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陛下还朝日常一一

姜冕不承想我会有此一问,难以预料的错愕摆在脸上,与我咫尺之间,却仿佛隔了万丈。他不满沦落如此境地,试图夺回主动权,把我的肉爪从他下颌拿开。

“若是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问题再度抛回给我。

对此老谋深算的手段,我亦是无可奈何,谁让太傅水深,深不可测,我一湾小潭终究难与之匹敌:“若是前者,太傅要看朕的立场,朕当然认为重新丈量全国土地乃势在必行。若是后者,太傅要试探自己在朕心中的地位,可以不用了。”

姜冕眼神一黯,目光垂落,浑身透出寂寞气息。

我前倾身体,凑到他面前:“太傅的地位无人可撼,重逾山岳,哪里还需言语试探浪费心情。”

若在回宫前,面对如此直白的调戏,他必要羞赧一阵,但回宫后,他便不再是那般单纯的想法了。心思深重的太傅不着痕迹往后退了退腰身,与我拉开距离,这才抬了眼,目光平静:“陛下忽而这般,忽而那般,臣实在拿不定你的心思。现如今,你身边环绕者众,臣安敢妄比山岳。”

他竟然躲我!

我抬脚蹭他腿边,一手抓了他衣襟,继续倾身过去:“元宝儿的心思可简单了,你给我弄好吃的。”

恢复成一枚吃货,他才终于颜色稍霁,任由我又蹭又挠:“宫里好吃的多了去,御膳房里应有尽有。”

我眼睛亮了:“御膳房……”

他视若无睹:“先把余下的奏章都看了。”

“先参观御膳房!”

“先看奏章。”

我气得鼓起来:“朕要临幸御膳房!”

我意已决,非常坚决。姜冕担心硬塞奏折给我也会被我撕掉或是吃掉,只能妥协:“晚上再去吧,不要把御厨们吓到。”

我想了想,夜探御膳房,可以毫无顾忌地吃吃吃,确实比兴师动众地摆驾要令人雀跃得多,便答应了。

趁着夜幕降临前,姜冕连哄带骗让我利用时间继续看奏折。于是又接连看了一半,俱是匆匆扫过,心道这些大臣们真闲,整日没事就上个奏折,连谁家封世子都要陛下决断,还有谁家用度奢侈疑似腐败,谁家娶了平妻破坏礼法。做天子还要管臣子们的家务事,朕真是不想干了!

姜冕对着我的一张怨念脸,很能硬下心肠:“国事家事皆是天下事,陛下自然都得管,不要不耐烦。”

我看他说得轻松,很不以为然:“那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谁看这些奏折?”

“你爹。”

“……难怪他看到我回来这么高兴,以后他就不用看这些了吧?”

“那是自然。”姜冕袖手。

我抛下奏折,跑去床上打滚:“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不用看?”

“等你做太上皇的时候。”姜冕不假思索。

我抬起脑袋,一线曙光就这么挂上了脑门:“这么说,首先朕得生个娃?”

正在地上捡奏折的姜冕动作一滞,抱了奏折直起身,见我抱着被子想得投入,抽了本奏折径直拍向我脑门,不惜以弑君的方式将我的遐思打断:“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首先你得有个皇夫!”

我又被点亮一道智慧之光,双目闪闪生辉:“皇夫……”

姜冕俯身把奏折堆到我面前,给我揩去一溜口水:“皇夫不是卤煮,不是用来吃的。”

我趴着转眼看他,他亦看着我,我吸了吸口水:“是用来生娃的?”

他转了眼,去旁边理奏折:“唔,这只是一种作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用途……”

听起来很万能的样子,我凑过去追问:“这么好,那我上哪里去找皇夫?”

姜冕不正面搭理我,径自摊开一本奏折看起来:“首先陛下得有个中意的人,然后得由满朝文武通过。”

我踌躇:“那万一满朝文武觉得我选的皇夫在身份上不合适呢?”

姜冕继续眼盯奏折:“陛下有任性的权力,身份怕什么,世俗的看法不足为虑。”

我犹豫:“那万一我选的皇夫他并不喜欢我呢?”

姜冕继续专注奏折:“才不会。”

我兴奋道:“这么说,我可以选施承宣?”

一旁用心研读奏折的姜冕那边传来嗤啦一声,疑似奏折被撕开一道口子。他继续气定神闲:“施承宣身份不合适。”

“太傅方才说世俗身份看法不足为虑,朕有任性的权力。”

姜冕毫不犹豫:“施承宣可能并不喜欢陛下。”

“太傅方才说才不会。”

姜冕头顶生烟:“……”

我探过脑袋,凑到他正研读的奏折上面:“咦,太傅好厉害,倒着的奏章都能看……”

姜冕脑门青筋一闪,抓过奏折嗤啦嗤啦几下撕掉,一扔:“大臣们个个不学无术,写的什么乱七八糟文章!”

我没敢提醒他,这封奏折是他唯一夸过的一本。

我更没敢提醒他,擅自销毁大臣奏本乃是大逆不道。

我默默捡纸片,不防他突然冷声道:“选皇夫生娃退位的事,你想都别想!”

我一头栽倒被褥上,泪流。

……

跟太傅一起,必要承受他的喜怒无常,比看奏折还要累人。好不容易挨到夜里,我在留仙殿翻箱倒柜才找着一件勉强能穿的男人便衣,还得将腰身缠那么几圈,袖口挽那么几道。

改装完毕后,回头见太傅兴致缺缺地托腮看书,毫无夜探御膳房的自觉。我特意为他挑了一件风华毕露的衣裳,虽说夜里穿这种风骚衣着容易暴露行迹,但此一时彼一时,善于见机行事见风使舵的我知道姜冕他此刻已无夜探兴致,为了激发他的兴趣,我不惜从他的海量衣橱中扒拉了最光鲜的一件。

抱了这件外衫,我跌跌撞撞几度踩了自身超长衣摆,跋涉千里奔去了他桌边,挥手一扫笔墨纸砚,将衣物送上:“看,喜不喜欢?”

他手握书卷托腮瞟了一眼,依旧无精打采,没甚反应。

我饿急了,抖到他面前展示这件外衫的剪裁独到之处,以及一旦穿上将如何显身材托气质,最适合他这种身量气度。他这才又抽眼瞟了一瞟,还是反应不大。我直接扑他身上,粗鲁地替他宽衣解带。

他没能抵抗得过,只得在我软硬兼施之下,拖拖沓沓地穿上了这身银丝暗纹雪缎梨花白长衫。我颠颠捧镜给他照,镜中人衣着华饰,风采过人,繁花不掩其姿。他勉强看了两眼,姑且算是同意了。

出了留仙殿侧门,姜冕招摇而行,我躲躲藏藏地跟在后边。宫人们见了姜太傅锦衣夜行,早远远避开了,即便有些宫女有心制造偶遇,也被姜冕旁若无睹地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跟在暗影里,心道难怪他不阻止我给他寻觅风骚外衫,敢情是料着了即便他锦衣夜行,也一样可以一路无阻,谁也不会注目,更不会问他行迹。不过,他千料万料也料不到自己是那样惹眼,即便是深沉夜色里,也是一处自动吸眼球的移动所在,走去哪里都有宫女合围。

三五次旁若无睹是迟钝,七八次邂逅就不是无心了。因担心我被暴露,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招蜂引蝶体质,徘徊不前。便是这一月下徘徊的时机,又不知多少年轻貌美宫女神勇靠近,娇羞无限。

太傅至今未婚,便是妾侍也未曾有。奉旨任意行走宫闱,这炙手可热的权势,大概只有皇叔可与之匹敌。然,皇叔终究是皇亲,且与宫闱间多有纠葛,已然不是秘密。而太傅孑然一身,据说曾有婚约,但他一推再推显然无意此家族之约,至今也都光棍得不能再光棍,简直就是攀龙附凤的最佳目标。

月下秋波前仆后继,一波又一波。

趁着秋波们比肩海浪的大好时机,我从被太傅人格魅力清扫的无人区暗度陈仓,溜去了殿檐灯影里,顺着夜风送来的独特食物香气,以最短的距离摸去了御膳房。

门口有值夜守卫,奇的是都昏睡了一地。我坦然越过,从一根柱子一根柱子后的阴影里有频率前行。御膳房房舍连绵,有区域划分,各司其职。各屋上挂着牌额,方便我辨识。各区域内值夜的不多,三三两两人影晃动。我自然挑了一处没有人影晃动的区域,再一棵柱子一棵柱子地行进。

成功闪进门后,内里光线黯淡,视野有限不是问题,嗅着空气中漂浮的食物香气,挪着身躯去了几重门后。

一处阔大的厨房出现在眼前,西边灶台堪比一个县衙的衙堂,东边一排柜橱分门别类,中央一条长案上砧板摆了一圈,空地上则是一筐筐食材与水缸。食材筐上贴着类型标签,荤素分开,荤的一个区域,素的一个区域,果品独占一个区域。

我虽然心慕荤菜区,但毕竟不是可以现吃的,遂挪去了香喷喷令人口泛酸水的果品区。

扑向了一只高大的筐篓,不用看就知道里面会有很多很多。泛着口水猛地揭开竹盖,踮足朝内一看,一圈冰块填镇的荔枝堆里,一个头顶荔枝叶身挂荔枝壳嘴衔荔枝肉的少女瞪着眼仰头与我对视。

各自惊呆。

难道是荔枝小妖?

我把盖子重新合上,安抚我一颗受惊的小心脏,揉揉眼,重新打开盖子,再朝里一看。埋头啃荔枝的少女再度受惊,仰头再与我对视。

我们又都惊呆。

少顷,她吐出一枚荔枝核,捞了一把荔枝塞进衣兜里,踩着冰块往筐篓外奋勇地爬。我手拿竹盖往旁让了让,她终于爬出来,咕咚坠下地,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既然荔枝小妖跑了,那我就放下盖子,趴到筐篓边扒拉荔枝。

刚剥了一颗荔枝塞嘴里,又听那咚咚声去而复返。

一个甜糯的少女音急急忙忙地向随她而来的一人汇报:“太傅太傅,这里有一只厨房小妖,你快看!”

第38章 陛下还朝日常一二

我扭过头一看,御厨门口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那个指手画脚边描述厨房小妖边咚咚围着大的那个左右两边跑,大的自然就是从宫女秋波中突围而来的太傅姜冕。

荔枝小妖拉着姜冕袖角,嫌他走得慢,急切地要他一见厨房小妖真面目,顺便捉个妖,她好继续啃荔枝。待她转过身子,一瞧大厨内,我还站在荔枝筐边,便嗖地一下藏到姜冕身后,只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指向我:“就是那只妖怪!”

姜冕把她从身后拖出来,敲了敲她脑门:“你不认识她?再好好看看。”

荔枝小妖被迫正面向我打量,多看了几眼,疑疑惑惑:“这只妖怪长得有点像皇帝哥哥,但皇帝哥哥没这么胖,而且比他威武多了。”

我威武地吐出荔枝核:“太傅,这只荔枝小妖是哪里来的妖精?”

姜冕带着这个对我很有畏惧感的小妖走近,以宿命的语气介绍道:“这位,华贵殿下,陛下的妹妹。”

我吃惊地张了嘴:“居然真有叫这么没品位的名字的……”

荔枝小妖顿时委屈了,直嚷嚷:“我才不叫那个,我叫二宝儿!”

姜冕进一步解释:“公主殿下的大名是还未出生时陛下给取的,约莫是陛下觉着自己叫雍容太寂寞了。公主殿下的小名是自己给自己取的,约莫是不满意华贵这个名儿吧。”

顿时我就了然,这个华贵公主的性格还蛮跃然纸上的。

“原来是公主殿下,失敬失敬!”我摸了颗荔枝剥开送嘴里。

华贵公主昂起脑袋,哼了一声。姜冕没让她哼完,将她朝我跟前推了几步,按下她的脑袋:“来见过陛下。”

华贵一个激灵,面容呆了:“他不是冒充的?”

姜冕肃穆着神情胡掰:“陛下生病了一段时日,调养了身体,是以胃口好了,吃得多长得圆润了。而且公主殿下似乎近一年没见过陛下了吧?”

华贵呆呆地看了看姜冕,对后者有着莫名的信任,顷刻就无条件相信了这段鬼话:“可是皇帝哥哥为什么半夜跑御膳房来偷吃荔枝?”

姜冕一派端凝夫子模样,以训诫学生的语气道:“陛□□恤宫人,不忍兴师动众,故而特趁宫人稀少时分巡查御膳房,顺便……吃个荔枝……看有没有放坏……”

华贵顿悟:“喔。不过不用担心,我尝过了,没有坏掉。”

姜冕端庄得一丝不苟:“尝一颗便只知一颗的好坏,尝一部分便只知一部分的好坏,以偏概全岂不失之严谨?”

我非常认同他,忙点头:“太傅说得对,朕要从头到尾践行。”

华贵觉悟很高,咚咚奔过来,再度爬进荔枝筐里:“那我帮皇帝哥哥分担。”

……

这样见风使舵的觉悟连我都自愧不如,凑到筐篓边朝里一看,华贵钻在里面飞快啃荔枝,就如同一只硕鼠落进了米缸,幸福得不得了。堂堂皇室公主,竟对区区一筐荔枝有如此执念,我不能理解。

姜冕看出我脸上的惊愕,不以为然道:“陛下执迷卤煮,同公主执迷荔枝,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何需惊讶?”

一提卤煮便令人口水分泌,我摸着肚子,觉着饿了:“我在民间呆惯了,吃食没品位,可华贵不是公主么,这样的吃相是怎么调/教出来的?”

姜冕走来看了看筐篓里埋头幸福的硕鼠,脸上露出几分同情。啃食的华贵敏感察觉到姜冕靠近,暂停了她忙碌的嘴巴,捧了两捧荔枝殷勤送至头顶,甜糯糯道:“太傅。”

姜冕收了她的好意,她便又再度埋头啃食去了。姜冕叹息一声,嘱咐:“荔枝别吃太多,易生虚火。”

华贵有口无心地哦了一声,继续战斗去了。恐怕连虚火是什么都不知道。

待姜冕抱了一捆荔枝回头寻我时,我正饥困交加从一筐蔬菜里扒拉出了一颗大白菜坐地上啃。姜冕冷汗跟来,忙拨开我怀里的白菜帮,拽出我嘴里的白菜叶,再赶紧剥荔枝投喂。

他半蹲地上,衣摆也拖在地上搁放荔枝,雪白缎面染了果水颜色。不知该说他太不讲究还是太讲究,太傅的行为准则是个很奇怪很莫须有的东西。

随即我被自己的想法惊诧到,我晚饭未吃,饿成这副德行,竟能拨冗关注他的准则问题,真是饿昏头了。

为了将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我将话题引到华贵身上:“太傅,华贵是我母妃生的?”

“不是。”姜冕表情奇怪,不好多言的样子,“你父皇和母妃只生了一个你,华贵是其他妃子所出。”

“那她的母妃不得宠?”不然,华贵不会近一年没见过她的皇帝哥哥,恐怕连太上皇都没怎么接近。

姜冕剥了荔枝喂我嘴边:“一言难尽,三年前的壬戌之乱,始作俑者郑太师打的便是舒王旗号,舒王正是华贵的胞兄。他们的生母郑昭仪于三年前便不知所踪。华贵在宫里能长大就不错,也算是你父皇仁厚,没将郑太师的罪名加诸华贵。不过即便如此,出身便是原罪,她虽名义上是公主,却也尊贵不到哪里去。她夜探御膳房,怕也是饿的。”

对此身世,我很同情:“所以她便迷晕了守门侍卫,只身独闯御膳房,严谨地藏身于筐篓中,大快朵颐。”

姜冕唇边笑了一笑,把荔枝收进了手帕里,不再给我吃:“她如何弄到的迷药,如何迷晕的侍卫,虽漏洞百出,却不失超越这个年纪的严谨。果然陛下都看出来了。”

我深深叹气:“当生存环境艰难时,自然就逼得人进化。她成长得如此不易,定是平日里小心谨慎惯了,难怪她那么怕我。”

“虽然她身世堪怜,但陛下可不能将她无视,再长几年,我都难测她会如何。”姜冕远虑甚多。

“太傅说得有道理,但我们先关注一下眼下,你把荔枝收起来,是想饿死元宝儿么?”我怨念控诉。

姜冕收了包裹荔枝的手帕入袖,环视御膳房一圈,摇了摇头:“荔枝吃多易上火,需克制。厨房主要都是食材,放置的食物又怕不新鲜,为了避免吃坏肚子,还是别吃了。”

我转头摸过了白菜帮子。

被姜冕拍掉。

我叹气:“好吧,这里食材多,朕就露一露厨艺给太傅看看。”

谁知,姜冕神情顿时就不好了,悲天悯人似的,伸手摸了摸我头:“你都会做饭了,哪个混账竟逼得你做饭。”

我觉得他是明知故问。

见我并不愿意出卖施承宣,姜冕忧伤地默默叹口气,捡起了白菜帮子搂进怀里:“你坐着,太傅去做饭。”

我惊叹:“太傅会厨艺?”

“略会。”他谦虚道。

我便期待地瞧着他开始忙碌。面对着庞然大物一般的厨房,姜冕先是迷糊了一阵,随即很快记下各区域功能,以最省时的办法搜集了一批食材,我着重留意了他搜集食材的区域,果然是肉食居多,但素菜也不少,大概是从我这个肉食动物的主要食谱以及营养均衡的角度考虑?

在平阳县给施承宣做饭做惯了,竟不习惯自己坐着看别人在灶台忙碌。虽然那时施承宣也屡次提出过让我少做饭洗衣,免得把手磨粗糙了,洗衣做饭有衙役帮衬就够了。但我不能同意他,衙役们胆大心粗,洗个米都尽是石头,我不能让施承宣吃那样的米饭。

所以他有早衙时,我都是四更天起床,洗手作羹汤。这三年来,恐怕他的胃早习惯了我的投喂,此后,童幼蓝是否会给他煮饭,他又能否适应新的口味,恐怕我都管不着了。

从地上起身,我去水缸里舀水,清洗姜冕选的食材。他回头见我十指沾水,不由愠怒:“放着我来!”

我只好退去一边,他急忙抢过菜盆,挽了袖子一样样认真地清洗。我盯着他手腕和浸在水里的手指看,真是比水里的玉葱头还要白。卖相虽好,可惜那舞文弄墨的十指洗起菜来,简直笨拙地令人着急,偏他又十分认真的模样,让人根本不忍提议。

待他洗完五遍水,我终于确认他是个颇有准则的人。再待他准备动刀功切菜,我又捏了把汗,看得唏嘘不已。

略会果然真是略会,一点不谦虚,实诚得很。

太傅的刀功,形容起来,便是我站十步远,那飞溅的白菜叶子也能糊我脸上、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