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内心里,他依然有酸涩,有不安。

如果他们见了面,凌夏向子矜认错,子矜会原谅他么?如果凌夏谈起他们的儿子怎么怎么可爱,子矜一定会激动得流泪吧?那个时候,凌夏一定会安慰他,他们会不会从此旧情复燃呢?如果见了面,子矜才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凌夏和孩子,他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这样让子矜又走回去吗?可是凌夏会不会介意子矜再嫁?

此刻,飞扬忍不住暗自期待凌夏小心眼一些,这样,子矜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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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皇上之后,凌夏来到长寿宫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身体健康,是我大泰之福!”见到太皇太后面色红润,凌夏自然流露出几分喜悦的神色。

太皇太后其实比较喜欢凌夏,虽然凌夏不是她的亲外孙。

“你爹爹身体可好?”

“谢太皇太后关怀,家父身体很好。”

“你母亲…”提到那个李代桃僵的永乐公主,太皇太后自然想起真正的永乐,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母亲,母亲身体也还好…”凌夏有些紧张。毕竟母亲已经被父亲幽禁一年多了,他有些担心太皇太后知道了不高兴,进而怪罪父亲。

“唉,说起来都怪我,你母亲这脾气也实在是…难得你父亲忍了她这些年…”太皇太后低头叹息,如果她的笙儿乖乖嫁给凌青云那该多好!那么好的男人,是她自己没福气啊!

“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东西带给太皇太后,不过是民间的一些小玩意。只是一副抹额是临时赶制的,权当母亲一点心意。”下个月就是太皇天后生日了,可是凌夏马上就要去江南赴任,为此,他心里还是对这个外婆有些愧意的,特别想起自己的母亲对太皇太后的冷漠。

太皇太后点点头,有些诧异那个一向跟自己也不亲近的“女儿”这次竟然还赶制了一副绣品,难道是被凌青云软禁了,这才想起她这个靠山来?想到这里,太皇太后立即就有些兴趣。

“你母亲绣的?快,呈上来哀家看看!”

贴身宫女赶紧按照凌夏的礼单找到那副绣品送上来。

太皇太后打开一看,虽然没有很华贵的装饰,但绣工却极为精细。“这真是你母亲做的?哀家记得她绣工一向不太好的。”太皇太后随意说了一句。那个假公主从来没有亲手绣过东西给她,她如何知道人家绣工如何?

却不料太皇太后果然又猜对了。只见凌夏垂着头,支吾的说:“母亲这两年眼神不太好,这幅绣品确实不是母亲亲手绣的…”

“呵呵,你这孩子也学会说谎了?这可不好,告诉哀家,这究竟是谁绣的孝心啊?这绣工倒是不错。”太皇太后并没有生气。她本来就没有期待过,自然不会失望。

“是,是臣的妻子亲手绣的…”他本想说是母亲的侍女,自己以前的侍妾绣的,又担心太皇太后听了心里不高兴,以为他们不将她老人家放在心里,随便找个人绣个东西就算数。

“哦?你又成亲了?这样也好,家里没个女人成什么话?”太皇太后随意问道。“是哪家闺秀啊?也没见你母亲写信告诉哀家。”

“是,是臣从前的侍妾扶正…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凌夏为难的说,听起来好像是因为讲一个侍妾扶正很没面子,其实他实在不习惯说谎。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里面“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五章 兄妹之情?

凌夏心中一惊,就见一个宫女稍稍有些慌乱地跑出来跟太皇太后耳语了两句。

太皇太后点点头,神色似有些猜疑,随即便对凌夏道:“你即将南下赴任,这就去后宫与容贵妃叙一叙吧,你们兄妹也难得见上一面。”

凌夏感激地告辞离去,却不知道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出了长寿宫,立即有太监带着凌夏去了后宫。这是李明道的恩旨,平素后宫嫔妃要见自己的亲人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整整三年没有见过妹妹了,上次来的时候她刚好诊出身怀有孕,是那样的幸福娇俏,满脸的甜蜜和憧憬,可惜喜悦之后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崩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待他清醒之后才知道,妹妹怀孕五个多月时流产了,是个成型的男婴,后来情绪一直低落。据说她在后宫失宠了整整一年,直到去年他在江南遇到皇上,之后才又听书她似乎又得宠了。

其实凌夏心里清楚,皇上对妹妹的冷落多半还是为了保护她吧!妹妹流产,皇上一定也是很心痛的。至今为止,皇上还没有儿子呢!

来到凌想容的“馨怡宫”,得到消息的凌想容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凌想容按照礼仪要向妹妹行礼。不过凌想容不让,一把就拉住了他,然后含着泪将他拉进宫去。

因为是见自己的亲哥哥,又算是皇上恩赐,凌想容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直接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支出去了。

兄妹俩两辆相望,眼中同样泪光闪烁。

“苦了你了,”凌夏轻轻拥抱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叹息道,“是四哥哥对不起你oooooo”内心里,凌夏一直认为当初是为了自己和云桥的婚事,想容才会进宫的。然而,他和云桥却并没有幸福到底,他怎么对得起妹妹的牺牲?

“四哥,你不要这么说oooooo”凌想容从哥哥怀中抬起头来,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坦然一笑道,“皇上要倚重我们凌氏一门,而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进宫其实是必然的。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四哥,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能放下的就放下吧。四哥,跟我说说辰儿吧,他很可爱对不对?可惜我没有机会见到他oooooo”

“辰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想起孩子,凌夏就忍不住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你永远想不到他有多么聪明,多么懂事oooooo”

说起孩子。凌夏就有些没完没了。而凌想容也听得津津有味。

“哥哥,我真想见见他啊!如果。我也有个孩子,那该有多好啊!”凌想容感叹道。

凌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对你究竟好不好?”神情有些慎重。

“呵呵oooooo”凌想容忽然自嘲地笑笑,说,“皇上是真正的明君,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江山来得重要。只怪我当初没有听云桥的话,竟然还是对他动心了。可是,当我失去孩子的时候就清醒了。我之所以会受伤害其实也不怪他,我在奢求他没有的东西,受伤的可不就是自己么?”

“如此说来,他是对你不好了?”凌夏不知不觉中生出几分怨怼之气。

“不,”凌想容摇摇头头,自嘲道,“他对我已经算好了。不管他是真的对我有几分感情,还是看在你和爹爹的份上,他一直都在保护我。当我失去孩子,他就立即疏远了我,但其实一直让人暗中照顾我,后宫里这点事情,他哪有不懂的?”

凌夏点点头,沉闷的心情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先前在前朝跟皇上说了很多话。皇上跟我提了他的打算,我不得不说,咱们这位皇上的确算得上明主了,他给我说了一个改革方案,很快就要开始实施了,真真让我大开眼界。等我掌握了水师的兵权,就是皇上扳倒杜氏的时候,以后你要孩子还不容易?只是在此之前你自己要小心些,凡事不要出头,尽量隐藏自己,皇上应该也会保护你的。”

“我都明白的,四哥你不要担心。”凌想容忽然低下头,带着几分女子的羞怯与明悟自嘲道:“这一两个月来,后宫都在传皇上有了秘密新宠,因为皇上已经好几个月没怎么到后宫来了。其实,皇上只是骗了他们,他经常偷偷过来的,为了保护我,所以才没有让人知道。”然而直到此刻凌想容才明白,皇上之所以这样,多半也是因为他要重用哥哥和父亲吧!

“这样就好!”凌夏感叹了一声,脸上也有了几分笑容。“你不要怕,该反击的时候就要反击。要是皇后和太后逼得太急,你就暂时去太皇太后那里避一避。爹爹、二哥、四哥都站在你身后,如果皇上不能将你保护好,爹爹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和二哥会对皇上很失望很失望的oooooo”

凌想容听出四哥话中的意思,心中好生感动。她重重地点点头,含泪道:“四哥你不要担心,现在的想容已经不是从前的想容了,我会很坚强的。”

凌夏轻轻拍拍妹妹的肩,赞许地点点头,心里放心不少。

“四哥,云桥oooooo还是没有消息吗?”凌想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她知道提这个是在哥哥伤口上撒盐,但她又忍不住不问。

“已经有线索了。我这次去江南,主要就是为了找她。”

“云桥在江南?”

“嗯,根据我的调查,她应该去了江南oooooo”凌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当初自己的感觉说给妹妹听,两个人一起回忆着从前的幸福时光,又从记忆中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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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鼓起勇气编了个借口在太皇太后那里偷听凌夏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听到他说已经将“侍妾”扶正的消息。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份感情,淡忘了那份伤痛,可为什么听到他真的将玉梅扶正,她还是那样心痛呢?

她竟然失手碰掉桌案上的美人瓢,然后捂着胸口就逃了出去,竟然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飞扬听说他们终究没有见面,心里也悄然松了口起。子矜心底深处还有那个男人的影子他是知道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子矜还是他的就好了。

这段时间李明道心情很好,又很忙碌,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去庄园了。

改革即将正式拉开帷幕,他要在丞相和太尉下面设立六部了。

李明道和周鑫桑陌讨论了改革的第一步,商量确定六部尚书的最终人选。桑陌直到此刻才接触到改革,心里隐隐有些猜疑不悦。他曾经以为皇上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然而到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皇上竟然也会有事瞒着自己,还是这样重大的事情。

李明道的解释是他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所以初步的工作交给周鑫去做,免得他分心。周鑫满脸激动之情,然而心里到底存了些猜忌。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李明道是因为改革即将开始而兴奋,其实不然。他之所以这样喜悦,完全是因为他刚刚又当了父亲的缘故。六月初九那日,小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白白胖胖健康活泼的儿子!他终于有儿子了啊ooooooo

关于他们母子,是他最隐私的秘密,连桑陌都不清楚。桑陌也有个堂妹在宫里为妃呢!

他现在就盼望着杜氏早日下台,然后将他们母子接进宫来。

太皇太后生辰也在七月,他不能给儿子办满月酒,就为皇祖母大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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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老夫人的寿辰,子矜和飞扬却在长安回不去,但总要给老人家准备礼物的。子矜正在查看礼单,想着要补充些什么,就听飞扬说太皇太后的生日也在七月,子矜一怔,随即便浮现出激动之意。

外婆的生日,她送什么礼物好呢?

要最能表现孝心的礼物,须得自己动手才好。

她最出色的是什么呢?想来想去,最好还是给外婆画一副肖像,然后再亲手做几个家常小菜吧!生日蛋糕她是不会做的。

近两个月的相处,子矜已经将太皇太后的音容笑貌记在心里。她取出画夹,取了削好的碳条就开始动笔了。

历时五日,太皇太后坐在长寿宫凤榻上慈祥而高贵的画像总算初步完工。余下的细节修饰,如衣服上的花纹,如头饰,如座下凤榻上的浮雕等还需去长寿宫亲自看过才能完成。

飞扬将消息传进宫去,当晚李明道就亲自过来带着子矜从皇家别苑的密道进入皇宫。李明道过来的时候还带着来福和几名心腹侍卫,然而涉及皇家密道,其他人当然不能知晓的。所以李明道独自带着子矜从密道进宫,其他人则自己回宫,而洪飞扬这次就只能留在庄园里了。

虽说是皇家密道,终究也只是一条密道而已,为了保密性,皇家极少派人维修,所以子矜一路看来觉得很是粗糙简陋,与自己猜想中的宽阔威严机关重重大不相同。

李明道举着火把,一边走一边介绍,说这是建国初期太祖皇帝令人开凿的,目的是为了今后子孙危难之时可以出城逃生。

子矜暗自点头,建国初期就预想到将来王朝的覆灭,这份心胸气度非一般人能有。

有些路段地面上甚至有积水,子矜不小心差点摔倒。李明道匆忙间搂住她的腰,但随即就尴尬地放开。

子矜暗自恼怒自己没用,但还是小声说了剧谢谢。

李明道看她背上背着画夹,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满了碳条的小桶,闷闷地伸出手去道:“把画夹给我。”

子矜也不客气,立即取下来递给他,甚至还帮他背好。这个画夹可不同于前世的纸板蒙布,这可是真才实料的柏料制作的,重量自然也非一般的画夹可比。

李明道背好画夹,再次伸出手去:“朕还是牵着你走吧!”

子矜一怔,借着火把的光打量李明道。却见他微微蹙眉,神情严肃,似乎对她刚才差点摔跤一事很不高兴似的、

李明道见她迟疑,竟然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道:“朕作为兄长,不可以牵着妹妹的手吗?”

子矜一想也对,他们还是表兄妹呢!而且人家看起来只是担心自己,并没有趁机占便宜的的意思。更何况人家三宫六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道还稀罕牵自己的手?于是将手递了过去。

李明道握紧子矜的手就立即往前走,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子矜暗自责怪自己多心了。她又不是什么绝代美人,还是有夫之妇,如此怀疑皇上的用心真是不应该。

李明道握着子矜的手,心跳得特别快,所以他只能走快一点,怕她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即便让她听到了,也可能是自己走太快的缘故。然而他心里又很矛盾。如果走慢一点,他就可以多拉着她的手走一会儿oooooo

足足走了约一个时辰,子矜才看到地道的出口。这里更像一间密室,角落里还有很多东西,有金银饰品,精美的瓷器和玉器,还有一些卷起来的字画,同时还有好几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延伸向四面八方。

子矜明白,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有人追下来,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一条道路,那些金银财宝就是为了让追兵升起贪婪之心,从而为逃亡的人争取时间。

顺着阶梯走上去,李明道打开门,出去子矜赫然发现原来地道的出口就在皇帝寝宫的床下。李明道竟然带着她走这一条密道,可见对自己的信任了。

“皇上就这样信任子矜吗?”

李明道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朕对你任何,你今日才知道?”

子矜一怔,神色有些不安起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一些涟漪。她心里只是将李明道当成表哥,其实就跟亲兄长没有分别。然而在古代,在这里,表兄妹成亲可是很多的,还被认为是亲上加亲,美事一桩呢!难道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皇上表哥真的对她有那种好感?

看子矜不说话,李明道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他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立即侧过头去,呐呐地说:“今夜已经很晚了,长寿宫都熄灯了,你暂且在这里住一晚吧,朕去偏殿。”

“哦,好oooooo”震惊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子矜有些呆呆的,不知道该如任何应对这样的场面。“要不还是我去偏殿吧!”龙床给她睡?

李明道别过头去,似有些羞恼地说:“这里没有人敢闯进来。朕去偏殿也是偷偷去ooooooo”

子矜总算明白过来。心里不禁为李明道这个皇帝的处境叹息了一声。皇帝又如何,连带个人进宫都得遮遮掩掩的,宫中有很多杜氏的探子吧!由此可见,他在朝中必然也多受杜氏制肘。

李明道将子矜的画夹放下来,便默然离开。子矜怔了怔,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人送上热水给自己洗漱了,这才掀开层层帐幔慢慢走向龙床。

窗户上有两个大风车,一直在无声的转动着,将夜晚清凉的晚风送进寝宫里,床四周都有被纱帐笼罩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气。七月的夜里,皇帝的寝宫一点都不觉得热。

子矜迟疑地爬上龙床,躺在白玉席上,竟然觉得有点冷。她拉过明黄的丝被把自己裹起来,这才安定了些。

夏季皇帝睡的是白玉枕,虽然是用玉片串起来的,不像整块的白玉那样硬,可子矜还是觉得不太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

寝殿里是用八颗夜明珠照明的,光线本就朦朦胧胧的,又用一层白沙罩起来,就更黯淡了。子矜清楚,其实这样的光线比较适合人入睡,但她就是睡着。

她想着这是李明道的床,是龙床,李明道曾经在这张床上与不同的女人缠绵欢好,这心里怎么都不自在。尽管这床上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新的,她心里却总是感觉肮脏。她不断告诉自己李明道只是表哥,他跟那些女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然而于事无补。最后忽然想到凌想容,她立即换了一个想法,很快就消除心理障碍睡着了。

她将这龙床想成是凌想容家的,她就当在想容这里暂住一晚吧!不是皇帝表哥,而是她的朋友和姐妹想容。

香炉里焚着驱蚊的 药香,子矜竟然又梦到了隐居祁连山的日子。

她梦到了高高的雪山,梦到了聪明可爱的小白,梦到了药园里淡淡的药香,还有蔚蓝的天空,以及从天空中飞过的鸟儿oooooo只是从前在山谷里她只感到无尽的寂寞,而如今心里却只有平静。

她还梦到爹爹坐在窗前看书,看着她在院子里晾晒药材,当她抬头四目相对,他竟然对着她温柔地笑,叹息道:“子矜,你越长越像你母亲了oooooo”

恍然间爹爹竟然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是那样的慈爱。

子矜忍不住眼眶泛酸,哽咽地叫了一声:“爹爹oooooo”

然而就在这时,爹爹忽然收回了手,神色又变得冷漠疏离,甚至连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子矜不由得惊恐地叫道:“爹爹!爹爹!”

当子矜叫出第一声爹爹,李明道就仿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几步转到床外,心如擂鼓般跳动得厉害。然而听到子矜仿佛被梦魇住一般,那样恐慌那样无助的叫声,他又迟疑了。要不要将她叫醒呢?可是,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出现?总不至于他在偏殿里还能听到她做恶梦吧?

想到此处,李明道禁不住头冒冷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他无法接受自己对子矜的痴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子矜是聪明能干的,是娇俏可爱的,是让自己又妒又爱的;子矜是他的亲表妹,是自己承诺了皇祖母要竭尽全力爱护的人,可是,她毕竟已经嫁人了啊!

他贵为天子,怎么能对自己倚重的臣子的妻子心生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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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子矜睡得晚,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赶紧翻身下床,却见床头的柜子上有一个红木托盘,里面似乎是一套太监的衣服。

子矜偷偷冒出个头去悄悄打量了一下,没看到人,也没听到丝毫声音,这才跳回床把衣服换了,然后小心翼翼走出去。

“醒了,先去那边梳洗吧!”

子矜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过去,这才发现李明道就在外面的御案上看折子。他们中间只有一层雪纺纱的纱帐,所以还在她探头探脑的时候,李明道就发现了她。

子矜依稀看到李明道唇边竟然有一抹温柔的笑容,吓得她忐忑不安,赶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过去梳洗了。

洗漱之后,李明道细细打量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说:“先坐下用早膳吧!等朕把这几本奏折看完,我们就去长寿宫。”

之前李明道常去洪飞扬的庄园蹭饭吃,还是子矜亲生做的呢!所以子矜听到吃饭心便安定了不少。她自然地在李明道身边坐下来,中间约摸隔了一米远。

李明道轻轻击掌,来福很快带着几名宫女进来摆膳,竟然没有试吃就退下了。

子矜疑惑地问了一句:“她们不会出去乱说吗?”

李明道嘴角一扬,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容:“就是要让她们出去说吧!就说朕近来迷恋上了一个小太监,也省得后宫那些女人总胡乱猜测。”

子矜似懂非懂,也懒得深思,自己舀了一碗红米桂圆莲子粥就吃起来。李明道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其实吃得不多。

“皇上胃口不好吗?怎么不多吃一点?早餐很重要的,要吃饱才好。”直到此刻她都没有意识到李明道是因为等她一起用早饭而饿过头了。

“吃好了先找本书看看吧!朕还有几本折子。”看子矜吃饱了,李明道才放下碗筷,端香茶漱口。

子矜起身看了看,小声道:“我可以随便看看吗?”先前她匆匆看了一眼,这里面的东西可全是精品呢!虽然洪府也是富贵之家,但她和飞扬都偏好简朴的风格,房间里的精美饰品并不多。据说库房里的好东西倒是很多,可惜她嫌麻烦,从来没去过。但是女人天生都喜欢这些美丽的事物,既然有这样难得的机会,看看也好。

“嗯,你随便吧!”李明道点点头,只抬头看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转回手中的奏折上面。

子矜这里看看、那里瞅瞅,不一会儿就觉得无聊了。

好在李明道的紧急折子总算看完了,便正大光明带着她前往长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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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抱着几卷画轴,捂住半张脸,一路小跑跟着李明道来到长寿宫,竟然足足走了近半小时才到。皇宫太大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子矜暗想,难得李明道孝心真的不错,每天都走这么远的路去看望祖母。不知不觉中,她对这个皇帝表哥又多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