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辰希摸着下巴,提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私下组个人气团去给小尹妹妹拉票啊?听说到时候的投票是由场内的观众投票的,我们多买几百张票,让自己人投小尹妹妹不?”

“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小尹妹妹知道我们这么做,估计会生气。”元熙面露犹豫,“而且,我觉得以小尹妹妹的能力,打入决赛根本没问题,虽然人很多,但是怪物并没有几个,咱们小尹妹妹这种能力还被打败,那我只能说这次的比赛太强了。”

“你傻啊,既然是培养乐坛巨星,又是阿胤公司举办的,到时候来参加的人必定是趋之若鹜,场面肯定很壮观,你说,我们要不要也组一个乐队去参加啊?凑凑热闹也好啊。”江辰希兴奋地说。

“似乎不错噢。”两人对视一眼,都掩唇笑了。

寒假的前一天,赫连胤特意从外地赶回来送赫连尹,年底是他最忙的时候,从元旦开始,他的演唱会连开十几场,从元旦的跨年演唱会到春节迎新演唱会,他手中的麦克风越换越高级,身上的演出服也越换越名贵,很多奢侈品赞助他,请他代言,送他的衣服的奢侈品多得用两间房间才装得下,少年18岁了,拥有了自己的换衣间,无数衣服,无数鞋子,无数手表,无数领带,应有尽有,满目琳琅。

他的百变巨星的形象再一次席卷亚洲,如今,他的朋克打扮已经褪去,那是高中生的口味,他现在是大学生了,换成了大学梦中情人般的儒雅外型,黑玉般的头发剪得规规矩矩的,黑眸黑发,穿着地调的复古英伦范衬衣,浅牛仔裤,仿佛是古中欧世纪里走出来的高才生,眉目深深,高大,英俊,妖邪,不羁。

他成了时代的流行标志,时装展的大荧幕上,商场外的大幅广告上,公交车地铁的站牌上,都镶嵌着他的照片,美得无与伦比。

赫连尹把头发整齐的束在身后,收拾行李。

赫连胤悄声无息从楼下走了上来,手中提了很多礼物,有给爸爸的,妈妈的,爷爷的,还有亲戚们的。他的眼睛很漂亮,从屋外探了进来,看见赫连尹背对着他,正在叠衣服。

少年偷偷一笑,把手中的礼物放下,大步走进屋里,用自己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憋着笑意说:“猜猜我是谁。”

“哥哥。”她屏住呼吸,调整了下心里的激动,缓慢道:“别闹了,我正收拾东西呢。”

“不好玩。”赫连胤嘟嘴,勾过头来,一双眼睛绚丽动人,仿若是对立着强烈阳光的镜子似的,明晃晃的,差点要把赫连尹的眼睛闪瞎。

她惊喜地说:“换造型啦?”

少年的风格整体都被公司改变了,之前赫连尹看的是照片,并不知道真实的他美得这样惊人,黑玉般的发色下,他的肌肤白得恍如是透明的,眼瞳也恍如是透明的,深深地凝望着她,好似天神化人,不笑亦含情,含情而自威,美得叫人魂魄荡漾,心神飘摇。

赫连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对啊,今年流行绅士,所以我又换造型了,好看吗?”他笑着问,眼珠明露春晖般盈盈流转,却难分情绪,一段时间不见,哥哥越发变得深沉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不再如从前般张扬恣意,变得千变万化,浅浓不定。

“好看。”赫连尹由衷地说。

“公司还建议我染一个外国人的浅灰色头发呢,他们说我的五官分明深邃,染了那样的颜色,不止可以衬托的我肌肤,还能再添时尚。”

“其实我觉得黑色头发也很好啊,哥哥本来就是什么造型都能换的人,所以不必去跟着潮流走,而是让潮流跟着你走,用自己的魅力,席卷全球时尚。”

“我也是这么想的。”赫连胤笑着说,把屋外的礼物拿了进来,“小尹,我给家里买了一些礼物,这个是妈妈的,这个是爸爸的,这个是宋姐的,这个给赫连涵涵吧,她现在住我们家里,不给她买的话,她到时候又抢你的,还有这个…”

他把一卷略旧的画作小心翼翼地放进小尹手中,“小尹,这个画你拿好,要小心一点,这个礼物是送给爷爷的,是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爷爷最喜欢齐白石的画了,希望这幅画可以打动他,如果打动不了,就算了,别跟他多谈。今年我会晚点回去,预计在春晚那天,我一唱完晚会的歌曲就会连夜搭飞机回去的,你自己对付爷爷要小心一点,无论他跟你谈什么,你表面装作听了就好,别真听他的,知道吗?”

“你竟然标了这个作品回来?”赫连尹微微吃惊,齐白石的画她还是知道的,他是近代最著名的画家,也是当代拍卖会场中价值最贵的作品。

“重点不是这个啦,重点是你不能听他的话。”

“这个我自然不会听的,但你标了这幅画,你到底是知道这画有多贵吗?”

“肯定知道啊,可是一般凡品能打动爷爷吗?到底是一家人,能用和平的办法当然选和平的了,我这样做只是要告诉爷爷,我现在有能力了,就算他反对我们也没用,因为我不怕他给我断粮,我也不一定需要赫连家的权财,他恐吓我也没用。”

赫连尹噗呲一笑,“闹得这么僵,真的好吗?”

“这还不是他逼的?他让韩洛思过来盯着我们就做对了吗?一家人有什么事也不摊开说,我们是受良好教育长大的啊,又不是活在封建时代,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私自掺和别人的未来,决断别人的前途还有婚事,这种作为让我太失望了,要不是看在他疼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赫连胤剩下的话没有说下去,眼神暗了暗,有种莫名的阴鸷,“算了,他都是为了我好,我不应该对他带有这么负面的情绪的,尽管他不喜欢妈妈,但他是真心疼我。”

所以那天他才会那么伤心,独自一个人躲在房中难过,那么爱他的爷爷,却亲自拿起了尖锐的利刃伤害他。

不止爷爷,爸爸,妈妈三个人,赫连尹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希望这四个人可以永远健康,快乐地相处在一起,假如爷爷不同意,他只能跟他跑马拉松战了,因为他是不可能放弃小尹的。

年底的赫连家一直很热闹,今年却不一样,从高考的时候,林婉言的病就没有好转过,她长时间低烧,为了不让在外求学的儿子和女儿担心,她一直对他们宣称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这回要不是赫连尹回来过年,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怎么会这样?

妈妈怎么会病这么久?

赫连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把行李丢下,快速跑到林婉言的房间去看她,宋姐却说林婉言已经不跟先生同房了,她自己一个人住在三楼的客房里养病,赫连尹浑身一僵,接过宋姐手里的药上了三楼。

房间里的窗户都挂满了颜色深暗的窗帘。

阳光很难打透窗帘照射进来。

一室昏暗。

名贵奢华的高软床上,林婉言安静地斜躺在那里,瘦骨如柴,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身子轻得像一片枯叶,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从尘世中带走。

赫连尹呼吸一窒。

慢慢跪倒在林婉言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赫连尹的心里很不安,很不安。

“妈妈。”这句话是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的,她心头酸涩,惶恐,沉重,几种复杂的情绪搅荡在她心中,令她呼吸压抑,心脏闷痛。

林婉言的手被一握,挣开了眼睛,看见来人是赫连尹,竟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往日那张美丽的脸庞变得灰败苍白,竟像是一卷被褪掉浓重色彩的油画,空洞死寂,“小尹,你回来了。”

“妈妈你怎么了?”她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问,这个时候她很想哭,但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因为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妈妈。

“没事。”林婉言仍然是那副报喜不报忧的脾气,把赫连尹拉了起来,坐在她床边,才道:“你给我拿药上来了是吗?那你帮妈妈把药碾成药粉吧,妈妈现在没力气吞药了。”

“好。”赫连尹心中的恐慌在无限扩大,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强迫自己镇定着,将林婉言的药碾成了药粉,掺和在水中喂她喝了下去,而后,温柔地替妈妈顺了顺心脏,摸摸后背,体贴轻柔。

林婉言高兴地笑了,“小尹,你真孝顺。”

“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跟爸爸分房睡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这句话她无论如何都问不下去,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只是她没有勇气问出口,妈妈忽然变得这么瘦,又低烧不退,这明显就是癌的症状啊。

林婉言像是听懂了赫连尹的话,轻轻点头,避开话题道:“小尹,你成绩还好吗?”

赫连尹望着她,不忍心逼问她,只好点头,“妈妈,我的成绩很好,从来不挂科。”

“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很能干的孩子。”

“妈妈…”赫连尹眼眶通红。

“小尹,妈妈知道你聪明能干,我的病,先不要告诉阿胤,我不想打扰他的事业。”

赫连尹摇头,“妈妈,这个要求小尹不能同意,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假如哥哥知道你瞒着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你已经瞒了我们一个学期,难道还要继续瞒下去?”

“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小尹…我…阿胜他…”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喘了好半天,才用力握住赫连尹的手道:“小尹,有些话妈妈现在不说,可能就晚了,但这些话妈妈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小尹,你要认真听着。”

赫连尹点头,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一声,落在身下的蚕丝被上。

“你觉不觉得爸爸常年都很忙碌,甚至很少回家?其实赫连家的幸福一直都是假象,阿胜他,几年前在外面就有了另一个家庭,我和他也早已没有了感情,本来想等到阿胤大学毕业了在告诉他的,只是没想到,我等不及那一天了,小尹,你记住妈妈的话,爸爸没有做错,他很疼阿胤,要不是为了阿胤,他不会跟我扮演着模范夫妻的形象,他是一个好爸爸,等我走后,阿胤就只剩下爸爸了,我希望阿胤不要憎恨他,小尹,你要帮妈妈好好照顾阿胤,以后,阿胜会有自己的新家庭,阿胤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他,还有爷爷,万不可跟爷爷闹僵,虽然爷爷性格古板,但他是真疼阿胤的,爸爸有了新家庭,可能就顾不到阿胤了,他的未来,全部寄托在爷爷身上了,小尹,保护好阿胤…”

林婉言断断续续地说着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这个秘密这样苦,这样重,赫连尹静静地听着,神色僵硬苍白。

当天晚上。

赫连家的人就都聚到了一起,不断有人进出林婉言的房间,安慰她,鼓励她,赫连爷爷也来了,他匆忙赶到港岛,没有看赫连尹一眼,沉默地坐在林婉言床边的位置上,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面色沉遂。

谁都不知道老人家在想什么,但此刻,赫连爷爷眼中确确实实流动着痛楚。他虽然不喜爱这个儿媳妇,但是这个儿媳妇却替他生了个最喜爱的孙子,这种感情是矛盾的,他即不喜她,又很担心她的病情,害怕她去了阿胤没有人可以照顾,这对年纪小小的阿胤来说,会是怎么样的一场打击?

赫连胤是在当晚凌晨2点赶到家里的,林婉言已经睡下了,他独自一个人跪在林婉言身前,背脊僵直,眼神失焦。

“哥哥。”赫连尹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她的指握得紧紧的,希望能给他一点力量。

赫连胤回头看她,此刻的他,眼瞳暗黑得好像什么都映不进去,他没有说话,抿紧唇线,跪在林婉言的床头,如石雕一般,良久良久不动。

赫连尹默默地站在一边陪他。

幽暗的灯光下。

赫连胤机械般地把林婉言的被子拉到肩膀的位置,轻声问赫连尹:“你知道妈妈得了什么病吗?”

他此刻的表情,成熟得让人陌生。

赫连尹望着脸色苍白的妈妈,微点头,“宋姐说,妈妈几个关键的器官,都发现了癌细胞。”

从前她觉得癌症好遥远好遥远。

今天。

却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们身边。

让人措手不及。

赫连胤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冰冷地坐在床边,仿佛没有任何温度,呆呆地看着妈妈消瘦的容颜,脑中一片空白。

幽暗的灯光。

两人都没有在说话,怕吵醒林婉言,他们沉默地守在床边,一步不离。

第二天林婉言的精神很好。

她摸着赫连胤的头发,说她想出去外面散散心。

赫连胤重重点头,命人去准备车子。

癌症到最后的扩散是非常速度的,一夜之间,就长满了身体内所有的器官。

林婉言知道自己这是回光返照了,但是她很坚强,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的情绪,自己换了衣服,化了妆,穿上新年的衣服,名贵的鞋子,牵着赫连胤和赫连尹的手,到了街上散心,他们去了赫连家祠堂,去了山顶,亦去吃了林婉言以忌口良久的海鲜。

赫连胤一路都很沉默。

赫连尹却一直在跟妈妈聊天,妈妈坐在梧桐树下,遥望远处的水波粼面,轻声说:“你们都不要难过,不要为我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可以在陪陪你们,妈妈也想多活一些时日的吗,可惜极乐世界太喜欢妈妈了,要把妈妈招走,没事的孩子,妈妈不难过,也不伤心,你们活得的人,要好好活着,把妈妈的那份希望,加倍地一起活着。”

“妈妈,医生是怎么说的?还有多大的几率?我可以给你捐赠器官。”赫连胤握着林婉言的手说,他要用他的生命,给妈妈延命。

林婉言摇头,“不行了,三个月前开始我就没做化疗了,不是不做,是不可以了,体内的细胞都被病毒吞噬了,后来改了微创,把肋骨撬开,用热焰刀插进去,定点燃烧癌细胞,真疼,阿胤,妈妈当时疼得快把牙都咬碎了,所以妈妈不想在这样痛苦了,就出了医院,其实人能活多久都是天定的,多一秒也是受罪啊,所以阿胤,要对妈妈的离开释怀,妈妈是不想在痛苦了,所以才选择看开的…”

那天,林婉言给他们讲了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她的精神一直不错,还跟赫连胤与赫连尹游了河,回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困,想去楼上休息,赫连胤背着她上去了,赫连尹去请家庭医生李医生过来看她,李医生到的时候,全赫连族的人都聚在屋内,林婉言已经进入了昏迷的状态,意志不清了。

李医生沉重地说:“太太已经走了,你们节哀吧。”

“不能再给妈妈开点药维持一下吗?”赫连尹哽咽着声音,瞳孔泛红。

“没有用了,人在最痛的时候,中枢神经会自动把痛感降低,太太已经离去了,并不是在痛苦中。”

后来李医生对他们说,“其实太太这样选择也好,癌症如同万蚁噬骨,多活一天,便是多折磨一天,既然她坚强的选择看开,大家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赫连胤终于承受不住,在林婉言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猛地冲出了房间,毫无目的地奔跑着。

赫连尹追出去。

屋外在下大雨。

漫天的暴雨中。

少年没有目的地行走着,冰冷的雨滴狂乱地打在他的身上。他浑身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心里却仿佛有痛苦火焰在燃烧,要硬生生将他焚烧成灰烬,痛楚,恐惧,绝望,从他的骨髓里蔓延出来…

赫连尹跟在他身后,纤弱的身体在雨水中飘摇,寸步不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忽然快速走了回来,把赫连尹用力地抱在怀里,暗黑的雨幕中,已经分不清他有没有落泪,他紧紧抱着她,身体不住颤抖,“小尹,我撑不住了。”

他的心脏剧烈疼痛。

他哭了出来。

紧紧攥着赫连尹的衣角,指节发白。

她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被他紧紧抱着,低下了头,哥哥已这样伤心,她不想再让他看见她眼底的水气,用力环住他的腰,似乎想要将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他,安抚他悲痛欲绝的情绪。

妈妈死后,是举行火葬的,她的牌位被摆在赫连祠的祠堂里,写上了赫连胜之爱妻林婉言。

赫连胤大病了一场。

赫连尹日夜不休地守在他身边,替他擦汗盖被。

第五天。

赫连胤的高烧终于退了,他在黑暗中坐了起来,眼睛亮得就像黑夜中一盏风灯。

“小尹,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病痛离我们一直这样近,妈妈的离去,让我知道,原来人的一生这么短,我们所拥有的东西也原来这样少,所以有生的时光,我们更要珍惜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和眼前的人,不可以一味的悲伤,因为悲伤是一种没有用的情绪,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悲伤里,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他很冷静,像是反思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形同脱胎换骨,成熟严肃得令人心惊。

赫连尹不懂他说这些话出于何意,到底是在告诉她,还是在告诉自己?但不管怎么样,哥哥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他想开了妈妈的事情,不再颓废,不再悲伤。

他说完,轻轻拉过赫连尹的手放在脸颊边上摩挲,似乎她是他有生之年,剩下的唯一依靠。

------题外话------

大家不要骂我,这是剧情需要,表打我我去哭了。

第144章 美国结婚.

无数个夜晚,因为林婉言的逝去,赫连胤陷入了梦魇之中,他的睫毛和身体不住颤抖,脸色痛苦苍白。

赫连尹在浓黑的夜色中抱紧他,轻声宽慰,“哥哥,只是做梦了,不要害怕,哥哥,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不要怕…”

赫连胤时常梦见林婉言,这是对至离去不舍的表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常常梦见林婉言,因而心中的痛被更大的扩大出来,痛得他夜夜难眠,浑身抽搐。赫连尹晚上总睡不好,她要在赫连胤身边照顾他,尽管他振作了,但有些东西不是说要放下就能轻易放下的,林婉言是赫连胤的母亲,是他的挚友,是他的明灯,从前他们就像好朋友一样相处,林婉言死后,赫连胤等于是失去了至亲,也失去了一个挚友。

赫连胤把公司通告统统推掉了,每日躲在房间里睡觉,赫连尹怕哥哥会闷坏自己,便经常约他出去吃饭,散步。

山顶的餐厅里。

容纳千万书的大型书城里。

曲折崎岖的山道口。

极度刺激的蹦极。

这些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赫连胤身上绑着蹦极的安全带,从海拔两三千米的高山之上纵然一跃,美丽修长的身影一下脱离站立点飞行在山谷之间,他甚至跃入了水面,在明镜一般的溪水间撩起一圈圈涟漪。

赫连尹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但是她没有说一个不字,但凡哥哥想去的地方,她都义无反顾地跟着,两人结伴出行,去夜店流连,赫连尹始终沉默地呆在他身边,他不语,她陪伴,他喝酒,她看着,他呕吐,她照顾,不离不弃。

林婉言死后的第十六天,迎来了除夕夜,她的逝去导致除夕夜气氛冷淡,所有人脸上都不见喜色,兴趣缺缺。

当天晚上。

赫连胜没有在家里过节。

赫连爷爷由赫连涵涵陪同着去了三叔家里。

都尽可能地避开欢庆。

气候十来度的除夕夜,赫连胤跟赫连尹穿着大红色的喜庆服装,坐在家里吃火锅,赫连胤沉默地垂着睫毛,灯光打在脸上,剪影出了孤独深重的暗影。

“小尹,我们出去玩吧。”饭后,他低声提议。

“去玩?”

“嗯。”他点头,最近他虽然过得浑噩恍惚,但他始终没有忘却身后的少女,在这样沉重悲伤的日子里,她像影子一样如影相随,他很感动。

赫连尹没有再问什么,清晰地说了一句,“好。”

赫连胤的玩是出海。

夜间的海洋波涛汹涌。

赫连尹站在白浪之上的甲板栏杆处。

风大如吼。

甲板上还有一架白色的钢琴。

少年把游艇开入海域中心,停了下来。

忽然之间,世界也像停了下来,一望无垠的海面就像一面静止的镜子,月光破云而来,洒照在海面上,荡出了清冷的微光。

就在这无言表达的孤独夜里。

少年噗通一声,跃入了海面,波光粼粼的水面瞬间分裂,他钻了进去,美丽的身影在万籁俱寂,波澜壮阔的海洋里游动。

赫连尹在月光之中凝视他,他越游越远,越游越远,仿佛想随着白色海浪,飘荡在海洋深处去。

“哥哥!”她站在甲板上大声喊他,灵魂血液里充满了冰冷。

少年没有听见,他离她离得太远,身子骨沉浸在冰冷的海水中,释放着心中的压抑情绪。

“哥哥!”

赫连尹又喊了一声,见少年不答,她拨掉自己的鞋子,扑的一声,俯身入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四面而来。

她没有停留,用双臂划开海水,像一只飞掠而驰的鸟翼,直直地朝赫连胤的方向游去,“哥哥…”

她的衣服注满了海水。

她不管不顾,游得飞快。

但很快。

她就停住了。

她的脚抽筋了。

她停在海水中央。

一阵巨浪翻来。

耳边咕嘟咕嘟都是水的声音。

“哥哥…”她的唇色变得苍白,脑袋随着流水沉溺。

窒息。

昏沉。

意识稍纵即逝。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对生的渴望,奋力地在水中挣扎,意识薄弱,“哥…哥…”

下一秒。

她的手臂被人紧紧攀住,脑袋顶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瞬间冲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身体僵硬。

“你怎么跳下来了?不知道很危险吗?”黑暗中哥哥的眼睛,沉溺,冰冷,如同骇人的刺刀。

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赫连尹缓慢道:“我看你游远了,怕你出事,哥哥,最近你已经颓唐够了,不要在这样下去了,不然,我怕,我怕我快撑不下去了…”

少年身子一震。

心脏在流动的海水中沉闷振跳。

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