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年后

一年后,鹏城。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外城缓缓开入,五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只是车里的人似乎还有些畏寒,依旧穿着长袖薄衣,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男士西装外套。

骆启明微微有些皱眉,他看了旁边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孩,忍不住劝道:“夏阳,你这几天还是不要赶回京城去了,在这里治疗一下吧。上次那个史密斯医生也说过的,你的身体不能太过劳累…”

夏阳把外套裹紧了点,低声道:“骆先生,我没事,今天休息一晚上就好了。我明天必须回去,学校快考试了,我总要回去准备一下。”

骆启明劝不动他,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把自己那件西装外套再给夏阳往上提了提,伸手摸了他的额头,无奈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幼楠知道也会念我的,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夏阳有些诧异,看着他道:“可是你不是还要在这边忙建材的事吗,上次运来的那些吊灯好像还没有安置好?”

“何止是水晶吊灯?没安的东西还有很多,这边没有,进口又要审批。不说这些,就是工程催办就要跑来跑去的盖十几个红章,总之还是要去京城一次才可以解决。”骆启明依靠在一旁,比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他今天也是为涉外酒店的事儿跑了一天,一贯打理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倒是更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骆启明的这所涉外酒店是继小天鹅宾馆之外最大的一家酒店,这原本是上面已经半废弃的一个指标,几次蝴蝶效应,反倒成全了他的这次投资。如果当初不是蒋东升避过那次旧工厂的受伤,如果蒋东升和骆启明及时联系上,怕是骆启明原本的那千万资金都在投资首钢的时候亏进去了。

骆启明去年同夏阳一起来了广省,他和相熟的那些港商原本比较看好蛇口,但是夏阳坚持把制衣厂地址选在鹏城,骆启明便也把酒店迁到了鹏城。他原本想的是方便就近照顾夏阳,却没想到之前那些港商在蛇口碰了壁,等那些港商再转战鹏城的时候,他和夏阳早已经选好了大片地皮,倒是占了一个先机。

鹏城的制衣厂算是骆启明送给夏阳的一份礼物,连带着管理人才都帮着夏阳培训了几个,调教好了才放心让夏阳去用。骆启明大半身家放了在这所涉外酒店上,从美国抽调了千万资金砸在这儿,先后投了1350万美金进去,年初又由酒店再向银行贷款3631万,当真是大手笔了。

夏阳这一年受了骆启明不少照顾,之前骆启明顺风顺水他也帮不上什么,如今瞧着骆启明为了批文和工程的进度为难,在一旁想了一会,道:“要不我们回去印一些请帖,去了京城,我帮您一起发出去,就说开业了请他们来参观学习。请的人多了,分量重了,再去有关部门盖红章也许会方便些。”

骆启明跟着点头,眉宇间微微松开一点,道:“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可以试试看。那就干脆在请贴上印上开业时间,把开业的日子定住了,再去催办手续。”

夏阳应了一声,又同他商量了一下可以邀请的官员名单,骆启明又加了些平日来往熟悉的港澳人士,总之名单上的一串人名可是相当华丽,总算让他松了口气。骆先生用手指轻弹了一下那份草拟出来的名单,他的面子不够大,这些人加起来,总是够看的。

骆启明在那边想着,夏阳却是渐渐没了声音。他在途中吃了退烧的药片,这会儿也没什么精神说话,等到快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又睡着了。

骆启明也没喊醒他,连外套带人一起抱起来,亲自送到楼上的客房里去了。他比夏阳大了几乎二十岁,苏荷现在依旧喊夏阳宝宝,既然是苏荷的孩子,那么他在心里也把夏阳视若己出的,照顾的自然细致妥帖。

酒店的人瞧见他们进来,忙跟着去推开房门,瞧着骆启明一路径直抱着那个漂亮男孩送去了卧室,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他们起初也都以为这个跟在骆先生身边的男孩是骆先生的亲人,但是听着他一口一个“骆先生”的喊着,虽然举止亲密,但似乎并没有血缘关系。

更重要的是,这个外貌出众的男孩可是骆先生一开始就带在身边的,无论他是谁,都是骆先生身边一个重要的人物。要知道骆启明这位港商可是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是不轻易露出笑容,但是对着身边这个名叫夏阳的男孩,表情明显多了许多。

酒店的服务人员瞧见骆启明从卧室出来,忙上前一步,小声道:“骆先生,这是今天收到的信。”

骆启明手臂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瞧见那人递过来的信,上面卡了部队里鲜红的三角戳,收信人的名字是夏阳,依旧是没有寄件人的地址。这一年来这样的信陆续也收到了七八封,骆启明一瞧就知道这是蒋东升邮寄出来的,便道:“这个等夏阳睡醒了你拿给他吧,对了,他身体不舒服可能一会吃不下什么东西,麻烦你让厨房做些鱼片粥来。”想起夏阳又坚持要返回京城,叹了口气,又道,“再去通知一下史密斯医生,请他来给夏阳打一针吧。”

酒店的服务人员低头应了一声,匆匆去准备了。

夏阳一觉睡到天亮,并没有吃什么,连医生来也没有太大的察觉,不过针药还是起了作用,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骆启明见他这样,也高兴起来,他最怕夏阳生病,有的时候甚至都有点佩服蒋东升,早两年的时候夏阳的身体应该比现在更差一些,但是跟蒋东升一起住在那个四合院里的时候并没有瞧着他这么经常的生病。

夏阳在飞机上拆开信件看着,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阅读速度极快,但是每次看蒋东升写来的简单信函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有的时候看到蒋东升在信中抱怨他们的老教官严格的不近人情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唇边露出些笑意。

骆启明在一旁也觉得十分好奇,夏阳跟着他这一年的时间里,表现的一直非常出色,成熟稳重的不像一个少年人,只有每次他在收到蒋东升的信的时候,才会有些活泼的神色。他瞧着夏阳盯着一行字眼睛都笑弯起来的样子,笑了道:“你们感情真好。”

夏阳眼里还含着一丝笑意,听见他说便跟着点头,应了一声是。

骆启明要了一条小毯子给他盖在腿上,问道:“想他了吗?”

夏阳也没否认,只是垂下眼睛,好半天才道:“有点,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在做什么。”

骆启明摸了摸下巴,道:“上次他信里好像说6月份会有假期的吧?我们等等看,没准回京城就能瞧见他。”

夏阳把信小心的折叠起来,贴身收好,“再等等吧,他好像还要做任务。”蒋东升目前所在的部队属于保密部队,只在信里提了自己目前很忙,并没有说什么事,这样的信函想必发出来的时候要经过许多检查,也亏得他脸皮厚在最后硬是写了句“念你的东升”。

夏阳回了京城,准备最后的高考,他这一年南北两地奔波,虽然有骆启明照顾却仍是吃了不少苦。夏阳要强,凡事能做到的,便一定要做到最好,能兼顾的,更是不肯放下,原本只顾学业也就罢了,如今加上绘画和办制衣厂的事儿一下就吃力起来,当真是恨不得一个人劈开分成三个用。

万幸京城里的Z-锦蝶还有夏妈妈和顾白蕊帮衬,他能略松一口气,再熬一段时间,等徐润熟悉了鹏城那边制衣厂的业务,他也能歇一歇了。

夏阳回来京城,在四合院没瞧见蒋东升,倒是见到了夏石三。石三爷这次是想孙子了,自己巴巴儿地从杨树湾跑过来瞧夏阳。老头也是有日子没见到夏阳了,在四合院住着的时候每天见到的也是夏志飞,夏志飞年纪小,块头却不小,瞧着那往上猛窜的劲头还有结实的小胳膊腿的,一看就是老夏家的优良基因,将来打架以一敌十的货。

也就是有夏志飞这个壮实的跟小牛犊一样的娃比着,石三爷再瞧见夏阳的时候,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一见夏阳进门就忙在裤子上擦了两把手,小心的扶着他上下看了一遍,直咂嘴说瘦了,“怎么还没前两年身子壮实了?瞧着是长高了些,就是脸太白了,这几天累着了吧?这小胳膊腿,你比你弟大十岁,我瞧着再过两年,你们兄弟俩就该反着喊啦!”

夏阳也笑了,他这一年长高了,又因为兼顾的太多,难免会清瘦一些。他让石三爷坐下,道:“爷爷,你在这等我下,我进去洗把脸就来。我还从鹏城给您带了些香烟回来,您等着啊,我这就去拿。”

夏石三被他几句话哄得高兴起来,忙让他先去歇歇,说一会吃晚饭的时候再拿也不迟。他们家一窝子土匪似的小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没一个这么体贴人的,还是夏阳最招他疼,模样长得斯文俊气不说,就连说话也是怎么听怎么顺耳。

夏阳的行李由骆启明的人先送回来的,他去卧室先拿了香烟出来,又拿了给夏志飞买的小火车,便去换衣服了。刚解开了衬衫的纽扣,就听见外面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外头的小孩跟头小蛮牛似的撞开门就冲进来了,声音里都带了撒欢儿似的高兴劲,“哥!哥你回来啦!!”

夏阳抬头去看,还没等看清扑过来的小孩什么模样,就被连人带脱了一半的衬衫一起撞到了床上!

夏志飞高兴的昏了头,双手抱着夏阳的腰就不撒开,挨着他来回的蹭着,笑个不停,“哥,今天院子里的海棠树上停了一只喜鹊,我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它就喳喳的叫,我猜着准有好事儿!哥,你终于回来啦,我都想你了,咱妈说要等我考双百你才回来…”最后这小声里带了说不出的委屈,显然是并没有考好。

夏阳床上还散落着未穿的新衣,这会儿被夏志飞扑倒,身上的衬衣都缠在手腕上,连伸手摸摸小孩脑袋都做不了,忍不住笑道:“你先起来,让我把衣服换完。”

夏志飞贴着自己哥又哼唧着蹭了蹭,小脑袋趴在夏阳赤裸的胸口上,都能听到夏阳砰砰砰的心跳声,他觉得安心极了,这样才能知道自己哥哥是真的回来了,在自己身边儿。他趴在夏阳身上不肯走,听见夏阳咳了一声,忙吓得不敢再闹了,站起来紧张的看着夏阳,“哥,你又病了吗?上次回来不是喝了好多中药说治好了吗,怎么又病了…”

夏阳压住喉咙里那阵咳嗽,起来换了衣服,道:“我没病,就是喝了点蜂蜜姜茶喉咙发痒,不太舒服。”他想了想,又叮嘱夏志飞以后不许说他生病的事儿,“要是等几天蒋东升如果回来了,尤其是不能告诉他,知道么?”

夏志飞老老实实的点头,哎了一声,只是看着夏阳的眼神里像是一只替主人担忧的小狗,“哥,我偷偷给你去熬药好不好?我会熬药了,保证再也不弄糊了药渣,真的!”他上前揪了揪夏阳的衣袖,眼神里湿漉漉的,抬头看着夏阳再次保证道:“我谁都不告诉,我就说是给蒋七元喝的。”

“好,不过也不许欺负蒋七元,听说你把它弄树上下不来了,它叫了一天是不是?”夏阳捏了捏他的小脸,七八岁的小孩,比之前长高了太多,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夏志飞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道:“它弄脏了我的作业本,那是哥哥你送给我的,我就那么一个…”

夏阳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道:“我再给你多买几个本子。”

夏志飞抱着夏阳的腰,嗯了一声,恨不得屁股后面有条尾巴在那里甩着。

小剧场:

“新卷开始,越升越高”篇:

夏志飞:七块钱你下来,哥哥说了不让我再把你弄树上去!你爬那么高每次都让我抱你下来…

蒋七元:喵!!喵喵喵!!(上面有肥肥的小鸟啊喵!我不走!!)

蒋东升:夏阳,你弟是不是养猫的方式不太对…

夏阳:夏志飞以前养过一只小狗。

蒋东升:嗯?

夏阳(无奈):所以他只这么溜宠物。

第144章 夏青哥

夏石三这次来京城,顺便给夏阳送来了一份儿礼物——石三爷给夏阳捉了一只海东青。

海东青是名鹰,早年间还有皇帝那会儿一只能卖到白银三十两,甚至还能抵一条人命。后来战乱,玩儿家们少了,这鹰却也难得一见了,依旧是名贵的很。等到后来十年文化运动,折腾的会玩儿鹰的、敢玩儿鹰的都不吭声了,夏石三心里对这海东青的心思也跟着放了放。

石三爷年轻那会儿贩过马匹,常年在外,倒是也养过一两只黄鹰,有道是“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并不是所有的鹰都如海东青那般俊逸,一般都按老行规里,秋天养段时间,开春儿便放了。

但是这只海东青跟以往那些不一样,这鹰压根就没费心去捉,石三爷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倒栽葱似的挂在高压线上头,翅膀上缠了不少的电线,勒的毛都脱了露出一小截骨头来。大约折腾久了,再傲的鹰也饿的没了力气,一动不动的挂在那,像是上了炉的鸭子一般,连旁边的麻雀都敢时不时的蹲在它脑袋上叫几声。

石三爷早年间靠贩卖牲畜起家,心里始终是对生灵存了一份善心,瞧见这鹰挂在那受苦,便去找来一副高跷,冒着触电的危险硬是把它救了下来。这鹰也有灵性,似乎是知道石三爷是来救它的,翅膀和爪子都收紧了,没扑腾一下。

等到救下来,石三爷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只海东青,那双白玉似的银钩铁抓,绝对的名品啊!石三爷得了宝贝,高兴的不行,一路抱着就来了京城,想着送给夏阳——夏阳快高考了,这鹰又天生的贵气,老头盼着能让孙子也沾沾这份儿贵气考的更好些。

夏阳跟着石三爷去看的时候,老头还在沾沾自得,一边招手让夏阳靠近窗边,一边道:“夏阳,你瞧瞧,这就是我送你的宝贝,小东西还没成年,不过脾气可大着呢,还得再熬几天才能听话。”

夏阳站在窗边往里面看,他这个四合院里房间多,这间像是专门收拾出来养鹰的,里面空荡荡的只放了简单的木棍架子,那上面立着个浑身雪白的鹰隼,个头不大,身形矫健,一听到声音就立刻飞扑了过来,夏阳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阴影,便听见碰地一声它撞到玻璃上的声音,一双爪子硬生生的刮地玻璃嘎嘎作响。

夏石三生怕它伤到夏阳,立刻从一旁的小门推门进去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唿哨,那鹰便在紧挨着屋梁盘旋一周,猛地一下落在了石三爷举起的手臂上,睁着一双湖水一般碧青的眼眸盯着夏石三叫了两声。

夏阳吓得低呼一声,旁边的夏志飞踮着脚也在往里看,听见夏阳在那啊了一声,忙抬头安慰道:“哥哥别怕,青哥儿不敢抓伤爷爷,不然又要吃草啦!”

夏阳听的不太明白,但是也猜到青哥儿大概就是那只海东青的名字,便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

夏石三是个训鹰的好把式,他早年间跟着个训鹰的老人学了这祖传下来的手艺,调教起来十分拿手。先是把那鹰搁在木架上,又喂了它几块碎肉,瞧着它跟人亲近些了,这才试着给它在爪子上栓上细铁链儿。

这鹰正叼着肉吃,见夏石三要给它栓链子,立刻就不干了,一双眼睛灼灼有神地盯着石三爷拿着铁链子的手,见他一有靠近的想法,就立刻扑棱着翅膀发出威胁的声音,直到石三爷放下铁链子退后了几步,这才叼着肉警惕的吃起来。

夏阳在一边看的清楚,这鹰的确是百里挑一的上品,但是似乎翅膀有些伤到了,飞的时候太快还看不出来,这会儿一扑腾翅膀,便现出了几分怪异。

夏石三从里面出来,关上门同夏阳一起站在外面看,笑呵呵道:“怎么样,漂亮吧?爷爷把这鹰送你,希望你考试也能…哎,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夏志飞在旁边扶着窗户沿,脆生补充道:“希望哥哥考试有个号成绩,以后能‘鹏程万里’!”

夏石三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夏阳眼睛还落在那只鹰上头,瞧着它几口啄完了那点碎肉,又晃悠着过去啄了几下那个铁链子,眼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忍不住道:“它肯定是没被绑惯,爷爷,要不放它出来吧?院子里宽敞,大不了给它弄张网罩着,不怕被别人打着。”

夏石三瞧着那海东青眼睛里也满是柔和,叹了口气道:“我也想放它出来,可它右边的翅膀天生就有点残疾,骨头长歪了,这会儿翅膀上又有了新伤,得给它养好了才行。这么放出来,它又折腾的厉害,怕是要废了。”

夏阳哦了一声,瞧着那鹰已经不耐烦去啄怎么也啄不断的铁链,干脆一爪子就将铁链给踢下了木架,忍不住盯着它来回看,“倒是个脾气暴躁的。”

夏志飞心有戚戚焉,跟着在一边点头道:“青哥儿脾气很差,上次我给它吃肉,它还冲我叫来着。七块钱跟在后面想溜进来吃肉渣,差点被它咬着。”

夏石三却是哈哈笑起来,他揉了一把小孙子的脑袋,直揉成个小炸毛儿,带了几分得意道:“这才是上好的鹰啊,见着猎物就扑,天性嘛!它还小,等长大点儿别说叼只猫逮个兔子这样的小玩意儿,带着它抓鹿才是最好的呢!”

夏阳听了惊奇,这白鹰虽然瞧着矫健,但是身形尚小,这看着也就比鸽子大些,再勇猛也就抓个兔子吧。他回头看向石三爷道:“还能抓鹿吗?它这么小,怎么抓?”

夏石三摸了下巴,道:“它现在小,养两年就成气候了。早年间带着海东青出去打猎的,哪儿用得着设套和火筒子枪啊,远远的瞧见鹿群,就伸手放鹰出去!海东青眼睛利,追到鹿的时候只停在鹿角上,‘嗦’地一下就啄瞎了鹿眼!”老头比划了一下,“鹿被啄瞎了眼,又疼又慌,只知道没命的往前跑,跑不远就一头撞死在树上了,到时候只要过去捡就成!”

夏阳听的直点头,夏志飞打小儿就带着老夏家的血腥暴力,这会儿已经兴奋的快把脑袋贴在窗户上去了,两只眼睛发亮的盯着里面的海东青。

夏石三说完了,又问了夏阳:“对了,这鹰还没起名字,夏阳这是我专门给你送来的,以后你养,你给起一个吧!”

夏阳道:“不是叫‘青哥儿’吗?”

夏石三笑着摆手道:“都是几个小孩混叫着玩儿呢,这名字没一点学问,哪里能叫这个!”

夏志飞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夏阳,似乎也在等这鹰最后的名字。夏阳捏了捏弟弟的小脸,笑道:“我觉得青哥儿这名字就挺好,七块钱不是姓了蒋,这个就跟咱们姓。叫夏青哥好不好?”

夏志飞高兴的脸都红了,咧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好!!”

房间里的白鹰歪着头在喉咙里低叫了两声,慢慢收拢了翅膀,继续立在木架上休息。只是右边那只翅膀略有些畸形,伤口又还未愈合,这会儿呆在那看着竟有几分掉了毛似的可怜。

夏石三住在四合院这里一边陪着夏阳,一边给孙子“熬鹰”,因为青哥儿不是硬抓来的,又是名种,带着几分灵性,倒是也听话,对老夏家几个人并不攻击。不过外人来了,却是近不得身的。

夏阳这一个多月安心留在四合院学习,闲了就去看看那鹰,倒是也喂熟了几分。只是没回看到它的时候,都会想起些事情,起初是想起自己,后来倒是觉得它跟蒋东升有几分相似。又想起蒋东升如今被关在部队里,想起他说一次次的请假被反驳,大约就跟这白鹰郁闷的啄铁链子的时候差不多?

蒋东升不是个服管教的,又偏偏一身本事,怕是训练他的教官也该头疼了。夏阳盯着书,半天没翻页,倒是自己忍不住笑了。

霍明知道夏阳回京城后,怕他跟不上学校的进度,给找来了几位老师专门辅导,严宇也从外院给找了几个功课不错的学生来带夏阳。

老师是留下来了,但是那几个外院的学生教了夏阳几天就自己羞愧的走了,他们这学了好几年的,倒是还不如人家一个准备高考的半大学生说的流利、发音纯正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瞅着就要到六月了,天气闷热,学校里的学生们也浮躁起来。夏阳这天上完课,正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就听见班里的人喊他:“夏阳,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哥!”

夏阳愣了下,他是有几个堂哥,但是他们现在都应该在杨树湾跟他爸和小叔办厂子才对啊,怎么突然来学校找他了?夏阳应了一声,拿起书包出去了,刚走到门口,就瞧见走廊那边有个熟悉的人影扶着栏杆在那等着。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冲他笑出了一口白牙,倒是更衬得在野外训练的皮肤黝黑俊朗,“夏阳,我回来了。”

小剧场:

“新宠”篇:

蒋七元:蒋老大回来了喵!他是四合院里武力值最高的!!

夏青哥表示不服:o( ̄ヘ ̄o#)

蒋七元:蒋老大是夏阳小主人最喜欢的家伙。

夏青哥表示不服:o( ̄ヘ ̄o#)

第145章 几盒药膏

蒋东升帮夏阳拎着书包,陪他一起回了四合院。蒋东升这次回来,人长高了,瞧着也结实了很多,大约是晒黑了,倒是显出几分精瘦干练的模样。他这样的大高个儿站在一旁走的随意,但是从部队出来之后带出的那份军人特有的身姿却是无法改变的,模样又俊朗,旁边不少大姑娘都忍不住回头来看。

夏阳也在打量他,一年没见面,倒是觉得蒋东升比之前还要高了,身高跟前世相仿,估计足有一米九了。夏阳自己这一年也在长个子,但是跟蒋东升比起来差得远了,这会儿站在蒋少身边,也就刚到人家肩膀。

蒋东升低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揉了揉夏阳的脑袋,“怎么了,看傻了?回去然让你看个痛快,爱怎么看都成。”

夏阳脸上微微有些红,抬头看向蒋东升的时候被阳光晒得眼睛眯起来,道:“好,回去我瞧瞧,正好那边的制衣厂可以做男装了,我给你定制几件。你这么高,穿裤子也比别人多费二尺布。”

蒋东升跟着点了头,叹了口气附和道:“可不是,我刚去的时候部队里的床勉强能躺下,今年开春好像又长高了,一直缩在那睡觉,睡的浑身骨头疼。郭教员又成天黑着个脸,一天到晚的搞训练,要不是墙上有高压线我都想翻墙出来了。”

夏阳听着心疼了,微微皱眉道:“那你怎么办?不能去申请一张新床吗?白天那么累,晚上也睡不好,人都要垮了。”

蒋东升把夏阳的书包背在肩上,伸手拦住夏阳,边走边小声嘟囔,语气里与其说抱怨,倒是更像是在向夏阳诉苦求福利。果然没几句就拐到了夏阳身上,咳了一声道:“我现在打地铺呢,这个倒是没什么,就是一年多没见到你,心里想的难受。夏阳你没怪我吧?我申请了好多次假,都被郭教员给驳回去了,那黑脸老头为这没少找我的茬,非说我在部队里挑唆的大家都不专心训练!你不知道,我…”

“等一会你跟我一起找冯医生看看吧,我再去给你找张新床,看看能不能送到部队去。”夏阳眉头拧着不松开,蒋东升这属于特例,他要是以后在部队呆个十年八年的,难道天天打地铺?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你说部队肯给你换张床吗?这也不能算特殊照顾,你每天都睡不安稳可怎么训练啊。”

蒋东升把拦着夏阳肩膀的手略微收紧了点,低头瞧着夏阳,压低声音道:“你不陪着我,我睡哪儿都不安稳。”

夏阳沉默了一会,把他的手从肩膀上弄下来,略微在他手心挠了两下。

蒋东升唇角略微挑起一个弧度,握住了夏阳那只传递暗号似的手,一句话也没说便已知道小恋人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夏阳脸皮薄,这是在偷偷摸摸的说“他也想的睡不好觉”呢!

蒋东升这次回来是陪着夏阳一起高考,也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假期,夏阳问他,他也只笑笑不肯说。这段时间倒是在四合院陪着夏阳一起读书,有时候甚至还会去小厨房亲自给夏阳做了盘醋溜土豆丝出来,别说,在部队锻炼了一年倒是也做的像模像样,味道也还算可以。

夏阳之前吃过蒋东升做的东西,但是这位爷向来有本事把厨房弄成战场,恨不得烧房子了都,能做出这样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实在让夏阳感到惊讶。等到吃了一小口他炒的土豆丝,更是眨了眨眼,道:“这真是你做的?”

蒋东升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瞧夏阳吃东西,挑了下眉毛道:“是啊,怎么了,我放多了盐吗?”

夏阳摇了摇头,端过摆在旁边的米粥配着菜一口口的吃下去,别说,做的清淡了还挺合他的胃口,难得在炎炎夏日能吃下些东西了。他上一世也吃过蒋东升做的饭,但不是糊了就是没熟,这样带有家常味道的饭菜还真是头一回吃。

蒋东升盯着夏阳看,见他吃了大半碗也高兴起来,伸手给夏阳擦了一下嘴角,把那点米粒放进自己嘴里吃了,笑道:“喜欢吃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其实我这一年也就学会了这一道菜。”

夏阳脸上有点发烫,等到蒋东升端着碗筷去小厨房洗了还在想他刚才舔吃米粒的事儿。

夏阳白天上学,蒋东升每天都按点儿去接他,平时的时间似乎在忙些别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有时候还带着个黑皮笔记本,瞧着也像是听讲去了。夏阳叮嘱他去冯乙那瞧瞧,“地面上太凉了,你在地上睡了那么久,身体受寒了怎么办?我姥爷当年也是没爱惜,才落下风湿骨痛的毛病。”

蒋东升略微想了想,也答应了,“好,那我下午就去冯医生那看看。”

夏阳这才放心了,站在学校门口接过书包,自己进去了。

蒋东升在校门口瞧着夏阳一路走上楼看不见了,这才去了冯乙大夫那。他这次去,给自己看的少,倒是有大半在询问夏阳的身体情况。

冯乙半躺在贵妃椅上看着他,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脸色依旧是过分的苍白,倒是一点也不显老,眉梢眼角都是吊着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他见到蒋东升来一点都没惊讶,只是如实说了夏阳的近况,“其他的我不太清楚,不过回京的这段时日倒是小病了一场,多半是累的,那孩子太要强,一个都不肯放下,做的事多了身子多少有些亏。等过段时间歇歇,调养些时候就好了。”

蒋东升对冯乙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夏阳可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不止是夏阳,四合院里的人也跟串通好了似的没一个人说夏阳病了。就连那个刚上小学的夏志飞也要咬紧了嘴巴,一个字儿也不跟他多说——也是,他一来就跟夏阳睡在一个屋里,夏志飞这小崽子看他的眼神就跟仇人似的,平时都不搭理他了。

蒋东升问冯乙要了进补的药方,又细心的听他说完如何使用,提了两包药便准备出门。刚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看着冯乙道:“再给我些药。”

“什么药?我这可都是治不举的啊,你也不成了?”冯乙眼睛忍不住顺着蒋东升的裤腰往下看,一脸真诚道,“你还年轻,真要不行了,早治还有法子。”

蒋东升额头上青筋都崩起来,绷着脸道:“我好着呢!别装糊涂,我要那种给夏阳用的药。”

冯乙也不跟他开玩笑了,抬头看着他眼神里要笑不笑的,道:“夏阳用的?你舍得吃了?上回是谁跟我说,要等着夏阳十八来着。”

蒋东升哼哼道:“你不是说十七也成么!而且夏阳过了生日,虚岁也十八了。”

冯乙托着下巴想了想,夏阳的身体是他一直调养着的,他对夏阳的情况也了解,其实去年这时候也能行房事了,但是他为了夏阳身体着想,私心多调养了一年,应当也无碍。

冯乙瞧着蒋东升站在那不肯走,想必是下定了决心回来吃了这口嫩羊肉,便道:“你这次休假多久?”

蒋东升道:“一个月吧。”

冯乙愣了下,“这么久?”他用眼睛瞥了一眼蒋少下面,因为就是做这一行的医师,大体也能分辨出来是怎样的强度,忍不住微微皱眉,“你这样的,那得用多少啊…”

蒋东升听不明白,但是冯乙也没再跟他解释,伸手从身边的柜子里拉出一个小药格,取了四、五盒膏脂出来丢给他,神色恹恹的道:“你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多给夏阳抹一些,他身体不好,我这一年多养的也不容易,你爱惜些用。”

蒋东升再厚的脸皮也比不过冯乙这过来人,一时耳朵红了,但还是把那几盒膏脂给揣在口袋里妥善放好,道:“我知道。”

冯乙心疼夏阳,忍不住又翻了老箱子底儿给蒋东升找了些图册看,找了几个初次不太伤人的姿势给这傻小子比划着说了。

蒋东升这把年纪正是血气最旺的时候,又在部队吃了一年的素,只看了一眼便血气上涌,当下把冯乙那本图册一起揣进怀里带走了,咳了一声道:“我,我那什么,回去研究研究。这个不着急,夏阳马上就要考试了,我等他考完了再看。”

冯乙没想到这傻小子还有这份心思,他原本觉得蒋东升身份比夏阳高出许多,还有些不放心,但是瞧见蒋少这份体贴,也对他改观了不少。点头道:“那好,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蒋东升应了一声,揣着那几盒药和图册走了。

七月高考,正是最酷热难忍的时候,夏阳被几个老头一起送到了校门口,一个个都带着几分不舍。

曾姥爷拍了拍夏阳的肩膀,嘱咐他要放松,“就按平时那样答题,一定能考的好,千万别给自己压力。”

夏院长在一旁也笑呵呵的安慰小徒弟,道:“夏阳,画院的文化成绩要求低,你模拟考都拿了高分,这次随便写写就成!而且你上次参加专业考试,风景画和人物素描都拿了满分呢,闭着眼睛答题都能过了。”

旁边的夏石三也是紧张的直搓手,他手劲儿大,不敢像曾老先生那样拍拍孙子的肩膀,只得在一旁哆哆嗦嗦的符合他们,道:“就是,夏阳你别怕,随便写!写不好就跟爷爷回去,咱们家现在有钱了,给你盖个学校让你读书!”

曾姥爷回头怒视这俩不争气的老头,一个说的比一个丧气,三个人差点在校门口掐起来。这么一斗嘴,倒是让等在一旁的夏阳和蒋东升都笑了。

夏阳知道他们好心,笑道:“姥爷,爷爷,老师,你们别担心,我不紧张,快到时间了,我进去了啊。”

蒋东升喊住他,道:“夏阳,等下。”说着上前几步,从自己兜里取出一支钢笔,塞到夏阳手里,“我刚买的,里面灌好钢笔水了,给你替换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