆子也着实大了点啊。”赫连胤惊叹。

“我的头发以前就是我爸爸剪的,这边也没理发店,所以都是自己家里拿剪刀随便剪剪,后面看不见的头发,就叫别人代劳一下,怎么说?难道你想来帮忙?”

“你要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剃男人的头发。”

赫连尹眼珠促狭,“不麻烦你吗?”

“不麻烦。”他来帮男的剃发,总比赫连尹帮男的剃好吧?虽然是在做好事,虽然山民耿直老实,但他心中总觉得有点疙瘩。

“那行。”赫连尹将男士剃发器递给他,抬头对任柔说:“任柔姐姐,麻烦你去前面让队伍一分为二吧,男的去哥哥这边那边剪,女的在我这边剪,这样可以快一点完工。”

“好啊。”任柔爽快地应了,看了赫连胤一眼,点了点头,离开了。

有了赫连胤的加入,理发的速度快了很多,韩洛宵也过去帮任夏瑾担水了,元熙跟江辰希两人再给孩子们分糖果饼干,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中午,终于几十个人的头发剪好了,赫连尹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揉了揉酸麻的胳膊,将山民们都留了下来吃了顿饭,他们把昨天买来的肉都下锅炒了,又弄了两只农家鸡,蒸起来给山民们吃。

几十个山民围在大院子里吃饭,他们都一年没吃过肉啦,可筷子却舍不得伸进去夹一下,孝们也是,虽然很渴望地望着盘子中的肉,却不敢伸出筷子夹肉,几个少年看在眼里,酸在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总之就是很难受,于是他们把切好的肉一块块夹到他们碗中,让别人别拘谨,好好吃一顿饭吧。

山民们感动得都差点哭了。

下午,赫连尹将肥皂和书笔送到村里的小学去,赫连胤跟她一起去,听见那留守老师其实是个大学生,他很震惊,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前途来到大山里当支教,真的令人敬佩。

于是赫连胤当场捐了几万块钱给她,那老师死活不肯收下,她在山里教了好几年了,整个学校只要她一个人,她必须身兼几职,数学,语文,画画,体育…从来都没有过工资,学生们的学费就是一两袋玉米或土豆,但她无怨无悔,可以把知识传授给大山里需要学习的孩子身上,她感到骄傲。

赫连胤按住她推回来的手,声音低沉,“你就收下吧,我不缺这些钱,你就当我投资这座小学了,我就是这里的校长了,你看这墙基和屋顶,感觉随时会瓦解,万一真的榻了,孩子们要去哪里学习呢?还有,要上课总要买教科书吧?总要添置一些必备的东西的,我捐这些钱给你,只是因为我跟你一样,希望大山中的孩子们能接受学习教育,所有人都不要放弃。”

支教老师感动得当场落泪。

赫连尹亦是心中温暖,回来的路上,她甩着手臂问他,“为什么想捐款?”

“这是你生活过的地方啊,从我第一天踏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心情好沉重,可能是我想做点令自己可以舒服一点的事情吧,看着这里的人,淳朴善良,我觉得我也变善良了。”

“那这是不是一次心灵的荡涤?”

“算吧,对了,你爸爸葬在哪里?我们什么去看他?”

“就在这里。”赫连尹指着小学的后面,“我爸爸就葬在那里的山坡上,我现在要去看看我爸爸,你是想先回去,还是跟我一起去?”

“自然是要一起去啊。”赫连胤勾住她的肩膀,笑容惑人,“都决定要一辈子在一起了,不去看看不是太不孝了吗?”

“有道理。”

冬日黄昏。

彩霞满天,山峦起伏,苍茫一色,赫连尹抬头看天,眼珠安静,“好漂亮的晚霞啊。”

赫连胤也抬头,云朵浮,他笑着说:“是啊,港岛就没有这样美的天空。”

“是的,我在港岛的时候,曾无数次抬头看天,那边的傍晚,天空都是暗红色。”

“污染太严重了呗。”

“所以啊,还是大山里的空气好闻。”

两人闭着眼睛静静闻了一会,没有说话。

这一路上,赫连胤都背着他的吉他,崎岖的山路上,他轻快地哼着小调,跟赫连尹一路跋山涉水,分花拂柳,遇到陡峭的断层,他便伸出手去拉赫连尹一把,她亦每天反抗,紧紧握着他的手,与他快乐的聊天,说说笑笑,不一会,就登上了一座开满野花的小山坡,颂官的坟墓,就立在那里。

因为太久不回来了,爸爸的坟头上长了很多野草,赫连胤二话不说,蹲下就拔草。

赫连尹也动手帮忙。

赫连胤挡开她的手,“你手不好别动,我来。”

于是她就没有动。

站立在被风呼啸的暮色中,她发丝凌乱,眼神难测。

最后一把杂草是赫连尹弯腰扯开的,空气中都是青草的味道,颂官英姿勃发的照片就贴在坟墓上,赫连尹望去一眼,宁静的眼眸突然变得荒凉,她看了那张照片良久良久,而后,她轻轻跪下,向颂官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眼眸说:“爸,我来看你了。”

简陋的坟墓自然没有人回答。

赫连胤站在她身后,深黑色的瞳孔默默凝望她。想着回去了要将小尹爸爸的坟墓修建一下,如果喜欢这里,就还留在这里,如果想回家乡,那就迁回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