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葱的孩子笑得极其开心。

她不会走,她不能走,她欠孟昭的。

一年后。

一年的时间里实在是可以发生太多的事。

比如皇上又娶新妃子了,新妃倾城如花;

比如北国敌犯边境,与北国交界处的大淳百姓民不聊生;

比如相国和童养媳成了亲,前段日子有太医去过相府,说是相国夫人有喜了……

夜幕下的暗娼街灯火通明,到处是光明正大的调笑声挑逗声,七七再一次从一简破旧的房里等出带着一身欢爱恶心味道的孟力,七七习以为常,“孟力,你又偷我的钱了。”

“呸。”孟力满身醉醺,恶狠狠淬了一口,“你这婆娘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偷的是你的钱?那是大哥的钱!”

“你还钱。”七七默然地张开手。

“妈的,你找老子晦气,找死啊!”孟力将七七一把推到在地,惹得巷中几个正招客的女人纷纷望过来。

孟力往她胸口狠狠踹过去一脚,还要开骂,突然撇见一个身影跟进暗巷,狠话就说不出来了,“给婊子了,有本事去找婊子拿!”

崇拜夏候聆

说完急匆匆地朝另个方向跑开,七七让起来正要追,一只手拉住了自己,七七转头看一眼已和自己一般高的孟然,木然道,“他跑了。”

“嫂嫂,不是让你不要一个人来找二哥吗?他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孟然一年来就是七七的跟屁虫,个子长开了,力气也见长,孟力每每想染指七七时他就跟拼了命似的,打起架来像条疯狗,导致孟力后来见到孟然就躲。

孟然拉着七七一路往回走,七七以前一直是独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饿死全家灭门,现在一大家子以她为长,才知道过生活原来这么困难。

“孟姚迟早要嫁的。”孟昭留下的钱快被孟力挥霍光了,她怕她到孟姚出嫁那天连嫁妆都拿不出来。

这一年来,孟然早就摸清七七的性子,向来惜字如金,她说前半句他便知道她简单的脑子后半句是什么。

“就五姐那张嘴,我看她八成是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婆了,你别愁这个,我会想法挣钱养家的。”孟然拍拍胸脯说得很是豪气。

七七看看他,又看看前面,默不作声。

“哎,嫂嫂你别不信我的能力。告诉你,我要去当兵。”孟然又拍拍胸脯,“和北国开战后,前线战事吃紧,朝廷就开始一路往北招兵,京城也在招,我啊准备明天就去征兵处!”

“你才十一岁,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知道多少,不能去。”七七停下步伐,难得多了话。

“有志不在年高!”孟然不服气地把话顶回去,“想当年夏候聆相国还不是十三岁便入朝为官,我孟然十一岁上场杀敌,将来传出去名声多好。”

久违的三个字……

逃不掉的重逢

七七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痹,原来还是会疼。

孟然一说到自己向往的人物便滔滔不决起来,悉数道听途来的夏候聆事迹,看着孟然眉宇间隐隐绰绰有着孟昭的影子,他怎么会崇拜夏候聆,怎么可以。

“不许去。”七七始终三个字,不可置喙。

“嫂嫂,当兵有饷银的,家里不是缺钱么。”

孟然一心想着他要和大哥一样,当起家里的顶梁柱。

第二天七七还是在征兵处长长的队伍中发现孟然的身影,征兵处全是大老爷们的汗水,七七一个姑娘家突兀地站在其中十分惹眼,孟然下意识地想躲,但想想好不容易排了一上午的队,现在走太不合算,于是心虚地弯背继续站着。

“回家。”七七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走到孟然前面拉住他的手就想走。

孟然的力气根本不是她拉得动的,“我不回去,都快到我了。”

“你不能当兵。”七七固执己见,她不想看到孟家任何一个人出事。

孟然想起隔壁家二叔常说得一句话,现在觉得格外有道理,“女人家的见识就是这么短。”

七七怒了,也不说话就是直直地看着孟然。

孟然晓得她是生气了,连忙又褪下装大男人的脸,伸出手抓着自己的脸皮往外扯做鬼脸,讨好道,“嫂嫂,咱不生气。”

“回去。”七七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我不……”

不远处一辆白玉砌筑而成的马车上茶香缭人,透白的纱帘掀勾在一边,车上的人好整以暇地观望着征兵的队伍,粗犷的汉子立在一旁沏好茶,发觉主人完全没有用茶的意思。

作者:昨晚发现个很好玩的剧,在上海拍摄的《爱情公寓》,是部很时尚的情景剧,蛮好笑的= =大家国庆可以去瞅一下!

祝大家国庆快乐!!祝我能多多更文!!

本官不扎眼

“爷是在看七七丫头?”顺着主子的视线看去,云雷惊诧地看到好久未见的七七,听采儿说,小姐把七七叫到房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他和采儿不止一次猜想七七是不是死了,虽然小姐是柔弱善良之人,但主子毕竟是主子,有哪个主子会在乎奴才的命。

“你猜他们在做什么?”夏候聆勾着唇角眼里竟没有半分笑意。

多久未见了?一年,竟有一年多了么?

云雷观察片刻,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似乎那少年不愿跟七七走。”

“为什么?”夏候聆眯起眼。

为什么?明摆着的事竟然问他为什么?难道爷是在故意刁难他?思及此,云雷冷汗直流。

“应该是那少年想要征兵,七七不愿他征兵。”云雷老实回答,那少年是什么人?也没听过七七有亲人,居然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夏候聆伸手欲接过云雷手中的茶,不满地拧眉,冷声道,“茶都凉了,怎么做的奴才。”

云雷差点一头栽下去,爷,这茶还是温的好么……

云雷含泪重沏,又听夏候聆问道,“云雷,本官的马车不扎眼?”

今天的爷还真是不好侍候,难道皇帝又和爷较上劲了?可最近不是都为北国战事忙得焦头烂额么。云雷揣摩着主子的意思,小声道,“爷的马车万众瞩目。”

既然马车够扎眼,小奴才看不到,那么……

云雷想自己这样说肯定万无一失,不料夏候聆冷冷地瞥他一眼,“那是本官不扎眼了?”

七七如遭雷劈

今天的爷还真是不好侍候,难道皇帝又和爷较上劲了?可最近不是都为北国战事忙得焦头烂额么。云雷揣摩着主子的意思,小声道,“爷的马车万众瞩目。”

既然马车够扎眼,小奴才看不到,那么……

云雷想自己这样说肯定万无一失,不料夏候聆冷冷地瞥他一眼,“那是本官不扎眼了?”

爷您哪里不扎眼了?!您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随便站哪也一样扎眼得惨绝人寰惨无人道!云雷胆颤心惊地抹汗,心想今日出门一定没看皇历。

夏候聆不再与他计较,径自跳下马车,朝着征兵的队伍走去。

孟然耗尽耐心说着要当兵的千万个理由,耐何七七恍如无闻,只一心要他回去。

孟然正要继续扯,忽然后边的队伍一阵骚动,一群人齐刷刷地跪下,“参见相国大人。”

七七如遭雷劈……

连在征兵处把关的副将都赶过来向夏候聆行礼,孟然乍地见到敬仰的相国大人,激动地瞪大眼睛,回过神来才忙跪下,连声音都喊得比别人响上几分,“草民参见相国大人!”

夏候聆看着前面僵直的背影,妇人的发髻梳得很难看,一身的低质布裙,擦手都嫌粗糙。

夏候聆心中冷笑,朝地上的孟然随意问道,“你来征兵?”

事隔一年,七七发现自己还是一样,听到他的声音就不自主地打冷战。

“回大人,草民正是来征兵,我要上阵杀敌!”意识到崇拜的相国居然亲口问他话,孟然激动地找不着北,也没注意到七七一直僵硬地站着,背对着相国。

小奴才该回相府了

“英雄出少年,叶副将,我们大淳真是人才济济,你说是吗?”夏候聆话里的暗喻很明显。

“相国大人说得是!”叶副将立马领着“走后门”的孟然去登记。

她不让少年去当兵,他偏不如她的意。

七七始终不敢回头,但空旷的场地上没有任何躲藏的地方,正想着,夏候聆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奴才,该回相府了。”

他说得轻巧,好似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年未见。

原来他早已发现她了。

相府……七七想起小姐的藤条,想起孟昭临死的声音,害怕与愧疚一同涌上心头,七七落荒而逃。

她什么时候学会逃了?

夏候聆嗤笑出声,放大声音恰好让那道逃跑的声音听到,“你会回来求本官的。”

云里雾里的云雷看着心情乍好的夏候聆走上马车,留下一群还跪在地上同样莫名的众人……

似乎伴着夏候聆这三个字,七七的人生就会永无宁日。

她不是皇上,她斗不过夏候聆,也从未想过斗,她知道自己会去求他的,孟然已经被排入兵册,她去找相关的人去疏通却被哄赶出来,只因为这是相国大人的命令。

除了去求夏候聆别无他法,她不能对不起孟昭的嘱托。

七七在又冷又硬的床上坐了半天,然后毅然往外冲去,正巧撞上刚进门的孟姚,孟姚立即叫嚷道,“这么火急火燎是要去见野男人啊,就知道你不守妇道,六弟啊都给你教坏了。”

被请回相府

七七不理她继续往外走,又被她给推了一把,“我说你是瞎子不成,撞完我就走啦?”

七七踩到高高的门槛往外栽去,外面走进来的人立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然后扯着帕子直嚷嚷,“哟,我说哪里来的乌鸦嘴这么臭,原来是个人啊,乌鸦精吗?”

像是上天注定好的,一年里偌大的京城里遇不上的时候打照面都能错过,然而遇上的时候便会接踵而来,前几天才遇上夏候聆,今天又碰到采儿登门。

采儿扎着丫环发髻,翠生生的裙衫质地是上好的,突然出现在他们这个贫民窟里竟有几分奇怪,采儿倒是未发觉,瞪着一双眼气势万分地对上孟姚刻薄的面孔。

“采儿姐……”七七迟疑片刻喊道。

“哼,还记得我是你采儿姐,一年前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王府了,我还以为你……哎,不说了。”采儿并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她多嘴,在小姐面前说七七衣衫不整地从青帝苑回来后,才造成七七后来越发坎坷的人生。

七七这边还没说话,孟姚那厢吼出来了,“喂,你是什么人,这么大个姑娘还冒冒失失地往人家跑,你是不是上我家找男人来了……对了,我二哥是花街柳巷串走的,莫非你是哪条巷子的婊子?!”

孟姚拨了拨额上的一缕发,把下巴抬得高高的,说话口无遮拦。

“我呸,你个贱人,你自己都长成这副奔丧样了,你哥能好到哪去,本姑娘能看上你哥?!”采儿毫不畏惧地吼回去,边还卷起袖子颇有大干一架的气势,“尖嘴猴腮,说话还这么刻薄,是不是没男人要你啊,我看连那些老鸨也不敢收你做妓女,怕吓走恩客啊!”

作者:所以说……当采儿遇上孟姚,世界大战就开始了……

再见萧尹儿

“你个死婊子……”孟姚头次遇上敌手,直被骂得面红耳赤,举起拳头就朝采儿砸去。

采儿也是越骂越待劲,动手起来更是毫不含糊。

七七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好在门槛上坐下来,逼迫自己不去听不停从她们嘴里冒出来的脏字秽语。

等到采儿和孟姚打得双双挂彩后,七七才知道是小姐让采儿来的,现在应该叫夫人。

事隔境迁,七七再次踏入相府脚下如灌重铅,采儿叽叽喳喳地说着相府这一年来发生的变化,七七也完全听不进去。

正是百花齐放的季节,青帝苑的庭院处处鸟语声,花香醉人,相比之下,七七曾在相府的那个冬天竟是那般萧条冷索。

“夫人,夫人,奴婢把七七带来了。”采儿开心地推开门,七七记得,这里是夏候聆以前的卧房。

七七知道自己脑子里不该多想,木然地跟在采儿身后进去,还没跨进门槛,一只茶杯砰地落在面前,摔得粉碎,一地狼藉茶叶。

七七讷讷地朝屋里望去,夏候聆的卧房已和原来已无丝毫相同,恍然是另个屋子一般,离门口不远的红木椅上坐着许久未见的萧尹儿,大概有了身子的关系看上去很是丰盈,头上金钗步摇,容颜光彩照人。

“我最不喜欢喝的就是铁观音,你还给我沏这茶!”萧尹儿厉声责骂跪在地上的一个丫环,然后抬抬眉,像是才看到七七一般,声音清脆地道,“现在的奴才就是这么不知规矩,见到主子也不知道下跪。”

跪磕碎茶碗

说完萧尹儿有意无意地看了七七脚下的一地碎瓷片。

采儿一惊,从没想过心地善良的夫人会说出这种明显针对的话,正要开口,就见七七直直地跪了下去,跪在碎茶片上,一双细眉扭曲地紧皱,脸色煞白。

“七七拜见相国夫人。”七七咬牙一字一字道,膝上钻心的疼传遍全身,脸上开始冒细汗。

萧尹儿嫣然笑道,“看我给这帮奴才气糊涂了,怎么忘了七七已经不是相府的奴才。”

嘴里这样说着,萧尹儿却没有半点要七七起身的意思,话起家常来,“对了,我听云雷说你梳着妇人发髻,今日一看果真不假,我还以为你被赶出相府后会去江南,没想到是嫁人了。你那口子是做什么的?”

她真正以为的是,七七被打成那样在京城又无家可归,必定凶多吉少,心中曾懊悔过一阵子。没想到云雷说聆哥又见到她了,竟要她回相府,心底仅存的一点愧疚刹那消形。

七七拼命抑制着张嘴就要出来的痛叫声,隔好久才回道,“他殁了。”

闻言,萧尹儿拿着绢帕的手指一颤,看向她身上的粗布麻衣,“你竟成了寡妇,我都不知道说你天生命贱,还是上辈子你做了太多亏心事,这辈子活该遭报应。”

“七七福薄。”七七又是隔好久才回到,膝上慢慢渗出湿意让她疼痛难忍,鼻尖沁出大颗的汗珠。

“你起吧。”萧尹儿甩了甩帕子,采儿如临大赦,忙跑过去扶起七七,满脸同情心疼。

作者:我不太知道腾讯的推荐位会在哪些地方,好像章节最下面的新作推荐中第一个是七七,不过应该也是马上就下了吧- -角落太小了……喜欢的看官把七七收藏一下吧,不然下次找不到哦!

学会行大礼了

七七颤颤巍巍地站起,任由采儿一手掺扶着她一手替她擦汗,膝盖上还扎着细细小小的碎片,如蚁咬噬般不断地疼。

采儿又要低下身去替她清理碎片,却听到萧尹儿柔软却威严的声音,“七七,一年前我说过我容不你,一年后我还是这句话,聆哥要你再回相府,你还是好生考虑周详。”

采儿看着七七垂下眼睑看不出半分情绪,心下有些着急,夫人何时这么容不得七七了。

气氛僵硬得连采儿都变得格外沉默,庭院里月拱门外步入进来两个人影,正是夏候聆和云雷,夏候聆抬眼瞥了堵在门口的七七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长廊走去。

以往爷下了朝肯定会先来这屋看夫人的,怎么这下……不一会儿,就见到云雷又回了过来,朝萧尹儿行礼后便道,“爷传七七去问话。”

采儿替七七松了口气,扶着她就要走却被云雷拦下来,“爷只传七七一人。”

“可是七七她……”采儿激动地嚷嚷被七七制止,“没事。”

云雷疑惑地在七七和采儿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带着一瘸一拐的七七往爷的书房走去,七七走一会儿便要扶着廊柱歇息片刻,云雷一个大男人也不敢冒然去扶她,只能跟着她慢吞吞地走,等走到书房的时候竟花了快半个时辰。

夏候聆坐于书桌前拿了几本名册同时翻阅,听到屋外的脚步声不满地沉声道,“走个路这么慢,脚长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