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红色的,是洗颜丹,淘洗肌肤之用,属于紫阑藤和雪灵草的综合功用。可以淘洗肌肤,令肌肤上一切暗沉、伤痕、斑点都完全消失,实现真正的肤白如雪。且永不改变。”

“这颗紫色的,是九转丹。转一切体内逆行真气,抚平血脉丹田之内的燥息。是天下所有内息紊乱者的圣宝。”

“这颗白色的,是固元丹。治疗一切经脉损伤,内气阻淤,走火入魔,经脉断续之疾。得此丹者一生不会走火。”

景横波听得目光灼灼,热切地伸手要拿,龙胤手一缩,将盒子收了回去,只抛了一颗洗颜丹给她。

“只要你顺利与我双修,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他唇角浅浅一勾,“否则,我宁可毁去,这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份齐全灵药,再无第二人可帮你练齐这丹。”

“何必如此不信任呢。”景横波拈着那丹,笑吟吟瞟他。

“你可以先试试这颗丹药的效果。”龙胤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今夜便是你我洞房花烛,此药使用正当时。只要你乖乖配合,到时候我会让你看见,你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无比美妙的效果。”

女帝本色第五十五章洗颜

时间走回到三日之前,紫阑池突然关闭那一刻。

宫胤低着头,因为景横波那句话而默默,并没有看见上面景横波和龙胤的会面。

他在看那个寄生紫阑藤的透明人体,那东西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类似人形,但形貌丑怪,一看就知道不算人类的怪物。

不明白对这样的怪物下手,景横波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宫胤伸手将那东西拽起。

已经被剥除紫阑藤的透明人体,现在支离破碎,软趴趴似一坨软胶,但宫胤并没能将那东西完全拎起,因为在那东西身下,还有什么东西牵扯着。

那是一根长长的茎状物,一直通联到底下。

宫胤一翻动那东西,就禁不住“咦”了一声,他发现在不同的光线和角度下,看那透明人体,形貌似有不同。

紫阑藤本身有一定的致幻成分,这寄生了紫阑藤的躯体,因此给人造成错觉也是有可能的。

明白了原因,才能解开景横波的心结,他微微放心,正要起身,忽然头顶震动,抬头一看,崖壁两侧,双龙巨石正在缓缓合拢。

熟悉机关的人都知道,这种封断巨石,是藏宝之地的最后一关,人力根本开不了。

他正要飞身而起,忽听脚下咕嘟咕嘟一阵响动,低头就看见紫阑池下,不知何时出现断层,断层之下出现一个个翻滚的漩涡,望去如无数幽深之眼,正将天地凝望。

那些漩涡呈现不同的色彩,但都幽光闪烁,显见成分特殊,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香气和药气,令人身心舒爽。

与此同时,牵连着那寄生人体的根茎状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茁壮成长,茎体更加饱满圆润,一股淡红的液体顺茎体向上流动,那些被他扯碎的躯体,竟然在慢慢复原。

宫胤目光一闪,此时他听见上头景横波的呼叫声,抬头看去,双龙巨石已经将要合口。

本想回答景横波,让她放心,眼角忽然瞥到,池下对面黑幽幽的崖壁上,似乎有人影一闪。

这条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头也不抬将紫阑藤往上一抛,藤蔓刚刚穿越过巨石的缝隙,轰隆一声,巨石合拢,最底层紫阑池封闭。

巨石一合,光线骤暗,那条似真似幻的人影,也便看不见了。

宫胤面无表情,似乎毫无发现般,只专注着看底下的漩涡。因为上头巨石的下沉,地下河水位上涨,但离紫阑池的位置还是很远,而且崖壁直上直下,近乎九十度。

更关键的是,底下漩涡不断,互相牵连,大漩涡里生小漩涡,连块可供落脚的石头都没有,又看不出深度,可谓下崖难,立足更难。

宫胤只低头看了一刻,然后,直接坠落。

十丈高崖,一飞而下。

他衣袂倒扬而起,在风中掠出刚直的一线。

从底下往上看,便见铁青崖壁,幽紫阑池,黑暗空间里,雪白修长身影,似一柄冰剑,裂天猛刺而下。

从头到尾,他竟没有试图缓冲或借力,下冲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在崖底,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幽幽盘旋,似一张幽深大口,待要将他吞噬。

在脚底将要踏上漩涡之前的最后一霎。

宫胤一撒手。

指间忽生雪白冰棱,冰棱迅速组合,层层叠叠,成无数繁复茂密花瓣。

一朵冰雪般若莲花。

冰莲花轻薄如纸,落在漩涡上,不被漩涡卷去,他的足尖,随即轻轻点在莲花上,一悠一荡,已经越过了那个漩涡。

下一个漩涡盘旋等待,而第二朵冰莲花已经盘旋飞出。

幽绿漩涡之上,冰雪莲花晶莹闪亮。

他手中冰莲花不断飞出,在漩涡之上渡莲而行,衣袂当风,步步生莲。

是天地间一抹最美的风姿。

行到那片地下河的最中心,是一片翻滚的岩浆状的东西,奔腾咆哮,其色艳红。

有无数的根茎藤蔓在那片红色液体之中飘摇,冰莲花落上便被绞碎,或者被那热气蒸化。

这一段区域足足有数丈宽,但好在没有漩涡,不需冰莲借力,他也可以飞渡。

但他却在这一段红河之前停住。

身后,那些冰莲花都不化,在每个漩涡之中浮沉,黑暗中幽光一闪一闪。

空气中药香更浓,黑暗浓重,粘腻不化,除了那点雪白微光,对面都看不见人影。

那些雪白冰莲似眼白,幽幽地眨着。

黑暗中有风声,似是那咆哮红河卷掠波浪引起的风。

宫胤在红河边梭巡,袖子微微垂下,似乎在寻找一处可以渡越的地方,又似乎在思索什么。

又似乎在聆听什么。

红河的翻滚咆哮,渐渐静了下来,化为一泊平静的河水,看上去似是可以经过了。

宫胤纵身而起。

黑暗中,隐约似有轻微响动,那些一路动荡闪烁的雪白冰莲,摇荡得似乎更剧烈了些。

宫胤身形已经飞到红河上方。

忽然平静的河水“哗啦”一声,一道红中带黑的火光,直飙而上,还未靠近,四面山壁上潮湿的青苔,忽然全部化成灰白的碎屑,纷纷洒落。

一霎间被烘干。

冰雪真气最怕极热环境,宫胤半空中身形一顿。

粘腻沉滞的黑暗中,似有细微声响,有灼灼的光芒,在幽幽地亮。

那红黑火光一闪即逝,但随即,又有一道火光蹿起,比刚才的更亮更烈,似火神之舌,舔向宫胤靴底。

宫胤身子似乎一斜。

黑暗中有人呼吸一紧。一股幽幽的风潜近,就在宫胤背后。

宫胤袖底,手指忽然无声无息地一弹。

“嚓。”一声,他身后,最近一朵漂浮在漩涡中的冰雪莲花,忽然涨大了一倍,尖锐的冰棱花瓣怒放舒展,似无数短剑乍现寒光。

隐约一声闷哼,是人受伤后忍耐的声音,药香和火气之中,多了一股淡淡的血气。

一股劲风扑向宫胤背后。

宫胤身子已经闪电般倒退,退回了漩涡之中的冰雪莲花之上,手一招,那些漩涡中浮沉的冰莲花飞起,在半空中打碎,重新幻化凝结,化为一座薄薄的冰墙,正挡在那片红河之前。

于是一道朦胧的身影,便映在了冰墙之上,修长,鬼魅般柔软,着一件黑色的斗篷。

那人也惊觉了上当,单拳挥出,“嚓”一声,冰墙碎裂,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红河流淌,漩涡旋转,黑暗还是那么浓腻,宫胤静静立在漩涡之中,对面看不见人影。

他眉宇间有厌倦之色,“出来吧。”

黑暗中有人低低一笑,唏嘘道:“还是瞒不过你啊…”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音调忽远忽近,让人难以辨明藏身何处。

宫胤却根本不看前方,只盯着那红河,唇角微微讥诮,“你一直藏身在紫阑池中,故意让我看见这底下水眼,我以冰莲渡过漩涡,你也踩着我的冰莲一路相跟。埋伏在这红河之前,是想要借我的力,拿到红河底的东西呢,还是想要给我一把力,推我葬身红河?”

那人嘎嘎地笑了,哑声道:“我只是想瞧瞧,冰雪真气,如何渡过这极热之地而已。当然,如果你能冰封这条红河,我岂不省事?”

“我想过红河,只能全力以冰雪真气冰封红河。”宫胤面无表情地道,“但这般对抗,必将耗尽我全部真力,到时候你是坐享其成,夺取这商国真正至宝之地也好,还是趁我力竭,杀了我也好,总归都是你赢。”

“这不被你看破了吗?还以冰莲刺破了我的脚底。”斗篷人笑声桀桀,似乎并不紧张。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谁?”宫胤抬起目光,盯住那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影子一直横亘在他和景横波的道路上,幽魂一样飘忽不定,今日才算当面撞上。

那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笑,笑这是一个无聊的问题。

“让我来猜猜你。”宫胤根本不期待他回答,淡淡地道,“这紫阑池下地底红河,虽然冰雪真气的人过不去,但如果真能过去,拿出这红河之下的地心热石,可以抵御修炼冰雪真气导致的寒气郁结,所以,你和我,武功出自同源。”

那人无声笑了笑,对他能推断出这个,似乎在意料之中。

“你不是一个人,有相当多的帮手,很可能他们的打扮都和你一样,以便混淆视听。”

斗篷人眸底似有诧异之色,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的目的并不一定是要杀了我或者谁,你更多的,是在历练自己。你不愿意替你的敌人拔除敌人,你在等待时机。”

斗篷人目光一闪。

“你对宗门、江湖和朝中都非常熟悉,所以,你的身份,应该是三者兼具。”

斗篷人眼眸微微一眯,斜起一边唇角,笑了。

看似平静,实则震惊。

“最后。”宫胤淡淡道,“你一直…”

斗篷人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很想知道宫胤嘴里会说出什么来。

宫胤忽然道:“…也该死了!”

话音刚落,忽然一大蓬火红的液体,当头向斗篷人扑下。

斗篷人原本站在红河之边的一个漩涡上,脚踩着自己弄出来的冰,他不敢再脚踏宫胤的冰莲花,以免再在脚心穿个洞。

宫胤已经离开红河,和他对面而立,相距三丈,斗篷人全部注意力都在对面的宫胤身上,而且他知道红河里淤泥真火,任何冰系真气无法掌控,因此并没有想到,袭击会从身后来。

百忙之中他只来得及飞快一扭身。

“嘭”一声巨响,那东西擦他的腰而过,狠狠砸上了他身下的漩涡,水波一阵动荡,冰块起伏,他身子不稳,向后仰栽。

栽倒的那一刻,他才看见,那背后砸下来的东西,赫然竟是培养紫阑藤的那个透明的人体。

那透明人体在失去紫阑藤后,只剩下了透明的皮囊,抓起来小小一团。被宫胤在池子关闭时,趁黑悄然拿在了手中,他在红河边梭巡,实际上是将袖子里藏着的皮囊,悄悄放入了红河之中,灌满了红河真火淤泥。

宫胤自己的冰雪真气,无法对真火淤泥产生任何作用,但皮囊本身就是由底下真火淤泥培养,自然是最好的灌装物。

然后他使计逼斗篷人现身,一招之下两人掉换位置,将斗篷人逼到河边,自己则回到漩涡中心,他回到自己冰莲花的时候,手里还牵着那皮囊身下牵绊的那根茎。

以言语令斗篷人心神浮动,然后,大力一抡,灌满真火药泥的皮囊,如巨石猛砸!

漩涡惊浪,真火逼人,斗篷人身子向下一仰,斗篷掉落红河之中,瞬间化为烟气消失。显露他身形柔韧修长。

眼看他要坠入红河,这红河是冰雪真气的克星,一旦坠落,立即和那斗篷一般命运。

“哧”一声,他垂落的发被燎去一截,一线火光顺着发丝往上一蹿,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伤痕。

斗篷人急而不乱,单手一抄,竟然在不能视物的黑暗中,抄住了宫胤操纵皮囊的那根长长的茎。

宫胤微微冷笑,他早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手,一抬手,一柄冰剑飞射,就要割断那茎。

那人却忽然道:“你若现在杀了我!景横波就永远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冰剑停住。

宫胤目中寒芒一闪。

“嗯?”他连鼻音,都显森然。

斗篷人吁一口气,借助长茎之力,从容爬起,拍拍袍子,在冰块上自如地盘膝坐下,笑吟吟看着宫胤。

他已经恢复了镇定,深邃眼神里,三分自得,三分讥诮。

宫胤的软肋,永远只有一个景横波。有些人妄图挟制他这个那个,真是白费功夫。

“要想渡过这红河,先得灭了红河的真火。要想灭了真火,需要拿出河心里的火精石。拿出火精石之后,还要有三天,这真火的伤害才会降到咱们可以不惧,顺利通过的程度。宫胤啊宫胤,你说,你是等三天之后再出来,眼睁睁看着景横波成为他人妻呢,还是冒一场险和我合作,早日脱困,护住你的景横波的贞洁?”

宫胤慢慢将那皮囊拖了回来,幽黑的眸光笼罩着对面,面色呆板,明显戴了面具的男子。

“如何合作?”

斗篷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