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电影?”

“符合你年龄段的…怪兽大学…”

林嘉木打了他一拳,却被他的肌肉震得手疼,“哎哟哟…”

“我说错了吗?当年怪兽电力公司…”

“滚…”

两个人嘻嘻哈哈出了门,却看见凯欣站在电梯口发呆,“凯欣…”

陈凯欣跑了过来,搂住林嘉木的大腿,“阿姨…我爸爸不在家,我想煮方便面吃,可打不着火…我就去写作业了,写完了作业…我闻到屋里有煤气味儿…”

“凯欣乖,不怕啊,阿姨和叔叔现在就到你家去看看…”

“阿姨,你能不能不告诉我爸爸。”

“我肯定不告诉你爸爸。”林嘉木摸了摸陈凯欣的头发道,凯欣这孩子还是很聪明的,知道有煤气味儿要通风,家里的防盗门都没有关,屋里的味儿不算大,可厨房的味儿就有点大了,林嘉木关了煤气阀门,开了屋里所有的窗户,这才让煤气味儿散尽,刚想安慰凯欣两句,忽然看见厨房柜子里的药盒,是曲马多…而且已经吃了半盒了,“凯欣,这药是谁的?”

“我妈妈的…她经常浑身疼…”

“她每天吃吗?”

“是啊…每天早晨起床之前都要吃…不吃这个起不了床…”

看来陈淑良的问题,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想想她受过的那些心理和生理的创伤和她做为护士的便利条件,对止疼药上瘾…甚至要吃止疼药才能起床…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嘉木看着凯欣无辜的眼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31平常一天

嘉木语录:每个人的容忍极限都是不一样的,你认为无法忍受的东西,也许在别人眼里只是“毛毛雨”

张宏亮下车之后特意正了正自己的领带,他并没有想到郑铎会直接把车开到这间全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让他最好的西装都显得寒酸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一身休闲装扮的郑铎,却是自在极了的样子,把钥匙扔给了泊车小弟,率先进了门。

郑铎回头看了他一眼,“五星级酒店,警察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张宏亮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对这里很熟的样子,“嗯,我来过这家酒店很多次,根本猜不到有人在这里设局。”

郑铎并没有拆穿他不着边际的吹嘘,“这种高端的局,没有人引荐你就是走到门口,也不知道里面是做什么的。”他一边说一边进了电梯,按了八楼的按扭。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个,张宏亮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这样一场局…入场费多少?”

“入场费是一万,每局低限五千,上不封顶…主要是玩麻将、拖拉机,也有推牌九的,两个钟下来输赢二、三百万都是正常的。”

“两个钟?”

“每次只有两个钟头,到点就收牌撤局。”郑铎带着他出了电梯,走到走廊尽头标着802室的门前,拿出门卡刷了卡,里面的人抬头看了门口一眼,又低头做自己的事了,一个很年轻,甚至让人怀疑他有没有超过二十岁的男孩子,顶着乱篷篷的头发,穿着真丝睡衣从里面的卧室推开门,欢快地跑了过来,“郑大哥,你来了。”

“我朋友,陆天放。”

张宏亮原来并没有正眼看这个长得清秀过份,穿着睡衣,头发染成三种颜色,眼眶微微泛青,一身纨绔气的小子,直到郑铎说出他的名字,“陆天放…他爸爸是…”

郑铎轻咳了一声,“我昨天说过,从今天起开始上班。”

“刘大哥呢?”

“你刘大哥有事。”

“哦。”陆天放很乖地点了点头,“我介绍人给你认识。”说罢眼睛转了一圈,“那两个穿黑西装的是保安哥甲、保安哥乙,穿裙子的三个女孩子是春花、秋月、冬菊…”

“你又乱给人取名字了。”

“呵呵,为了保密啊。”

郑铎知道,主要是这小子根本记不清或懒得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叫什么,他们家保姆就算是在他面前晃了足有八年,他也不会记得人家叫什么家住哪里,相反的,那些“重要”的人,他那怕只见过一次,也会记得牢牢的,“那我在这里叫什么?”

“您?”陆天放抓了抓头发,“保安队长。”

真会取名…郑铎颇有些无奈,“这是我朋友…他姓张…”

“哦,他就是你说的,要带来看看环境的客户代表丁吧?”看来在张宏亮之前,已经有过客户代表甲、乙、丙了。

“是的,他手里可是颇有几个大客户啊。”

陆天放对张宏亮伸出了手,“郑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张宏亮伸出手跟他握到了一起,他张宏亮等了一辈子的翻身机会,就在眼前了。

林嘉木从监视画面里看见陈淑良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出了门,不过没有走电梯,而是走了楼梯…她把屏幕关掉,换成了淘宝的界面,刚刷到女鞋的第三页,就听见了敲门声。

“陈姐,今天你怎么白天来了?”

“我今天是晚班。”陈淑良的精神难得的好,头发不再是死板的束在一起,而是披在肩上,连脸上的皱纹都显得少了些,“我老公听说你跟郑铎都喜欢我做的酱牛肉,让我多做一些给你送来。”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了。”林嘉木从鞋柜里拿出拖鞋给她穿,“你上晚班的话,白天不睡觉行吗?”

“我睡不着…我老公一大早就出去找朋友了,凯欣也上学了,我闲着没事儿就去了趟市场…这次不止酱了牛肉,还酱了点鸡肝和五花肉。”

“呵呵,来,快进来…”林嘉木拉着她进了客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陈姐,你的头发真好,扎起来实在是白瞎了。”

“没办法,工作需要,现在把头发散开来我反倒有点不习惯呢。”

“你把头发散着好看。”林嘉木笑道,又开冰箱拿了点葡萄和香蕉出来,“这葡萄是今天早晨我买的,挺甜的。”

“今年的葡萄都甜。”陈淑良说完之后,又迟疑了一下,“我听凯欣说…前天下午她…”

陈凯欣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妈妈,“小事…凯欣这孩子真聪明,知道要把门开着通风,还知道要找大人帮忙,要是笨点的孩子真有可能出大事…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放家里,实在是不安全。”

“凯欣很懂事的,再说…她爸爸也不会经常把她一个人扔家里…”

不会吗?林嘉木监视张家好几天了,张宏亮差不多每天都会把凯欣扔在家里至少两个小时以上,这还是在凯欣上学的情形下,“偶尔一两次也不行啊,陈姐…你应该说说姐夫了。”

“他…他自己心里有数。”

“凯欣她爷爷奶奶呢?如果要是他爸爸没时间看,不如把她送到爷爷奶奶家里去。”

“凯欣她爷爷中风偏瘫,我婆婆伺候他还伺候不过来呢,再说他们跟我大伯哥一起住,我老公是老儿子,他跟哥哥姐姐的关系都不好。”

“哦。”嘉木点了点头,“那凯欣她姥姥呢?我听你说你爸妈离婚得早…这些年…她就从来没联系过你?”

陈淑良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淡了,“我们早没联系了,我就当她死了。”

“这样啊…”林嘉木跟人套瓷啊,谈公事啊,讲法律啊,话从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这样跟人闲着无聊一起相处,她就有些生疏了,“对了,陈姐,我正在淘宝挑鞋子,你帮我看看哪双好呗。”

“我眼光可不行。”

“你帮我看看嘛,我实在拿不定主意。”林嘉木使劲儿拉着陈淑良,“走吧走吧…”

“好吧。”陈淑良进了卧室,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电脑上的猫咪屏保,而是…“咦…你床上怎么只有一只枕头啊?”

林嘉木状似不经意地解释道,“昨天郑铎在床上喝饮料,弄脏了枕头,我送出去干洗了。”

“干洗?干洗一只枕头多少钱啊…只是撒了饮料的话,很容易就能处理掉啊。”

“是吗?我觉得色素很难洗啊。”

“干洗店赚得就是你这样的人的钱,很好洗的…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了。”

“陈姐,现在像你这样的贤妻良母可不多了,姐夫真有福气。”

“这些都是我奶奶教给我的,她说做女人呢,一定要勤快,要懂得伺候男人,照顾好家庭,这才是好女人。”

“这方面我真的不行。”

“现在年轻人也不讲究这个了。”陈淑良叹息道,“我手下的小护士,去年结婚了四个,现在已经离了两个了,还有一对也总是吵吵闹闹的,问起离婚的原因,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个人互不相让,吵着吵着,就吵到离婚的那一步了。”

“年轻人都讲自由嘛。”林嘉木笑道,她指了指屏幕上的鞋子,“陈姐,你觉得这双鞋怎么样?”

陈淑良瞧着那鞋的高跟摇了摇头,“跟太高了,走路会不舒服。”

林嘉木侧头看了看,“我瞧着也是…不如你看看我收藏夹里面的鞋…”她点开了收藏夹,最新的收藏是…布洛芬

陈淑良愣了一下,“你收藏这东西干什么?楼下的药店就有。”

“网上的药店便宜。”林嘉木笑道,“我有痛经的毛病,对了,陈姐,曲马多比布洛芬效果好吗?”

陈淑良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我…我是有神经痛…才吃那药的…你如果只是痛经的话,布洛芬的药效就足够了…你不是说你们俩个在一起很多年都没孩子吗?会不会跟你痛经有关?要不要去我们医院查一查?”

“我们俩个早查过了,都说我们俩个没毛病,要等缘份,估计跟我们俩个刚开始在一起的那两年,我一直避孕有关,当时我很怕怀孕,谁知道现在想怀孕也怀不上了。”

“这种事就是看缘份的。”陈淑良笑得很勉强,显然还是在想着曲马多的事,“我还有衣服没洗呢,回去洗衣服啊。”

“怎么不多坐一会儿了?衣服明天在洗嘛…”

“我明天还有事呢…”陈淑良有些虚弱地说道,匆匆告了辞,走到门口推开门之后,林嘉木叫了她一声,“陈姐,你忘了换鞋。”

“哦,哦…瞧我这个糊涂。”陈淑良转回头,匆匆换上了鞋…门都忘了关的走了。

如果是正常的用药,她怎么会这么慌乱,看来…真的是止痛药上瘾了…

田琴琴这次真得欠了她老大的人情,林嘉木现在对自己收了里面存了五万元的银行卡,心安理得了起来,经常被家暴、一个人赚钱养全家、女儿经常被打、自己要吃强力止痛片才能起床,任何一条理由都能让一些人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婚,而在陈淑良们的眼里,这些叠加起来,竟然也只是“幸福家庭”的小缺撼罢了,她挨得那些苦,都是她身为女人为婚姻必要的付出罢了,跟她会耗费整整一天的时间,尊从丈夫的指示,替一个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邻居,做整整三大盒酱肉一样,无关紧要,平平常常。

32秘密

嘉木语录:无论是搭档、夫妻、密友,彼此之间有些秘密,有时是无伤大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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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铎跟林嘉木一起搭档将近三年,可以坐在车里监视目标或者困在小旅馆等着捉奸无数次,期间闲着无聊听腻了车载电台又不想玩电脑手机错失黄金机会,只有互相聊天调戏排解无聊,两个人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最闲的时候什么初吻啊初恋啊初夜啊这些最私密的事都可以拿出来讲,郑铎连林嘉木几岁来大姨妈都知道,林嘉木也知道他初中的时候暗恋语文老师的事,可有一些事他们俩个是不聊的,就是到了现在也不聊。

比如所谓刘警的线人陆天放为什么那么值得“信任”,或者说陆天放为什么那么信他,陆天放跟他有什么样的渊源,郑铎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陆天放的父亲没有有钱到能登上中国富豪榜的榜单,但在A市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地位,在陆天放十一岁的那年,他被绑架了,绑匪带着他跨省来到了某座省会城市,那座省会城市也恰好是刘警和郑铎的驻防地,地方上各种手段得到他的被拘禁地点之后,因为绑匪实在太特殊,普通警察去救人纯属添命,公安打电话到了部队求援,参与解救行动的就有刘警和郑铎,陆天放是郑铎亲自从地窖里抱出来的,刘警则是亲手击毙了绑匪的头目,而绑匪的头目,正是陆天放的保镖,也是前特种兵,为了钱,这个陆天放一直叫叔叔,最最崇拜的男人,伙同几个战友,绑架了他。

从那以后陆天放这个原本品学兼优的孩子,开始往纨绔子弟道路上一路狂奔,他爸爸本来就是白手起家的,信奉的是事必躬亲,忙得两头不见太阳,他妈每天打麻将逛街美容的时间还不够,更没时间管他,原来陆天放乖巧也全靠自觉,他被解救回来之后,两夫妻觉得孩子被绑架过,吃过苦,对他格外的宽容,管教的方式就是要钱就给,彼此之间也不沟通,两口子隔了一年多,彼此吵架对质才发现,他俩加起来给了不到十三岁的孩子四十多万的“零花钱”。

两人冷静下来一商量,儿子既然这样了,国内是不行了,不如干脆移民吧,全家一齐移民到了加拿大,可国内的生意得有人管,陆天放的爸爸坐了几个月移民监就受不了回国料理生意了,他妈放心不下儿子,留在了加拿大似模似样地陪读了两年,后来听到陆天放的爸爸在国内乱搞的风声,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国去捉奸,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加国。

没了管教手里又有钱的陆天放差不多是以火箭的速度结识了更多跟他一样志同道合来自五湖四海的纨绔,颇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他妈料理完了国内的事,回到加拿大,陆天放已经是管不了的模样…彼此指责了一番又把他弄了回来,至少在A市淘气,惹出了事他老爸有钱有关系摆得平,如果真在国外或者跑到都城去淘气,他爸不一定摆得平。

可在国外熏陶过一轮的陆天放哪那么容易管,说弄回来就弄回来,最后还是威胁加利诱讲条件,每月的零花钱都够他老爸给一个分公司开工资了,这才让他“安心”留了下来。

他有钱,又豪气,*玩能玩会玩,自然结识了不少“好朋友”,其中的一个好朋友名叫赖中山的邀请他共同开设赌局,一开始他还觉得有趣,直到他的“好朋友”赖中山,为了讨债,在他面前打断了一个赌客的腿,切了赌客的手指,快递回赌客家里,逼赌客家里拿钱,把赌客吓掉半条命,陆天放一样吓得半死…他虽然是纨绔,本质上还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

这小子不敢跟家里说,他爸已经威胁过了,要是再惹事,就一个月只给他一万零花,扔他到英国读书,知道刘警已经在刑警队了,就直接找了刘警,刘警本来是重案组的,也不得不管一管这件事,详细问了情形之后,刘警几乎想要抽这熊孩子一顿,他那个“朋友”太聪明,对外打得都是陆天放的旗号,平时在赌客、员工面前对陆天放也是毕恭毕敬,就算讨债,也是开口就说——我只是打工的,陆公子才是我老板云云…

这事儿要是捅破了,陆天放妥妥的主犯无疑,虽然他一没出本钱,二没出人力,要说出力也就是介绍了几个朋友去玩,可是在证据面前,陆天放就是主犯,他跟刘警报案,都可以被说成是自首,就连那个赌客被切手指,陆天放都是在场的…说不知情都躲不掉。

刘警的所谓两个月撒网,根本是他教陆天放胡作非为,逼赖中山要从后台跳出前台,承认自己是老板,免得自己本来赚大钱的生意变成了陆天放的“大富翁”游戏,说不定哪天就玩没了——但陆天放的破坏力实在有点超出刘警预料,刘警本来以为至少得三个月到半年,没想到这熊孩子两个月就搞定了。

因此郑铎出现时,赖中山一样是捏了一把汗的,生怕这是熊孩子的另一套把戏。

郑铎笑呵呵地递上了一支烟,赖中山眯缝着三角眼,下意识地缩了缩将军肚,嘿嘿一笑,“我听天放讲说…您救过他的命?”

“小事一桩。”郑铎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你知道我们这个生意呢…是…”赖中山本来想讲陆天放是老板,可想到这两个月来他的作为,又赶紧改了口,怕郑铎搞不清楚状况坏了他的大事,“就是我和他关系好,他平时拉人进来玩…为了替他撑面子,随口承认他是老板,可如果像他说的…让你做保安队长…就有点…”开玩笑,原来的保安队长是他的心腹手下好不好,怎么能随便进来一个人就是保安队长呢?

“哦?他跟我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是他小孩子*吹牛…真不好意思…兄弟你的车马费我一定…”

“做不做保安队长其实我无所谓,我也不是贪那点车马费的人,天放这孩子呢,跟我颇有点渊源,不瞒您说,我也另有老板…”

“老板?”

“陆老板啊。”郑铎眯起眼睛一笑,“天放是陆家一脉单传,陆老板对他不放心啊…”

赖中山松了一口气,陆天放是陆家的独子他知道,他更知道陆天放他爸这些年也不老实,养了几个情妇,可惜不是没怀上呢就让老婆给抄了,就是怀上了远远的送走,生了是个闺女,只能连闺女带妈一起养着,随着年龄一天比一天大,再生个儿子重新培养的机会越来越小,对这陆天放也就越来越重视,送个保镖给他,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陆老板的意思是…”

“陆老板原来影影绰绰听说了儿子搅进了什么地下赌场,很是担心啊…这回有你的话我也算是任务完成了一半了,天放这孩子啊,任性了点,还请您多照应啊。”

赖中山心道我原来不过是想拉大旗做虎皮借着陆天放这个富二代捞一把就走,谁知道这货实在是太能乱搞了,难怪他爸五十多岁了还在他妈的围追堵截之下想要再造出一个儿子来重新培养,“陆老板肯定是听岔了,天放就是跟我关系好,所以常来玩儿。”

“嗯,你看,这一解释就好了…赖老板您放心,陆老板已经给了我授权,您也要做生意,天放这孩子在您这儿玩,绝不能让您赔本赚吆喝,以后我还要跟他一段,请您多关照了。”郑铎笑嘻嘻地拍了拍赖中山的背,状似不经意地关了缝在衣服里的窃听器。

“何必这么客气,天放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却说张宏亮那那天自赌场回了家,连饭都没顾上吃,女儿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就关了卧室的门,在里面翻着通讯录打电话,他这些年在股市上认识的人不少,但正眼看他的不多,有些人跟他交往了几次,觉得这个人太痞太虚,跟他也没深交,跟他好的情形都跟他差不多,他能想到的豪客,多半是朋友的朋友,他跟朋友们云山雾罩的一通吹嘘,把赌局说得要多高端有多高端,把自己说得跟老板要多熟有多熟,直接省略了自己是通过郑铎这个“保安”才能见识那么大的赌局的事实,那些朋友头一次听他说,都答应得很痛快,他也因此高兴了一整天,还跟郑铎要了二十几张VIP金卡,以为发财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可到了周五马上就要敲定周六赌局开局的事了,他再打电话,事情就有了变化,“哥们,我跟你说,你可别嫌百分之一的提成少,架不住赌局的资金流量大啊,我昨天就看他们玩了一个小时的拖拉机…输得最多的那位就输了两百多万…赢得最多的那位赢走了一百多万啊,我听他们说…那天都没什么大输赢呢…你想想百分之一是多少…”

“肯定是可靠的朋友开得赌场才会叫你带人过去嘛,我跟你说,我这个朋友…黑白两道都搞得定,在他那里赌百分之百的安全…”

“行,就这么说定了啊…你要是把人带去,肯定少不了你的…你别不一定啊…得有准信儿…入场费不能免啊,人家…至少一万,不,这一万不包含在赌本里…你要自己去啊?呵呵,肯定是不行啊…”

他这么打电话打了整整两天,也只不过敲定了有四、五个人的样子,就这四、五个人也不是什么大豪客,离他的预期有点远,让他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高昂变得有些倦怠。

他在家里说话一直是声音很高的,就算是关着门,隔着门板也能听得很清楚,陈淑良借着擦地隔着门板听了一会儿,莫名地觉得心悸,可又不敢劝阻,赌博,一场上百万的赌…靠谱吗?如果被抓了怎么办?

张宏亮打完电话,看见她拿着拖把在那里发呆,瞧着自己欲言又止的,不由得有些烦燥,“你快别摆着那张臭脸了!老子刚时来运转,你就摆这张臭脸坏老子的财运,你看看人家都知道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也年轻,跟老公出去老公也有面子,你瞧你把自己弄得,跟咱们家保姆似的,也不知道买两件像样的衣服穿穿…还有你那脸…褶子多得跟夹死苍蝇…”

“我…”

张宏亮瞪了她一眼“你别说话啊,我出去走走,晚上许就不回来了,不用等我。”他说完,穿上西装开门就走了。

凌晨两点,“嘀嘀嘀!!”电脑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林嘉木忽地一下坐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按亮了电脑屏幕,又被屏幕亮得眯缝着眼睛半天睁不开,郑铎光着脚只穿着短裤跑了进来,只是此时两人都没有彼此嘲笑的心情,屏幕上的画面让两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张宏亮西装和衬衫的扣子都解开了,露出光光的肚皮,使劲儿砸着自家的门,喊着开门开门…

“摄像头是我昨天装的,加了夜间动态捕捉功能。”因为是夜间光源不足,张宏亮的眼睛亮得像是野兽一样,不由得让人为门里的母女担心。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门开了,张宏亮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个人还想细看,门已经关上了,摄像头没一会儿也暗了下来。

“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用。”林嘉木摇了摇头,看病例报告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些冷,郑铎随手拿了遥控器关了空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郑铎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有些时候有些关系,虽然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一样的距离,可却没有人肯去捅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晚了,我小姑子留在前夫家里的孩子趁着放暑假来看了姥姥姥爷了,我跟我老公去婆婆家看他了,跟他一起吃了一顿饭,带着他出去玩了一会儿,离婚大人怎么都能过,受伤最深的是孩子。

33受伤

嘉木语录:不是每个母亲都会为母则强的,把孩子当成自己软弱借口的母亲比比皆是。

半个小时之后,救护车刺耳的尖叫声吵醒了小区的居民,有人先是按了门铃,然后拼命的拍门,林嘉木披了件衣服起床,郑铎则是速度奇快地把沙发床恢复成沙发,抱着被子跑进了卧室,林嘉木这才打着呵欠开了门,“谁…”

陈淑良像是疯了一样地冲了进来,“凯欣…凯欣…”

林嘉木心里一紧扶住了她,刚才在监控里看见张宏亮喝醉了酒回家,抬腿好像踢了什么人,她以为受伤的会是陈淑良,没想到是…

“凯欣她爸爸喝醉了酒回家,我头疼得很…吃了药才睡下,没听见他敲门…凯欣一向怕他,不敢开门…后来…她爸急了…凯欣这才…”陈淑良眼神涣散,神情恍惚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也好像是药劲儿还没过,“她爸爸脾气不好,在外面等久了…凯欣给他开了门,他以为是我…抬腿就给了她一脚,孩子…被他踢飞了出去,头…头撞到了什么地方…他看都没看孩子…就进了卧室,看见我在睡…又把我从床上扯下来打…幸好他这次喝多了酒…”陈淑良不像是在对朋友说自己的事,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他睡着了…我没听见凯欣的哭声…就去客厅找她…凯欣头破了…脸上都是血…”

“什么?”

“那救护车是你叫的?”

“嗯…我…我钱包里的钱不够,对了,我是来借钱的…我带她去看病…”陈淑良说完腿就软了,堆在地上不知在念叨什么。

“起来!你还是当人家妈的吗?快起来!”林嘉木把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抬手使劲儿拍了拍她的脸,“快起来!走!咱们带凯欣去医院!”

郑铎不耐烦看她们纠缠,穿了衣裳抓了钱包,“我先去看看凯欣,你等会儿开车带她去医院。”

“你钱带够了吗?”

“带够了。”郑铎说罢直接开门出去了。

陈淑良听见了关门声,好像清醒了些…“凯欣…”

“你究竟吃了些什么?”

“我老公说晚上不回来…我吃了两片安眠药就睡了…我失眠…不吃药睡不着…”

然后不吃曲马多醒不了…这女人现在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林嘉木把她扔在地上,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又从厨房接了一盆水,直接泼到了陈淑良的身上,陈淑良被冷水淋得在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啊…啊啊!!”

“起来!”林嘉木扯起了她,“你是凯欣的妈!”要不是现在报警要坏了大事,她现在就想报警把张宏亮抓了,可是这样的事中国立法严重滞后,只要父母一口咬定了是意外,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上次报纸电视播了很久的虐待案,最后的结果也只不过是小孩的父亲被判了一年。

“凯欣!凯欣!”陈淑良终于意识清醒了些,扯着林嘉木道,“救凯欣!”

“郑铎已经去了。”

“凯欣会怕…我去找她…”陈淑良浑身湿透地开了防盗门跑了出去,林嘉木实在拿她没什么办法,一跺脚也跟着追了出去。

急诊室值班的中年男医生严厉的目光停留在陈淑良的身上,这间医院离荣光里最近,凯欣也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医护人员有些都认识她了,看见小女孩满头是血地被救护车拉到了医院,有些小护士当场就哭了。

“孩子怎么受伤的?”

“她…半夜上厕所没开灯,滑倒了,头撞到了桌子上。”陈淑良低着头小声说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她正在里面做脑CT,看见片子之前谁也不知道她伤得程度。”大夫冷冷地说道,孩子的妈妈都说是上厕所滑伤了,他能怎么说?真不理解为什么有些女人这么心狠又这么软弱,“你手腕上的伤…要不要处理一下?”

陈淑良一低头,这才看见自己的手腕有一圈已经红得发黑了,“不用…只是皮外伤。”

“随你。”原来他还同情她,现在真是一点丁同情心放在她身上,都觉得浪费,这个时候急诊室里又来了别的病患,大夫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