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见到她。”萧君逸淡淡吐出一句,语气微有不耐。

齐衍神色微变,却是点了点头。这个女人,确实被他纵容已久,偏偏的,她竟然想要对墨瑶动手。这些年来,凡是与墨瑶有关之事,这师兄又何时给过他半分情面?

看到齐衍眸中绝决的眼光,女子生生的后退了几步,眼中泪光涟涟。而原本她带来的黑衣人,早已在见到齐衍时垂首跪下,神情恭顺。

齐衍眸光闪了闪,抬手。剑出鞘,却听“叮”的一声,被一道鞭风带过。

“我早知道,靠不住你个小小的漱兰阁!男人,更是靠不住的东西!”一个女子娇软的声音森森然响起,随之几道冲天的火光随点燃了天际,而萧君逸的神情,蓦然一变。

“主子,”红衣女子眼光一亮,却在看到齐衍冷然的神情后,黯了下去。

“是谁?”墨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直觉里,情况似乎不妙。

萧君逸垂下眼眸,揽在她腰际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动了动唇形,声音极轻,却正好可以让她听到,“瑶儿,若是与我死在一起,你会不会遗憾?”

墨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如果可以,不用管我,我的命,相信此刻还轮不到任何人来取。”

“与君知,携白首。既如此。以前我护了你很久,今日,便由你护着我,可好?”萧君逸唇角轻勾,淡淡一笑,“我不想被她抢走,做娈宠。”

娈宠?墨瑶忍俊不禁,竟是笑了出来。她已经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原来,竟是他的桃花追来了。

“也不全然因我,其实,你嫁到裴府,包括人人想要得到的那块令牌,都少不了她的份。”萧君逸的神情有些无辜,也有些愠恼,忽而又是一笑,“不过,如此便可与你同生共死,甚好。”

见他这般神情,墨瑶不知是气还是笑。不过,她却没想到,一个女人的野心,居然可以大成这般。历史上的太平公主,亦不过如此。

“萧君逸,此时你过来,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女子的声音响起,似已等得不耐烦,却又似含着期待。

“齐衍,你留守,我护着她走。”萧君逸敛起笑容,挑了挑眉,转而看向旁边的轻明,轻扬二人,“一人去裴府报信,另一人,随我一起。”

墨瑶怔了怔,为何齐衍与他如此熟稔?烛火明灭,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掌心,灼烫无比。

第四十九章 ...

未理会女子冷厉的喝咤声,萧君逸迅速地拉着墨瑶转身进了房,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绕到了屏风后。走到墙角边,伸手在床下摸索了一会,叮当的铁器声响起,随着一阵细细的轧轧声,一道狭窄的黑色通道瞬间显现在众人眼前。

“此处原本为以防万一,今日我还是第一次用。”萧君逸拉起墨瑶弯身钻了进去,转头对身后吩咐,“轻明,你带着这三个丫头,跟好了。她们可能看不到路,你我,却应该能看得清楚。”

闻言,书儿和画儿却是异口同声地开口,“奴婢们能看到。”

“很好,那轻明照顾好青花。”萧君逸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墨瑶,“拉好我的手,你可以闭着眼睛,不会迷路。”

迎面一阵凉嗖嗖的冷风扑来,墨瑶抬眸看了看,却只看到黑乎乎的一片。

他的手掌干燥而修长,传递着淡淡的暖流与安全感。墨瑶心里一颤,垂睫低首。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么?

脚下的路模糊不清,似是细石铺成,有些尖尖的钝角,磨砺着脚底。墨瑶摁下心里的不安,下意识地拉紧了萧君逸的手。一路上,脚步深深浅浅,有些紧张,却终未迷乱。至身后的机关轧然响起,眼前仅有的一些入口处的光亮,也慢慢的消失。

“君逸。”墨瑶轻唤了一声,声音在整个幽深的通道里有些回音,“这里通往哪里?我们的人手,对付不了她的?”

萧君逸脚步未停,却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原本干躁的掌心,沁出了一点细细的汗水,“那是千寻楼的信号,想必今日太子和四殿下的明争已有了胜负,她才会如此堂而皇之的赶来。”

“我们人马虽然不少,却不是千寻楼的对手,更何况,她手里可能还有卢将军的人马。”

“她不是四殿下的亲妹妹么?”墨瑶不解,这纤雪公主不是应该帮李沐辰夺位才是?而李沐辰和裴煜不是一党吗?

“她的生母是皇后。”萧君逸淡淡吐出一句,顿了一顿,又道,“天下女子谋略并不逊于男子。纤雪公主,不过是皇后按在贤妃处的一步暗棋罢了,贤妃,则是将计就计而已。只不过,让皇后和贤妃都没有料到的是,纤雪虽为女子,野心却堪比男子,扶稳太子不过是表象,除去太子和四皇子两人,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他叙述此事的时候,声音平静冷淡,那黑暗血腥的皇家夺嫡之争,在他说时,竟是轻描淡写而过。权势斗争,原本,便是他最为厌恶之事。

墨瑶听完,心里却是有点担心。太子和李沐辰争斗有了胜负,那就是说,李沐辰极有可能已经出了事,那裴煜呢?裴家会不会随之有什么牵连?今日裴煜一直没有赶来,想必也是因此。

“她今天赶来,便是为了我手中的东西,要挟太子?”墨瑶想了想,问了一句。如此兴师动众,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答案了。

“不错。”萧君逸颌首。他之前说不想让公主抓去做了男宠,也不过是免了她的紧张而已。今日有太多意外。她突然要去拜祭萍姨,而太子居然也会选在今日动手。此时,裴家急忙中顾得了四皇子那边,却是未必能顾得了墨瑶。这些随护的玄衣卫,应付盗寇有余,对付纤雪手中的卢家军,却是明显不足。所幸,还有他萧家和齐家人马,可以暂且抵挡一时。

“齐衍他们……”墨瑶蹙眉。

“无妨,他们自保足矣,护着你,我却怕有了差错。”萧君逸的声音淡定自信,莫名的让人安心。

“那就好。”墨瑶松了口气,低头专心应付脚下漆黑一片的路程。

不知走了多久,墨瑶脚底渐渐酸痛不支,速度越来越慢。而身后的书儿、画儿等人,也是明显的喘息加重。

“此处通往哪里?”轻明察看了一下状况,犹豫着问了一句。

“快了。”萧君逸皱了皱眉头,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丫头,似是犹豫了一会,猛然一伸手便将墨瑶抱了起来,“瑶儿,我……得罪了。”队伍越行越慢,这般下去,怕是不妙。他并不清楚,纤雪究竟掌握了多少势力。

墨瑶咬了咬唇,却是低下了头。她知道,此时是迫不得已,几人之中,她的体力最差,这逃亡之时,慢了半步,便是半条性命。

书儿、画儿相视一眼,没吭声。青花喘了口气,急急道,“萧公子,今日是情势所迫,待出得此处,可千万别让人知道,你与我家小姐,有过肌肤之亲。”

萧君逸挑了挑眉,似是有些不平,“你以为我想抱她?这么重。”最后三个字,已是几不可闻,却叫身后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墨瑶脸一红,头垂得更低。她其实很清楚,他不过是在安慰众人罢了。这出口之处,以她直觉,怕是凶险难料。

约摸又坚持了小半个时辰,身后并无追兵赶来,可墨瑶的心跳,却是越来越快。耳边是萧君逸如擂鼓般的心跳,他的胸膛上,已明显有了汗迹。

“君逸,你身上这兰香,是何种兰花?这味道,很特别。”墨瑶冷不丁的冒了一句。

萧君逸却是打了个趄跙,差点摔倒。“这是姚兰花,你闻不出来?”他自然知道,她也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这个话题,却是……

“姚兰花啊。”墨瑶有些懊恼,他送的那盆兰花当初因为出嫁匆忙,放在了西峯山庄,而她回门之时,那花早已没了踪迹。

“会不会在你那里?”试探地问了一句。 萧君逸有些无奈,点点头,“不错,我无意中捡到。”

“你无意捡到的,还真都是好东西。”墨瑶嘀咕了一句,“三生”,姚兰花,那可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没办法,总是有人无意中丢弃。”萧君逸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句。

终于,一阵清新的花草香味传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夜色中点点的星光。

墨瑶抬头看去,这秘道的出口,是一处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偏僻村庄,对于她这个常年不出户的人来说,十分陌生。

农户家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三三两两的犬吠声传来,看上去寂静而安详。

“这是云家庄,”萧君逸凝眉眺望了一下,想要解释什么,却突然顿住,猛地转过身,将墨瑶推向了旁边的草丛。

墨瑶一个措手不及,尚未及开口,却见青花也被轻明迅速地推了过来,而随之无数的箭矢,直直的射向了几人的方向。

整齐明亮的火把,瞬间照亮了幽深的夜幕,随之一声尖锐刺耳的响箭声划过天际。

“萧君逸,你便如此护着她?”那火把中缓步走来的,赫然是纤雪公主。明眸乌发,朱唇皓齿,唇角的笑容,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得体优雅,“这么多年来,连我也被你骗过,若兰,不过是个挡箭牌,对不对?你真正在乎的是她?”

萧君逸没有说话,却整个人将墨瑶护在怀里。

墨瑶靠在他的胸口,默默地凝视着纤雪,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这般倾城端雅的公主,竟会是如此厉害的角色,她也算,是见识了一回。只是,对付这样的女人,她却是有了办法。

人,都有弱点,纤雪的弱点,便是喜爱权势,还有萧君逸。

无疑,墨瑶的笑容,深深地刺激了纤雪,“君逸!你回答我!”她面上不再优雅,笑容也再挂不住,厉声道,“我许你驸马之尊,比不上这个连身份都无法公之于众的私生女?”

“恩,比不上。”萧君逸淡淡地应了一声,有些虚弱。

“君逸……”墨瑶眸光渐冷,缓缓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与其说,此时墨瑶靠着萧君逸,不如说,是她在承受着他的重量。一支短箭,插在了他的右背上,而她,已经感觉到了他背上的粘湿。

“纤雪公主,你对待心目中驸马的方式,可实在是特别。他受了伤,你便没有半点心疼?”

“她哪里是喜欢我,”萧君逸似是努力调息了一下,缓缓地坐起身,眼角睨了一眼纤雪,“她要的,始终不过是萧家之势罢了。”

一语中的,纤雪眸光如箭般地扫了过来,冷冷地凝着墨瑶,“废话!你萧家之势又如何?我要你,也要萧家!而你墨瑶,你以为你凭什么?不过是你的狐媚娘亲为你留了块令牌罢了!”她玉手一抬,又指向萧君逸,“他要的,也不过是那块令牌!你不妨问问他,若是没了那块令牌,他可会要你?”

墨瑶身子一震,对上萧君逸淡然的眼神,却是叹了口气,淡淡道,“公主,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裴家少夫人么?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还请莫要造谣生事。”

“裴家少夫人?”纤雪冷笑,“你以为裴煜要你什么?本宫告诉你,你的好日子才开始,等你没有了那块令牌,你会知道,你真正的价值!”

她的真正价值么?墨瑶扯了扯唇角,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了。裴煜要的是什么,她如今,已未必有心情去在乎。

思绪间,萧君逸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她调虎离山,齐衍想必也不笨……”他低低地关照了一句,转而冷眼睨纤雪,“纤雪,你可知道,为何你至今,都嫁不出去?”他需要时间与她周旋,她能在这个时候赶到这里,说明已经摆脱了齐衍,而齐衍,必然会顺着秘道追来。

纤雪面色一白,俏脸上似是十分挂不住,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鞭子,“萧君逸,你想耗时间,很好,很聪明!不过,今日不管是谁来了,本宫都是势在必得。金凤令也好,你也好,一样都别想逃过!”

“今日箭上,都淬了剧毒,君逸,你试着运气看看,”纤雪声音突然转柔,一双明眸中尽是得意之色,“你用命去护她,却不知,她愿不愿意,用令牌来换你一命?”

“我……”墨瑶待要开口,却听到一个极为清冷的声音悠然响起,“纤雪,你今夜,真是好兴致,竟然到这种地方找我家娘子叙话?”

在大绵朝,能唤她纤雪的人不多,而这个声音,她自是非常熟悉。纤雪一张俏脸上明显震惊失措,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树影婆娑,星芒点点。

通明的火把,将整个寂静的村庄照耀得亮如白昼,原本十分空旷的地方,此时显得非常拥挤。

不远处的树林下,除了她带来的人马之外,不知何时,已多出了数十道玄色身影。无需细辨,能够如此进退有序,动作整齐俨然的那是裴家的玄衣卫。而那道稳坐于众人之间的,自然是神情冷洌,眸沉似海的裴煜。

纤雪捏了捏手心的汗,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很快的又恢复了镇定。

裴煜带着他的近身玄衣卫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一个问题,太子失势,四皇子反胜。这个结局,却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但不论如何,她曾经救过裴煜一命。即使太子失势,她名义上也是四皇子的妹妹,裴煜总会念着救命之恩,想必不会为难于她。

她转过身,面向正坐在玄衣卫中间的裴煜,柔雅微微一笑,“煜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煜搁在椅背上的手似是漫不经心地叩了叩,挑眉反问,“你又怎会在这里?”

纤雪脸色一白,犹豫了一会。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迅速地闪现在纤雪身后,两人俯耳低语了一会,纤雪神情却是渐渐放松,转头看向了墨瑶和萧君逸的方向,抿唇轻笑道,“煜哥哥,我今日可是来找君逸的,”顿了一顿,故意拉长了语调,“不过,君逸见到我,就抱着你家娘子走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垂首摒气,不敢出声。

“哦?”裴煜眸光一沉,眯起了眸子,像是此时才看到了萧君逸,冷声道,“萧兄,不知,这却是何故?”

萧君逸微微蹙眉,眼神凝向墨瑶,却见她低眉敛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为何裴煜赶来,未见她有一丝兴奋愉悦?

“情非得已,我若不带瑶儿走,此时中箭的,怕不是我一人了。”萧君逸瞥了一眼纤雪,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话根本不用挑得太明,京中时局有变,纤雪她找什么借口已经不重要,此时,想必她正急着赶回京,于此,不过是要个台阶下而已。

裴煜冷哼一声,他也知道纤雪为何在这里,目前他还没有到与她撕破脸的境地。想必萧君逸也已然清楚。可令他心情十分阴郁不是滋味的,却是他的娘子,墨瑶此时正靠在萧君逸的怀里。他知道纤雪在挑拨,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而最让他心堵的,是墨瑶居然没有看他一眼,连眼角都不曾。

裴煜椅上双拳紧紧握起,良久,对身后裴十吩咐了一句,“你去扶一下萧兄。”转头扫了一眼纤雪,“既如此,纤雪,你出宫已久,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以免皇上挂念。萧兄陪瑶儿前去拜祭亲朋,想必也无法腾身去陪你。若不然,我派几名玄衣军护送?”纤雪,她毕竟是皇上亲女,这个时候,他还不至于她正面交锋。

纤雪柔柔一笑,刹时又是一副倾城端雅的模样,“那倒不必,我先回去便是。”满意地看到裴煜隐忍着怒意的模样,转身翩然离去。她就知道,裴煜,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记恩之人。

“慢着!”纤雪刚刚抬步,却听一个清柔淡雅的声音冷冷传来,“先拿解药过来。君逸如有意外,想必右相大人定会彻查到底,公主殿下,你说呢?”

“还是公主,必须要我手中的金凤令,才肯饶过右相之子?”墨瑶淡淡地挑了挑眉,伸手扶着萧君逸站了起来。

纤雪面色略有尴尬,沉默一会,抬手向身后做了个手势,“把解药给她。”金凤令,想必这个女人也不会放在身上,而她,自然不会是真的想要萧君逸的命。

一名劲装黑衣女子依言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细白的玉瓶递到了墨瑶面前。

墨瑶瞅了一眼,却并未接过,淡然道,“我又怎知,这解药是真是假?”

沛雪愠怒,气急败坏地喝咤道,“本宫何至于骗你?”

墨瑶嗤然一笑,“公主自然不会骗人。”

“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公主是要金凤令才肯为君逸解毒。如此,请公主莫要怪我过于谨慎。”

“你!”沛雪气结,抬手指向那名黑衣女子,“你喝下去,让她看看,是真是假!”

黑衣女子仰起头,正欲饮下,尚未触到嘴唇,手中瓷瓶突然不见,骇然回视,这才发现身后正站着一名黑衣男子,衣着略显狼狈却是儒雅俊秀,而那个玉瓶,此时正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齐衍。墨瑶与萧君逸相视微笑。齐衍的衣着神情,绝对是被那位红颜给蹂躏过了。

“这药应该无碍,萧公子,你说呢?”齐衍执着药瓶,似笑非笑地凝着萧君逸,“这接下来的日子,不是还要去太越山吗?这点小伤,又算得什么?”

墨瑶皱眉,“这箭有毒。你快帮他看看……萍姨之事,不若改日吧,”转头担忧地看着萧君逸明显虚弱的神情,“等你伤好了,再去也不迟。”

萧君逸睇了一眼齐衍,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淡然道,“无妨,路上坐马车便是,我的身子,多此一伤也不算什么。”

“左右也是个药罐子,少夫人无需担心。不如属下陪着少夫人一起去太越山,路上也好照顾萧公子,可好?”齐衍仔细看了看萧君逸背上的短箭,征询 地问了一句。

“瑶儿!”墨瑶点点头,待要回答,却听裴煜已不耐烦地唤了一声,那声音冷厉威严,竟含着些许她不明白的情绪,“过来,有事等回了客栈再行商议。”

“少夫人,请。属下已备了轿。”裴十垂首站在旁边,神态恭敬。

“先扶君逸上轿,我自去和夫君一起。”墨瑶迟疑了一会,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萧君逸毕竟是为了救她而伤,裴煜怎地也不知和他道谢一声?

“萧公子的侍卫已经来了。”裴十抬首,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四,还有几名萧家侍卫备好的软椅。不是他们不关心萧公子,而是,萧公子的身份,哪有那么脆弱?为了陪少夫人去太越山,右相居然派了最为精锐的暗卫随行,那些人马,不亚于裴家派出的玄衣卫。这一点,想必爷正吃味着了呢吧?

墨瑶皱了皱眉,却并未再言,对萧君逸微微颌首,向裴煜走去。那软椅看似临时急用之物,虽不精致却也整齐。以时辰来看,到客栈应该不远,这应急,也是够了。

未等她走近,裴煜却似已等不及,迅速地飞身掠起,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纵进了旁边随行的马车里。

萧君逸眼看两人消失,却是淡淡垂下了眼睫,缓步挪到软椅上坐下。这毒有些霸道,疼痛多时,他忍得……颇为辛苦。

齐衍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马车里,裴煜倾身拥紧了墨瑶,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身,似是要将她挤进身体,才肯罢休。

他的怀抱紧实而霸道,墨瑶挣扎了下,未果。只能垂下眼帘,阖眸沉默。

“看着我。”久久的沉默后,裴煜突然开口。他不明白,不辞辛苦地赶来,为了她,她居然还给他看脸色?

“你还在生我的气?”裴煜语气不悦,眼眸一动不动地凝着墨瑶。

“没有。”强烈的压迫感让墨瑶不得不睁开了眼眸,心底,却有种无力的酸涩感。

“你就这么关心他?”阴冷的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匝在腰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他为救我而伤,难道你要我无动于衷?他不是我的夫君,更不是我的兄弟,但却为我做到如此,你觉得我该对他不管不顾?”墨瑶偏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她和他,简直没法沟通。

“你休想!”裴煜恨恨地哼了一声,猝然低头,紧紧地吻住了她的唇,辗转炽热。

墨瑶些微地挣扎了下,却是放弃。她的力气,何时能比得过他?

“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妻!”一吻结束,裴煜冷冷地抬起头,宣告。

“错,”墨瑶迎上他暗沉的眸光,淡然勾起唇角,“你不过是想要我做你的女人罢了,沛巧,于我,都是一样。”

“女人?”裴煜挑了挑眉,不怒反笑,手臂更是匝紧了怀里的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些温柔,“不错,我是要你做我的女人,八月十五,别忘了。”

八月十五?他居然没有忘记?她……原本是想将自己交给他,可是,沛巧之事,他的大男子主义,已让她不得不犹疑。他给她的,似乎并非她想要的。

墨瑶思绪纷飞,下意识移开目光,转移话题,“多谢夫君赶来相救,不知夫君,可是来陪我同去太越山的?”

“我……”裴煜眸光暗了暗,醋意横生,“你的萍姨,便是我的萍姨,自然是我陪你去。”

墨瑶默然未语,却是挪了挪身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眸。

“爷,客栈到了。”马车稳稳地停下,车外响起了裴十响亮的声音。也将沉思中的墨瑶拉回了现实。

云来客栈,灯火通明。

几列侍卫俨然而立,威武肃穆。

裴十抱拳迎在门前,恭敬地开口,“爷,厢房已经安排好了,请爷和少夫人就寝。”

墨瑶怔了一下,却是蹙眉低头。此处不是府中,她似乎,还必须与他共寝一室。

裴煜先行下了马车,坐在椅上静静地凝着她。

墨瑶轻叹了口气,弯身下车。抬眸间,正看到斜倚在软榻上的萧君逸,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