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痴等了另一个人四百多年,日日夜夜的在煎熬中度过,他也绝不会轻易放手,无论因为什么。

她知道,所以她才这么无所顾忌吗?

还是因为她是神……在她的眼中,自己不过是蝼蚁?

姜啸抬手抹去眼中的湿漉,微微吸了口气看向岑蓝,他想无所谓地笑一下,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悲惨,然后语气轻松地跟她说,没关系。

你和他怎样都没有关系,想要和谁也都没有关系,只要不离开我,这些都没有关系。

可姜啸说不出,他的气血被岑蓝的灵力压制着,可他的嘴里已经被他咬出了血。

他尝试着勾唇,却不知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岑蓝突然凑上前,抱住了姜啸的脖子,她心疼坏了。

心疼得她连身体里的恶劣都被压制住了,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之所以对姜啸动情,也只因为他这纯澈到底的痴心。

她知道他的答案,也正如姜啸所想的那样,因为知道才敢那么问。

可她舍不得。

“那个男人不是凡人,是天界神君,”岑蓝说,“我和他共事,今夜是找他要双修功法,他记不真切,我便为他搜魂寻觅,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她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解释清楚,抱着姜啸叹了口气,“我不喜欢他,和他也没有做什么。”

姜啸听着岑蓝说这样的话,反应了片刻,突然猛地抱住了她。

力道用得恨不能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信的,只要她说,他怎么会不信。

可岑蓝还在说,“我一生三千五百多年,没有过其他的男人。”

岑蓝说,“只有你而已,不要胡思乱想,要红宫神君拿双修的心法,也是为了与你双修。”

岑蓝把留影石拿出来,放在姜啸手中,“不信你便自己看,这是我为红宫搜魂的留影。”

姜啸失声,死死攥着留影石,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眼泪疯狂地流,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岑蓝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额头,“你啊,怎么才能信,你也不想想,我若当真有了其他的所爱,不是非你不可,我何必非费尽周折地回到这个人间来寻你。”

姜啸哭出了声,他一直都不敢相信,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

岑蓝轻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从来也瞒不住我,可你也要尝试着看透我,不然往后再出了这样的误会,我解释不及时,你莫不是要自断经脉而亡?”

姜啸哭得厉害,声如黄莺泣血,岑蓝一直温柔安抚他,等到他心情平复下来,才扳着他哭红的脸亲了亲,“你不必在我面前绷得很紧,我能够感觉到的,我以为你会慢慢好的,谁知你就知道胡思乱想。”

“我爱你,姜啸,”岑蓝说,“你知道爱对我来说有多重吗?”

岑蓝叹息道,“和恨一样重。”

和她那三千年前埋下的仇恨一样,一旦生根发芽,便不死不休。

姜啸勾着岑蓝的脖子吻她,因她的安抚和告白整个神魂都在狠狠悸动着。

他真是蠢,真是蠢。

他不该不信她的,他从今往后,绝不疑她,也绝不负她。

不过就在岑蓝纵着姜啸宣泄情绪,与他在床上翻滚得法袍都散开的时候,姜啸却突然在她侧颈停下。

他咬了下她的耳朵,用一种带着委屈鼻音的调子问岑蓝,“旁人就算了,我……听闻你和我那个天生灵骨的人族父君,有过一段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姜啸微微撑起自己,眼睛红红地问岑蓝,“是很深的情吗?”

岑蓝本正情动,闻言表情直接裂开了。

第55章 创极情道(我在这里等你...)

这个问题姜啸在心里想了好久了, 一直像一根刺一样哽在他的喉间,岑蓝这么恨凤冥妖族,固然是因为凤冥妖族作恶多端, 可这其中有没有万分之一的理由,是她其实很爱曾经那个为他穿过嫁衣的男人。

岑蓝回来, 姜啸不敢问, 不敢想,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可岑蓝今天的解释, 让姜啸在岑蓝的表白里找到了些许信心, 因此他问出了一直哽在心头的话。

岑蓝是真的如同欲火焚身的时候, 被人兜头给泼了冰水, 那点情潮消散得干干净净,看向姜啸的眼神无语至极。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岑蓝推了姜啸一把,姜啸就从她的身上翻身, 躺平在她的身边。

可也许今夜情绪的发泄, 也许是哽在心头那口困于虚幻的血终于呕出去了, 他胆子格外的大起来。

他又不依不饶地问, “我和他……像吗?”

岑蓝毫不犹豫地给他头顶来了一拳, “你没完了是吧!”

姜啸抓住了她的手, 缩了缩脖子,但是眼神里有压抑不住的倔强。

岑蓝一看, 这件事要是不说清楚, 在姜啸这可能是真没完了。

所以她叹了口气, 侧头摸了摸姜啸的脸,说道, “你和你父亲不像,你像你母亲,你应该看到过了,凤冥妖族的血脉是不会被人族同化的,他就是个你母亲给你找的汲取灵力的容器。”

姜啸抓住了岑蓝的手,岑蓝又说,“关于小时候的那些事情,过去了太多年了,我大部分都已经忘了。”

“不过我记得,他确实和我一起长大,原本是个会救助受伤动物的小男孩,”岑蓝表情淡淡地说,“他还曾经把家里的食物偷出去送给逃荒即将饿死的流民,因此被打得很惨。”

“我那时候和他从小就定下了婚约,”岑蓝说,“喜不喜欢他已经记不住了,那时候人族的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顾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因为无论喜不喜欢,都不是能够改变的事情。”

“我记忆最深的,就是他被你母亲蛊惑之后对我说,他说他是天生灵骨,注定要得道飞升,要与天地同寿。”

岑蓝说,“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天生灵骨,不懂得道飞升。我看他那癫狂的样子,不像是个即将得道的仙人,反倒狰狞得像是话本里的恶鬼。”

“我是被家里人强迫上的花轿,那时候没有人信我说的话,”岑蓝说,“我当时没有一刻心里想的不是让所有人能够逃脱你母亲的毒手,因此挨家挨户去游说让他们逃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喜欢你母亲的事情,所以我对他谈不上半点喜欢,只有恨。”

姜啸伸手抱住了岑蓝,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岑蓝却又说,“我的恨都来自于他引妖女杀我全家和镇中百姓,并不来自爱。”

“我知道了。”姜啸又是心疼,又是高兴地抱紧了岑蓝,岑蓝也闭上眼抱住他,“所以你别胡思乱想,别慌张。你知道的,我这样的人,之所以会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自己养大的。”

姜啸拥着岑蓝点头,眼中水光闪烁,可嘴角却是怎么也压不住的笑,“嗯。”

他们拥着彼此,解开了心结,再无任何的猜忌隔阂,姜啸慢慢地亲吻岑蓝,重新唤回她的热情,声音低低地贴着她耳边说,“你找来的双修功法,要试试吗?”

岑蓝很轻易的就被他撩拨,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烛火本因窗户透进的微风摇动不止,但是很快便静止不动。

屋子里设下了结界,床幔也放下来,只有一点点被角,探出床幔,在无休无止的轻微抖动。

不过最后这新的双修功法也失败了,就连岑蓝从前也以为,双修功法是这世上最简单的功法,褫夺他人修为为己用,最大程度上类似不劳而获。

可她现在才知道,双修功法有多难,无论多么精妙,唯一的根本都是要守住本心。不得真的沉溺情爱,要在交}融之时还调动灵力保持清醒,却又要对对方全身心的托付信任……

那群合欢宗的女修真是好样的,反正岑蓝和姜啸都做不到。

她能够全身心信任的人,自然是喜欢的,喜欢就要乱了气息,气息乱了就不成了,这可真是难为人。

两个人没有急着回焦山,到处游山玩水,可一连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足足两个月,岑蓝和姜啸寻了个灵力十分充裕的山洞暂住,可直到大雪纷飞,他们的双修功法还是没成,反倒是感情更进一步,姜啸再一次的活泼起来,爱笑了,也爱说话了。

“蓝蓝,今天山下的城镇有花灯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姜啸从外面进来,用手扫去肩上的雪,手里提着从镇上买来的鸭肉,眉飞色舞地对岑蓝比划,“我看到好多摊位上的花灯,好漂亮。”

这山洞看似简陋,却实际上重重叠叠的阵法汇聚,温暖如春灵力充裕。

姜啸眉梢落了雪,进来之后很快消融,水光融入他眼中一般,明亮且透着生命力,他又和从前一样了。

岑蓝坐在一块大石上喝茶,面前摊开了好多的书册,她在想方设法的改进功法,时隔多年她又恢复到当年死命修炼的那种状态,只不过现在她不是为自己,而是想要为姜啸寻出一个完全适合他体质的功法。

他们只要是对彼此情难自己,双修这条路终究是走不成了。

姜啸进来,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姜啸撇了撇嘴,走到她身边,“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直到他坐在岑蓝的旁边,硬是把岑蓝抱到了他的腿上,岑蓝才从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中抬头。

“是吗,有凤凰灯和莲花灯吗?”岑蓝问。

“有!”姜啸笑出酒窝,双眼都弯弯的,他这幅模样,本该是偏邪气的,可是如今性子明媚起来,倒是越发的有从前在双极门傻兮兮那时的影子了。

岑蓝喜欢他这样不掩饰自己的喜恶,跨着他的腿,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好啊,今夜下山去看。”

两个人晚餐是肥美的烤鸭,吃饱了之后,各自以法袍幻化出了看上去符合这季节的大氅,这才一同下山去。

入夜大雪又落,但却一丝风都没有,灯节上的人很多,卖热腾腾的小吃的也很多,岑蓝听到有人说了,才知这是人间上元节,原来他们在山中不知,这人间已经又过了一年。

许多人撑着伞在街上行走,姜啸也买了伞,岑蓝却按住他的手,没有让他打。

“雪不沾身,我也不怕凉,就这样吧,”岑蓝在灯下笑得温和柔美,姜啸看得阵阵发痴。

姜啸时长都会看着岑蓝发痴,痴于她越发的温柔,也痴于她全心的为他好,更痴于她仙资神貌,令他魂牵梦萦。

雪越发的大起来,可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少,卖艺的吵闹不止,小孩子捏着糖人儿在人群中穿行奔跑。

这人间盛景,岑蓝当真从前从未仔细沉浸其中过。她甚至想,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些,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若是遇见的是姜啸这样的良人,是否也会在这样的年节带着孩子出来,和姜啸一同任由雪落肩头。

可这想法不成立,她太善于算计,才推想第一步,就知道不成。她若不是她,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姜啸,更不可能与她和美地结合……

“蓝蓝,你发上都是雪,我悄悄为你撑个屏障吧,”姜啸伸手扶岑蓝的头顶,“发都湿了。”

岑蓝却抬手拦住了他,“无碍,你看那里,是个凤凰灯,去买来。”

姜啸“嗯”了一声,去将那做工十分粗糙的凤凰灯买了,提着找岑蓝,发现她正站在正街不远处的河边。

这条河四季流动,并不会结很厚的冰,今日灯节,又被百姓打碎冰面,放满了流动的花灯,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姜啸提着灯过来,岑蓝便转头看他,指着一处挂在未碎尽的冰凌之上,不仅没有顺水而下,反倒因为冰凌相互撞击的力度逆流而上的莲花灯说,“那是我放的,你可看出了什么?有什么明悟?”

姜啸:……他只看到岑蓝在这幽暗却流光溢彩的河边笑得双眸明亮,真真的神仙下凡。

他慢慢摇头,低头将做得像鸡的凤凰灯递给了岑蓝,“我买来了。”

岑蓝叹息一声,伸手要去扶他发间的白雪,却突然停住。

片刻后她将手指落在姜啸的头顶,“你去年在河边对神许愿,要与我相守白头。”

“今夜便如你所愿,”岑蓝说,“风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姜啸本还羞恼于岑蓝偷看了他的愿望,可是听到她这样说,便看向了岑蓝,她确实头上落满了白雪,而她眼中的自己,亦是。

他微微笑起来,偏过头,眼中闪过细碎的微光和水痕。

他其实知道,他修不成了,岑蓝没有隐瞒他,她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只能是几十年,一个人一生的年岁。

双修修不成,更没有其他的功法能够在几十年得道飞升,就算她是神,也没有办法。

下一次她再回到这人间,他早已不知道还在不在世。

但风雪吹满头……这样的白首,姜啸也已经心满意足。

他却不知,岑蓝心中有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这样疯狂的想法上一次,该是在她复仇心切,被逼到绝路,自创七情道的时候。

因此她眼中的亮光不是如姜啸一般的泪光,而是寻求突破的疯狂之光。

她从来都不是个甘于等待的人,不是会屈服于命运的人,她绝无可能坐以待毙,诚如她当年邪魔入道,再强行修回正道,无论走了多少的弯路,她最终总能抵达她想要抵达的地方。

有人曾掐着她的命门要她低头,告诉她要走向长生。

而最后走向长生的是她,位列仙班的也是她。

她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飞升是,姜啸也是。

她不会再等下一个四百年,再去祈求活着见到姜啸。

因此两个人回到山中,岑蓝便日夜不停地编写功法,姜啸若是在她面前跳得太欢,她甚至会用缚仙索将他捆起来。

就在姜啸连一丝不}挂地勾引她都未果的时候,还悲凉地以为自己已经对她失去了吸引力,伤心地睡了,半夜却被岑蓝给摇醒了。

“你爱我吗?”岑蓝两只眼睛简直冒光地看着姜啸。

“爱。”姜啸毫不犹豫地答应,伸手抱住了岑蓝,委屈地蹭她,“可你都不理我了,还绑住我。”

“有多爱?”岑蓝捧着姜啸的脸问他,“爱到什么程度,你形容一下。”

岑蓝从来不把爱随便挂嘴边,只有那几次为了安抚姜啸才会说,平时也不问姜啸,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问得姜啸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他爱她,有多深,这根本无法形容。

姜啸别了别岑蓝的鬓发,动情道,“你想象不到的深。”

这曾经便已经见证过。

深到超越他自己的生命,因此他甘愿为她搭就脱凡阶,身为凤冥妖族的传承人,他亦为她亲手灭了自己的族人,甚至是他的母亲。

岑蓝轻拍着姜啸的脸,对他道,“你有多爱我,我很快就能看见,我重新创了一套功法,需要逆转你的全身经脉。”

岑蓝说,“你可能会疼得死过去几次,不过你别怕,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真的死,我们这就回焦山,我要利用冲虚池为你逆转经脉!”

于是姜啸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岑蓝拎着连夜赶回焦山,几乎是连解释也没有解释,岑蓝就把姜啸丢进了冲虚池为他逆转经脉。

在冲虚池冲去污浊血脉的二百多年,已经是十分的痛不欲生,可逆转经脉,比当初岑蓝淬骨洗魂有过之无不及。

姜啸再是能忍,在天雷之下都不吭一声,却也因为这漫长的折磨,撕心裂肺地嚎叫。

吓得五鸳都不敢靠近这两个疯子,冲虚池简直在长达十天的时间里,俨然如血池。

十天十夜,岑蓝亲手逆转了姜啸所有的经脉,抱着奄奄一息的他靠在池边短暂地休息,亲吻着他湿漉的眉心,问他,“现在你还爱我吗?”

要知道这样非人的折磨中,确实有几次姜啸受不了想要逃,而岑蓝用缚仙索捆住了他,让他无处可逃。

剧痛之下不愿为人,心智不坚之人会生出死意,岑蓝是真的很紧张,很怕姜啸回答不爱了。

姜啸却只是笑了笑,张口都发不出音了,口型却被岑蓝一眼就看出。

爱。

他还说爱。

这样就好。

岑蓝当年独创七情道,是剥离人的五感爱欲,弃六欲舍七情,才得以飞升。

她当年便是如此踩着姜啸飞升,是她步步算计好的。

而她为姜啸创立的这套功法,乃是完完全全的反着七情道而来,姜啸有多爱她,功法进境便有多快。

岑蓝给它取了个十分美丽的名字――叫极情道。

只是飞速的进境,总是伴随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修炼此道,要逆转全身经脉,且越修炼越是情根深种,而确实情根深种,便越会痛苦不堪。

这是停不下来的极情道,一旦姜啸因为痛苦减退对她的情谊,就会修为骤跌,甚至完全成为废人。

岑蓝逆转了姜啸的经脉之后,询问他是否愿意修行此道。

只需要忍过飞升就好,飞升之后到了天界,无论你所修何道,都会返璞归真功法尽去,不然无法进入低灵力世界,就算再进入高灵力世界,也只是将你的功法还你,痛苦不会,毕竟是神。

可要走这条路,飞升之前姜啸的每一天都会犹如在刀山火海中度过。

岑蓝问他,“你愿意吗?”

姜啸看着她笑,伸手摸她的眉目,虚弱地点头,他没有退路。

岑蓝也没有给他留退路,他更不愿退。

因此岑蓝将功法手把手的教给姜啸,之后在他初入门痛苦得满地打滚的时候,坐在旁边继续完善功法,她要将这极情道整理之后,送到双极门。

姜啸修炼最初,几乎站不起来,他每天在生死边缘,若无岑蓝给他护法,他早就死了。

一月过去,他勉强能够坐起,可岑蓝一靠近他,他依旧生不如死。

三月过去,姜啸敢看向岑蓝,可是她是他爱欲的源头,爱欲越是浓烈,他便越是痛苦,这痛苦是作用在身体和神魂双重叠加的,岑蓝有时是真怕,姜啸会哪天一觉醒来,突然不爱她了。

毕竟这功法就不是人能练的,如果是她……她怕是也坚持不住。

可半年过去,春暖花开,姜啸已经敢牵着岑蓝的手在山坡上漫步,岑蓝有些焦躁,他们之间好久没有亲近了,她这不光是苦姜啸,简直苦自己!

她尝试勾引姜啸,姜啸自然不会拒绝她,可动情对他现在来说就是凌迟,岑蓝在某天与他一吻结束,感受他对自己热情如火,可一抬头看到他七窍流血之后,就再不去尝试了。

姜啸修行两年,修为已经迈过极情道的大中阶,岑蓝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已经可以和岑蓝抱着睡了。

为了不让彼此痛苦,岑蓝开始和红宫一起辅佐被他刺激得要当女皇帝的这世界气运之女。

岑蓝化身成了个女将军,战场上英勇杀敌,一去三五年,根本战无不胜。

而她和姜啸三年一见,见面当晚就差一点擦枪走火,结果又以姜啸昏死过去为结局。

岑蓝坐在焦山水榭之中,抱着昏死过去的姜啸,压抑着自己的情潮,深深地后悔她的决定。

她忍不住学红宫骂人,“这他妈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红宫和五鸳这些年成为了朋友,两个人,一个华丽得浮夸,一个妖艳得过分,倒是十分投缘,岑蓝最怕的就是看到俩人哪天滚一起去,毕竟红宫荤素不忌,五鸳就是个傻鸟。

为此岑蓝明里暗里的提过好几次,幸好五鸳对他的鸯鸟至死不渝,红宫似乎也很喜欢这人族未来的女皇。

岑蓝在姜啸没有醒过来之前再度离开了,不过她有留下留影石,里面记录的都是很不健康的东西,例如她的军装铠甲不完全展示,还有她偷穿红宫的红纱衣什么的,作用就是刺激姜啸对她保持热情,这样才进境得更快。

而她征战沙场不胜不还,红宫祸国殃民扮演绝世男妖姬,整个世界都在一步步的走向预定的轨道,双极门也收到了极情道功法,还有岑蓝的告诫。

――卡着寿命终结的时候再飞升,别太早,好好享受人间。

去了太早了也是遭罪,岑蓝不好透露太多,便只留了这么一句。

好在双极门视她的留言为神降,本来登入极境的大徒弟就没有飞升,压着境界继续留在人间享福。

转眼二十年,修士和神仙手中弹指一瞬的功夫,在人族却能够建立一个王朝。

女皇登位,岑蓝为天下兵马大将军,红宫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后。

宫宴之上,岑蓝被从焦山赶来的姜啸按在后宫一处庭院的小树上,满树的合欢在剧烈的摇动间簌簌下落,结界之中,岑蓝的铠甲不完全挂在身上,和当初给姜啸留下的那留影一模一样。

素了二十年吃上一口荤的,两个人自然都是狼吞虎咽尝不出滋味,不过姜啸已经是极境修士,他开了瞬移阵法,转眼之间就把这战无不胜的天下兵马大将军,从皇宫之中转移去了焦山水底。

“你不疼?”岑蓝眯着眼抱着姜啸,冰凉冷硬的铠甲之下,是一双看上去过于脆弱白皙的双腿,赤足踩在姜啸的法袍之上,脚尖蜷缩。

“我已经不知道疼是什么感觉了。”姜啸模样又有了很大的变化,眉上挑,狭长的双目眯起,完全成熟的脸上,是一种带着深沉意味的凌厉,攻击性十足。

“那你还爱我吗?”岑蓝笑着问他。

姜啸睁眼看她,笑了起来,眸中因为动欲溢满了血色,可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

他俯身亲吻岑蓝的侧脸,手掌按住她的肩头,周身的灵力暴虐地乱飞,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蓝蓝不如自己感受下。”

天边的劫云在无声地凝聚,焦山大阵水下的两人还抵死纠缠,丝毫不知。

岑蓝就没搞过这么刺激的,姜啸周身暴乱的灵力甚至形成了罡风,将这须弥小境直接搅碎了,两个人又落在水中,水里两人的周身被这灵力搅出了刀锋一般的旋涡,鱼群瑟瑟发抖地贴在池壁上不敢靠近。

姜啸用长袍裹住岑蓝和她,水下抱着她的脖颈,与她已经变回黑长的头发缠在一起,第一道天雷,是从焦山之上的大阵劈下,直接劈入这莲池的水中。

两人也是在那一刻登上巅峰极致,岑蓝整片后背都麻透了,待到姜啸祭出法器抵抗天雷,两个人从池边爬上来,湿漉漉地裹着袍子并排躺在池边,边亲吻彼此,边咯咯地笑得欢快。

“我当真是从未见过有人在这个关口上飞升……”岑蓝笑得不可抑制。

姜啸眉目还滴着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若是被劈死在你身上,也算死而无憾。”

“滚蛋!”岑蓝说,“法器撑不了多久,天雷还是要自己扛,脱凡阶我来给你搭。”

岑蓝捧着姜啸的脸说,“一直走,不要回头,无忧做你神号。”

“这一次,我来做你的信徒。”

岑蓝飞升之后,弄清了两件事,第一是为何天梯断裂,传言是许多年前,有飞升上天后无法接受天界的神君冲下来砍的,是为了让后世的人不再上当。

第二是为何天梯要用自愿献上生命的人来搭就,是因为在天界初成之时,最早飞升的神族,并无上天之路,都是人间真正的信徒舍命为他们搭就的登天梯。每一阶,都是真正的信徒用身体垒成。

所以天梯断裂必须有真正的信徒来自愿搭就,才得以飞升。

姜啸曾经做她的信徒,这一次她来做他的。

他们很快穿好衣服,施法肃整了衣冠,姜啸穿着岑蓝的法袍,与岑蓝一起飞身上了天梯显现之处。

姜啸攥着岑蓝的手很紧,他紧张又害怕,岑蓝自然明白他怕什么,便也紧紧回握。

“别怕,你只要信我,我不会真的死。”岑蓝这又是在算计天道,毕竟自古以来,没有神族为人搭脱凡阶,神族是不死之身,这明显是犯规。

“到了上面,你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有人让你跳诛神境,千万不要信,”岑蓝迎着滚滚天雷,笑着对姜啸说,“在上面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狂风卷起姜啸的长袍,他狠狠抱住岑蓝,心中情爱更浓,雷劫便也更加迅疾的朝着两人而来。

岑蓝如当年的姜啸一般,以身堵住脱凡阶,催促着姜啸快些通过。

姜啸踩过她的脊背,浑身都在颤抖,当年他问她是否骗他,可现如今他完全不再疑她,他痛不欲生二十年,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能犹豫让岑蓝和他功亏一篑,他要永生永世地和她在一起。

没有人能二十年飞升,就如没人能忍受二十年日日夜夜不休不止的无尽折磨,经脉逆流神魂撕裂,姜啸忍过来了,从没生出过半分退意。

极情道,是要心怀爱意之人,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杂念与私心,才能修成,岑蓝都没有想到过,姜啸居然只用了二十年。

他当时说,“你想不到的深。”

岑蓝现在信了。

天雷灌体,对于岑蓝和姜啸来说都不算什么,这一段路她不能陪着他,姜啸咬牙忍着没有回头。

他回想着他和岑蓝之间所有的一切,从相识到相爱,甚至是当初岑蓝将他圈养在山上,那些期盼她来的岁月,都是支撑他走下去的脊梁。

姜啸记不得他想了岑蓝多少遍,然后他走到了路的尽头,看到了……岑蓝口中那个迥异于人世的天界。

“我在这里等你。”姜啸迈上最后一阶,伏在地上欣喜若狂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