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落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连汐颜离开了也不曾知晓。犹疑地望了望两丈外地后门,想着约在桥上等候的那人,最终她还是回到了房里,换下了那身漂亮地衣裙。那人曾说想要看看自己穿上女装地模样,她才会特意向别院的婢女借了一件过来。伸手摩挲着衣裙柔软地布料,爹爹如今尸骨未寒,大仇未报…她,怕是要对那人食言了。

韩小落心知童毅此人不简单,亦有可能居心叵测。可惜,她还是禁不住陷了下去。

仰躺在床榻上,她望着头顶上的纱帐,只觉眼皮直打架。昨晚兴奋了一夜,才睡了个把时辰,而今这倦意才渐渐溢了出来。

沉入梦乡前,她心里嘀咕着。童毅在断魂桥等不到她,便会立刻回别院了吧…

“主子,敲了几次门,房内没有回应。”林伯恭谨地立在桌前,低声说道。

汐颜看着满桌的菜肴和对面空空如也的位子,轻声叹道。“太傅,我是不是对韩姑娘过于严厉了?”

“皇上也是为了韩姑娘好,”瑞琛温和浅笑,眼底闪过一丝清亮。“在下相信,韩姑娘会想通的。韩姑娘的那份午饭已经在厨房温着了,我们先用膳吧。”

汐颜轻轻点头,太傅总是如此细心,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不由开玩笑道。“太傅如此周到,若让朕以后离不开你怎么办?”

瑞琛淡笑不语,清润的眸中闪烁着零碎的光芒…

第七十六章 自欺

整整一日,韩小落几乎没有离开过童毅的榻前,并且将原本近侍的活计都包揽了过去。因为汤药的缘故,童毅一直嗜睡,只是偶尔清醒,不到片刻又闭上了眼。即使如此,却苦苦守在床前,不离半步。大夫已经被管家好生请出了府,韩小落先后询问了好几次,得到相同的答案后,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

汐颜见她如此,不由暗叹,看来童毅这回是得手了…

“前往浏阳的路线,太傅已经记下了吗?”坐在桌前,汐颜望着手中的清茶,淡淡问道。

“一点不差,”瑞琛朝她点点头,又道。“我们要不要去确认,韩姑娘是否已经将那路线告诉了童公子?”

轻叩着桌面,汐颜秀眉一皱。“林伯还没有消息?”“暂时没有,”瑞琛昨日派林伯探查这条路线的真伪,却至今没有回来。

“让我过去看看吧,”洛海焦急地在房内来回踱步,咬了咬牙,忽然说道。“老林去了一日都没有回来,我担心…”

“担心什么?”瑞琛淡淡扫向他,“洛海似乎忘记了林伯是谁了…”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洛海懊恼地抓着头,低喝了一声。“当年他受的伤落了病根,怎么能与昔日相比?”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很窝囊了?”一道疲惫的声音传来,洛海回头见是林伯,惊喜地扑了过去。

“老林,你回来了…啊!”

尚未说完,洛海只觉脚上一痛。含泪瞅着林伯,哭诉道。“老林怎么一回来就欺负我…”林伯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洛海的哀号。径直走向瑞琛,躬身禀报道。“主子。路线没有异状,只是…”

迟疑了一下,他抬起头。“只是对主子来说太勉强了。”

“既然没有问题,我们就按照原定时间出发吧。”瑞琛看着林伯身上脏污的泥泞与眉宇间散不去的倦意,伸手拍了拍他地肩膀。笑道。“林伯,辛苦你了。”

林伯一愣,见瑞琛的手心沾了些污泥,连忙退后了一步应道。“主子,我先去梳洗,详细的情况待会再说。”

“也好,”瑞琛不在意地挥挥手,让林伯下去了。洛海地大胡子抖了抖,瘸着腿。一拐一拐地跟在林伯身后出了房门。远远的,还能听见洛海带着几分兴奋地嚎叫声。

汐颜抿唇一笑,道。“看来洛海师傅跟林伯地感情很好啊。”

瑞琛点点头。在一旁洗着手,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低声问道。“皇上如何处理韩姑娘的事。离开的话我们要带上她吗?”

“当然要带,”汐颜双眉紧皱。斩钉截铁地应道。“先不说她最为熟悉浏阳内外的情况,留她在此处,若是童公子翻脸不认人怎么办?明知是火坑还把韩小落推下去,这事朕不愿看见。”

童毅接近韩小落,兴许是想从她口中掏出他们一行人的事来。如今若是丢下她,韩小落失了利用的价值,后果恐怕会…

越想情况越是糟糕,汐颜咬着唇,沉默了下来。

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眉心,揉开她皱起的“川”字,清润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她,笑道。“在下没有留韩姑娘在冬清的意思,只是那事…她真的会配合我们么?”

汐颜点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赌注,若是韩姑娘赢了,那么我便接受童毅,不再猜忌他。这样结果显然是韩小落乐于看见的,又怎会不同意?”

沉吟片刻,墨眸微眯,忽而问道,“连林伯都说那路线对太傅过于勉强了,要不太傅先回天京去?”

虽然有国师雨疏坐镇,宫内还有安福看着,又有方知鸣在。可是,汐颜心内隐隐有些不安。一路过来,她依旧没有查出那失踪地二百万赈灾银两的下落,如今已经抵达浏阳城不远,她不能不着急。

“在下绝不会让自己拖后腿的,瑞琛敛了笑意,沉声说道。

“太傅,这不是拖累地问题,而是此次凶险,当初与太傅同行,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今已到了冬清,太傅不必再随行了,倒不如回去与国师一块稳住朝廷。”汐颜吁了口气,瑞琛有时固执起来,怕是十头牛都难以拉回来。

果不其然,瑞琛执意与汐颜继续同行。“蓝侍臣不在,林伯与洛海又定会随在下离开,只有韩姑娘在皇上身边,在下又如何安心?倒不如派人将杨侍才送回天京,毕竟他不识武艺,而那通去浏阳的路,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太傅说得在理,可是…”汐颜还要说些什么,瑞琛微一挑眉,淡声打断道。

“就这样决定了,在下去找林伯商讨细节。”

说完,径自而去,留下汐颜愣在原处,苦笑着摇头。

杨冠衡确实不宜同去,她记得在冬清有杨家地一房远亲…

知府宴请,不但有允子羽与汐颜一行人,还有不少上得了台面地商人和德高望重的乡绅。如此一来,倒不显得忽然邀请汐颜地突兀,也令人想象不到背后暗藏的杀机。“瑞公子,浦公子呢?”

允子羽身穿一袭深紫色的滚边衣衫,手中执着一把纸扇,扇上绘有一副苍鹰腾空飞翔之图,栩栩如生,让他更是添了几分英气。

“他离家数日,怕亲人担忧,便回去报平安了。知府大人的请贴没有他的名字,浦公子也道是不便贸然前往。”汐颜换上了一套雪白的绸缎衣裳,领扣以豆大的珍珠镶入,衬着拇指上的翡色的扳指,温文华贵。

脸上的药水早已没有涂抹,白皙如水的肌肤,秀丽的面容,让人过目不忘。

允子羽看着汐颜这身奢华的衣裳,似笑非笑。“这套衣衫是知府大人送来的?”

“不错,”汐颜微笑点头,“允公子觉得如何?”

“很好,”允子羽坦然答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在下倒是从未听闻,知府大人的眼光如此之好。”

墨眸淡淡扫了他一眼,唇边笑意不减。“允公子只是偶尔到冬清来,知府大人的事了解得不深也是情有可原。”

允子羽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踩着小凳上了马车,回头笑道,“那么,瑞公子,待会在知府大人那里见了。“好。”

汐颜看着马车驶入夜色中,唇角的笑容渐渐敛了下来,垂首看着身上的衣衫,面色不愉。直到洛海将马车停在不远处,这才缓步走去。

“这衣服怎么了?”车内,韩小落见她仍旧盯着身上的衣衫,不禁低问。

“…没事,”汐颜淡然应了一句,“我们也出发吧。”韩小落往别院深深瞥了一眼,不像以往那般活跃,默然地坐在角落。汐颜一脸沉思地望着车外,亦没有言语,车内一时沉闷了下来。

瑞琛见汐颜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与雪色的长衫,眯起了眼。

汐颜素来喜爱浅色的衣衫,却嫌少有人知道最爱是纯白色。加上这习惯性转动扳指的动作,相当自然而熟悉…

是他吗?没想到那人会如此了解汐颜的所有习惯,送衣衫和配饰是故意来示威么?

“太傅,朕忽然在想,如果今晚去了知府那里…”汐颜侧过头,幽幽叹道。

“皇上,”瑞琛一怔,上前紧紧握住汐颜的手,似是生怕她要溜走一般。

见他这般紧张,汐颜轻轻一笑,反手回握,呢喃道。“放心,若只有朕一个人,或许会去…但是还有你们在,又怎能让你们深陷危险之中…”

感受着瑞琛手心的暖意,她垂下眼帘,喃喃自语。“或许,我不该再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

第七十七章 遁逃

深沉的夜色中,密密的树林一片静谧。晚风徐徐,在黑暗中令人只觉背后阵阵阴冷。偶尔传来几声扑腾的声音,和远处鸟雀尖声的叫唤。几道身影隐没在暗黑中,快步前行。

“主子,快到了。”林伯一路小心着脚边,一手扶着瑞琛,压低声线提醒道。

瑞琛靠在他身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让他有些疲惫,却依旧不发一言,咬牙跟上他们的步伐。

汐颜忧心地瞅了瑞琛一眼,虽然很想让他休息一下,但是时间紧逼,她只得在另一面拉着他的手,无声地给予鼓励。

瑞琛朝她虚弱地一笑,打醒精神加快了脚步。

洛海与韩小落跟在后头,韩小落垂头丧气,洛海则一脸轻松,仿佛这是在郊游,而非赶路。

用力一拍韩小落的肩膀,后者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瞪向洛海。洛海摸摸鼻子,低笑道。“别愁眉苦脸的,抬头看路,夜晚的树林可不容易穿过去的。”

几声狼哞应景地响了起来,韩小落身子一僵,倔强地道。“这里我又不是没来过,别忘了,路线是我告诉你们的。”

“是,是。”洛海笑眯眯地看向她,道。“不过我记得,你上次来的时候可是白天吧。”

韩小落冷哼一声,急走了几步上前去了。洛海看见她左右张望,不断贴近瑞琛和汐颜身后,不由偷笑起来。这女娃儿真不坦白,害怕就是害怕,还这般口硬。

“洛海。再不走快点就丢下你。”林伯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洛海一个哆嗦,见他们竟然离了数丈之外。急忙奔了过去。

忽然间,树林的另一面火光乍起。众人停下脚步,脸上带着几分惊讶,而韩小落的脸色尤为难看。

汐颜叹了口气,这赌局看来是她赢了…

韩小落深深看了那亮如白昼的光芒,满脸黯然。“…我们快走吧。”

看向她。汐颜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前。

“这么晚了,怎么他们还没来?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冬清知府在大堂来回走动着,喃喃自语。这事那人准备多时,若被他搞砸了…他瑟缩了一下,用力甩了甩头,那后果不堪设想。

“允公子确定他们离开别院了?”顿住脚步,知府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允子羽皱起眉头,极好地修养还是让他应了一句。“是的,知府大人。”

这时。一人匆匆走入,神色紧张,看衣饰应该是衙差。“知府大人。那些人出了别院后不久,就到医馆去了。”

“医馆?”允子羽睨向那人。淡淡问道。“是。”那人见到知府大人身旁的俊美男子,愣了一下才答道。“小人不敢太靠近。隐约听见那名叫瑞安地公子似乎是突然腹痛,大夫匆忙将他们迎入内室看诊了。”

扫向角落暗藏的身影,见那人略略点头,允子羽这才将视线重新转了回来。“进去多久了?”

“小半个时辰,”那人简略地应道,“小人守在医馆地门口,没有见他们出来,便让人继续看着,先回来报信了。”

“做得很好,”知府挪动着肥胖的身子走近允子羽,谄笑道。“允公子你看,真是天助我等,待会那人疼得手软脚软,更方便我们一网打尽了…”

檀黑的眼眸中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允子羽不着痕迹地往外移了移。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医馆有别的出口吗?”

那人想了想,摇头。“那医馆离小人地宅子不远,偶尔有些小病小痛也常去,从未听说过那医馆有其他…小门…”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话头,脸色剧变。知府见那衙差如此,急急问道。“怎么了?快说!”

那人哭丧着脸,颤声应道。“小人曾听人说过,那医馆后头以前有个门,可是一直没用便锁着,事情久了小人一时没想起来…”

“饭桶!”知府气得肥胖的身子直打颤,脸颊憋得通红,一脚将那衙差踢开。“本大人养你们这么久,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们来做什么!滚!”

衙差不敢动,生生接下了知府的一脚,疼得呲牙咧嘴。听到知府的逐客令,抱着肚子一溜烟跑了出去。

见他仿佛脚下生风,一会便没了踪影,知府脸色一阵青白。抬头瞄了瞄身旁的允子羽,看他神色不变,这才放下心来。

突然瞥见他唇边勾起的笑意,知府心下一凉,只觉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人虽然是普通的商贾,比他这知府在澜国的地位不知差了多少,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害怕这人,尤其是允子羽笑地时候,更是心里发凉。

“…允公子,他们应该跑不远的,我这就派人去追啊!”搓了搓手,知府勉强扯了个笑意,却比哭还难看。

凤目不以为然地扫了知府一眼,抬步往外走去。“知府大人要怎么办,又何需在下授意?这事还是赶快禀报那位大人,让他拿主意吧。言罢,没有理会面色惨白的知府,允子羽径直离开。

知府呆愣在原地,想到那人狠辣地作风,霎时肥胖的身子瑟瑟发抖。他家夫人见知府傻眼了,扭了扭细腰,怒喝道。“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点叫人去追,等那位大人来了,看你怎么交待!”

闻言,知府这才急急忙忙地把衙差都唤了来,带着火把急冲冲直奔冬清与浏阳交界处。

允子羽站在马车前,淡淡地看着那明亮地火光。几步外一人见状,低声问道,“公子,我们这样不插手好吗?”

薄唇微扬,他看着远处越发明亮地火光,道。“我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帮他,不是么?”

那人一窒,见允子羽上了马车,这才坐上了车夫的位子。允子羽支着手托住下巴,漫不经心地瞅着车外地夜景,眼前浮现出那双动人的墨眸,不由轻笑。

若你那么容易被他捉到,可就无趣得紧了…

正想着,马车骤然停下,允子羽略微皱起眉,驾车的人从未犯过这样的错。未有迟疑,他缓步下了车,瞅见拦住马车的一队人马,凤眸微闪。

“…大人拦车,是有事来寻在下?”

那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允子羽,神色冷然。“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允子羽笑了笑,说道。“大人此话差矣,今夜的事在下从未告诉他人。他们不来赴宴,又怎能怪责在下?”

未等那人开口,身后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汗怒视着他,喝道。“没有明说,难道你就未曾暗示?哼!除了你谁有胆量坏我主的大事!”

凤眸一挑,瞄了眼那大汉。“这位想必是漓国有名的十三骑之一了,在下久闻大名,今日得见一面,甚感荣幸。”

听着允子羽文绉绉的开场白,大汉不耐烦地挥挥手。“场面话就免了,我就讨厌你们这些文人的酸气…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你放走了他们!”“怎么可能,”允子羽淡淡一笑,回答道。“在下可没有忘记,与大人如今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又怎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

“再说,大人,现在是追究在下过错的时候么?多耽搁一会,他们就逃得更远了…”

“不劳你费心,允子羽!”那人犹若冰霜的视线扫向他,调转马头,策马狂奔起来。十三骑紧跟其后,不过一瞬,便离开了允子羽的视野。

允子羽拂开肩上的碎发,眯起了眼。如此的速度,除了漓国特有的宝马“踏雪”又有何骏马能做得到。听说在漓国境内,“踏雪”已经所剩无几,每年都上贡给澜国的一匹,已是罕见。

方才,他竟然一下子看到了十四匹…

重新上了马车,允子羽淡声吩咐道。“回别院。”

“是。”

即使入了浏阳城,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加上那人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放弃…

你会怎么做呢,汐颜?

薄唇扬起一抹淡笑,檀黑的双眸闪闪发亮。

在下在此拭目以待…

第七十八章 烧城

雄浑的飞瀑激流磅礴惊人,惊涛拍岸,咆哮如雷,晶莹剔透的水花四溅,层层氤氲的水气更是让人感觉到飕飕冷意。汐颜震惊地退后一步,从未想过通往浏阳城的捷径会在眼前的瀑布之下。

另一面的追兵已开始察觉到不妥,匆匆往这面奔来。他们时间无多,必须在那些人到达之前…

可是,瞅了瞅脚下深不见底的瀑布,汐颜吞了吞唾液,又往后挪了一步。

“皇上,”瑞琛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无奈地道。“没时间犹豫了,害怕的话就闭上眼吧。”

瞥见林伯的不屑,汐颜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太傅,朕…可以的。”

见她一脸不愿服输的模样,指尖却微微颤抖,瑞琛叹了口气,握住了汐颜的小手。“没事,在下不会松手的。”

汐颜朝他点点头,林伯睨了他们两人一眼,率先跳了下去。汐颜尚未反应过来,瑞琛一把揽过她的腰身,一跃而下。她只来得及深吸了一口气,两人便一头扎进了瀑布之中。

激流倾斜而下,汐颜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被瑞琛手臂一托,这才冒出了水面,急喘了几口气。瑞琛抬手拨开贴在汐颜脸上的发丝,见她无碍,这才向不远处的林伯所指的地方游去。

一个半人高的洞穴赫然隐藏在瀑布的后面,又有绿藤的遮掩,难怪这捷径的入口从未被人发现过。瑞琛扶着汐颜弯腰入了洞穴,两人步行了片刻,洞口逐渐宽敞。到最后豁然开朗,足足有两人之高。

汐颜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看见洞穴的壁上雪白地石子。伸手摸了摸,阵阵凉意从手心传来。表面甚至散发着淡淡的光亮,不禁大为诧异。

正想告诉瑞琛这奇石,回头见瑞琛倚着石壁,眉宇间满是倦意,急忙问道。“太傅还好吧?”

瑞琛摇摇头。“我们继续走吧。”

林伯不悦地瞪了汐颜一眼,公子不但要逆着激流往前,还要分神照顾她。连他自己游过来都觉得有些吃力,何况是未曾学武的瑞琛,又怎能不虚脱?

汐颜亦了然,上前默默扶起了瑞琛。一路看中文网首发瑞琛身子有些乏,却还不至于让人搀扶地地步,见她是好意,也就不忍心拂去。他安抚地轻拍了一下汐颜的手背。低声道。“待会就好了,不必担心。汐颜微微颔首,看韩小落无精打采地走在前面带路。墨眸一黯。

先前为了让韩小落认清童毅,便与她打了个赌。将前往浏阳地路线不经意地向童毅透露了一些。当然都是相反的方向。韩小落虽知童毅或许别有居心。但对她却是好的,或许不会赶尽杀绝。便欣然答应了这个赌局。可惜,刚才另一面的火光足以证明,韩小落输得惨烈。童毅最终还是不顾以往的情面,把他们地行踪告知了那些人,如此又怎能不让韩小落心伤?

汐颜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是却并不后悔。与其让韩小落深陷下去,身心俱损,终是无力抽身而出,倒不如在起初将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当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汐颜抿了抿唇,若然有日她爱上了一个人,是否也能这般理智面对…

鼻子一痒,汐颜打了声喷嚏,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在空旷的洞穴内更感阴寒。

瑞琛剑眉一皱,“韩姑娘,能先找一处地方弄干衣服么?”

韩小落停下脚步,拉了拉身上的湿衣,道。“我之前留下的火石应该还能用,今晚我们就先休息,明早再继续走吧。”

众人皆是全身湿漉,闻言都没有异议。火石藏在角落,没有受潮,篝火很快便燃了起来。韩小落不知从何处取来两套衣衫,递给了汐颜,道。

“这是我来时放好的衣衫,就为了回来的时候能穿,放得有些久了,染了些尘,将就着换上吧。”

汐颜见韩小落向来张扬的个性忽然收敛了,一时没法适应。接过衣衫,她便拉着韩小落躲到了角落的一处。

“韩姑娘你…”

韩小落知她想问什么,摆了摆手。“不过男人罢了,我有什么输不起地。好在尚未掏心淘肺的,也没有损失些什么…”

说罢,她转过身,默然地换起了衣服。汐颜望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膀,暗自叹气,伸手将韩小落地头转过来,按在肩膀上。

“伤心的话就哭吧,我把肩膀借给你…”

“…谁说我要哭了,”韩小落将脸颊埋在汐颜地肩窝,双臂紧紧抱着她。“刚才…刚才有沙吹进眼里面了,所以…”

汐颜好笑地拍了拍她地后背,洞穴里面哪来的沙子?

“好,因为有沙,所以韩姑娘不得已才哭了。”

韩小落懊恼地蹭了蹭汐颜地颈侧,凉凉的湿意沾满了衣衫。汐颜淡笑道,“好在我还没换衣服,不然新衣裳怕是要跟这身一样了。”

听罢,韩小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看你说的,好象我的眼泪能把这里淹了…”

抬手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她仰起头,说道。“明天…我就会好起来的,今晚就让我任性一下吧。”

说完,一把扑向汐颜,双臂缠着她,忽然大哭了起来。汐颜愣是吓了一大跳,哭笑不得地看见瑞琛和洛海吃惊地冲了过来。见韩小落鬼哭狼嚎的模样,众人也是一呆,悄声退了开去。

直到子夜,韩小落这才发泄够了,累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汐颜叹了口气,伸手整理了一下韩小落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回望自己,原本湿透的衣衫早已半干,迅速褪下换了身干燥的新衣。汐颜揉了揉鼻子,让洛海把韩小落抱至火堆不远,她这才慢悠悠地在另一侧躺下。

睡去前,还不禁想到,好在外面的瀑布声音够大,不然他们的行踪怕是要因为韩小落的痛哭而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