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是反复的,恩师不必大惊小怪。”司马瑨声音嘶哑,脸色又开始显露潮红来,忽然用力捏了捏拳往门口走。

“殿下要去哪儿?”白檀叫住他:“郗清交代过,你这情形需要静养。”

“那郗清可有交代过本王这病发作时会出奇的暴戾?”司马瑨扭过头来,眼神与平常都大不相同:“本王没那昨晚初发时那么痛苦了,但想必寻些乐子会更好受些。”

白檀甚至觉得他的双眼都开始泛红了,实在不妙,连忙上前拖住他衣袖:“殿下难不成打算随便找个人就要取他的性命不成?”

“怎么会呢,本王府中关着一群穷凶极恶的人,还有没被玩死的。一点一点折磨他们,既叫本王心情愉悦,又能替天行道,何乐而不为呢?”他脚下一动,手臂也被白檀捉住了。

“既然是穷凶极恶之人,就该交给官署,由律法处置,殿下岂可罔顾律法,任意虐杀?”

司马瑨身体开始抖索,难以遏制,越来越厉害,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白檀那只伤手还没上药呢,被碰到顿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连退几步,撞倒了屏风,她背部着地,摔得七荤八素。

司马瑨被拉扯着摔在她旁边,翻过身来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竟露出了笑来:“恩师,本王委实不想伤害你,你可切莫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否则只会叫本王难耐。”

白檀半边身子被他压着,忍着痛摆正脸色:“殿下身经百战,难道连这小小的病症都无法战胜不成?”

“小小的病症?恩师倒是来试试这滋味…”司马瑨喘息着撑起身子,手臂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溢了出来,他想去扯了包扎的布条,被白檀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几滴血顺着她的指缝滴到了她的脸上。

白檀几乎有点咬牙切齿了:“殿下不是亲口答应了会听从为师的教导吗?为师现在教你不可虐杀他人,难道殿下要食言不成?”

司马瑨没有说话,骤然脱力,伏在她身上。

白檀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感觉到剧烈跳动的心口和他浑身的温度。药味混着血腥气在鼻尖缭绕,他的脸紧贴在侧,慢慢抬起注视着她,眸光幽沉,引人堕坠。

白檀略慌,毕竟人在痛苦之下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司马瑨的脸渐渐接近,呼吸浓浊,手指捏着她的脖子。

白檀手足冰凉,心里已经想了无数个对策,口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忽而脸上一热,司马瑨以舌尖舔去了她脸上的血珠:“本王谨遵恩师教诲。”似稍稍餍足的凶兽吐露了善言。

白檀呆若木鸡。

白栋刚刚闯到门口,却被祁峰和顾呈追赶上,一左一右架住了往外拖。他只来得及朝室内瞄了一眼,看到司马瑨趴在他家阿姊身上,顿时如遭雷击。

“你们放了我,我要去跟司马瑨拼了啊啊啊啊!”

祁峰和顾呈瞧他这么激动便齐齐扭头朝室内看了一眼,顿时也傻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情很不好,都快没力气搞笑了,求大家给个爱的么么哒…T T

青春

白檀已经听到了白栋的声音,可动弹不了。司马瑨伏在她身上喘息渐渐平复,像是睡着了一样。

外面脚步声渐远,不一会儿就再也听不到白栋的叫唤了,铁定是被扔出门外去了。

祁峰返回地最迅速,急急忙忙地将司马瑨架起来送去床上,白檀这才缓过口气来,慢吞吞地爬坐起来。

没一会儿,补够了觉的郗清哼着小曲儿踏着暮色来复诊,一进门就呆了。

地上是摔坏的屏风,屏风上还残留着已经风干成褐色的血渍。司马瑨在床上躺着,白檀坐在案后,一手扶腰一手捂脸。

“这是怎么了?”他匆匆朝床榻走,一面撩起衣袖准备号脉。

司马瑨蓦地睁开双眼:“先给恩师治吧。”

郗清吓了一跳:“殿下您这不是挺清醒的嘛,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司马瑨侧过头看了看白檀,没有作声,大概病症已过,平静了许多。

郗清只好去给白檀治伤,撩起她衣袖,手臂到手背都布满了青紫。他并不惊讶,毕竟这比起以往那些人可好太多了。

除了那些伤外,那截手臂其他地方都白生生的好似嫩藕。祁峰在旁边围观的起劲,蓦地听到司马瑨冷冷地道:“郗清是大夫,你是什么,男女大防都不懂么?滚出去。”

祁峰连忙跑出门去,背后冷汗涔涔而下,他家殿下何时有男女大防的观念了?那他先前压了人家,岂不还得娶了她!

太可怕了,他不敢想象白檀成为王府女主人的后果,他绝对要被整死啊!

郗清给白檀的手臂和后颈上都上了药,后腰那边他是不能看的,便扶她出了门,找了个婢女去帮她。

白檀一直抚着被司马瑨舔过的脸颊,出门前皱眉看了他一眼,脸上鲜红欲滴。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煞神明白尊师重道啊!为师的清白差点都…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送走了白檀,郗清返回来给司马瑨把脉,笑眯眯地道:“殿下,您这回居然能克制了啊。”

司马瑨口中轻哼一声,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倦意,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白檀被婢女扶去别间客房,清洗擦药,忙完已到了半夜。

她没胃口,拖着疼痛的身子一头栽倒在床上,悲愤地揉了揉脸,仿佛能把那舌尖的温度给揉掉一般。

但愿他这病明天就好,否则这次是舔,下次是咬可要如何是好!

不行,这地方待不下去了,她得回东山去。

郗清这回留在了王府。

司马瑨在这之后却没有复发,只是足足睡了十几个时辰,再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用了些许流食,气色也已好转,看来这次是挺过去了。

郗清觉得自己真可怜,好不容易补足的觉,又是一夜未眠,想去跟白檀闲扯几句吧,她又不理自己,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他只好又跑回来继续守着司马瑨。

“殿下,您倒是说说,您到底对白檀做了什么啊?”

司马瑨坐在床头,喝完了一整碗药,抬起拇指拭了一下唇角:“舔了一口。”

郗清怔了怔,忽然回味过来,凑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殿下此番发病与以往都不同,分外克制,您不会是对白檀动了那份心思吧?” 

司马瑨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碗口,抿唇不语,却蓦地扬手砸了碗。

郗清立即站好,眼观鼻鼻观心。

“你知道本王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以后这种话就不要问了。”

“是。”郗清偷瞄他一眼:“我相信殿下只把白檀当老师看待,绝无其他。”

司马瑨蹙了蹙眉,冷脸不语。

祁峰忽然冲进来,一脚踩到碎片,愣了一下,却也顾不上此间情形,抱了抱拳道:“殿下,白菩…啊不是,白女郎跑回东山去了!”

司马瑨抬眼看过来:“你们就这么让她跑了?”

祁峰讪讪:“属下想抓她来着,可想起您说过男女大防,实在不敢碰她,她就趁机跑出门了。”

司马瑨冷笑:“本王不是问这个,你们看着她跑回去,难道不知道车马相送?”

祁峰一愣,赶紧跑出门去叫顾呈备车追人。

郗清又瞄一眼司马瑨,哟,说好只当老师看待的呢?

白檀本来也就是试试,没想到祁峰犯傻的时候还真是好对付,居然真让她溜了出来。

她好歹也是常年登高爬低的人,可没其他世家女子那般娇弱,脚程快得很,祁峰驾车追上她时,她都快到城门口了。

“白女郎,求您了,您上车吧,您不上车我回去非得被剥层皮不可。”

白檀抱着受伤的胳膊冲他笑:“哦哟,你当初掳我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嘛,现在知道求我了啊?”

祁峰快哭了,太小心眼了!怎么还记着呢!

最后白檀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东山,祁峰和顾呈苦口婆心追了一路,却只是驾了个空车。

两人哀莫大于心死,怏怏返回,做好了领罚的准备。

无垢听闻师尊回来了,一路狂奔而出相迎。

西厢房里的学生们正准备下学走人,闻言也全都蜂拥而出。

周止带头将白檀迎回屋内,张口便问:“师尊这几日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白檀心虚地摸了摸脸。

周止松了口气道:“这都好些天了,还好师尊回来了,若是还不回来,学生们就准备结伴去凌都王府探望了。”

众人望天:并没有啊,只有你一个人准备去吧!

白檀暗道还好自己找机会跑了,否则他们若是去了撞上司马瑨发病,小命都有可能没了。

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闲谈几句便各自散了。

无垢很高兴,告诉白檀说自己今晚一定要亲自下厨做羹汤迎接她安全而归。

白檀沉痛地看着她:“你老实说,为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需要做汤给我喝?”

无垢很天真:“师尊没做错什么呀。”

“…”

尽管无垢的汤难以下咽,但回到东山也足够白檀乐呵的了。

只是授课没两日,学生们忽然发现了她手上的伤,顿时私底下议论纷纷,觉得先前那编的话本可能成现实了。

“凌都王好残暴啊,竟将师尊折磨成这样。”

“师尊真厉害,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会不会再来捉了师尊去折磨啊?”

白檀心累,只能当做没听见这些议论。

她回来的也巧,天气说变就变,前两天还是秋风习习,今早一推开门,竟然看见院中开始飘起细细的小雪了。

山上不比都中,安宁非常,此时落雪,更觉天地静默。白檀那点皮外伤已经大好,闭眼深深嗅了一口寒气,只觉得清冽从脚底直冲到头顶,分外舒爽,干脆提了衣摆走入庭院去迎接这场新雪。

地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积雪,她走了几步险些滑倒,摇摇晃晃地想稳住身子,一只手稳稳地托了她一把。

抬头一看,司马瑨裹着披风站在她面前,披风里面是厚重的紫红朝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于高冠之内,那张脸冷冷的没有神情。

这么快就来捉她了?那也不用穿得如此得体吧。白檀吃惊地抽回手臂:“殿下好了?”

“如恩师所见,一如从前。”

白檀上下打量了他几遍,的确是跟以前一样精神奕奕,仿佛之前那场发病是幻觉。

“为师当日牵挂山上情形,所以不辞而别,殿下莫怪。”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被他舔了一口才跑回来的,脸可舔,师表不能废啊!

司马瑨道:“本王只有恩师这一个老师,而恩师却有东山那么多学生,何其不公。”

白檀好笑:“难不成殿下还指望为师只教你一人不成?”

“本王倒真希望如此。”司马瑨目光灼灼,却蓦地转了话锋:“本王已将府中关押的重犯移交廷尉处置,恩师放心。”

白檀眉眼间尽是诧异:“殿下竟然真照为师所言做了。”

“本王从不食言。”

白檀将手拢入袖中,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殿下终于真心视我为师,也不枉费为师被你掳去王府这些时日了。”

司马瑨一下想起郗清的话来,视她为师?他抿了抿唇,忽然道:“今日来此,是想请恩师随本王下山入宫。”

白檀错愕:“入宫?”

司马瑨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她:“这是陛下的意思。”

白檀展开一看,竟是皇帝司马玹的手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