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羡音淡淡看了她一眼,苏青依稀觉得这眼神里隐含深意,正疑惑间,便听一声怒吼:“谁是小孩?谁是小公子?我哪里看起来小了!别以为你是王爷的女人,爷我就真的不敢动你!”

“阿峦你别乱来!”

晏浮生见势不对想要阻止,然而季峦已经像撕纸片一样,一手扯下了另外半扇仅存的门扉,抬手朝苏青的方向狠狠掷去。

过大的力量下掀起一阵急剧的狂风,苏青还没回神,整个人就已被吹飞了起来,眼前景致凌乱,足足十余米后才重新跌落回地面。

“嘶——!”苏青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剧痛过后只觉得整个屁股都已经开花了。耳边呼啸的风好不容易停下,一抬头看到身边深深插陷在石砖地里的门扉,脸色微微一僵,顿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这种麻木的空白感,一直持续到从院子里出来。

背后还落有如怨如艾的视线,苏青心里愈发凄楚,这小孩居然还委屈上劲了,受伤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谁能想到这季峦个头看起来明明不过八岁的样子,居然有这么一身的怪力气!原本她还以为先前的桌子是晏浮生甩出的,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季峦闹脾气乱丢东西的结果。真是白瞎了这可爱诱人的好皮囊,这小屁孩子不止力气大,脾气还坏,以后再碰到他可更要留点心。

苏青拖着裂成几瓣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在后头走着,留意到步羡音嘴角这扎眼至极的弧度,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怨气:“步公子,你刚才不出手相救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幸灾乐祸是不是有些过分?”

步羡音回头:“哦,是吗?”

苏青脸黑:“难道不是?”

步羡音温温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是好意让姑娘长个记性,以后在这后府中要记得谨言慎行,要不然连发善心替你收尸的人都未必会有。”他微仰头,下颌落上些许斑驳的光影,望着远处的楼阁声调淡缓:“后府九院,每院里住有两到三人,可不是每一个都像季峦这样好脾气的。”

这个小屁孩哪里好脾气了?苏青闻言唇角狠狠一抽,揉着屁股再品味这话中含义,感觉屁股上的痛觉隐隐泛到心口开始钻疼了起来。听步羡音的意思,看来这摄政王府中,恐怕还存在着更不好相处的角色。

又走了两步,苏青有些好奇地问:“步公子是和何人共住一院的?”

步羡音道:“一块冷漠死板又无趣的冰块。”

苏青惊叹,这形容听起来倒像是个妙人。

步羡音瞥了眼她的神色,悠悠补了一句:“他的脾气就不太好。淑姑娘如果喜欢,也可以多来走动走动。”

如果季峦算是好脾气,那脾气不好得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苏青脸色顿时一沉,忙道:“步公子不必这么客气。”

“这里就是我的住处。”步羡音在一处庭院门前驻足,回头看着她轻笑,“可要进去看看?”

庭院里绿荫葱葱,较季峦那边稀疏寒碜的模样,不知道要好上多少。高低不一的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一眼看去,倒多有几分古色古香的意境。此时阁楼上站着一人,白衣轻扬,遥遥看去的身影有些清瘦,执笛轻吟,风起衣扬,仿佛随时欲乘风而去。

此情此景不似人间可见,却因苏青认出这人是在门口时羞辱他的病少年白芷,硬生生被她打上了七分折扣。她当然没有自取其辱的兴趣爱好,对步羡音显然只是客套的邀请,随口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道:“还是不要打扰这位公子的雅兴了。”

步羡音垂眸一笑,也不揭穿。

正交谈间远远跑来个丫鬟,给步羡音行了个礼,转身对苏青道:“姑娘,王爷传你去墨堂。”

“王爷传我?”苏青眼睛顿时一亮,忙道,“劳烦这位姐姐稍等!”说着一把抓住了步羡音的袖子,问:“步公子,你可知道哪里能找到水粉胭脂?”

步羡音微愣后轻笑:“淑姑娘跟我来。”

第4章 堂问

墨堂。浓郁的酒香弥漫。

顾渊慵懒地靠着太师椅,指尖似有似无地敲击着桌案,视线透过窗棂落在屋外,语调甚是淡漠:“近几日皇上的课业抓得可紧?”

蔺影答:“一切如常。”

顾渊举杯抿了一口清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翰林院新晋了几位大学士,都是学林鼎鼎有名的学识大家。你派人给曹阁老带句话,就说皇上最近学习文旨游刃有余,让他可以看着多安排一些新的课业。”

蔺影微微一愣,应道:“是。”

顾渊安排的课业是怎样的繁重程度蔺影向来清楚,也不知自家王爷到底是从哪里看出的“游刃有余”,一想到新加安排后恐怕连吃饭时间都要靠“挤”了,连他都忍不住要为小皇上默哀一番。

案上放了一封厚重的密函。里面是那个陌生女人的调查结果。

蔺影的视线从信封上瞥过,在顾渊喜怒难测的神情下,终于忍不住问:“王爷,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如果真的别有所图,直接赶出府就是,何必还要亲自见她?”

“别有所图?”顾渊似品味般咀嚼着四个字的含义,有种意味深长的独特感觉自唇齿间散开,轻笑了一声,“或许正是因为别有所图,本王才更应该好好看看……”

蔺影只觉得自己愈发看不透自家王爷的心思。敛眉收息地候在一旁,静候差遣。

“奴家淑幼兰,参见王爷。”苏青盈盈的声色从门外传来。

“蔺影,你先退下。”

这样的吩咐让蔺影感到有些诧异,低头应了声,毕恭毕敬地退出屋子。

在门口擦肩而过时,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曼妙身姿入眼,步子忍不住微微一顿。只这么片刻的功夫,苏青已经进了屋里,只留下款款的背影落在眼底,散成了淡淡的惊诧。这真的是那个被捡回王府的女人?

苏青进屋后余光浅浅在顾渊身上掠过,就匆匆低下头去。

顾渊问:“你叫淑幼兰?”

苏青回道:“是。”

顾渊的视线似有似无地微微一沉,唇角意味深长地勾起:“你知道本王要问什么。”

无非是让她交待自己的身世。只是,苏青没想到顾渊会这么直白。

她定了定神,语调微缓:“回王爷,奴家生在一户普通的商贾人家,因家道中落,不得不跟爹娘进京另谋出路。谁料竟在途中遇了贼匪……娘为护奴家逃命都已遇害,如今只剩奴家一人,除了留在王府,奴家实在是……实在是不知还能去哪……”

话落本欲垂泪,但瞥上顾渊淡漠无痕的神色,一时间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便举袖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留下微红的眼眶,噙着晶莹未落的泪珠。

顾渊垂眸看着她,深幽的眼眸里隐隐透着暗光。

眼前的女子眉目间略施粉黛,淡如水墨。不染纤尘的青丝如瀑地落在身后,双眸垂垂欲泪,人畜无害的模样甚是让人心怜。倒不是因为何等的国色天香足以让所有花容都黯然失色,实在是他极少这样仔细地去看一个女人,真的静下心来一品,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像极了寒冬中迎风独立的孤梅,落叶生香。

他支着手,纤指淡然地托着半面的脸,打量的视线露骨且毫无避讳。

过了许久,苏青的双脚已经开始发麻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青感觉刚刚有些愈合的屁股感觉好像又要被再次压裂。

然后时间依旧一点一滴地过去。

案上的檀香渐渐燃尽,顾渊垂眸俯视,语调甚淡:“就是府里最低微的侍女,也都要经过宫中的九重宫测选出,现在凭两三句话,你就想进摄政王府?未免,太看轻了一些。”

再这样跪下去,她的整个屁股都要给坐烂了!

苏青狠狠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原本还嗪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倾如泉涌,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在地面上,片刻间泪流成河。

她拖着身子盘踞到顾渊身边,紧紧拽住他的衣袖,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奴家早已无家可归,只要王爷让奴家留下,让奴家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求您别赶奴家走!奴家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只要能在王爷身边,让奴家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

顾渊看着自己渐渐被泪水染透的长袖,微微眯了眯眼,顿时周身寒气大作:“松手。”

苏青在冰冷涉骨的语调中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袖子。这样的眼神太冷冽,干脆将整张脸埋进了衣袖,直接趴在地上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功甚好,如泣如诉、如琢如磨,甚至还绵延有序地似带着悠长的节奏,漫漫地浮满了屋中的整个角落:“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像是一个无边无界的咒语,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散。

顾渊沉默半晌,眉梢微微一搐。

这个女人很吵。

在低沉的注视下,苏青的哭声识趣地轻了下来,幽幽地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话语依旧带着哽咽:“王爷若不留下奴家,奴家出去也不过是个去作坊的凄苦命……倒不如……不如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话未落,一柄长剑就“咣当”一声落在了她的跟前。

苏青的哭声戛然而止,恍惚间一脸木讷地抬头,只见顾渊在她这样久久的凝视下,语调甚是淡漠:“在这里留个全尸,确实比哪日身首异处要好得多。”

苏青:“……”

她的最终目的是要留在摄政王府而不是真的要自尽好不好!

这男人居然完全不懂怜香惜玉。苏青看着森然的剑刃,感觉有些生无可恋。

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愣了片刻,她抬起婆娑的泪眼,幽幽地问:“王爷,您会不会算命?”

顾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会。”

苏青拭干了眼角的泪水,露出格外真挚的神色,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奴家曾经师从钟鼓山太一真人,刚才在后府里曾经掐指一算,王爷命中有我,奴家命中有你。王爷要是赶了奴家出府,那可是逆天而行,若因此得罪了大罗神仙就万万不妙了!”

顾渊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紧紧锁着,苏青虽可以强作镇定,却也觉出不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但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已经被一把拽了过去。

咫尺的吐息擦过她的脸颊,她在深邃的瞳中看到了自己有些惶恐的神色。他的眸色锐利,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只逃不出手心的猎物。

苏青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顾渊却忽然笑了起来:“既然你那么想留下来,本王就成全你。”

苏青感到背脊渗上的凉气更加阴寒了。

顾渊的嘴角还挂着冷冷的笑意,冰凉彻骨的指尖顺着她的衣衫挑弄起下颌,轻抚上她的朱唇,弧度更盛:“不知淑姑娘厨艺如何?”

苏青看着眼前几近妖孽的脸,陡然回过神来。全身的紧张似在此时一松,她便顺势瘫软在了顾渊的身上,耳语厮磨:“奴家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不知王爷喜欢什么菜品,奴家来给您做。”

屋里的氛围片刻间旖旎了许多。

然而头上却落过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来:“正好,前几天后府死了个厨子。”

苏青有些困惑地抬头,视线掠过顾渊微微扬起的唇角,虽然极浅,总觉得这抹笑里意味深长。

这一瞬隐隐有种不安,总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又白演了这场卖力的戏。

果不其然,顾渊终究没有将她留下来当贴身侍女,而是扔去了后府的厨房。这无疑是让她当那些少年公子们的“饲主”,负责他们全部的膳食。

苏青面无表情地被人领到了一间空荡荡的茅屋门口。

窗户破了一半,残破的门靠一条宽重的锁链才勉强能半关上,屋顶上遥遥看去还有几个黝黑的大窟窿。不时有几只鸟雀飞进去,片刻后又骤然掠出,从她的头顶呀呀飞过……

苏青的内心是抗拒的。

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才不得不认命地推门进去。

破旧的房门在“吱呀”的声响过后随风腾起了一片灰尘,顿时整个屋里都有了一种腾云驾雾的升仙感觉,莫名有些感慨,顾渊咋不让她上天呢。

屁股依旧火辣辣地疼,但晚上总得有地方落脚,她只能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始勤勤恳恳地打扫。

不远处,层叠的树影间落有两个身影。

“王爷,为什么不把这个女人送走?”那封调查的密函格外厚重,蔺影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淑幼兰来历清白。

“送走她才更麻烦。”淡淡地看了蔺影一眼,顾渊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来,“看好她,别让她搞出什么乱子。要是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你也不用再留在王府了。”

蔺影遥遥看着屋里忙碌异常的人影,闻言,一张脸沉地铁青。真是大材小用!

第5章 馒头

苏青手脚麻利地把屋子打扫了一圈。

虽然还有浓重的土气,好歹不像开始那样随便一踩都能漫天飞尘。

天色渐渐暗下,她从角落的抽屉里找出几根蜡烛点上。坐上床头,只听下面的隔板“嘎吱”一声,稍稍一动就是磕碜至极的摩擦声,听得牙齿发麻。

借着昏暗的烛火看向周围。啧啧啧,家徒四壁、一平如洗。

惨,简直不能更惨。

这一坐下来,肚子就开始耐不住的咕咕叫了,生生折腾了一天倒忘记了吃东西。这间茅屋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显然不可能有余粮。

苏青一琢磨,这里离厨房倒是很近,倒不如摸过去顺便踩个点。

侯府的厨房在夜色中依然透着显得富丽堂皇的感觉,跟先前的茅房相比,明明不过一条甬道的距离,却是天差地别。这难免产生一种那些土豆萝卜都过得比她金贵的错觉。

举着火舌子推门进去,很快就在灶头旁发现了两根小黄瓜。

这两根黄瓜又焉又扁,苏青满脸嫌弃地叼在嘴里咀嚼着。

侧一侧头,似有似无地闻到了一股子面香,她吸着鼻尖找去,在旁边的炉灶上发现了一笼蒸熟的馒头。

虽然已经凉了,看起来依旧松软香酥。

苏青本来就饥肠辘辘,哪还有挑剔的心思,不假思索地就要去掏,忽然有个诡异的影子一闪,就眼睁睁地看着那白糯糯的馒头凭空消失了。

手的动作还停在半空,隐隐掠过一阵凉风,渗入衣襟,让她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有一道诡异的视线落在身后,让背脊下意识地一僵,暗暗吞了口口水,屏息转过身去。

这一眼,苏青的脸色顿时白了一片。

借着火舌子微弱的光线,咫尺的那张脸因遍目的深褶而显得明暗不定,像是裂开的枯木,镶嵌着一双几乎没有眼白的瞳孔。一只手住着一根破旧的拐杖,另一只手托着白地晃眼的馒头,在枯乏如柴的手指的比衬下显得格外阴森骇人。

黑色的袍子盖住了整个佝偻干枯的身子,两侧斑白的鬓发垂落,眸里映着蹿动的火焰,有些龟裂的唇缓缓勾起,弧度落在这样的一张脸上,诡异至极。

“鬼啊——!”

苏青的面色更加惨白了起来,看着那渐渐朝自己逼近的影子,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拔腿就要往门外跑去。

还没跑几步,后头拐杖豁然一扬,她的脚踝就被凌空掠去的石子击中,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火舌子掉落后跌撞了两下,顷刻熄灭。

苏青全身一哆嗦,自知跑不掉了,有些绝望地把眼睛一闭,躺在地上屏息装死。心里默默地猛念阿弥陀佛,诚心诚意地祈祷佛祖能看在她从不杀生的份上,让这鬼怪饶她一命。

就在她碎碎念不止的时候,头顶上响起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娃子,连我的馒头都敢偷?”

她的馒头?难道是人不是鬼?

苏青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瞥到了地上的影子。

心里稍定,抬头看去。

那双瞳孔依旧透着诡异,借着月色,才慢慢看清是个装束古怪的婆婆。

苏青拍着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干笑一声掩饰刚才的尴尬:“婆婆啊,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干嘛呢,人吓人吓死人啊。”

话未落,拐杖当头就是一下,她不由抱着头蹿了起来:“痛啊,婆婆!”

“谁是你婆婆,叫我覃姑。”

眉头一皱,整张脸就像是拧巴在了一起。

先有一个不愿服小的季峦,现在又来了个不服老的覃姑,这摄政王府的人怎么偏偏就跟年纪干上了呢?苏青生怕再这么来一下得把她脑袋砸个窟窿出来,忙道:“是是是,覃姑!覃姑!”

“说吧,你这小女娃子是从哪冒出来的?以前可没见过你。”

终于是放过她了。苏青暗松了口气,答道:“奴家名叫淑幼兰,是新来这里的……厨娘。”

覃姑略感惊讶:“他们这回找人倒还挺利索。”

这回?苏青留意到话里的深意,试探地问:“后府经常换厨子吗?”

覃姑却没有多搭理她的意思,黑灯瞎火的好像分毫没有影响她的行动,也不见怎么迈动脚步,就似一片云一样悠悠地“飘”了进去。翻箱倒柜一阵,再飘出来时手里已经提了两只竹篮,随手就将其中一个就塞进了苏青的手里:“跟我来。”

苏青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以示抗议,但覃姑转眼间早已飘远了。

沿着甬道走进一片竹林,然后越走越深。

风刮在脖子上的时候泛起了阵阵的冷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到阴寒的感觉越来越重,苏青跟在后头,不由拢紧了衣衫。

不多会,遥遥地看到一些漂浮的灯光。

覃姑黑色的衣衫在风中狂摆,愈发显得她整个人像是一个飘浮无踪的游魂。

继续行了片刻后终于停下步子,她俯身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放了出来,嘴里喃喃:“阿南,今日是你的头七。覃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专门给你带了些酒菜来,希望你能早登极乐。”

苏青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不由微微缩起。

这深更半夜的,居然是来拜坟?

覃姑等了半天见她没有动静,不由有些不耐烦:“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拿过来?”

苏青慌忙把篮子送去,却忍不住盯着墓碑上的字看,试探着问道:“覃姑,这位阿南哥是你的什么人啊?”

覃姑点燃了一本经烧着,火光映红了脸上的半边褶皱:“阿南生前是后府的厨子。”

……

既然你那么想留下来,本王就成全你。

不知淑姑娘厨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