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 字怀仇。

人族寻常的凡人是很少有小字的,现如今这个天下并不盛行取小字。只有在三千年前,对于姜啸这个年岁来说的古时候, 那时候无论是商贾富贵,还是人间百姓, 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小字, 且大多字的意思,都是寄托父母对其美好的希冀。

可是姜啸的小字是怀仇,他刚刚被带回门派的时候, 并不懂这小字的意思, 后来在门中读书识字了, 才知何为怀, 何为仇。

但他一直也想不通,他的父母为何会将寄托美好希冀的小字, 取为怀仇,他问过师尊姜蛟, 姜蛟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他, 最终也是摇头。

门中与他亲近的人并不多, 叫他小字的也极少。

除了师兄们偶尔会叫, 这样叫他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岑蓝……还是状态不正常时候的岑蓝。

姜啸也搞不懂她为何在失控的时候认识自己, 甚至能够叫出自己的小字,可正常时, 却有次还好奇地问他怀仇是不是他小字。

这些天岑蓝都没有失控, 姜啸都以为她好了, 怎么会突然又变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度涌现,姜啸呼吸发紧, 声音也带上微不可查的颤。

“师祖……你,你怎么了?”姜啸对上岑蓝的视线,后颈汗毛不受控制地炸起来,他微微朝后退了一些,扯着被子裹住自己,却没等退到墙角就被岑蓝给抓住了手臂。

岑蓝看着他,笑着却让人毛骨悚然,她声调一如既往的柔和,可那其中却听不出半点温柔之意,如同夹杂着风雪的清风,只让人浑身犯冷。

“你刚才在做什么?”她问。

姜啸这些天都已经不怕岑蓝了,虽然依旧被她折磨得不轻。但为他好的折磨和纯粹的折磨,总是不一样的。

这会虽然也害怕,可他看着岑蓝,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颤了颤嘴唇说,“师祖刚才看上去无法呼吸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吗?”

岑蓝目光有些许变化,这细微的变化让她的双眸看起来没那么冷了,“所以你在给我渡气。”

她微微偏头,抓着姜啸的手腕,笑意越深,声音轻缓得几乎要听不见,“所以你那么紧张,是怕我死了吗?”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起身凑近姜啸,“姜怀仇,你是喜欢我了吗?”

姜啸本来害怕又紧张,可岑蓝虽然看着有点不对劲,却没有如之前失控的时候一样伤害他,抓着他手臂的力度虽然有点重,可问他的问题……

若是从前姜啸哪怕被逼的说了喜欢,心中却还是会斩钉截铁地说不,没人会喜欢凌}虐自己的老妖婆,就算是她是双极门的祖师也不会!

可不过二十余天的工夫,他便不在心中叫她老妖婆了,她待他好,帮他拓展经脉,连进四阶,亲手教导他,还……还愿意为他担事,这些天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比姜啸这短暂的一辈子经历的还要多。

他不讨厌她了,甚至真的考虑了她的提议,做她的道侣。

至于喜欢……

姜啸看着岑蓝近在咫尺的眉眼,那双眼中逼迫的意味难以忽视,他面色一点点的红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喜欢吗?他问自己,他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但是喜欢他的人,姜啸是生平第一次遇见。

他甚至不讨厌和岑蓝亲近了,虽然两个人之间从年岁到功法简直相差的太多太多,可她说喜欢他,姜啸想让她一直喜欢自己。

“我……师祖,我,”姜啸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看着岑蓝,“我不知道……”

岑蓝眼睛微眯,那点兴味荡然无存,冰冷的漠然几乎化为实质的利剑戳在姜啸的身上,她手上力度再重,姜啸一疼,面上更红了。

“师祖,你别生气,”姜啸没有脑子,但运气还不错,也很乱,没有办法在这么短暂的相处里面去确定这个,但他足够坦诚。

“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喜欢,”岑蓝的面色未见好,姜啸有些不敢看她,垂眸继续说,“我没有喜欢过女人,我,我,我很感谢师祖亲自教我,助我进阶为我拓展经脉。”

岑蓝几乎要把他的手臂捏断了,轻哼一声,“是么,就这样?”

这么费力她可不是为什么感激。

姜啸太疼了,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扒住岑蓝的手臂,“师祖,我不知道我哪里入了师祖的眼,但师祖先前说了给我考虑时间,我已经……”

岑蓝周身的气息都开始冷,姜啸笨口拙舌,最终搜肠刮肚的说的还是自己真实感觉,“我已经不厌恶和师祖亲近了,我疼,师祖放开我吧。”

姜啸抬眼看岑蓝,他散着发,面色潮红眉目纯澈,说疼的时候,还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撒娇意味。

被人疼过的人才会撒娇,没人疼的人不知道何为撒娇,姜啸从前也不会,可最近岑蓝对他好起来了,他就像个记吃不记打的小狗,也敢蹭岑蓝的裤腿了。

岑蓝周身冷冽凝聚山雨欲来的气息渐渐散去,她松开了姜啸的手臂,坐在了他的对面看他,视线依旧意味不明。

她一坐下来,身量的原因视线就不再居高临下,压迫感瞬间消失,姜啸揉了揉手腕,看向岑蓝,问她,“师祖你方才……”

“你说不排斥我的亲近了?”

姜啸愣了下,岑蓝又说,“那你证明给我看。”

她说完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啸,姜啸心中觉得她还是不对劲,但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抿了抿唇,颇为不好意思地侧头咳了一下,然后一手撑了下被子,倾身朝着岑蓝凑近,一手按在她的肩上,侧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下。

岑蓝眉目丝毫未动,看着他似乎在说,这算亲近?

姜啸微微吸了口气,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虽然异常却没有其他动作,便大着胆子将搭在岑蓝肩上的手慢慢挪动到她的侧颈。

姜啸的手勾着侧颈没入岑蓝的长发转入她的后脑,然后整个人半跪起身,羞赧却迅速地吻上岑蓝的唇。

双唇相触,姜啸死死闭着眼睛,另一手也攀上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里。

岑蓝却睁着眼,近距离看他沉醉模样,眼中清明极了。

她微微仰着头没有动,姜啸闭着眼,贴上去之后,起先还轻轻辗转,但身体的反应是人最最真实的地方,他抱着岑蓝越来越紧,偶然睁眼看见她睁着眼看自己,还羞涩难言地伸手将岑蓝的眼睛盖住了。

他呼吸乱了,脑中不确定地胡思乱想,他确实不排斥与岑蓝亲近,甚至还觉得很……很有滋味。

后面就有些不受控制,大抵是岑蓝表现得太纵容了,他搂着她倾身向前,两个人躺在床上。

岑蓝一直没有动,眼睛被姜啸按着,看不见神色,但始终丝毫未变的气息,和姜啸凌乱不堪的气息相比,昭示着她现如今四大皆空的状态。

不过她还是伸手了,确认般的碰了她感觉到的。

姜啸突然闷哼一声,然后便迅速将头埋在了岑蓝的肩头,抱着她咬住了她的肩膀。

好一会,岑蓝松手,姜啸没有抬头,声音低低哑哑地说,“师祖,你要是想,这里是可以的……”

这里不是他师尊的寝殿,是可以的。

他松开了岑蓝的双眼,抬头眼睛微微泛红,不是要哭,是兴奋难抑。

他是第一次这般清醒地感知自己的欲望,虽然和岑蓝什么都做过了,但那时候蛊虫和合欢阵的影响,他其实也如同陷入了虚幻,凌乱且没有真实感,只记得耻辱和疼。

但现在不同,心甘情愿的亲昵,心甘情愿产生的欲望,将他尚且少年懵懂的感官冲得如山洪爆发,他想看着岑蓝的眼睛,询问她的意愿。

他微红着眼将手松开,却对上岑蓝闭着的眼睛,姜啸现在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少年人尤其是姜啸这个年岁,面对这般情形又是乐意的,哪有什么意志力可言。

他见岑蓝闭眼,也还是问,“师祖,你要我吗?”

他话是这么问,勾着岑蓝的腰却更用力,得不到回答还以为岑蓝又故意折腾他,低头再度吻上她。

这一次他亲的力气大了些,也不似之前那般浅尝辄止,整个寝殿之中,夜明珠映得到处都散发着温和幽亮的光线,朦胧且暧昧地拢着两个人。

姜啸生涩却该会的都会,这还要全赖岑蓝之前教的好,可是正在他来劲的时候,闭眼的岑蓝却突然睁开眼,她从那种诡异的境地中脱离出来,呼吸不畅的被姜啸的吻憋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姜啸正对着她撒欢,岑蓝按住他拉自己衣带的手,微微侧头躲开他混乱的气息,声音有种刚刚睡醒的懒散,“你做什么呢。”

姜啸:……

“师祖,你别耍我了,”姜啸亲她的侧脸,对上岑蓝带着笑意的视线,顿时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有些羞恼,“是你要我证明的!”

“证明什么?”岑蓝这会有些无力,刚才那种感觉很诡异,和每次她受到神兽兽丹影响之后一模一样。

她问姜啸,“我又失控了么,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姜啸看着她如常的神色,那种不对劲的感觉确实没了。

他摇了摇头,岑蓝微微挑眉看他,“那我就是逼你了。”

毕竟两个人如今这样几乎坦诚相对的架势,姜啸一脸被掳到山上压寨的小媳妇脸,不用说又是她逼他了。

岑蓝忍不住笑起来,她这是到底对姜啸有什么执念?这神兽兽丹当真要尽快解决了。

她笑得胸腔微微震动,躺在软枕上眉目温柔地看着姜啸,“说说,我怎么逼你的。”

姜啸微微起身,想要坐起来,这样难受。

岑蓝却勾住了他的腰,“就这么说。”

她眼中甚至带着促狭,因为姜啸的状态清晰地挨着她。

姜啸抿唇,那对好看的酒窝被抿出了好看的形状。

姜啸头皮发麻,撑着手肘,明明居高临下,却眼中带着哀求,“师祖,你就别耍我了……”

“说,”岑蓝微微收敛笑意,“谁说我跟你闹着玩呢。”

姜啸便硬着头皮将刚才岑蓝不对劲的全程,和自己与她的对话都仔仔细细地说了。

岑蓝若有所思,她记得自己的收藏里面有一块留影玉,看来是得随身带着,以便她确认自己失控时的模样,或许对彻底化用神兽兽丹有帮助。

至于现在嘛……

“师祖,我能起来了吗?”

他的状态已经恢复正常了,手臂撑得发酸。

岑蓝神色沉静地看着他,总结道,“所以你刚才见我窒息,为我渡气,是真的怕我死了,后又主动吻我,承认不排斥与我亲近?”

姜啸:“……”

岑蓝轻笑了起来,“真的吗?我不信,那你证明给我看啊。”

姜啸被岑蓝屈起指尖,弹在了手肘处,他手肘顿时一麻,然后跌在了岑蓝身上。

“姜啸,我不逼你,可你也说了,不是我逼你的。”岑蓝想着这些天欲劫未动,说不定就是差这点事,虽然她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兴趣,但这会决定顺水推舟。

姜啸不吭声,岑蓝环着他感觉他不受控制的状态。岑蓝抱着他的腰,循循善诱,“都这样了还敢说你不喜欢我?”

姜啸脸又红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还要厉害,连脖子都红起了一片。

岑蓝侧头在他耳朵上亲了下,姜啸竟然整个人抖了抖,他双臂还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完全落实,岑蓝也不急,纤柔的手掌轻轻抚他微弓的脊背。

“姜啸,你说实话,我待你好不好,配你够不够?”岑蓝说,“你若跟我好,好处多得是,我这登极峰上的东西你也看见了,莫说是修炼大道要用的各种珍稀药物法器,便是没有的,有什么是我岑蓝寻不来的?”

又在用东西引诱他,不……现在不光用东西,还用色相。

姜啸呼吸不畅,岑蓝抬起指尖捏他耳垂,“我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但就喜欢你这个小崽子,你今天给我个准话。”

岑蓝骗起小孩子一套一套,“你愿不愿意做我道侣?嗯?”

姜啸只有十八岁,还是前十三年记忆荒芜得如同生长在山林中的野兽一样的孩子,他见过的人间就是双极门里的师兄师弟,贫瘠得堪比荒芜的仅有一片绿洲的沙漠。

若是岑蓝从一开始便这般怀柔,没有几番折辱他又险些杀了他,他怕是连这二十几天都坚持不住,早早的答应了她。

这会他的防线也如洪水之下崩溃的水坝,在岑蓝温柔地再次用唇碰他脸蛋的时候,他撑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的下落,双臂穿过岑蓝的肩头,合十将她抱紧。

他没先回答岑蓝的话,而是问,“师祖……你会一直喜欢我吗?”姜啸怕死了,怕死了这一切突然就没了。

毕竟他这样一个人,拥有一个如岑蓝这样的人的青睐,比梦还要虚幻不真实。

岑蓝抬头对上姜啸的视线,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会的。”

他眼睛层层水雾积蓄到极点,然后开闸泄洪般的砸在岑蓝的脸上。

“嗯,”他带着哭腔点头,使劲点头。

岑蓝让他哭得有点惊讶,无奈地笑,“嗯什么?”

“愿意,”姜啸低头,带着湿漉漉的眼泪咸味儿,亲岑蓝的嘴唇,“我愿意。”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岑蓝这才知道他说的是愿意给自己做道侣,意料之中的答案,她眉眼弯弯的,放纵着姜啸亲近她。待两个人唇分之后,岑蓝伸手抹了下姜啸的眼睛,把他湿漉漉的睫毛擦干。

“羞不羞?双极门弟子流血不流泪。”岑蓝捧着他的脸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入阵,你今天消耗的不少,别逞强,还行么?”

姜啸被岑蓝的温柔几乎溺毙,被她给迷得五迷三道,反应了片刻才听懂岑蓝是在调笑他,顿时辩解道,“我行!”

“那时间可不早了,你得快点。”岑蓝话音一落,姜啸顿时咬了她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着她容天法袍的带子。

“你不会有狗的血统吧,等哪天我带你去门中查血脉的溯源阁看看,你怎么老是咬人?”

岑蓝拍了把他后脑,姜啸松了嘴,可容天法袍的带子纹丝不动,他本来就羞涩,这还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清醒着亲近,他小声问,“怎么回事,刚才能解开,这会怎么不行了……师祖你是不是又耍我。”

这容天法袍没有岑蓝的意愿自然是不可能轻易解开的,方才她失去意识的那一会,姜啸能解开,自然是失控的她乐意让他毛手毛脚。

岑蓝再一次好奇失控的自己为何对姜啸那般执着,她微微叹息一声,抓着姜啸的手按在带子上,“你再试试。”

然后就开了。

姜啸面色的红始终就没有下去,来真格的他紧张得都发抖,眼睛还乱飘不敢看岑蓝,脑中努力地回想合欢阵里面看到的,生怕哪里弄的不对,要挨揍。

岑蓝躺在那里压抑着自己的抗拒,像个木头,实在没办法,就琢磨起了欲劫松动,甚至是关于脱物化形的法门。

不过很快她就想不了了,姜啸不光红的像炭,热的也像,烫得岑蓝还以为他高热了。

“你怎么这么热?”

姜啸不吭声,片刻后实在看不得岑蓝探寻的视线,小声道,“师祖,能不能把夜明珠盖起来……”

岑蓝就抬手凝聚灵力,将夜明珠给罩起来了。

岑蓝的床基本上不是用来睡觉的,只是用来打坐,因此没有床幔,夜明珠拢了起来也只是减弱亮度,床上翻浪的被子还是映在了屋子的内侧墙壁上。

岑蓝如同被海浪拍击的小船,随着海浪起起伏伏,脑子里的思绪也被海浪撞击得七零八落,她有些震惊,有些凌乱,甚至有些害怕。

怎么回事!

她甚至连尝试运转灵力也在半路溃散,这是她鲜少的无法自控的时刻,她不可能不慌乱。

好像自己的所有感官,那些被她可以随意舍弃的感官,都被操控在了别人的手中,她能听到姜啸嗓子里面的细小哼声,能够看到他汗津津的难耐眉目,能够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感觉着让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上一次她是失控记不清,可这一次太过清晰的一切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微微咬着唇,抗拒着这一切,可姜啸太缠人了,没完没了。

岑蓝攥着的天蚕丝被,都被她的指尖生生扯开了一道缝隙,她几度压抑着掐死姜啸的想法,咬牙想着欲劫难渡,这确实是很恐怖的境遇。

还有什么比不能操控自己的感官更可怕的事情,她甚至中途很认真的想了把姜啸弄死她寻其他方法渡劫。

可她最终还是忍下来了,毕竟这些年什么办法都寻遍了,若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吞下神兽兽丹,现如今只有姜啸能够令她欲劫松动,弄死他之后怕是再难寻这样的。

于是岑蓝全程都在聚拢自己的思绪,但是收效甚微,她从不知道和另一个人彼此毫无保留的亲近,竟然这么可怕。

天色微微发亮,岑蓝终于忍无可忍,低声说道,“姜啸,够了,你怎么回事。”

她是真的恼,越是有种痒入骨髓的感觉奔涌而上,她越是恼怒难言,推着姜啸,“你给我停下!”

众所周知,箭在弦上停不下。

一向畏惧岑蓝,听话得很的姜啸,咬着岑蓝的肩头,没听到一般,还充分发挥了他在阵法中抖凶蚁的功力。

十七八的小少年,是能磨穿铁布衫的,岑蓝有瞬间意识飘散,眼前阵阵白光,她手足无措地掐着姜啸的脖子,力度却十分微弱。

等到天边第一抹光线冲破云层,岑蓝爬起来召出她的武器千仞,架在一脸迷茫的姜啸脖子上,问他,“你给我下了什么东西?!还是说你修了什么邪功?!”

不然她为何刚才……

不知道如何形容,反正就是现在脚指头到头顶都还在像被虫爬般的麻。

姜啸瞪着眼,脖子上的千仞散着幽幽寒气,窜进他皮肉,激起他侧颈的小疙瘩,却没让他多么害怕。

他抿着唇,待到余韵完全散去,才开口。

“师祖,我是按照合欢阵里教的,”姜啸推开刀刃来抱岑蓝,“是你教我的啊。”

第20章 我心口疼(师祖行行好...)

千仞卡在姜啸的脖颈处, 剑身的冰凉激得姜啸不适,他抬手直接抓着剑锋去推开,然后抱住了还在恼火的岑蓝, 有些委屈道,“师祖, 你怎么这样, 又吓我……”

千仞被拨开,岑蓝被姜啸一抱,顿时僵硬地后退, 千仞也掉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中, 被一个躲一个非要伸手的两个人带着被子给埋起来了。

修真界提起岑蓝钦慕的人无数, 但提起岑蓝的武器千仞, 却是但凡见识过千仞的修者大能,无不心肝发颤。

岑蓝有一绝技, 名为千刀万剐,亦是她成名绝技, 剑式起华光万丈如群星倾落, 剑式落下肃杀万千, 削骨剃肉。据说当年她便是以这绝技, 亲手斩杀仇敌, 令其被活生生削成肉泥, 魄散魂飞。

而当年与岑蓝一起因这脱物化形的绝技成名的,还有她的佩剑千仞。

据说千仞乃是以万年冰封于极北之地的神兽獠牙炼制, 成剑便蕴着那凶兽的灵, 邪性难驯, 护主非常,据说在曾经一场大战之中, 岑蓝只是将佩剑召出,甚至不需驱使,千仞便能自行杀敌护主,能力可与高阶大能比肩。

现如今那名动修真界,被修者列为当今绝世名剑之首的千仞,被闷在被子里,还隔着被子给压着,而它之上是两个不知羞耻黏糊糊的男女,其中一个羞恼又无奈的便是它的主人。

千仞有灵,但灵乃是一个凶兽,智商十分有限。它不知何为人类情爱,但做兽的时候倒是知何为交}配,它的主人有了配偶,他自然不会伤他。

所以姜啸才能轻而易举的捏住千仞的刀锋,所以千仞感知到了岑蓝的恼怒,也不曾自主攻击。

毕竟它为兽时,雌雄两兽之间通常也是这般交{配结束便能撕咬起来,这是自然不过的事情,撕咬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于是岑蓝震惊于自己佩剑竟也不护主了,还有便是姜啸的狗胆真的包天了,不仅连剑横在脖子上都不怕了,明明见她恼了,还敢来亲近!

姜啸抱着岑蓝滚在被子里与她耳鬓厮磨,感受彼此毫无保留的贴近,边回味着,边轻声细语的说着一些只有两个人这般躺在被子里,才好说的话。

当然了,所谓的耳鬓厮磨,对姜啸是,对岑蓝无疑是折磨,姜啸一个人的说话说话,岑蓝烦得想杀人,可最终她也没有真的再动手。

“师祖,我是不是弄的不好,你为什么都不理我。”姜啸有些受伤,虽然他和岑蓝相比就是个小不点,可男人天生就有征服欲,他自然没有想着什么征服,但忙活了一夜百般讨好还被拿着刀对着,这怎么也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你把嘴给我闭上。”岑蓝咬牙切齿,甩不脱缠着她的姜啸,搞也搞完了真的动手又不至于,她只是烦的厉害,不想让姜啸说话,她需要安静,安安静静的躺一会,感受体内欲劫是否松动。

但很可惜,姜啸不说话了,她专心致志的催动灵力去冲了半晌,欲劫还是丝毫没有变化。

岑蓝心里很不好,这都折腾了一夜了,竟然毫无松动!

她暴躁地睁开眼,姜啸搂着她的腰,骑着她的腿,脸埋在她的肩窝,睡的那叫一个香,这种暴躁瞬间冲上了巅峰,她爆发了!

“睡睡睡!一晚上怎么不睡,大白天想睡,你想的美,给我滚起来!”

无情的一脚把姜啸从香甜的美梦中踹醒,他赤条条的从床上滚到地上,迷茫地爬起来,对上岑蓝眼中狂风暴雨,整个人包括灵魂都激灵了一下,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岑蓝裹着被子,肩膀上没来得及祛除的痕迹还有她没有去治疗的酸痛一阵阵的提醒着她,让她额头小青筋都要冒出来跳舞了。

她对着姜啸沉沉一笑,眉目和眼中冰寒,与昨晚异样的时候重合,姜啸险些以为她又失控了,而实际上她确实是失控了,只是与昨夜的失控不同,岑蓝现在很理智,理智得她牙都咬得酸了。

于是姜啸遭遇了前所未有毫无人性的训练,一天之内入了三个新的阵法,等到夜里出阵的时候,他是被岑蓝扯着一个树枝编织的绿毯子,直接从阵中拖出来的。

他一根指头都动不了,岑蓝把他吊在玉髓池里面泡了半夜,喂了少量的丹药,他还是起不来,唇色泛白地躺在岑蓝的床上,侧头看着她,连说话都是气声。

“师祖,你靠过来一点,我想挨着你。”姜啸声音低得很,几乎听不见,奈何岑蓝耳力好,闻言侧头看他,眼中惊疑不定。

“你还有力气?!”她几乎脱口而出。

姜啸一脸纯良地看她,还搞不清她这是为什么,一心当她是因为快要下山历练,急于教他自保。

姜啸满心的感激喂了老狗逼,岑蓝以为他还有力气,又把他扯起来逼他运转灵力隔空取物好久,直到姜啸练得连眼珠子都不转了,闭眼就昏死过去,她才终于安心放过了他。

第二天晨起姜啸还未醒来,岑蓝便醒了,捏开他的嘴给他塞了一把恢复体力的渡生丹。

渡生丹自然不是用来恢复体力的,是用来救濒死之人的,可岑蓝有的是,多到杀鸡用铡刀都不心疼的地步,所以这能活死人的东西,被她用来给姜啸填肚子恢复体力。

一把极品丹药化用开来,姜啸重新活过来了,只是还没等好好看上岑蓝两眼,抱抱她,就被她直接扔进了阵中。

高级阵法当中岑蓝也会跟着,她时时刻刻的在姜啸左右,却从不会出手助他,看他死去活来,看他拖着受伤惨重的身体对战。

只有一种情况之下她会出手,那便是在阵中邪物会危及到姜啸元神的时候。

姜啸也习惯了她这般看似无情,实则守护他的陪伴,能力在这险象环生的阵法之中突飞猛进,偶然间提前打退了邪物,他就会仰头看着在半空护着他的岑蓝,对她笑,用缠绵悱恻的调子叫她师祖,还会随手挖了亮晶晶的兽丹,或者是砍了鲜艳美丽的食肉花来送给她。

岑蓝被他这一系列诡异的举动弄得云山雾罩,她从不爱鲜花与看上去亮晶晶的东西,有次被姜啸送了个五色兽角,她神色复杂地站在一片枯骨之上看着他,“你可知这五色魔兽的兽角,代表什么?”

姜啸能知道什么?他都没有见过这魔兽,若岑蓝不说他也只当是个生得花哨的兽。

“代表灾厄痛苦,你赠我灾厄痛苦,是想要我不得好死么?”

岑蓝说完之后,姜啸顿时飞身到她跟前,抢了那兽角扔了,慌张解释,“师祖我不知,我不识得这魔兽,也不知它兽角的寓意,我只是见兽角好看……”

“你将我当成你师尊姜蛟?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不是不是,”姜啸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紧张的想要张开手臂去抱岑蓝,却奈何自己刚刚殊死搏斗过一遭,身上尽是血污腥臭难闻,怕岑蓝嫌弃,只好手足无措的隔着一段距离去看岑蓝,用那种缠绵的调子叫,“师祖……”

岑蓝每次被他这样叫,袍袖之中的拳头都会硬,她默默捏紧自己的手,沉着脸装着没听见,一跃升到半空,沉声道,“魔兽来了,继续吧,有那个时间不如休息,别老是做这些无用的事情!”

姜啸有些鼻酸,但是对战之时他从不含糊的,调整自己很快进入新一轮的战斗。

他束在头顶的长发发髻都有些歪了,黑发被喷溅上血液凝结在一起,贴在身上看上去像个掉进泥坑的小狗,白皙的侧脸上也满是血污,但眼神明亮坚毅。

这么多天了,他仅有一次被魔兽穿透了肺腑内脏,又四肢折断,还恰巧落在了魔兽践踏不到的深坑,实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央求着岑蓝杀他一次,其余的时间无论如何,从没退缩过。

尤其是岑蓝为了不让他晚上还有力气,要折腾自己,白天就往死里折腾他,他的功法招式已经自成一派,狠辣利落,唯独境界被岑蓝刻意压制着,为了让他境界扎实,但也在进阶的边缘了。

岑蓝看了他这么多天,不得不承认,姜啸是个连她都会时常生出嫉妒心的天纵奇才。

姜啸在底下厮杀,岑蓝在半空看着看着,就将刚才那五彩兽角从袖子里拿出来了。

姜啸扔了又被她捡回来了,她其实刚才是骗姜啸,五彩兽本是祥瑞之兽,象征希望和美好,曾是修真界很多仙人都喜欢饲养的坐骑,又好看又温顺,最重要的是兽角可入药,效用顶得上极品治愈良药。

可两千年前,魔界阵法出现了漏洞,魔气泄露人间四海。这些五彩兽被魔气侵蚀污染,变得性情暴虐嗜血,甚至残杀契约主人,这才被大批量的剿灭。

但五彩兽虽然被魔气侵染成了五彩魔兽,可它的兽角是唯一没有被侵染的地方。岑蓝低头看着手上色彩斑斓的兽角,它依旧好看,依旧象征希望和美好。

她微微抿唇,又看了眼姜啸,心里骂小崽子老是做些没用的事情,然后把兽角收起来了,带回去和她那些神奇法宝放在了一起。

这样的阵法训练,一直到仙门历练的日子到才停止,岑蓝和已经进阶为乐劫巅峰的姜啸一起出了山。

几百年未曾出山,更是从未这般和一群低阶弟子慢吞吞的御剑走走停停,甚至出入人间,岑蓝嫌弃得不行,若是她,半天便能到火乌秘境,可照这些弟子的速度,怕是得走上个十天半月。

她满脸暴躁,跟在姜啸的身后,阳真门一直以来都不收女弟子,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们修炼的七情道亦是岑蓝亲手改过,适合阳火旺盛的男子修炼,并不适合女子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