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嘉目光暗了暗:“娘,你还不明白吗?她日后也是要生孩子的。”

吴氏恍然大悟。联想到萧曼从怀孕开始,饮食生活都按照钟秀儿说的去调理,立时心中一惊。朝着弟媳和儿媳那奔了过去。

魏氏没去过宫中,不认识叶明净,孙承嘉的妻子却是见过的。她颤抖着点头:“没,没错。就是,那药童打扮的不就是冯公公么。”

魏氏长叹一声:“罢了,都是命。就当我媳妇没怀这胎吧。”眉宇间一脸死灰。

吴氏推了推她:“你别乱想。那位不会胡来的,毕竟是为她自己日后准备的,依我看,说不定真是宫廷秘方。你想想,哪家的媳妇肚子都疼了还能像你家这位一般蹦跶的?”

魏氏闻言打起几分精神。也是,至少萧曼到现在为止就是喉咙大了些,哭喊着吓人。人却是活蹦乱跳,跑的比她还快。

那边钟秀儿已经进产房了,边巡视各项设施边训斥萧曼:“哭喊什么,现在把力气用完了。生的时候怎么办?”又问,“见红了吗?”

萧曼蔫头耷脑:“有一点点。”话刚说完双是一阵阵痛袭来,疼的她用力掐住孙承和的胳膊,全身颤抖。

“曼儿!曼儿!”孙承和紧张的大叫。

屋子外面,魏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她的小儿子居然跟着进了产房!

然后里面就传出了钟秀儿清冷的声音:“喊什么喊!早着呢。等她疼的直不起腰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孙承思的妻子悄悄别过脸,肩膀微微抖动。这哪儿是生孩子呀,简直是闹剧。

孙承和灰头土脸的被赶了出来冯立接住他,钟秀儿指挥着刚赶来的接生婆洗脸洗手,穿上白大褂,自己则带上消过毒的薄皮手套,检查萧曼的产门。

萧曼的阵痛已经过去了,扭着身子问:“怎么样?”

钟秀儿摘下手套,语气平淡:“产门还没开。让她们烧水给你擦身子洗头,另外再做些有营养的吃食过来。我让你熬的补气膏熬好了吗?”

“熬好了。”萧曼身边的大丫头取出一大瓶暗红色的药膏。

“嗯。”钟秀儿满意的点点头,“等生的时候就化开来冲成汤水,没劲了喝一碗,比那些个含着人参要强的多。”

萧曼听着她有条不紊的一系列吩咐,心中完全镇定了,待看见叶明净,大吃一惊:“您,你也来了。”

叶明净微微一笑:“恭喜你,要做母亲了。”

萧曼的心立刻就化成了水,一脸温柔的摸摸肚子:“是啊,刚刚还动了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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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婆子们在院中开始烧热水,煮吃食,吴氏和魏氏带着两个媳妇进了堂屋吃茶等候,孙氏三兄弟乖乖的陪在一边,原本孙承嘉和孙承思是可以离开的,可既然知道了那一位在产房,他们便谁也不了。

洗头,擦澡,吃饭折腾完后,钟秀儿又指示孙承和扶着萧曼在院子子里慢慢走动。

直到黑夜降临,萧曼的产门打开约两个手指的宽度,钟秀儿这才赶走了孙承和,让萧曼躺到了产房的床上。

萧曼疼的满头是汗,轻声问:“还有多久才能生?”

钟秀儿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叶明净,道:“有一各汤药可以帮助你的产门快速打开,只是这时间缩短了,疼痛却是要密集起来,不少半分,而且,对你也不一定有效。”

萧曼皱着眉:“给我喝吧。”

钟秀儿看住她的眼睛:“你真要喝?”

萧曼看向叶明净,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相信你。”

叶明净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坚定的道:“你放心,你一定可以母子平安,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钟秀儿给她把脉,开出了适量的催产药。喝下去一个时辰后,萧曼的反应到了。一阵急似一阵的阵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钟秀儿检查了产门的反应,很肯定的判断:“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可以全部打开了。”

叶明净轻轻闭了闭眼睛。这样说来,生孩子的时间她就有了八分的控制把握。

钟秀儿每隔十分钟的时间就替萧曼把一次脉,汇报最新消息:“胎儿的情况良好。”

一个半时辰后,萧曼的产门全部打开。钟秀儿指挥产婆们给她打下手,将消毒好的剪刀,白布,钳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

萧曼开始生了,遵循着钟秀儿指示呼吸,用力。叶明净冲了浓浓一瓶补气膏水,插了麦管,不时的给她吸上几口。

庆国公孙显和弟弟孙晟也来了小院,面色凝重的站在院中,听着产房里压抑的嘶叫。

孙承和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冯立镇定自若的在他身边。

萧曼的生产过程非常快,大约三十分钟后,孩子便生出来了。一生出来,萧曼的肚子就不疼了,于是没了母亲的叫喊,那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便显得十分清晰。

“生了!”吴氏惊喜的叫了一声。孙承和呆了呆:“曼儿呢,曼儿怎么没声音了。”他焦急的大呼,“曼儿!曼儿!”

“喊什么!”叶明净没好气的冲窗外一声嚷,“你媳妇好的很,这儿还忙着呢!”

“忙?”孙承和怔了怔,不是生出来了么,还有什么可忙的。

魏氏是过来人,低声道:“生出来只是孩子平安。大人怎么样,还得再看一会儿。”多少女子就是在产后大出血上送了命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离京

钟秀儿扯出萧曼体内的胎盘,眼睛眨也不眨,手起针落,在她腹部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

叶明净也紧张的注视着。一旁的产婆手脚麻利的给婴儿擦洗、打包。房间里的气氛很怪异紧张,弄得她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想着,这家人家也太怪了。这么一个白胖的大孙子生了下来,愣是没人来问一声是男是女。

院子里的吴氏在心里骂产婆,太没有眼力见儿了。这会子还不出来说是男是女。

半个时辰后,钟秀儿给萧曼把过脉,松了口气,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没事了。好好做月子调养吧。”

萧曼微笑:“麻烦你了。孩子呢,我看看。”

叶明净抱过孩子递给她枕边:“是个儿子,小腿有力气的不得了,擦洗的时候用力的蹬产婆的手呢。”小小的婴儿浑身通红,皱巴巴的抿着小嘴睡得香甜。萧曼的心都要化了。

一个产婆大胆的出声:“少奶奶,孩子是不是抱出去给夫人老爷们看看。”

叶明净瞪了她一眼:“刚生的孩子,能出门吹风吗?在这儿隔了屏风,让他们进来看。”

产婆一惊,连声应诺。直到屋里的丫头们开始隔屏风了,她才回神。咦?那不过是一个打下手的宫女,她刚刚怎么就连反驳的气儿都不敢出呢?

很诡异的是,这个宫女的话很有威信。连庆国公都老老实实的在屏风外面抱了抱自己的侄孙。当家主母什么的更是吱都没吱声。笑嘻嘻的抱着孩子夸赞。

孙承和已经喜晕了,隔着屏风连声问萧曼的身体怎么样。萧曼笑着说没事。

一家人皆大欢喜。

叶明净回到西苑蓬莱仙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好在不用上早朝。她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同样洗完澡的钟秀儿招到水榭问话。

清晨的微风从湖面吹来,带着丝丝难得的凉意。钟秀儿交给叶明净一叠厚厚的孕妇记录,道:“孙夫人孕龄虚岁二十,产龄虚岁二十一。孕前身体条件为优等。孕期之中身体状况为良好。从规律性阵痛开始至生产完毕,总共历时十一个时辰。其间服食催产汤药…”

叶明净听的很仔细,等她说完后问道:“没有服食催产汤药的产妇,生产孩子需要多少时间?”

钟秀儿回答:“依照我手上母亲的资料来看,大户人家的女子生产时间很长,超过十二个时辰的比比皆是。特别长久的甚至需要二十四个时辰。对母体的伤害非常之大。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母亲的身体需要调养很久,三四年后才可生第二胎。有些身体素质特别不好的,还会造成终身不孕。民间女子的情形要好上许多,她们在怀孕期间持续劳作,生产的时间比大家女子要少上许多。并且由于胎儿个头不大,生产起来也较为顺利。只是由于营养不充足,婴儿体质差,夭折率较高。”

叶明净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和前世看的那些参考书籍上说的差不多。作为岳晶晶时期,因为要等着学校的生育名额。她有非常充足的时间去了解生育孩子的知识。两家父母购买的相关书籍摆了整整半扇书橱。学校里怀孕、生育过的年轻女教师也有不少。岳晶晶有空就向她们询问心得,再加上在网络上搜集道的资料。可以说,她对计划生育的了解,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丰富。

钟秀儿是女子,对医学有异样的执着和狂热,叶明净便选择了她来帮助自己。将理论知识运用到实践上。萧曼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朕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她凝视着湖水幽幽而叹,“推动世界的手是推动摇篮的手。母亲,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钟秀儿虽然一夜未眠,却依然神采熠熠,满脸狂热:“臣预计,萧曼的身体恢复状态应该非常好。对了,那个孩子的体质也很好,骨骼发育的很结实。”

叶明净微微笑了笑:“她不算最好的。萧曼并没有严格的遵照朕的方案去调理。她的脚在孕期是浮肿的吧。”

钟秀儿怔了怔:“陛下,孕妇的脚都会浮肿。这是正常的。”

叶明净轻轻一笑,眼里有种超然的自信:“那是你没见过脚不肿的孕妇。最最健康的孕妇,是不会出现浮肿现象的。最最健康的孕妇,在怀孕初期也不会呕吐的那么厉害。”呕吐、脚浮肿都是身体里微量元素缺乏的征兆。现代科学对此研究的非常透彻。

“找几个孕妇来试验一下吧。东苑、皇庄都可以。朕要完整的资料。”她傲然站立,俯视波澜宽阔的水面,“我的孩子,必须拥有优秀的基因、完善的营养、优越的成长环境。他必须还在母亲的腹中时就跑在同龄人的最前沿。”

两世为人,第一次做母亲,她一定要将事情做到最完美。计划什么的要早早行动,她向来只打有把握的仗。

萧曼的月子还没有做完,孙承和他们出发的时间就到了。回乡探亲三百士兵们已经回到了上林苑。亲兵们再指点要去边疆长期驻守后,不少人带了家眷来京。

二队队长贺安鹏就将他新娶的媳妇给带来了京城。原因很简单,叶明净对他们说了,此次驻守的时间比较长,但会酌情安排他们的探亲假,每人都有。可惜这个探亲假必须来京城,因为他们执行的是秘密任务。故而,他们的家眷想要见到他们,就必须在其修探亲假的时候来京城相会。贺安鹏不放心新婚的媳妇,反正家中的双亲有兄长和弟弟两家人照顾,他就带了新媳妇来京城。

三队队长杨秋槐更直接。他是长子,父亲去世后,家中生计艰难,方参的军。几年下来,弟弟妹妹们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他便很干脆的将老母和妻子、孩子一家人都带了来。叶明净笑眯眯的给这两家人安排成了邻居。清一色八间明亮宽敞的砖瓦房,前后都有院子。前院养鸡,后院种菜。院子外面有公用的水井和洗衣处。房子是免费居住,每月的粮饷直接发给这两户人家。如果想要贴补家用,还可以参加庄子里的一些劳作。比如纺线、纺生丝布、织袜之、做军服等等。六岁以上的小孩子可以免费上半天学,教认字和算术。想习武的可以去袁先生处报名。袁先生是顾校尉的丈人,带伤退役将领。负责教导庄子里的孩子们习武,也是半天时间。故而,在每月钱粮充足的前提下,杨母和杨妻直接拍板决定,家里的孩子两样都要学。

其余的各级亲兵们,按照他们的等级,住房质量上略有消减,其他的福利都是一样。常言说的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带着家眷来京的人并不多。三百亲兵们之间情谊非常,单身回京的小伙子们都赶了过来帮忙。几天忙碌下来后,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家眷们都安顿好后,在一个秋风渐起的早晨,三百亲兵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叶明净依照惯例,换上平民服饰,在城门口给他们送行。

“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朕的皇庄上没人敢来闹事。”叶明净给他们保证,“若是还有人想安排家眷来京,可以写信给朕,朕来操办。此去前途艰险,诸位多多保重。”

三百亲兵们齐声高喝行礼:“谢陛下。”

叶明净最后一个叮嘱顾朗:“清辉,朕知道你想当堂堂正正的英雄。此次的任务,委屈你了。”

顾朗摇头:“陛下,臣不委屈。陛下心怀天下,看的比臣高远。”

叶明净顿时吃了一惊。顾朗居然也会开窍?

顾朗几不可查的微微而笑:“陛下珍重。臣下们定不会让您失望。”翻身上马,领着队伍出发。

队伍走了好远,叶明净摇头失笑:“顾朗竟然开窍了,朕还真不习惯。”是谁提醒了他?

走了一段路程后,江涵策马跑到顾朗身边:“怎么样,我说陛下不是那等冷心之人吧。你看着吧,会有更多的兄弟将家眷带至京城的。”

顾朗微微叹了口气:“我的确未曾想到,只以为陛下是想扣着他们的家眷。可听着安鹏和秋槐一说才知道,他们的家人在家乡日子过得并不算好。只是能吃跑穿暖而已。天高皇帝远,一年劳作到头,也只能在过年的时候穿上新衣。孩子们没处上学,大字不识一个。”

江涵也叹道:“是啊,秋槐说,单单只为了让他老母能住上敞亮的房子,三两天能吃上肉,他将人接到京城就值得。”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很难想象普通农民生活的艰辛。

“也是。”顾朗感慨,“他寄回家中的饷银,要供应一大家子。弟弟娶亲妹妹嫁人,结果自己的长子都十岁了,大字还不识一个。”

江涵跟着感叹:“这些兄弟们识了字后,都特别不能容忍他们的孩子再成为睁眼瞎。逼着他们认字是陛下的主意吧。”

“是。”顾朗的声音里带着真心诚意的佩服,“陛下那时还是太女,天天逼着他们认字,不合格就扣分。我原先还以为她在闹着玩,又不是考秀才,大头兵一个,要认什么字。结果…”他自嘲的摇头,“陛下果然是陛下。陛下的眼界非我等能及。”

江涵淡淡而笑:“她一直是这样的。从小就这样,有好多事要直到最后我们才知道她的用意。可有一点我们都知道,她不会伤害我们,她从不伤害她身边的人。”

顾朗凝视他片刻,语气平淡的陈述:“所以,孙承和就相信她,将自己的子嗣之事交予她手。”

江涵回身瞥了一眼在后面同士兵们说笑的孙承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承和的儿子壮实的很,夫人的身体也很健康。不是吗?她从未让我们失望。你该学着去信任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 基因

广平元年十月间,很平常的一天。 ~陆诏从翰林院下班回府,刚进府门就发现好些下人们很奇怪的冲着他笑。

谜底很快被揭开,孙皎带着杜婉坐在正屋里,笑呵呵的告诉他,杜婉有了身孕。陆诏自是惊喜交加,对着妻子嘘寒问暖。回到内院后亲自服侍她上床躺着,联想到自己最近在翰林院的顺利,一时间踌躇满志。

杜婉羞着脸接受了丈夫的殷勤。私下无人时半吞半吐的道:“婉儿如今不能伺候表哥了,可要在房里安排两个人…”

陆诏“扑哧”一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来试探我,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舅母‘无子方纳妾’,就一定不会食言。别整天小心眼的琢磨了,安心养胎吧。”

杜婉眼睛一亮,欣喜不已。安安心心的靠在他怀里。

叶明净很快接到了杜婉怀孕的消息。她在书桌上轻轻画下三个人名:杜悯、薛凝之、陆诏。

“薛凝之定亲了是不是?”她问计都。

“是。”计都的脸色有些不好,“纳彩、问名和纳吉三礼已经行过,听说两人的八字是天作之合。”

叶明净轻敲桌面,“这三个人的基因都是上上之选。如果选择凝之…”她沉吟片刻,“缺点是薛家,日后会引起麻烦。不过如果孩子能干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凝之就要无后了。”

屋内静默半晌,她又将手指移到了杜悯的名字上:“两个女儿,也不是什么大事。杜悯超脱不了他的时代局限,这两个女孩子错过了智力开发的最佳时期,日后也不过是杜婉之流。成不了气候。只是…”她话锋一转,“杜悯这几年都没有孩子是怎么回事?他不能生了?”

计都回话:“杜悯的妻子生小女儿时伤了身子,要养上好些年才行。 ~这几年倒是有两个妾室怀过胎,可惜流产了。”

“哈”叶明净讽刺的讥笑,“男人。”语气中含着说不出的轻蔑,“永远只看见他们想看见的。妻妾和睦?不能妒忌?笑话自己辛辛苦苦培育的果实凭什么给别的女子采摘?杜忱杜怀也是遗传杜归的基因,怎么会差杜悯那么许多?杜归的妻子又为什么一定要将女儿嫁给陆诏?还不是想借着女婿的势头打压庶子。杜悯到现在都没有儿子,最急的人一定是杜夫人。杜家人是聪明,可惜少了几分智慧。”她敲了敲杜悯的名字,“到底是个病秧子,体质不怎么好。家里也麻烦。还颇有几分正气,若是选了他,他一定会猜到是朕杀了他的妻子。只怕会嫉恨到孩子身上,孩子没有父爱可不行。”

最后一个,陆诏。

叶明净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幼年坎坷,身世尴尬。他必然会对自己的儿子非常非常好。以弥补自身的遗憾。故而,若是朕弄掉了杜婉肚里的孩子,只怕他将来会反咬朕一口。”

计都眼睛黯淡片刻,插话道:“陆诏此人心思钻营,他若在后/宫,必定搅闹的不得安宁。”

叶明净笑着看了计都一眼:“有进步啊,分析的不错。可惜你猜错了,朕没打算让任何人入后/宫。无论是男人或者女人,只要进了后/宫。他就不再是人了。否则他就活不下去。我可不要这样畸形心理的人当孩子的父亲。”,

她自言自语:“而朝臣们却是不会同意朕未婚生子的。一旦确定朕有身孕,他们拼死也会给朕立一个皇后。这样一来,孩子的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计都双手握了握拳:“陛下,天波卫会誓死保证小皇子的安全。”

叶明净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孩子需要的是一个安定、有爱的生长环境。我的孩子必须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所以,朕不可以有后/宫。孩子的父亲除了他不能再有别的儿子。”她蹙紧了眉头,“没有继承人的皇朝是不稳固的皇朝。这样的棋局该怎么走呢?该怎么样让朝臣们闭嘴呢…”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计都垂头,眼中一片黯然。孩子的父亲。什么是基因?为什么他的就不是上上之选?明明那三个人都娶妻了。其中两个还都有孩子了。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叶明净思索了很久。久到薛凝之的婚期已经定下,在明年的三月。久到杜婉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东阳侯陆震亲自去太医院求了右院判江图来家中给侄媳妇问诊。久到天气渐渐变冷,寒冬来临。

她收到了顾朗和江涵分别送来的密信。三百亲兵小队已经到了边关。顾朗计划不在凉州城内过年,而是趁势出关。于年末时分拿下一个沙匪据点。因着是年末,无论是夏朝人还是外族人都忙着过年,警惕性懈怠。三百人的行迹更加容易隐藏。

来信也只是向叶明净报备一下。将在外自然是自主行事。叶明净收到密信的时候,估计顾朗都已经占据好据点了。

既然是这样,明年开春的时候,她就可以派出自己的商队了。

事不宜迟,叶明净联系了孟家人和萧炫,她这边由齐靖出面,三家合作,趁着年末货物种类齐全的时候吃进一批。开春后就去西域商路走一遭。

年末时节,各地州府也将一年的工作报告总结了上来,层层交递,最后到了六部衙门和内阁。

户部尚书钱思义一接到广信府的总结折子就迫不急待的拆开阅读,读完后松了口气。还好,税收比去年稍有提升。田地什么的也没有损耗。他脸上露出笑容,步履轻快的来到内阁,将折子交给方敬:“…戴元同还算知道分寸。”

方敬看都不看那折子,苦笑着甩出了一本奏折:“你看看吧。这是丰华县令黄陌直接呈给陛下的参告奏折,告广信知府戴元同私自加税、搜刮地皮、草菅人命、隐瞒良田数目、虚报灾害损失、盗用官仓粮食贩卖…”

他每说一条,钱思义就惊上一惊,等他说完,惊的下巴差点要掉下来:“黄陌?县令直接给陛下上折子?他哪儿来的门路?”

也难怪他吃惊。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可以直接给皇帝上奏折的,不然皇帝每天什么事也别干了,就翻看折子吧。一般官员的奏折都要通过内阁,由内阁审核之后才会递给皇帝。像黄陌这样七品县令、惹事生非的奏折,如果没有秘密的渠道,早在江西布政司那一块儿就被封杀了。

方敬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说他哪儿来的门路?陛下自己给得门路呗他去丰华县,是陛下亲点的。”

钱思义的嘴差点合不拢:“他,他是则道的儿子啊?”则道是黄庸行的字。

方敬猛拍了一下桌子:“说以说后生可谓就在这里。则道的长子是陛下的人,你想的到吗?我估计,这事戴元同一点儿都不知道。刘子元还蒙在鼓里呢”刘子元是江西布政使的大名。

钱思义很快就想通了内里的关节:“不错,黄陌想要升上来,投靠陛下是最快的。可…”他面露古怪,“他就这么肯定陛下能容的了他。”他凑近方敬,压低了声音,“则道当年可是一心保的那几位。”

方敬不以为然:“此一时彼一时,陛下要彻查田地,办的是大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钱思义撇撇嘴,心下不苟同。女帝用的着的时候,自然会捧着黄陌,一旦用不着了。黄庸行的陈年旧事就可以断了黄陌的仕途。到底是年轻人,见识短浅了些。不懂得给自己留些退路。

方敬叹了口气:“这封折子上,罪证齐全,戴元同这次是跑不掉了。”

钱思义大吃一惊:“难道她要杀文臣?”叶氏皇族向来对文人礼遇,从叶承祜开始,基本上不是谋反大罪都不会杀文臣。

方敬摇头:“不知道,你也知道这位陛下,总是一张笑脸。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钱思义半松了口气:“笑着的呀,还好。估计戴元同要致仕了。”戴元同每年都给京中的高官送礼,真要逼急了,他们全得被抖出来。

方敬**言又止。薛恪谋反的那个晚上他是在场的。叶明净身穿盔甲,腰佩弯刀,满是血污。她一定亲手杀过人。皇帝下令杀人、抄家乃至灭族都不算什么。一道命令而已,自有手下的人去办。他方敬也签发过刑部上报的处决令。

面对面的杀人就不一样了,更何况身上的血污都结成了血块,那该是杀了多少?她那时还只有虚岁十六。从那天起方敬就知道,这位陛下的行事和先皇的仁和完全不一样。戴元同保不保的住命,难说的很。

叶明净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只隔了一天就问内阁的处理意见。

方敬咳嗽两声,拿出讨论过的方案:“臣等以为,黄陌的说法也只是一面之词,天高地远,真相如何实难查明。不如择一钦差去广信查访。方是妥当。”

叶明净不置可否:“内阁打算派谁去?”

方敬顿了一下,道:“这钦差的人选,我等几人各有意见,还未统一。”

叶明净淡淡一笑:“那就都说来听听吧。朕给你们评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使

方敬何董学成的意见统一,挑选了一个都察院的佥都御使。林珂看中的却是另一个佥都御使。廖其珍不偏不倚,提出由陛下圣断。

叶明净一听就明白了。职位都一样,问题在于着位佥都御使是哪方面的人,会听谁的话去办事。她轻轻一笑:“行,朕来做个和事佬。钦差的人选就照方卿家说的办,着佥都御使何玉函去。另外再添一位钦差副使,让翰林院的陆诏去,跟着前辈学习学习。怎么样?”

四人皆是一愣。林珂第一个回过神,回道:“臣没有异议。”

方敬微微一滞,随后表态:“臣也没有异议。”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何玉函为钦差,陆诏为副使,着日出发广信府,查明案情真相。内阁双方的角逐延续道了这两人身上。

任命下来后,随行人员各自准备出发。陆诏在家中对着杜婉吩咐了又吩咐,嘱托了再嘱托。身边的丫鬟妈妈婆子,人人都找了来训话。他自幼尝尽冷暖,知道下人仆役们决不可小窥,很多失败就栽在她们手上。

杜婉心中又是满足又是不舍,将陆诏的行囊打点了又打点。依依不舍的在规定的日子里送他离了京。

强龙不压地头蛇,叶明净借口为着钦差的安全着想,给这两人分别安排了两个贴身护卫。

陆诏和何玉函来到广信府。江西布政使刘子元亲自迎接,将这两人迎接到府衙休息。安排了丰盛的接风宴。宴上闭口不谈公事,只论风月,特意请了当地当红的花魁妙莲儿过来陪酒。妙莲儿弹得一手好琵琶,颜色动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若有若无的朝着陆诏频送秋波。

她再来之前就被告知,一定要奉承好钦差副使。这种事实她惯做的,原也不以为意。不料今日一见该副使却是位难得的俊俏少年郎。还是一甲探花,侯府公子。一颗芳心早就酥了半边,一双妙目恨不得化成春水黏在那人身上。

陆诏面色不动,心下冷笑。当他没见过女人吗?什么乱七八糟的货色也拿出来充数。饥渴的就和没见过男人一样。这样的眼神他从小见得多了。

自从他满了十五后,东阳侯府里的年轻丫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刘子元有些焦急。何玉函是方敬推举过来,可想而知不会将事情闹大。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个副使陆诏。一甲探花,炙热新贵。他是女帝的人,他代表的是女帝的意思。女帝想怎么解决广信的事,就得从这人嘴里面弄出来了。

酒席吃到深夜,在座的众人都已半醉。刘子元招呼下人们服侍钦差和副使休息。妙莲儿主动扶着陆诏搀他回房。

俊俏的公子醉的迷迷糊糊,妙莲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弄到床上,气喘吁吁。擦了擦额头的汗,伸手就去解陆诏的腰带。

突然,一只手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牢牢的将其固定在腰带上方。妙莲儿大吃一惊,一双冰冷的目光直视她的眼底。

“你要干什么?”陆诏的声音比屋外的冰棱还冷。

“我,我来伺候公子。”妙莲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

陆诏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弧度,手下用力,狠狠的将她摔下床:“出去!”

妙莲儿跌倒的时候腰撞在了床沿上,疼的直抽冷气,委屈的泪水盈盈:“公子,是刘大人吩咐奴家来伺候您的。”娇声呖呖,我见犹怜。

陆诏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拽住她,动作利落的扔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门。半句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