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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渐炎热,许适容脱去了外衣,仍是觉着有些窒闷,刚踢掉身上的那薄被,耳边却是听见屋子的门似是被什么重物撞了下,接着就是阵压抑的低声抽泣声。

许适容仔细一听,竟有些像是青玉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下了床,连灯都来不及点,便去开了门。

门口果然是青玉跪在那里,只低着头伏在地上不停低声哭泣,见许适容开门,立刻不停地拼命磕头,撞得那青砖地面都砰砰直响。

许适容有些吃惊,急忙要扶她起来,青玉却是死活不肯,只不住磕头,嘴里求道:“求夫人发发慈悲,饶过我吧!”

睡在边上的小雀也被惊醒,早拿了个烛台过来。许适容蹲下了身,这才见到青玉胸口的衣衫有些凌乱,再仔细一瞧,锁骨处竟是有道划痕,似是被利器所伤,正往外不住冒着血珠,红白相映,便似雪地红梅,触目惊心。突地想起自己从前听说过,前清时遗留下来的纨绔子弟中,便有不少人在那方面有异常癖好,甚至以虐伤女子躯体为乐。如今瞧这青玉的样子,莫非竟也是被杨焕凌虐所致?心中又惊又骇,一下站起身来,拿了小雀手上的那烛台便往西厢屋子里去。

那屋子的门洞开着,想是方才青玉仓惶奔逃出去时未关。许适容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口气,这才抬脚进去,却见杨焕正趴在那塌上在呼呼大睡。

许适容见他方才如此凌虐青玉,转眼竟又睡了过去,暗骂狼心狗肺,心中恼恨至极,一眼看见地上放了盆子水,将那烛台一放,端了起来,朝着杨焕泼头盖脸地便浇了上去。

那杨焕酒意发作正睡得香,突被凉水泼浇,虽是天气渐热,一下也是惊醒了过来,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口中胡乱叫道:“掉河里了?掉河里了?”四下看了下,瞧见许适容正站在自己身前,手上拿了个空盆子还在往下不住滴水,这才反应了过来,胡乱抹了把面上的水,怒道:“你这婆娘好不讲理,我好好在睡觉,你泼我水作什么?”

许适容望着杨焕,恨不得将手上那盆子砸向他头,好容易忍住了,这才怒道:“你洞房便洞房,为何又要凌虐青玉?这般行为,与那禽兽又有何异?”

杨焕被骂,却是张了半日的嘴,这才腾地一下从塌上站了起来,居高指着许适容怒道:“你个婆娘,你哪个眼睛见我凌虐她了?小爷我方才叫她打盆水给我洗脚,她端了水跪在那里便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不过骂了她两句,竟然拿了把剪子出来拉开衣襟要划脖子。要不是小爷我手快给拦下,她还有命在?没几日就出行了,竟是触了这样的霉头,当真晦气。这般的小娘,见着就心烦,明日快拉了出去卖掉!”

许适容怔了下,这才瞧见自己脚下地上躺了把剪子,抬头见杨焕叉腰站在床榻上,正一脸怒火的样子,瞧着倒并非是撒谎,哼了一声,将那盆子一丢,转头朝外出去了。

杨焕见自己无端遭殃,被淋成了个落汤鸡,连那床铺也湿嗒嗒的不能睡了,又见娇娘扭头便走,气得直跳脚,蹦下了床榻套上鞋,急吼吼便赶向了许适容的东屋要去对质讨个公道。

许适容回了东厢屋子,见青玉已是坐在小雀屋中,伤处也已是抹上了膏药,小雀和刚闻声赶来的小蝶正低声在劝慰着。

青玉抬眼瞧见许适容进来,眼里又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一下又已是从凳上滑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声道:“求夫人饶了我。”

许适容嗯了一声,问道:“你那伤到底怎么回事?”

青玉犹豫了下,低垂了头,声如蚊纳道:“是……是我自己划伤的……”

一边的小雀“噫”了一声,神情怪异。

许适容皱了下眉头,沉声道:“我今日问你,你说愿意侍奉,我才叫你去伺候的。为何又作出如此举动?”

青玉猛地抬起头,眼里已是含了泪,惨然一笑,喃喃道:“我若说自己不愿,当真便可逃过吗?我家获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伺候一人,总比伺候千百人的好。方才只是一时糊涂才作出了那样的事,请夫人饶恕,我这就回去伺候小公爷了……”说着已是挣扎着起来。

许适容想起那牙婆说她从前也是个官家之女,此时听她言谈,确是读过书的样子。见她已是起身要往外走,便淡淡道:“我方才那话还有半句没有说完,你若是不愿……”

她话刚说一半,却见那湿淋淋的杨焕已是进来了,冲着青玉便大声嚷道:“你个衰婆娘,还没碰你一手指呢,小爷我就倒了霉了,好好睡觉着被淋成了落汤鸡。明日快拎了出去卖掉,再不要在我面前晃了!”

青玉那脸唰地一片雪白,知道若是这样被卖了出去,只怕真的就只有入娼门了,人已又是跪了下来,不住磕头求饶道:“求小公爷饶了我。方才只是一时糊涂,日后定当把小公爷伺候得妥妥当当,求小爷开恩……”

青玉那脸上已是泪流满面,连一边的小雀看着都有些不忍,只那杨焕却是冷哼了道:“小爷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还要你伺候?没得沾了我一身霉气,快些卖了出去干净!左右这事你是熟门熟路了。”那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许适容说的。

许适容正沉吟着,见杨焕已是大喇喇朝着自己卧房而去,刚想开口阻拦,杨焕已是眼睛一瞪,吼道:“小爷我自己的屋子,怎的如今反倒进不去了?我今夜还偏要睡那床榻!”说着已是一脚踢开了门进去。

许适容见他借了酒意又占了理,气势汹汹的,知道方才自己也确是做得过了些,便也忍了气不去理会。看了眼仍跪在那里神色有些呆滞的青玉,心中终是不忍,叹了口气,叫了小雀过来吩咐了几句,让带了青玉下去歇息,又叫小蝶一道去了那西厢屋子,重新收拾妥了床铺,自己这才躺了下去,干脆将那正房让给了杨焕。

许适容性喜清静,加上自己也非原先那个正牌夫人,所以除了小雀小蝶两个,院子里的其他杂役丫头都叫远远地分开了住,所以正屋这里虽闹得厉害,只那些丫头就算有些入耳,也是影影绰绰听不大清楚,还以为夫人又醋劲大发在搅闹小公爷的纳妾之夜,不过也暗地里偷笑几声罢了。小雀小蝶两个已是被她严令封口,自然不会出去乱说,只剩了杨焕一人,她倒有些放心不下,怕到姜氏面前抱怨,若是被知晓了昨夜的事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刹刹杨焕的嘴,第二日一早竟是来了个消息,一下把个太尉府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原来一早,那随了南院的杨二爷夫妻一道去了广州的三蹲先回了太尉府,说是二爷和二夫人不日便要到家了。喜姐和庆哥自是欢喜不用说了,许适容冷眼瞧着,那杨焕听闻了这消息,竟也似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第二日不但丝毫没提起青玉的事情,本是早定好次日要出发上任的,居然跑去了老夫人面前游说推延几日,说此去或是经年不回的,要等二叔回家见过了面才好离去,把老夫人感动得直夸孙儿懂事了。

许适容来此后,那小雀小蝶渐渐便没像开始那样地惧怕于她了。小姑娘嘴巴总有些喜好传话的,断断续续地便从她俩嘴里听到了些关于二房里杨二爷和他夫人的一些事情。说那二夫人顾氏,虽出身低下了些,但美貌贤淑,待人亲厚,阖府的下人个个心里都是喜欢这南院的主母。更烧得一手绝妙好菜,连她娘家那大酒楼门口挂着的招牌都是当今皇上题写,太后钦赐下来的。至于当年那久为浪子的杨二爷为了抱得美人归,更是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那其中的弯弯道道,如今说起来,小雀小蝶的眼睛里都仿佛仍在冒星星,一脸艳羡。

许适容虽为人寡淡,心里也不过把自己当成这府里的一个寄宿之客,只听了这许多的传闻,心中便也难免对这夫妻俩上了心。听说就快要回家了,自己竟也是有些好奇,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神仙眷侣才能养出喜姐和庆哥这样的一对宝贝。

三蹲回来的第二日下午,太尉府里热闹一片,原来那杨二爷携了夫人终是到了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阅读提醒:因杨二爷夫人亦是穿越(前文女主),所以下章不可避免有两穿越女相遇的打酱油情节,打酱油而已,雷这种情节的读友请跳过,不影响阅读。 O(∩_∩)O谢谢10

10、第十章 …

许适容在老夫人的屋里,第一次见到了这府中南院里的二夫人顾氏。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少妇正站在老夫人的身边奉了盏茶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喜姐庆哥这两只皮猴应是没少给娘惹麻烦吧?”

她说话的时候,许适容仔细抬眼打量,见她肤色应是受了南地阳光晒射的缘故,微微带了蜜色,笑起来时,眼睛微微弯起,眸光温柔,心中不知为何,一下便是有些莫名地起了亲近之意。

她说完,姜氏便笑着接口道:“弟妹前次出去时,不正是娘非要叫留下两个小娃的吗?如今便是觉着麻烦,嘴上也是不会说的。”

老夫人笑骂了句姜氏,这才看着那少妇道:“广州瘴气重,听说又酷热难耐的,你两个我是管不到,只不能把我娇滴滴的孙子孙女带去苦熬。”

那少妇微微笑道:“那地虽是靠南了些,只也没娘你想得那样。港口密布,每日里都停满了外来的船舶交易黄金、犀角、象牙、玳瑁,热闹得紧。再往南下便是入海口,水天一色,景致还是不错的。”

姜氏道:“我怎的听说那地的人喜食些虫蛇异物,还要生吃,想想便是瘆人。”

许适容见那少妇又笑了起来道:“当地人确有食蛇鼠蛙狸等物的习惯,只都是经由烹饪的,唯有些鱼肉削成薄薄片状生食。我家二爷倒是每样吃了些,说是滋味不错。”

姜氏摇头道:“二弟便是胆大,这些东西怎的也学了人的乱吃。”

那少妇见老夫人的面上似也带了丝悚然,便笑道:“那地的菜夏秋之时口味还是很清淡的,有些点心糖水也都很不错。在家也是无事,我慢慢做了些给娘尝下。”

老夫人笑道:“可不要端那些个蛇虫的上来,我不经吓。”

她话说完,一屋子的人便都笑了起来,许适容亦是跟着笑了下。只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少妇虽未跟自己说话,只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似是在往自己这边瞧过来,心中微微敲了下鼓,心想莫非是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心中起了疑虑?

许适容想得没错。顾早自她进了这屋子,便已经开始暗地里仔细打量了她起来。原来她年初陪了杨昊一道去广州,盘桓了几个月才回,昨日刚到家,便从留在院里如今已嫁给三蹲的容彩那里听说了杨焕金銮殿前大露脸的事情。本来倒也没什么,只听到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话,却是惊得不轻。

她到此数年,对朝廷之事也是稍有了解。那范仲淹此时明明仍在开封府府尹的任上,并未受贬谪作过《岳阳楼记》,杨焕怎会知晓这话?说他自己凭空想出,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便是摁进墨水缸子里浸泡半日,出来也无那水平和境界。又想莫非他竟也被现代人穿越了?只想起昨日见到他时,仍是那惫赖样,和从前一模一样,并无半分改变的样子。昨夜她被喜姐庆哥缠到了二更,好不容易才哄去睡了,自己却又久久无法入眠,杨昊还当她是初回家中不习惯那床铺所致,玩笑地抱住了叫她睡他身上,哪里知道她心中的惊疑不定。

顾早一早起来,却又听那容彩说起西院里的那位许娇娘的事情。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待听说那许娇娘因了头被马踢,眼睛失明,待好了后性子竟是比从前来得安静了些,又刚叫杨焕纳了房侍妾,心中猛地一跳,暗道莫非竟是许娇娘被人穿越了?

因那许娇娘从前对自己有些敌意,两人素日也没怎么来往,所以心中虽是疑窦已生,也忍住了没立刻去西院里探个究竟,只拿了从广州带回的礼,急匆匆地去了北屋的老夫人那里,知道许娇娘亦会过来问安,到时再仔细查看下。

待娇娘入了屋子,顾早口中虽是在和老夫人姜氏应对,大半的心思却都是投在了她的身上,越看心中越是起疑。娇娘自然还是从前的那个娇娘,只从进来的那一刻起,顾早便觉着已是换了个人。从前便是不说话时,她眼角眉梢也都似带了丝怨艾之色,如今竟是眸光低敛,神色淡然,只姜氏问她时才开口应个一两句,简短明了。这绝不是从前那个许娇娘的风格。

顾早待与她再次目光相接时,心中一动,朝她微微露出了个笑脸。

许适容见顾早对着自己笑,心中那亲切之意更甚,也回了个笑,微微点了下头。

顾早强压住心头的起伏,待一干人都各自散了,想了下,回了自己院里拿了个带回的拂菻嵌金丝匣子,里面是套宝石南珠首饰,便朝西院去了。

因了快要动身出发,顾早进去那西院时,见外屋里已是堆叠了些要带走的物件,打包得整整齐齐,院里的大丫头小雀小蝶正在一一数点着,许是很少见到顾早在此出现,面上都有丝讶色,待回过神来要进去通报,已是被顾早拦了下来。

顾早进去时,许适容正坐在窗边的一张湘竹榻上,手中执了卷书,眼睛虽是落在书上,却是半日里没有翻页。

许适容听见动静,抬起眼,这才看见是顾早来了,急忙站了起来让座,又叫了声“婶子”,只她年岁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心中实是有些怪异。

顾早递上了自己带来的礼,许适容推不过,只得接了过来道谢。顾早摆了摆手,笑道:“我昨日刚回,就听说杨焕在皇上面前都露了个大脸,说的那句话,文采不说,只那其中的胸怀志气,就真叫人感概。我家二爷听说了,都很是欣慰,说这侄儿真的是大有长进了。”说完便仔细看着许适容。

许适容因了自己那日无心随口的一句话,却被杨焕拿去在人前卖弄出了大风头,心中一直自责,早下了决心往后需得十二分的谨慎,再不要牵出这样的无心之祸。此时听顾早又提起这个,以为她也是和旁人一样真的是在惊叹,便也只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顾早见自己说出这话,娇娘却是只露出个淡淡的笑,并无任何异色,自己心中便又有些不确定起来。犹豫了下,仍是决定再试探下,便又笑道:“我从前的老家那里,有种说法叫穿越,娇娘你听说过吗?”

许适容愣了下,随即笑道:“婶子的老家是哪里?穿越又作何解释?”

顾早见她疑惑的样子不像是在假装,自己一下倒是有些吃不准了。心道莫非这娇娘真的只是因为头被磕碰坏了才性情有所转变?否则若真是与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怎会连此都不知晓?难道是不欲暴露自己身份要假装?只看她的神色,却不像是作假的样子,遂转了个话题又说了会闲话,仍有些不死心,便又笑道:“我家那喜姐,整日嚷着没甚东西好玩,好好的一个女孩眼看着就要被她爹宠成了个假小子。我闲着没事,从前里给她做过个我老家那里女孩很爱的人偶娃娃,还有个怪有趣的名字,叫芭比公主,只可惜做得不好,被喜姐嫌弃,没几日就丢了。”

“八笔公主?”许适容重复了一遍,随即笑了起来道:“名字确是有些奇。喜姐是个很伶俐的女孩,我也很是喜欢,只可惜过两日就要出门了,往后只怕就难见到了。”

顾早大失所望,心中再无怀疑,眼前的这娇娘身上不管发生过什么,想来应该是不会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至于杨焕说出的那句话,莫非竟真的是福至心灵所致?只是这样,也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许适容见顾早面上突露出有些失落的模样,心中不解。只是她与对方也不熟,虽心中觉着亲近,只向来也不大感情外露的,此时见她沉默了,自己更是无话,两人一下便相对无语了。

顾早回过了神,这才站了起来笑道:“通州路远,与你娘家通信也是不便。日后在外,自己务必保守好身体,这才是第一。须知女人也并非一定是要为自家男人而活。”

她说这话,只是知道她从前虽蛮横无礼了些,对付丫头通房的手段也狠辣,只一半应都还是杨焕所逼,若是遇到个良人,又岂会如此相互折磨?此时见她转了性子便似换了个人,心中也有几分怜惜,便这样劝说了一句。

这话落入许适容耳中,却是心生感概,一下便似找到了自己知音人的感觉,只默默点了下头,心中生出了些不舍之意。

顾早话说完了,便告辞离去,许适容送了出来一直到西院的门,顾早正要叫她止步,突见杨焕晃了过来。

那杨焕见娇娘与顾早亲亲热热一道出来,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仔细看去,这才确信自己没看错,站在了几步远的地方,吃吃道:“婶子……来了就走啊,也不再坐下……”

顾早笑道:“方才已是坐过了。听娇娘说你们明日就要动身。往后你是一县之尊,务必要心存黍黎,做好一县的父母官。”

杨焕那头点得便似母鸡啄米。昨日顾早回来,他急匆匆赶去,只也不过一个照面,他夫妻二人便回了自己院子歇息。此时碰到,偷偷打量着,见她肤色比起从前要蜜了些,只瞧在他眼里竟是顶好的,那些白嫩嫩的反倒是落了下乘了。正遐想着,顾早已是与许适容道别自去了。

她人影早拐过那院墙的门洞,这杨焕还是朝那方向呆望着。许适容冷眼瞧着,见他竟似有些不舍之意,心中一动,随即有些了悟。这可当真是叫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心中对他那厌鄙之意,更甚一层。

不提杨焕在那唉声叹气长吁短叹的。顾早回了自己屋子,仍是有些心神不宁。到了晚间,杨昊觉察出了她的异样,问了几句,得知她今日竟是去了西院,倒是有些惊讶道:“我那侄媳妇不是一向有些不对头吗,你又何必自己过去寻不开心?”

顾早拧了他耳朵,佯怒道:“你那侄媳妇不对头,还不是你那侄子淘气所致!往后你若是也那样,当心我也会不对头!”

杨昊抱了她起来到塌上放下,自己把耳朵贴到了她腹部侧耳细听,这才笑道:“我可是没那个胆子,还等着你再给我生个乖闺女呢。”

原来他二人回来,却是因了顾早又有孕了。杨昊怕她在那水土不服,又恐伺候不好,这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只她又有身子的事情,老夫人姜氏此刻还不知晓罢了。

顾早白日里怅然若失,只是本觉着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待知道那娇娘并非与自己一样同是穿越而来,这才一下有些失落。此时见到丈夫体贴,又想起自己那一双儿女和腹中的新生命,心中刹时充盈了柔情蜜意,不禁长长叹息一声,穿不穿越,置身哪个时空,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日杨焕夫妻却是要动身出发了。府里的一干娘们都送到了大门口,姜氏哭哭啼啼地还要再送,被杨太尉喝止了道:“焕儿是要去做官的,你这般哭啼成何体统?又非此去天涯,不过个把月的路程,叫人传了出去笑话!”

姜氏呸了他一声,怒道:“我就这一个儿子,如今出去了还不知道下次何时见面,多说几句话你也不许?”

杨太尉无奈,只得虎了脸在一边等着。姜氏这才止住了泪,只拉着杨焕的手叮嘱个不停,再吩咐那选派出来沿路护送的家丁务必尽心送到,好不容易才总算放出了门。杨太尉和杨昊却是一路送到了东水门的埠头,在此上船,一路沿着汴河东去。

杨太尉待东西都装妥上船了,船夫桨篙待发,这才对着向自己拜别的杨焕正色道:“焕儿,为父本是想你在京中谋个闲职,也总好过从前那样懒散度日。万没想到你竟成一县的父母之官。这父母官虽品阶不高,却是关系一地百姓,你从今往后务必要小心做人。我也不求你任上有何功绩,只一条,他日若是传来你鱼肉百姓、为非作歹的弹劾之状,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杨焕偷眼见自己老爹神色严厉,唬了一下,急忙磕头应了,又拜别了自家二叔,杨昊自然是唱红脸了,勉励了几句,这才望着船队渐渐东去。

姜氏从前虽已托运了些家当器物过去,只此行那船却仍有五条之众。许适容和杨焕一条,带去的小雀小蝶和青玉一条,护送的家丁一条,还有两条仍是装载那些七七八八的家什物件,远远望去,倒也是长长的一溜。

那杨焕晃到了船头,突见后面那船上竟有个青玉,这才想了起来那回子事,进了舱对着正临窗执卷的许适容嚷道:“不是叫你卖了吗?怎的人还在船上晃?”

许适容看他一眼,淡淡道:“她卖身契在你娘手上,我怎卖了去?一个女孩儿家的,出去了也不好过活,她求了留下做个丫头,又碍你什么事了?”

杨焕跌足道:“你个糊涂婆娘!从前那些不当卖的,你一个个拎了去卖得欢!如今这当卖的你倒是学起了菩萨心肠!我可告诉你,那青玉既能对自己狠下手,往后也就能对人狠下手!往后吃了亏可别又赖我头上!”

许适容心中一动。那青玉是个有心气的丫头,她自是看得出来,只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要跟了过去做个丫头,求个容身之所,她却无法狠下心丢了不管。透过那被风掀起的舱帘向外看去,正见到她和小雀几个倚在船头看那两边的景色,面上带了笑,瞧着便是个小姑娘而已,摇了摇头。

行船日子甚是枯燥乏味。那杨焕虽与许适容共处一室,只自己这娘子却是冰冰冷冷从没个好脸色,晚间更是近不得身。百无聊赖之下,突地回想起几年之前,自己也是在这汴河之上随了他二叔回京,大画舫上丫头侍妾环绕,莺莺燕燕娇娇呖呖的场景,与如今当真是有天地之别,心中刹时悲怆一片,想吟个诗感怀下,憋了半日却是不成句,只得长叹一声,闷头去睡。

如此一个多月,已是通州境内了,弃舟上岸,又行了几日,终是入了那青门

10、第十章 …

县的县境,杨焕这才有些鲜活起来。只是一路行来,道路两边的农田里那作物却是青黄瘦弱,想是从前因了海水倒灌浸渍,土地盐碱不利耕耘所致;又见路上行人大多衣衫破旧,那鲜活劲便也似田里的作物一般,慢慢萎靡了下来。

中午时分,日头晒得有些猛,那杨焕咕咚咕咚喝了水,又嚷着肚子饿。小雀从车上取了干粮给他,却是被一下给拍到了地上,怒道:“日日里吃这些,嘴巴里都要淡出鸟了,想要哽死小爷我吗?”

小雀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许适容。许适容冷冷道:“小公爷,这附近只见农田,两边的人家也都破旧,你若嫌那干粮咽不下去,就再饿下好了,左右也饿不死人。方才打听过了,县城离此也不远,晚间便能到,到了你再自去寻那好去处大吃大喝吧。”说完便不理杨焕,只叫随行的众人各自拿了干粮和水充饥。

杨焕负气,果真不吃,只熬到了下午时分,便有些前腹贴着后背了,肚子咕咕作响,没奈何只得向小雀要了块饼,苦着脸慢慢嚼咽下去。

此地已是靠近县城了,两边人烟也渐渐有些繁盛起来。杨焕正费力嚼咽着,突见前面的一个矮坡下围聚了许多的人,似是在议论纷纷的样子。他本是个好管闲事的,立马便叫停了车,自己跳了下去跑过去看热闹,没一会却是白了个脸回来,呸了一声道:“晦气!晦气!小爷我刚走马上任就碰见具烂掉的坑尸骨!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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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章 …

杨焕说完,已是一下跳上马车,催促着车夫赶路。

许适容看了眼那围满人的矮坡,想了下,叫住了车夫。杨焕见她下车,竟是也朝那人堆里去,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道:“不过是个农人在自家地边想垦个菜地出来,却是挖出了个尸骨。有甚可瞧,你见了只怕夜里都睡不着了,还是快些赶路进城的好!”

许适容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杨知县,你莫不是忘了这已是你所辖的地界?你的地界里挖出了野葬的尸骨,你这知县既是路过了,好歹总要去看个究竟吧?”

杨焕面上一红,还要再说,许适容已是甩脱了他手,往那土坡去了。顿了下脚,没奈何只得也跟了过去。

许适容到了那土坡,挤过围观的人墙,见坡下的一块泥地里已被挖开了个大坑,里面赫然躺着一具已呈骨化状的人体尸骨,腐肉基本不见,只在骨殖表面上粘了些灰扑扑的片状物,应是尚未完全腐烂的衣物。坑边站了两个衙役打扮的公差,俱是皱眉不已,尸骨的边上蹲了个年轻的青衣男子,正在那里仔细查看着尸骨,看样子应是县里的仵作。

那青衣男子仔细看了一遍坑底的尸骨,这才抬头对那两个衙役道:“观其骨骼,应是具男尸。看这尸骨,并无击打伤痕。腐烂到这等地步,死去被埋此处至少有两到三年了。应是去岁遭水淹没冲薄了土层,这农人才无意挖垦到了。暂时收作无名尸处置,详细待新知县上任了再由他定夺。”

边上围观之人听仵作如此说话,一个个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那仵作也似是觉到了众人的不满,自己站起身来解释道:“各位乡亲,这尸骨埋尸时间过久,死者随身又无任何能辨识身份的物件,在下无能,只能如此处置了。”

边上乡邻听他如此解释,这才摇头叹息,个个唏嘘不已,说又多了个无名冤死鬼。又看着那两个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衙役手上拿了柄烧火钳样的东西,满脸厌恶地伸下去要夹拣起一块块的尸骨。

许适容摇了摇头,忍不住开声阻拦了道:“且慢。”

众乡民见没热闹可瞧了,正欲散去,突见后面绕出个年轻的美貌女子,看她衣饰又甚是华美,偏偏却开口要阻拦衙役夹骨,一下都来了兴趣,本已有些散去的人群又围了过来,倒把杨焕挤在了后面。

那衙役和仵作见这陌生女子开口阻拦,一下都有些惊讶,停在了那里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