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卿轻轻点头:“去传话的时候在补上一句吧,就说新娘新衣裳,讨得婆家厌。”

红醉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也不多问,点头去了。

第100章 公主出嫁

初六转眼就到。

那天清晨,沈蕴卿早早来到皇后宫中,等待沈曦若来辞别皇后与皇上。

刚到凤梧宫,就见皇上身边的小内侍匆匆赶过来,传了皇上的旨意说这会儿有朝事赶不过来,让皇后好好的嘱咐一下沈曦若的为妇之道。

众人听了,更是露出鄙夷的色彩来,知道皇上都不愿见沈曦若,心中不免更加的轻视。

还是皇后说道:“四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也称你们一声母妃,切不要过分了好。”

众人才继续端庄坐着,等着沈曦若的到来。

按照嘉和国的规矩,沈曦若要先到雍华宫与自己的亲生母妃萧贵嫔话别,再由萧贵嫔陪着来凤梧宫拜见皇上与皇后。

不一会儿的功夫,外面通传四公主到,皇后点头让人请进来。

只见一身红裳嫁衣的沈曦若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的走了进来,见上座中只有皇后一人,却不见皇上的影子,也只能无奈的行叩拜大礼喊道:“参见母后,及各位母妃,母后万岁万岁万万岁,各位母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后笑道:“四公主今天真是漂亮。”

“谢母后夸奖。”沈曦若的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母妃今天身体不适,不能陪同儿臣来辞别母后了。”

话音刚落,淑妃在旁边嗤的一声笑:“原来,萧贵嫔也嫌丢人,不来送送。只有皇后这么好心,拉着我们不让走。”

“好了,淑妃,今天是四公主大喜的日子,注意你的言辞才好。”皇后蹙眉对着淑妃道。

淑妃不满的哼了一声:“瞧她那身粗制滥造的衣裳,让人看了就恶心。”

这话虽然低,皇后离的远自然听不见,可她近旁的其他嫔妃却都真真切切的听的清除无比,都瞅着沈曦若的衣服低低的笑出了声。

皇后慈祥的一笑,接着道:“无妨,她身体不好,就养着吧。你父皇也是前朝有事,被羁绊住了,你也不要介意。”

沈曦若略带阴狠的目光扫过一直站在皇后身边的沈蕴卿,话却乖的如一只小猫:“儿臣知道,是儿臣不争气,不怪怨父皇的。”

皇后到底心慈,虽然对萧贵嫔有诸多不满,但看着沈曦若这样子出嫁也是有些心疼,让人取了一对如意来,赏给她。

“这对如意送给你和驸马,愿你们两个事事如意、和和美美吧。”

沈曦若命人收下,点头称谢。

早有嫔妃做的不耐烦,上前道:“皇后娘娘,嫔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皇后怎么能容许嫔妃这就走,等会儿来花轿看着送亲的人所剩无几,是有损皇家颜面的。

倒是沈曦若道:“母后,让母妃们去休息吧,轿子要等会儿才能来,这会儿想让三皇姐陪我说说话。”

“这可委屈你了。”

“没事。”沈曦若抬眼对上沈蕴卿直射下的眼眸。

雅妃怕沈曦若在出什么幺蛾子,赶忙道:“也不急这一会儿,我们总要送送四公主,进进做母妃的指责,剩的皇上到时候怪怨我们。”

是啊,皇上可以任性不来送他自己的女儿,却不允许别人欺负他的女儿。这不是女儿好不好的问题,是关乎面子。

这样一说,刚刚要走的嫔妃就都不走了:“身体不好,也不差这一会儿,好歹是四公主就一起送送吧。”

“是呀,是呀。”

沈曦若全然不顾她们说什么,对着沈蕴卿笑道:“三皇姐,我想与你说几句话。”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要求,沈蕴卿不好拒绝,再说这么多人,相信沈曦若没有什么别的花样,不过还是不死心罢了。

她轻轻的移动脚步,裙裾从台阶上匍匐而下,来到沈曦若的面前。

刚才隔的远,只觉得沈曦若的衣服没有宫中的服装亮丽,这会儿走近了看才发现,那针脚粗糙,金银线偷工减料,甚至衣服的布料都比平时的薄了太多,没有绸缎该有的质感。

沈曦若毫不避讳的上前拉起沈蕴卿的手,一直走到殿门口处,才冷笑一声:“这样的婚服,在民间必是姑娘自己,一针一线细细而认真的缝起来,整个嘉和国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粗糙的婚服了吧?”

沈蕴卿蹙眉不语,只听她接着道:“不管何时,总是你能赢我。但这次,是我先嫁了他。瞧,婚轿来了。”

沈蕴卿还没有从她的话中明白过来,只见前面逶迤一行长长的红色队伍,向凤梧宫中走来。

那是方景惟迎娶的新娘的花轿队伍,他正一身簇红的向这边望过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脸上的衰败之色与各种不甘。

沈蕴卿突然就笑了:“四皇妹,希望你嫁过去后,安心与驸马过日子。皇宫中的事情,有父皇与母后,你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听到这样的话,沈曦若阴沉了脸:“皇宫是本宫的家,本宫怎么能不挂念?”

沈蕴卿闲闲的一笑,仿佛知道她会继续参与,只是说明后果:“是,只是娘家。如果你非要挂念,皇姐不能阻拦,但是出嫁的姑娘过多的参与娘家的事情,会对名声有碍的。”

“名声?我已经没有名声了,还在乎这些吗?”沈曦若冷笑。

沈蕴卿点头,芊芊玉指缓缓的指向队伍中领头的那个人:“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你的命,还有他的命,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沈曦若撕厉出声。

沈蕴卿摔袖转身,声音清冷如霜:“既然不听劝告,那就好自为之吧。”

殿内众人早已遥遥看见方景惟向这边走来,沈蕴卿一直走到皇后身边,听到皇后出声询问:“四公主说什么了?”

沈蕴卿的声音轻柔而平和:“没有什么,不过是些姐妹之间的话题。”

皇后似乎少了些许担忧,目光平视,看着方景惟上前跪下行礼。

按照规矩,女儿出嫁要母亲念《劝妇德》,可是皇后身体太弱,强撑着主持仪式,而萧贵嫔没有来,这个仪式就交给了雅妃。

雅妃念完,皇后又嘱咐了几句,才让方景惟上前来接沈曦若。

今天的方景惟一身大红的衣裳罩身,显的更加挺拔与轩昂,本来就帅气的脸上更应该增加喜庆之色,怎么说也是娶了当朝的公主,虽然过程不是太光彩,但结果不是一样的吗?称谓总归成一个御前侍卫成为了驸马,这样的好事,放在天下哪里男人身上,都是一种骄傲。

可他此刻的脸上虽然强忍着装出强颜欢笑的模样,却死活掩饰不住面容下的憔悴与愤怒之色。

只见他走进前来,对着众人行礼后,黑沉沉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直站在皇后身边的沈蕴卿的脸上。

任谁都能看出那眼光中隐藏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与愤恨。

可他娶亲为什么要憎恨三公主呢?难道这个人,最开始相中的是三公主不成?

沈蕴卿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怨恨,亦毫不畏惧的抬起凤眸迎上。

方景惟只觉得对面那个雍容花贵的女子脸上,透出一种肃杀,比这个冬日还要冰冷的肃杀之气。

特别是那双本该灿如星辰的凤眸,此刻却如皇宫顶层中垂下的冰棱,不知道何时会突然掉落下来,将你扎的遍体鳞伤而无数诉说。

方景惟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最终感到全身冰冷无比,侧目上前,牵起了红色的大红绸缎,转身向着花轿走去。

此刻的沈曦若已经被蒙上了红色的盖头,看不到这么让她能产生足够嫉妒与愤怒的一幕,只觉得她一手牵着的红布,被人轻轻的拽起,整个身子跟着红布的晃动而前行。

方景惟将沈曦若迎到花轿旁边,看着她扶着宫女的手登上早已准备好的花轿后,才转身示意起轿。

因为皇宫中方景惟不能骑马,只能步行,当司仪太监喊出起轿的时候,方景惟已经走出的身子豁然又转了过来,再一次回头往了一眼一直都没有动作的沈蕴卿,似乎所有的不甘与被玩弄的感觉在这一刻的眼神中爆发出来。

他略微的动了动嘴角,谁都没有注意他说的是什么,但沈蕴卿明白,从上一世她就明白,

方景惟此刻说的是:“你终将会是我的。”

可惜,这终归是方景惟的想法罢了。

沈蕴卿嘴角含着冷如冰霜的笑,上一世会是那个样子,只愿自己没有早早看透他的狼子野心,把整个嘉和国送到了这个人的手中,连父母双亲及弟弟都没有能够幸免。

这一世,她要与他一站到底,让他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不对,他本就应该或者早就应该被嘉和国踩在脚下。

因为他是战败国大宛的太子,亡国太子,怎么还能有机会再次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呢?

看着长长的队伍在方景惟的带领下逶迤而去,那红红的轿撵提醒着沈蕴卿,这一次,沈曦若已经与他彻底的站在一条道路上,看似毫无的间隙,其实存在着最大的阻力,就是那晚沈蕴卿无意中看到方景惟的那次。

沈蕴卿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密起来,淑妃一个侧脸发现了笑道:“三公主,是否为四公主出嫁高兴吗?”

“是的,为了四妹妹能找到这样的如意郎君而高兴。”沈蕴卿笑的端庄而优雅,没有一丝鄙夷的色彩。

淑妃听到此话,终于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出来:“如意郎君,果真是如意啊。一个小小的五品侍卫,老爹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侯爷,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就是啊,还是那样龌龊的事情发生后,才嫁给他。要是为了一个什么身兼要职的人物或者是什么让人倾心不已的绝世男人倒也罢了,可惜是个小小的侍卫。”有人跟着附和。

接着后面的话就更加的难听,什么皇上都不送府邸,都不来送送四公主之类的,就连亲生母亲萧贵嫔都不来,真是丢人的要命。

沈蕴卿扶着皇后的手腕,静静的看着远去的一对红色轿撵,再不出声,凤眸中则闪现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光泽。

第101章 皇后中毒

突然,沈蕴卿感觉到扶着母后的手轻轻的一颤,侧脸望过去,只见母后那种病态的脸上越发的惨白而无力,吓得沈蕴卿慌忙问道:“母后,怎么了?”

“可能天气寒冷,站的久了一些,身子感觉到有点不适。“皇后虚弱的应着,苦笑一声,仿佛在说自己多么的无用。

雅妃等人在一旁看到也呈现出焦急的脸色。

沈蕴卿搭指诊脉,发现脉搏微弱,想是站的久了,支撑不住。沈蕴卿回头吩咐让人去请了张太医,自己则让人扶着母后,一路回到凤梧宫中。

张太医不一会儿就到了凤梧宫中,与沈蕴卿打过招呼后,上前给皇后诊脉。因为是常来常往的人,也就没有放下帘子来,张太医坐了,低头把脉半晌,一抬头刚要说话的时候,突然,眼睛放出一种别样的色彩来。

沈蕴卿看的蹊跷,问道:“张太医,怎么了?”

张太医的目光从皇后的脸上挪开,眼角快速的扫过众人。

沈蕴卿只觉得心中一惊,挥手道:“众人退下吧。”

早有皇后的贴身宫女,领着一群宫人退到宫外。

沈蕴卿才张口问道:“张太医,有话请讲。”

张太医一脸的阴沉之色,并不说话,反而站起来,将床头的挂着的并蒂莲花的荷包拿了下来。指着上面的花道:“这是用的真花吗?”

沈蕴卿凤眸微动,见张太医手中的荷包上展现了两朵并蒂的莲花,白色的花瓣与黄色的花蕾交相辉映,似乎是缩小版的真花朵。

这是苏绣的手艺,采摘新鲜的花瓣,用最好的防腐技术处理吹平,然后在绣荷包的时候,将花瓣剪成要绣大小的样子,然后在绣到荷包之上。

这样上乘的工艺,只有苏绣中的一只,千魂绣才能做到。因为千魂绣对绣娘的要求甚高,又颇为神秘,所以在这几年渐渐的衰败下来。

这只荷包,可是当年太后送给母后的礼物,现在宫中已经很少见了。

沈蕴卿点头称是。

张太医的手轻轻的滑过那真的花瓣,然后放在鼻下嘻嘻的嗅过,才道:“这不是真的荷花。”

此言一出,让皇后与沈蕴卿都颇为惊讶,只听张太医接着道:“这虽然是真花,但这花的花瓣如并蒂莲花的花瓣相差不多,所以没有人能看的出来。”

“那这是什么花呢?”

张太医撵着胡须道:“老夫也只见过一次,叫须弥之殇。”

“可有出处?”

“这花产自西域边境,须弥湖畔。每三年开一次花,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比天山雪莲还要珍贵无比。”

如果说是毒药,沈蕴卿还知道怎么办,可说是补药,就让她彻底的摸不到头脑了。

她疑惑的望着张太医:“补药?用来做荷包?不会弄错了吧?”

张太医摇头:“没有弄错。”说完,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从家具器皿到各色用品,都一一的不肯放过的检查,到最后只咦了一声,刚才笃定的目光露出一丝疑惑来。

沈蕴卿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更是匪夷所思,赶忙问道:“您到底在找什么?”

张太医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在仔细的搜索着东西。

沈蕴卿见此也不打搅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因为她相信张太医的医术,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是张太医一手教会了她医术。

只见张太医看了半天,突然从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皇后的脸庞。

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被人知道,是大罪。

皇后因为张太医是沈蕴卿介绍的,又一手调养好了沈蕴卿的病,但见他如此,一张白白的脸也渐渐的生上愠怒之色。

“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本宫看!”

皇后强撑着要坐起来,却见张太医伸手指着皇后耳边的一副耳坠道:“麻烦皇后娘娘,把此物取下来,让老夫看看。”

皇后更加的不解其意,但沈蕴卿上前笑道:“母后,拿下来让张太医过过眼吧,这个并蒂莲花已经存在蹊跷了。”

皇后将信将疑的把自己身边的坠子解下来递到张太医的手中。

张太医放在手中细细的看着,甚至放在耳畔听了起来。

沈蕴卿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搞的晕头转向,目光又一次放在她见过无数次的耳坠上边。

那是皇后经常带的一副耳坠,呈现芙蓉花的样式,那一根根的芙蓉蕊是用东海的芙蓉玉雕琢而成,最好看的则是花的花托,用的是东海最深处的小东珠。

人人都知道大东珠是千金难买的东西,却不知道这种比米粒还要小一半的东珠,才是真正的难求。

东珠是海底的珍珠,因出自东海且光泽亮丽、圆润细滑,比平时的珍珠要大很多倍而被世人所喜欢。

但小的东珠多数是形状不规则,颜色更是不堪,甚至连普通的珍珠都不如。

这样小的东珠,有这样莹润光泽的是上万个东珠里都调不出几颗的。这对耳坠是母后的母亲,也就是外祖母留给母后的东西。

据说,当时是有两对耳坠,其中父皇的亲生母亲也有这么一对耳坠,可后来随着她的亡故,就不知所踪了。

只剩下外祖母,也就是父皇的姨母、母后的亲母亲还留着一对,母后一直喜欢的紧,保留在身边。

但不知这样的一件东西,竟会让张太医这样的感兴趣。

只见他听后,又放在鼻子间嗅了嗅道:“这不是东海的东珠。”

“怎么可能?”皇后都情不自禁的出声,这是曾经母亲在她嫁入皇宫中时,亲口对她说的,说这世上曾经有两对这样的稀世珍宝,可惜,随着逝去的孝太后已经失去了一对,这世间只剩这一对了。

张太医笃定的点头:“这是山中亩人之泪。”

又是一个世人不曾听说过的名字,沈蕴卿的脑海中似乎出现过这样的名字,她试探的开口:“我记得有一本医术杂谈上说起过,在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山,山中有一种植物,长的似人形,每500年结一种果子,颜色白而有亮光,似珍珠一般。结完果子后,这种植物就会枯萎而亡,人们就称那是他的眼泪。因为这种植物叫亩人,所以又称亩人之泪。”

“对。”张太医赞许的看着沈蕴卿:“三公主说的对极了。但是,因为这种亩人生长的环境积极恶劣,连鸟兽都不能到达,所以世人很少采到这种果子,只以为是传说罢了。这些,还是老夫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啊。”

沈蕴卿没想到这个比东珠还要珍贵的东西,竟然被人做成了耳坠。

“张太医,可是我想不明白,这两者可以混淆别的物种的东西,一同出现在这里?”沈蕴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张太医道:“你不知他们的药理,自然不知他们出现在这里的作用。刚才我已经说过,须弥之殇是大补的药材,性热无比,而这个亩人之泪虽然生活在严寒之地,同样是性热无比。两者,很难碰到一起,但一旦一起入药,热热相溶,必会引起身体的剧烈反应,让人当场血奔而亡。”

沈蕴卿不敢置信的望着张太医手中的两样东西,仿佛就是两种致命的毒药,融合在了一起一般,让人心声畏惧。

张太医的声音又从远方传来:“这两种药,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点,就是,须弥之殇是通过呼吸来用药,而亩人之泪是通过耳膜而走药的。”

此话再明显不过:“你是说…”

“对,三公主,幸好发现的早,或者说皇后虽然常带这对耳坠,但因为睡觉的时候不带,所以才没有两者共同进入身体。可闻完须弥之殇的人,在过段时间用这耳坠,身体自然会越来越弱了,这只能说有人要害皇后。”

沈蕴卿直直的听着那两样差点要了母后性命的东西:“就是有人要害母后,也不能是外祖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