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平八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年,朝堂政局平稳,新政在河北、西北两地试点型进展顺利。广平九年初始,叶明净不忙着在其他布政省司推广新政,而是继续稳固那两地。兵政制度,却是开始全国推广了。

各地布政司及驻军总兵将当地的情况一一上报。各家勋贵都保举了自家的年轻人参与兵政改制。其中,武成伯府的顾维麟,就被派到河北去了。

广平女帝叶明净似乎是不紧不慢的一步步推进她的改革。广平九年的春天,她又提出了一项新举措。重新开召武举。时间和文科举一样,三年一次。今年先筹备着,明年和文科举一同开召。

新兵政的全国改革、马政的推广、武科举的再度兴盛,同时昭示着一个信息:大夏皇朝将着力发展军事力量。

一个国家强盛不强盛,看的无非也就是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其中经济是最最根本的基础。凡是经历过华夏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学生想必都在历史书上学过这句话: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第一要素。其次 军事,有钱没强兵,那就是一只任人打劫的肥羊。具体案例可以参照南宋。最后,是文化。只有繁衍出自己的文化,一个民族才有根,有了生命力,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绵延不息。

大夏皇朝如今已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自然该发展军事。而培养军事力量虽说很费钱,可一旦用好了,扣除大笔基础建设后,只要调配得当,它和经济发展反而会相辅相成。至于文化什么的,叶明净自认为在左邻右舍间大夏已经越前许多了,尤其是政治学、社会学和哲学,一枝独秀发展到都快畸形了。还不如先停一停,给各类自然科学让让道。

于是乎,除了再度召开武举外,文科举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叶明净没有动春闱的打算。她将目光投向了秋闱,也就是低一层次的举人。

举人这个身份,真正说来,其实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他和春闱高中的进士、同进士不一样。他们在身份上虽说脱离了平民,成为了‘士’,可以免除一部分田税,可以见官不跪,也有了做官的资格。然而终究因空缺官位稀少(进士、同进士们还分不过来呢),大部分都没有实权。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没有特别的门路,举人基本上也就是在家收田租过过小富贵居家生活,努力培养下一代继续参加科考(非得教出个进士来不可)。

叶明净看中的就是他们。这些举人,有过关的文化学识修养,大部分都很年轻。是一批潜在的资源。浪费是可耻的。叶明净认为,既然享受了免税的待遇,就该为国出力。闲在家里做地主怎么行?她将目光投向了一些着重技术含量的官位上,如:司法系统的大理寺官员、刑部小官、通判、推官等等,财务系统的户部官员,工程系统的工部各司郎中。这些职位,她计划按照品级高低排列。分出一大批六、七、八、九品的职位。这些官位的任职者,必需进行专业技术加试,考生资格放宽至有举人功名即可。

一旦通过加试,则以专业考试名次安排官职。

叶明净的打算就是:没希望考上进士的举人们,你们改行吧。别死盯着文科了。改学工科、理科、财务专业吧。大夏朝需要你们。

学会偷懒的她,只写了个大概的计划,就召集了内阁、翰林院、六部高级官员。将计划一丢,让他们自行完善。一个月后拿出成品计划书给她审核。

官员们一时间全懵了。六部尚书比较轻松。礼部、没他们什么事。兵部,则本来就和文官系统没啥关系。工部、刑部、户部,只要负责自己部门专业下的那一块就行。吏部就比较麻烦了。除六部直接领导系统外,其余全国各类大小官职它都需统计出来,分门别类。哪些是管刑侦的,哪些是管钱粮的,哪些是管河务的。这类六、七、八、九品小官们又该怎么进行专业考核,如何考核等等。繁琐之极。内阁和翰林院的任务又不一样,他们的着眼点要放在高处,从大局全面计划这项新政。繁琐之处也挺多的。

内阁首辅大人林珂的脸色‘唰’的就白了。他和当年的方敬一样。身上兼了个吏部尚书的职位。这回完了。吏部啊!全国的六、七、八、九品官该有多少?还有内阁自己的计划书。想到这里,林珂恨不得能晕过去。他怎么就兼了个吏部尚书呢?

礼部尚书严守正的面色最愉快,几乎要幸灾乐祸了。遥想当年,从黄庸行提议过继宗嗣开始,礼部就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什么立太、选卿、选后,哪一件变故不是礼部尚书做出头椽子身先士卒?一时间,礼部成了最倒霉的衙门。现在好了,天下大定。礼部终于恢复成清闲衙门的传统了。他闲闲的在一边看热闹,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叶明净可不管那么多。官员嘛,就是得像老牛一样的使唤。他们忙的天昏地暗最好。下头官员忙,上头的皇帝才能清新啊!再者,一旦忙起来,也就没心思管东管西。

这可是一项大改革,几乎可以说是颠覆了科举取士的小半壁江山。然影响也是可怕的,在士子中绝对会引起巨大争议。毕竟,此项举措一旦实施。那些于四书五经上天赋有限的学子,都会转而攻克杂学。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叶明净道:“朝廷缺的不是官员,是各项专业人才。西北那头牧场兴旺、羊毛纺织已逐渐成大规模之势。另外,以西域新城为中心,正逐步向外吞食。新打下来的地方要建设吧?树要种、河要挖、战俘要管理,贸易往来要算账吧?其他地方也是一样。朕不需要书呆子。朕要的,是能做实事的人。”

她要的,是借着新土地上的新城市,实行改革后的政治体系,到时新旧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民心所向,再以新替旧,就要容易许多。林珂等人试探道:“陛下,原有六品以下官员是否不动?”

叶明净轻笑一声:“你们将各类六品以下官职的职务、职责都拟一份表上来。到时朕再和你们讨论,看哪些是必须置换的,哪些是无需挪动的。对了,旧有官员若是某项业务有专长,也可自行申请专业科考。调动专长对口官职。”

下方的朝臣几欲晕倒,这动静也太大了。于光恺出言进谏:“陛下,如此一来,举国官吏动荡,只怕会有出漏。”

叶明净微微点头:“朕知道。这事不是一步到位的。你们先将条陈拟出来。咱们分步段进行。朕刚刚说的,只是最后全部完成时。若要开始改革,自然还是先安排试点一步步动的。”

众臣这才放下心。叶明净又强调:“动作可以慢慢来,思想却需走在前面。你们给朕呈上来的计划书,必须是完整的。”

众人又是一个晴天霹雳。面面相觑,苦着脸告退,回去找幕僚商议了。

人都走完后,叶明净伸了个懒腰,无限愉快。这种感觉太好了!她只要出一个灵感,其余的自有一群精英去完美。她只要把握方向不出错就行。而凭着多出近两千年的作弊见识,她的方向性又不可能出错。琐事你去做,荣誉属于我。这样的皇帝当着才有滋味啊!

出了蓬莱仙岛。三三两两的大臣各自聚成小团体议论。翰林院学士柳文征快步赶上林珂,道:“蒙石,今儿这事,陛下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林珂叹了口气:“我哪里知道?陛下以前也没露过口风,今儿这一出,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于光恺、董学成纷纷点头附和,代表内阁声辩:“陛下确实从未提及此事。”

张奉英转头,视线往人群中的杜悯:“惜之,你在蓬莱仙岛的时间最多,可知是不是有什么事触动了陛下?”

几个老臣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杜悯,杜悯笑了笑,道:“我只是和大殿下相处时间多。与陛下并不多见。近来也并未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那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一出?”户部尚书钱思义愤愤而言,“专业科考?我户部怎么考?难道要考打算盘不成?”

工部尚书刘潜闷声而笑。引来一众人的怒目而视。他赶紧收了笑容道:“陛下有此意图是有迹可循的。诸位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刑部尚书彭秦安问。

刘潜胸有成竹:“天机处郎中,张之航。”

张之航是谁?众人赶紧从脑袋里挖资料。

挖出来后,一部分人悄然醒悟。于光恺跺足而叹:“怎么把他给忘了!是了,西北牧场、毛纺加工、肉类运输、奶制品制作。哪一件没他的影子。更别说军中新添的霹雳箭、火炮。在战事中立了大功。西域新城正是因为绕着城墙的众多火炮防守,瓦刺人的数次袭击方才失败,狼狈而逃。我方捕获战俘无数。”

听到这里,刘潜眉开眼笑:“多些战俘好。挖河种树损耗大,缺的人多着呢。”

礼部尚书严守正装作没听见“损耗大”三个字。事实告诉我们,对待敌人就要像寒冬一般严酷。礼仪教化什么的,还是对着咱大夏子民吧。

兵部尚书唐眷书出声:“可张之航现今在琼州啊?难道是他上了什么折子?”

林珂连连摇头:“没有,老夫没见过。”想了想又补充,“除非是密折。”

柳文征问杜悯:“惜之,你怎么看?”

杜悯淡淡一笑:“陛下早就胸有丘壑。只是现在时机刚好,提出来而已。”

柳文征点头,回看众人:“老夫也是这个意思。陛下及擅忍耐。从太女时期便可看出。这项举措,应是她早就筹划好了。说不定,从破格提拔张之航起,就有这念头了。”

提拔张之航?那是什么时候?叶明净才十六岁。众人不由惊愕,神色肃然。

杜悯轻声道:“女子通常比男子更能忍耐。”

第两百九十三章 琐事

叶明净将重担转移后,几位重头朝臣很是忙活了一阵子。可忙着忙着,心下的不安就越来越重。

一项政令的颁布,最要紧的是目的明确,条例完善。女帝陛下丢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完善条例。可在完善条例之前,还有目的明确,这一最最重要的要点。

叶明净抛下的题目格局太大,若真的实施,绝对是举国动荡。然而微妙的是,她又声明,要一步步来,分段进行。这里头的奥妙就多了。怎么分段?怎么一步步来?如何缓步施行才是最稳妥的?这些都是问题。

真要依照内阁和众大臣的想法,那是绝对不愿去动现有官员任职制度的。夏沿周习。四五百年下来的制度,本身就已经有了坚实的生命力。想要心烦,哪怕是缓步而行,都是要伤筋动骨的。

所以说,弄清楚女帝陛下是偶尔心血来潮,还是真决心搞大开发,亦或借此计划另有安排。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揣摩上意虽是大罪,却也要看分什么场合。若下面的大臣没一个去琢磨皇帝在想些什么,这样的皇朝基本上也就快玩完了。

所以,叶明净的意思必须弄明白。弄明白后才能看看还有没有规劝的余地。

关系和陛下好的,这时就占便宜了。如林珂。直接就能问。关系不远不近的,刚开始头疼,瞻前顾后,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而那些和叶明净私人方面不太熟的朝臣,就更头疼了。头疼该找什么时机询问才最好。同时也担心别人在他们之前打听到了内幕,到时大家的计划书一比较,就你的最无用,岂非在陛下面前丢尽了脸?

于是乎,有些机灵的大臣将目光瞄上了一个人:杜悯。

这翰林院吧,是属于皇帝的秘书机构,此次的计划书他们自然也有份。可杜悯却不一样。他虽身为翰林,主要的工作却是担任大皇子殿下的老师。说不定日后还能官拜太子太傅。臣子路线和他们不同,利益上也就没有冲突。有些事托付起来就最为方便。

于是,杜悯接到了不少邀请。都是有头有脸的重臣。两句话一说,他就明白了人家的意思,温文而笑的回答:“在下定尽力而为。”

他向来把握人心极准,几年天子近臣做下来,对叶明净也有一定的了解。直接找着机会就坦言相问:“陛下,诸位大人不太明白陛下的意图,对此十分担心。陛下改任的,虽都是些低级官职,然干系却大。一旦混乱,后果不敢设想。”

叶明净沉默了一会儿,道:“惜之,你以为朕的这项举措如何?是善亦或不善?”

杜悯委婉的道:“自是大善。只是,恐时机不对。如今西北初定,河北一带犹有零星战事。人头税改田地税只在两省实施见初效,还未推及其余数省。免税良田按品级限定一事,亦是刚刚施行。还有新马政、新兵政、明年的武举,众多繁杂事务。陛下,再添加此事,只怕顾及不暇。”

叶明净沉吟:“原来已有这么多事了…也好,天生是要一步步来的,其它诸地就暂时先不动。同样只在河北、西北两地实施。参加考试的举子则不限籍贯,凡我大夏人即可。各位臣子的计划书还是要写的。范围限定在河北、西北两地就是。”

杜悯得到准信,应诺退下了。

此项更改,叶明净于第二日就昭告了内阁。林珂最近事多,只让下头的官员,以及几个幕僚先排出六至九品各类官职。还没来得及具体过问。就被得知叶明净修改了提案。他自是高兴的,等得知是杜悯的功劳后,脸上带出感叹,对着内阁另三位同僚道:“后生可畏。惜之若不是身体不好,将来的首辅之位,必是他无疑。”

张奉英等三人无不赞同。内阁大学士,隐形意义上的丞相。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并不是说你的学问、能力就一定最好。而是你必须和皇帝很贴心,得到她的信任。从这件事来看,杜悯不但只短短几年就把握准了叶明净的性格,劝得她修改了主意。同时还很会做人,为众多重臣解忧,事后谁不卖他这一份人情?一举两得。果然不得了。

“又是河北、西北两处。”于光恺思忖道:“陛下所有的新政都是捡的这两块地方开始。林公,你看…”

林珂道:“这两处,西北有顾朗,河北有孙承和。两支大军压着,原来的官员因为战事去之八九。这两块地方的政务,相当于一张白纸,陛下再怎么书写,也出不了乱子。自是挑这里了。再者,老夫琢磨着,陛下大约是想来个对照。自从西北、河北废除人头税,只收取田地税后。往那两地迁徙定居的百姓一年比一年多。现在看着不显眼,再来个五六年,南北百姓的日子就可明显分出高下了。”

“不错。”董学成很快举一反三,“等这回陛下的专业科考事项一出,总有一些举人会不嫌西、河两地贫苦,考过来做官。五六年之后,也必将成气候。”

“哎呀!”于光恺惊呼一声,“这倒是提醒我了。得加上一项。凡专业科考入西、河两地为官的,三年任满后不得调去他省。不然,人人拿其当跳板,可不得了。”

张奉英道:“也不能一辈子都在那儿吧。总得拟出个期限。”

林珂点头赞同,四人便接着商议起来。

类似的情景,翰林院、六部衙门都在上演。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汇集到叶明净案桌上的十几本计划书,居然方方面面都完善了不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岔子。

叶明净很高兴:“一项政令好不好,还得看他具体实施的效果。实践是检验它的最好办法。就这么办吧,今年将政令宣告下去,明年开始加专业科考。只要有举人功名的,皆可参加。官职空缺就是西北、河北两地的那些。”她想了想,又道:“将文武科考、专业科考时间都错开。科考最先、武举之后,专业加考最末。秀才,只能参加武举。举人,刚三项都可参加。”

武举,在这个时空,是李若棠先弄出来的(文科举的诞生依旧在隋炀帝那里)。她在最初即规定了,不管文举人还是武举人,秀才身份都是最基本的敲门砖。李若棠认为有了秀才身份就是高中毕业,文举人是文科大学生,武举人是军校大学生。文科大学生(文举人)可以继续考‘公务员’(进士)。武举人就不需要了。军校大学生毕业了,当然得进军队深造。进了军队才能见真章。故而,周朝与夏朝都是没有武进士的。而这样一来,武举的规模就和文举的院试不一样了。武举院试不可在当地籍贯考。必需来长安城。

故叶明净有此一说。她希望不拘一格,找出几个全面发展的人才最好。

陛下轻飘飘一句话,下面的人就得跟着忙,排日子、排人手、排地方,事务繁多。

在这一大堆事物中,还有一件重中之重的。那就是大皇子叶初阳殿下的三位老师人选,和两个伴读人选。

朝臣们关注三位老师的名额,虽然谁都知道已经只剩俩儿了。勋贵们关注伴读名额。目前看来,似乎也是有人插队,顾朗的小儿子目前可是和大皇子殿下住一块的。

叶明净本人对此事当然也很重视。老师的人选很好办。叶初阳才六岁,目前主要是基础教育。便在翰林院里挑了两个,一个是善文史的何修元,一个是善算数的冯之宽。再加一个主力人员杜悯,三人就齐全了。

伴读人选比较麻烦。叶明净选来选去,选了薛凝之的嫡长子薛征和王安园的小儿子王恪。选薛征的原因是因为他聪明、稳重。先王恪的原因恰恰相反。王恪读书平常,可性格开朗。就连长相也是喜气洋洋,脸圆圆的像个大苹果。

四位的伴读如今只有薛凝之的儿子入选。对此现象另外三人倒没什么感觉。齐靖自家知自家事,他家的嫡子被惯的太宝贝,受不得委屈。还是别去的好。江涵就更没意见了。他家儿子去年才生,路还走不稳呢。孙承和嫡子倒是有两个,可惜年龄差的多了些。而且这两位也是调皮起来能翻天的主儿,若是常伴叶初阳身边,只怕真能将屋顶给揭了。

叶明净如今常住西苑。叶初阳的上书房自然也就设在了西苑。西苑不比皇宫,离城里的来去距离有些远。薛征今年七岁,王恪六岁。都是小孩子,若这么天天往来,只怕天还黑着就得出门了。叶明净便下旨,赐他们也住在西苑。还特别恩准,可以带两个自家的下人进来服侍。

事情定下来后,薛、王两家人各自不提。蓬莱仙岛中,有一个人的处境开始尴尬起来。便是今年同样六岁的顾茗。

顾茗住在蓬莱仙岛,晚上还和叶初阳、叶融阳睡一个房间。白天,杜悯讲课时他在一旁听,功课也是和叶初阳一般的做。除了叶初阳习武他不跟着,学业方面基本一样。

选伴读的消息一传出,别说朝臣们以为顾茗会占一个名额,就是他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结果最后的定局全然相反,顾茗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他魂不守舍了几天,叶初阳终于发现了,他怎么了。顾茗到底才六岁,心里的委屈远处可诉,吞吞吐吐的就说了。

叶初阳灿烂一笑:“这是什么大事?走,我们去问问母亲。为什么没选你。”

顾茗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

第294章 三年

叶初阳奇道:“为何不可?”

顾茗缩了一下,细声道:“陛下如此安排,定有她的道理。我,我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等想明白就没事了。” 叶初阳越发奇了:“你都想了几天了还没想明白。可见再想下去也是不明白的。何况我也有些不懂,不如去问了母亲直接求来答案的好。你忘了,先生教过我们,不懂就要问。如今不问母亲却去问谁?”

顾茗急的都快冒汗了。殿下,那是您的亲娘,您去问话自是百无禁忌。可他是谁?不过是一个大臣的次子。陛下对叶初阳有问必答,不代表对他也一样。这要惹恼了,可怎么好? 也许所有寄人篱下的孩子都生性敏感,顾茗死活不愿去,并努力打消叶初阳的念头。可叶初阳是谁?大夏朝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第一人。叶明净虽不溺爱他,但对于有问必答这一项,还是做得很到位的。只有知道孩子在想什么,才能更好地辅助他的成长。故而她向来鼓励叶初阳有疑惑就问。

所以若单单是顾茗一个人疑惑也就算了。可现在叶初阳通过被提醒,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这问题便算是替他自己问的。当下就风风火火的跑去叶跟着跑过去明净的书房。顾茗没有办法,只能也跑了过去。叶明净正在书房看铜匦中积压下来的密信。忽的就见大儿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个小步疾跑的内侍,愁眉苦脸、战战兢兢地禀报:“陛下,大皇子殿下求见。”

叶明净“噗”的笑出了声:“早早,你也太过性急了。”不在意地挥手让小内侍退下,“又有什么事了?”

叶初阳冲到叶明净身边,草草行了礼,脆声问道:“母亲,我的伴读里,为什么没有阿茗?”

叶明净讶异地挑眉:“你想要茗儿做伴读?”平时也没见着他多喜欢顾茗啊?

叶初阳嗓门很大,刚好被气喘吁吁的顾茗听见。于是他原本就因剧烈运动泛红的双颊越发嫣红了。

叶明净笑着招招手,示意顾茗过来:“快过来,瞧着一头的汗。”从怀里取了手绢替他擦了擦,转头质怪儿子,“既是同伴,怎能不顾茗儿的身体,自个儿跑在前面?”

叶初阳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我忘了。母亲,阿茗如今和我住在一块儿,一同吃住、一同上学。却不是伴读,日后薛征和王恪来了,他岂不尴尬?”叶明净瞪了他一眼:“就你这不顾人的性子,又和皮猴儿似的。茗儿当了你的伴读,还不得累死。朕瞧着,还是暖暖和茗儿处的好。你当哥哥的发扬发扬风格,把茗儿留给暖暖可好?”叶初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没问题,没问题!就留给暖暖。”问题得到解决,叶初阳便又坐不住了,在书房蹦跶了几分钟,嚷嚷着要去外头练拳:“…师傅还等着我呢!”叶明净笑道:“那就快去吧。”拉住顾茗,“你别跟着他跑,坐下定定神再走,小心凉风岔了气。” “对对!”叶初阳看着顾茗软软的小身板,叹了口气:“你还是歇会儿再走吧,我先去了。”又如一颗小炮弹般冲了出去,眨眼就没影了。叶明净笑着摇了摇头,吩咐稻香去端些热奶浆来给顾茗喝。亲眼瞧着他喝了半盏奶浆、吃了两块果仁糕,小脸恢复了正常的红润,才道:“茗儿,你身子比常人弱。早早那般的孩子,三顿饭、一餐点心、便足以应付一天的消耗。可你不一样。你脾胃弱,每餐饭的食量只有他的一半,每隔一个半时辰就要进食少许点心。油腻食物你克化不动,就得变着法儿的从五谷杂粮中补食元气。还有各类坚果、豆类、奶类浆饮。每日的食谱都是苗御医精心配制。虽说繁琐了些,对你的身体却是大有好处。只是这样一来,你的日常活动作息时间就比别的孩子少了许多 。你可明白这里头的差别?”顾茗垂下头:“茗儿明白。”叶明净又道:“跟着早早跑来跑去,很累吧?”顾茗抬眼,一脸羞愧:“陛下,是茗儿不懂事,辜负了您的期望。”叶明净叹了口气,远离父母、寄人篱下、还体弱易病。这样的孩子,难怪心思早熟。摸了摸他的脑袋:“茗儿,素日里,你也是和暖暖在一起的时间多,是不是?”“是。”顾茗低声回答。“这就对了。”叶明净叹道,“你想想,若你成了早早的伴读。却又和暖暖相处的时间较多。现在是没什么。再过三四年后呢?你让早早如何想?自己的伴读反而和弟弟较亲密?若是紧跟着早早吧,你的身体又吃不消。你细想想,可是这么个道理?”顾茗静静思索,良久后迟疑地问:“陛下是要茗儿做二殿下的伴读吗?”叶明净轻笑:“茗儿,你今年就要在上书房正式上课。暖暖入学,却最少还有半年,课业如何等得?伴读,也就是个名声。你父亲并不是朕的伴读,朕待他可有一丝不如孙将军的?”

顾茗的小脸又红了:“陛下,是顾茗愚钝。”

叶明净揉了揉他的头顶:“好啦,你只是年纪笑,一时间没想到罢了,别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去和暖暖玩会儿吧。”

顾茗红着脸点头,去了游戏房。叶融阳正坐在铺了短毛地毯的地上钻小帐篷玩,见他来了,高兴地奶声奶气娇呼:“茗哥哥!”抓起地上五颜六色的大积木给他,“盖,盖房子…” 顾茗接过积木,顺势坐到地上,和他一同堆积木。说实在的,相对说风就是雨、早慧跳脱的叶初阳,他确实觉得和叶融阳在一起心绪上更为舒坦。

这样,也不错。

薛征和王恪两位小朋友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分别坐着宫中的马车,带着两个家仆住进了皇家西苑。

关于这两人的住处,叶明净很是筹谋了一番。住在蓬莱仙岛显然不可能。好在薛太后早就表示,薛征不用另外安排住处,直接入住她的凤凰台。剩下的王恪,叶明净也就只能不厚此薄彼的安排进了姚太后的绿柳拂春。姚太后对此也很满意。萧家姐弟走后,萧宝成在国子监待的时间越发多了。他为人老成、早出晚归。需要太后照顾的地方又少。姚太后早就觉得孤单了。现在来了个如年画上胖娃娃一般讨喜的王恪,喜的她连声称好。

两位太后的态度,让叶明净羞愧了几秒钟。她生怕祖母辈溺爱孙辈,叶初阳和叶融阳两个,近几年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她圈在身边。两位太后没了含饴弄孙的乐趣,自然也就孤寂得紧。

算了,别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叶明净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视若无睹地瞅着两小孩被打包分送给了两位太后。

之后便是上了轨道的上书房课程。每日上午读书,下午习字、完成布置的课业。黄昏时分练习骑射。每旬一次休沐回家。这是薛征和王恪的作息表。叶初阳比他们辛苦。他早晨多了扎马步站桩、练拳这一项。这项练习虽然要早起,但他很喜欢。因为一同晨练的,除了他和师父计都外,还有母亲大人。这点令他很兴奋。三位老师布置的课业则需在下午提前完成。因为他要先行去马场接受计都的单独训练,之后才是和薛、王两人一同学习骑射。傍晚时分,是他和叶融阳一起与叶明净的亲子时间。叶明净会带着姚善予和他们一起聊聊天、说说一天的见闻。 而顾茗,和他们又不一样。他依旧住在蓬莱仙岛,和两个皇子睡一个房间。他气血不足,睡眠需要的多,一般情况下,叶初阳完成晨练,他刚好起床。一起吃了早饭后就可以一起去上学了。下午时分,他的时间最多。因为体弱,还不能学习骑射。只需慢跑几圈,打打最基础的‘八禽戏’运动一下身体。之后便有大把的时间。通常他会回到蓬莱仙岛,或是自行看书,或是和叶融阳玩游戏。叶明净一家人的亲子时间,也会带上他。不过他说话比较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地倾听叶初阳的滔滔不绝。

生活一旦上了正轨,时间久过得快了起来。一转眼,三年过去。叶明净的‘论级免田税’制度,终于推行了下去。西欧年高一等王爵至末等轻骑尉,一品大员至有功名的无职务的举人。免税田地都规定了数量,不再是有多少免多少。这项政令实施的虽然慢了些,倒也在边关战事的高压下逐步完成了。反弹虽有,却因为西北之地这三年来又大败瓦剌数次,侵占了不少新地盘而有缓和。 新土地即意味着新资源和新利益。对那些被‘论级免田税’制触动利益的权贵们。叶明净给了他们西北牧场和羊毛加工作坊作为补偿。俘虏奴隶的雇佣也有优惠。两下一冲销,激起的矛盾也就没那么尖锐了。总算磕磕碰碰的完成了税务改革。 免税田地得到了抑制,剩下工作就是废人头税改田地税。这项新政,在西北、河北两地施行了四五年,效果显著。大批劳动力云集西、河两地。中原、江南的劳动力逐年减少。那些大地主便想尽办法圈住佃农。一时间,好多冤案发生。这个时候,就要看当地官吏的能力了。叶明净几年前布下的人才网,终于可初见成效。黄陌被调去了湖广,陆诏依旧在江南,许儒在江西,马致中去了川蜀。这些人官职不高,接触却广。可作为她的一双眼睛。再加以风楼传送的 消息。叶明净手头的资料充足,对各地的调控也就游刃有余。

广平十年开设的武举,选出了一批军中的新生力,全部投入西、河两地。包括新兵政后纳入军中的征兵。这些新兵轮流上边疆接受战火洗礼。用瓦剌、鞑靼人来磨砺军中的利剑。到广平十二年,叶融阳进上书房读书之时,天下大势已然成型。瓦剌步步缩退,已经重新分为部落制。鞑靼王米利达一边和大夏在边境不时小打小闹,一边写了国书来,要求友好合作,开放通商。 “他这是眼馋我们重新控制了丝绸之路。”叶明净没有被好形势弄花眼,一针见血地道:“通商,朕不反对。可怎么个通商法,却是要好好讨论讨论的。”她依稀记得在国家贸易中,有什么贸易顺差、逆差之类的东西。总之很重要。可惜她对金融不在行,上辈子就学的不怎么样。

好在三年前开始的专业科考给她提供了些人才。其中就有对金融较为敏感的。叶明净将问题丢给他们,命他们写了条陈上来。叶初阳今年九岁了。因长年练武。个头倒是和十一岁的孩子差不多,身体也结实。精力旺盛的孩子,都喜欢四处乱跑。他开始嫌整天闷在西苑和皇宫没意思了。说白了,就是人大了,心野了。想要上街玩。 “母亲,我要上街玩。”和小时候一样,叶初阳一旦有要求,就直接向叶明净提了出来。叶明净道:“好。等朕忙过这两天,带你去街上逛逛。” 她之前也带叶初阳微服上街玩过几次,听了他的话,并不怎么在意。“不。母亲,不是那么回事。”叶初阳用力声明,“阿征和阿恪每隔十天就能上一次街。我一个月都出不了西苑一次。这不公平。” 叶明净这回明白了。敢情是孩子大了,不耐烦被关在家里了。她毕竟有上一辈子的影响,觉得孩子的要求很合理。想了想,道:“也好。这样吧。若你每旬的课业都完成的很好。休沐日也可以上街玩耍。只是要带上护卫和老师。嗯…上书房的三位先生和计都都可以,让他们自行排表,轮流带你去。”叶初阳雀跃欢呼,又提出进一步要求:“母亲,阿征、阿恪、阿茗和暖暖可不可以一起去?”叶明净笑道:“别人家的孩子,朕可管不着。暖暖可以和你一起去。但是你必须照顾好他。若是出了岔子,则三个月内都不可外出。茗儿么?他的父母将他交给朕代管,朕也能做主。他也和你同去。薛征和王恪,自有他们的父母。你别来问朕,朕可不担那干系。”

第两百九十五章 上街(一)

叶初阳得了圣令,欣喜若狂。因今天正好是休沐,上书房没人,他嫌弃车辇慢,便撒开两条长腿,狂风一样的在西苑窜来窜去到处找。半大的孩子跑起来不吃力,尤其是叶初阳这样长年练武的。只是苦了身后跟着的一堆内侍、宫女。一边小步疾跑,一边还得拿好了手上的东西。话说这三年来,人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皇长子殿下身边当差,脚力好事第一要素。

一路跑一路问,叶初阳在梅花林找到了顾茗和叶融阳。现在是秋天,还不到梅花盛开的季节,满枝绿叶。顾茗拿着书坐在树下翻看,叶融阳拿着一柄通体碧绿的笛子断断续续的吹着。草地上铺了毯子,放着茶水点心。侍卫和宫女太监都站在远远的地方伺候。

就知道这两人会在一块儿!叶初阳翻了个白眼。他也曾有心当个好大哥,天天带着小弟玩儿。可惜暖暖的兴趣和他南辕北辙,竟然喜欢琴、萧、笛子这些乐器。他就不懂了,这些呜呜哇哇的鬼哭狼嚎有什么意思?亏得顾茗还有耐心在一边看书,也不嫌吵的慌。

“暖暖,阿茗!”他带着好心情,兴匆匆边跑边叫:“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顾茗抬头,羡慕的瞧着他。这般边跑边中气十足的叫喊,只有身体健康的人能做到。他就不行。放下书本,到了一杯温水。

叶融阳放下笛子迎上他:“大哥,是什么好消息?”

叶初阳喘了两口气,一口气喝掉顾茗递过来的水,再接过宫女手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道:“母亲同意我们去街上玩了!再等十天,下个休沐日,咱们就能逛长安城啦!”

“真的!”叶融阳惊喜的欢呼,“母亲真的答应了?”

“我骗你干什么?”叶初阳洋洋得意的拍胸脯,“你大哥我出马,什么事办不成?往后休沐日,咱们再也不用看着阿征和阿恪那两小子得意了。不就是回家么?他们也就只能坐着车在街上走一圈。母亲可是说了,我们可以在街上玩上一天的!”

“啊——!”叶融阳兴奋的双颊通红:“我们都能去吗?”

叶初阳像个英雄一样接受弟弟的崇拜:“当然,你年纪小,可是我特意向母亲求了来的。我得好好看着你才行。”

叶融阳满心欢喜,连声答应:“大哥,我一定紧跟着你。不走丢。”

叶初阳顿觉面子十足,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还想再表功两句,顾茗出声了:“早早殿下,陛下可提什么要求了吗?”

叶初阳顿时脸僵了下,叹气:“阿茗你说对了。母亲说,必需是我十天中的课业要完成的优秀,而且,还得照顾好你和暖暖。若是弄丢了你们或者出了意外,就得连接三个月不能上街。”

叶融阳长大了嘴:“啊——,原来大哥要这么辛苦!”

顾茗又冷静的道:“只我们三人吗?随从人员呢?”

叶初阳道:“侍卫什么的,母亲会安排。主要是必须有一位先生带着我们。上书房的三位大人和我的武艺师父,四人轮班。我们上街后得听他们的,不可自作主张。”

顾茗点点头,又问:“就我们三个吗?薛征和一恪呢,他们是你的伴读,去不去?”

叶初阳摇摇头:“母亲说,伴读只需陪我读书。外出玩乐不包括在内。出外上街是担干系的,她不管这事。由他们自家的父母做主。母亲只管我和暖暖。你,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由她代管,她也能做主。”

顾茗沉吟片刻:“阿征和阿恪明天回来,知道咱们都能去,他们去不了。只怕会没意思。”

叶初阳不在意的挥手:“这有什么?让他们回去求求自家爹娘就行了。到时候就在街上碰头汇合。”

顾茗嘴唇微动了动:“只怕他们父母不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叶初阳奇了。叶融阳也奇了:“对啊,为什么不答应?”

顾茗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常人家哪里放心就这么让几个孩子跟着先生上街玩去的?陛下答应了才是件奇怪的事好吧?看着这兄弟俩相似的两双眼睛露出同样的疑问,他无语了:“我,我也就是担心。”

叶初阳老声老气的拍拍他的肩:“你就是想的太多。御医都说了,让你少思少虑。身体才能养得好。”

叶融阳眨巴着眼睛,脆生生的道:“可是茗哥哥做事考虑周全啊,母亲都夸他心细的。”

“切——”叶初阳用力一挥胳膊,“事事想的面面俱到,那样还不累死了?只要抓住要点就行。你们瞧我,哪件事是没办成过的?”

“是吗?”叶融阳糊涂了,“那是该想多些,还是想少些?”

顾茗温声道:“暖暖殿下,各人有各人的不同。我身体不好,若事出意外则无法补救,故而要考虑周全。早早殿下能力出众,眼疾手速。自不用考虑太多,只着眼重点便可。”

叶融阳明白了,又问:“那我呢?是要学大哥还是学茗哥哥?”

叶初阳哈哈大笑:“暖暖,你什么都不用想。跟着大哥就行。要什么就和我说,我一定替你办到了。”

叶融阳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比如他还没想到要上街去玩呢,大哥就已经征求到母亲允许了。还有很多的事也是这样,在他还没想到前,大哥就办成了。遂拍手笑道:“是了,那我就跟着大哥。”

叶初阳瞧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和崇拜的眼神,心头豪气顿生:“放心,跟着我,什么好玩的都少不了你!来,咱们讨论讨论,下回休沐该去哪儿。长安城好玩的地方多了…”

孩子们在那头商议着。叶明净这里,也在做着准备。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她单独召了冯立和计都在书房,将事情说了一遍“…侍卫是要派的,那是明面上的。早早那孩子,你们也知道。性子跳脱的很。两条腿窜的比兔子还快。只怕到了市井集市侍卫就看不及了。”

计都想了想,道:“若是属下跟着去,不会有事。换成何大人和冯大人就难说了。最麻烦的是杜大人,他身体不好。只怕看不住早早。”

叶明净道:“杜悯是非去不可的。你们四人,各有所长,对市井中的见解不同。早早只有在你们四人的轮换间,才能见到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感觉。再者,何修元和冯之宽两人,很有可能会因为怕但干系,拘着孩子只在店中坐坐,不敢任其上街,杜悯却不会。而且,对于民生民情的阐述,这两人会粉饰太平。杜悯也不会。只有这般比较了,早早才会知道,先生也是人,先生说的话,也是要分场合才能相信的。书本中的道理,不一定就正确。所以,杜悯是一定要去的。”

冯立出声:“既然如此,就只能多安排些暗卫了。混在宫女内侍里头。”

计都补充:“还有车夫,找两个好手做他们的车夫,事先定好了,一人负责一个,一旦有突发情况就传消息给风楼。”

叶明净点头:“这样很好。两个车夫就一人盯住暖暖,一人盯住顾茗,早早嘛…冯立找个内侍跟着他吧,这小子如今是没了缰绳的马驹,不撒开蹄子跑简直就不可能。”

计都又道:“十日后的第一次出门,就让属下先去吧。”

叶明净思索一会儿:“也好,第一次合该他们最兴奋,就你先去。顺便,也给杜悯他们一点准备的时间。”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第二日,休沐结束了。上书房恢复正常的上课。薛征和王恪于课间休息的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两人脸上同时露出羡慕的神色。王恪嚷嚷着,他今晚就要家仆送信回去,他也要一同上街玩。薛征想的远些,语气有些沮丧:“母亲不会答应的。”

叶初阳大奇:“你也这么说?昨儿阿茗也是这么说的。这就奇了,为什么不答应?”

王恪撇撇嘴:“怕出危险呗!”

叶初阳哈哈一笑:“那么多侍卫跟着,怎么会出危险?若是上个街都有危险,长安城的街上早就没人了!”

薛征叹了口气:“我们年幼,和成人不同,家里人总是更担心些。”

王恪想起他家的情况,顿时了然:“是了,你父亲不在,你娘自是要加倍小心你的。晋候是你的伯父,终是隔了一层,亦不好做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