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屋各院的奴仆在阁楼里穿来穿去,搬出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

觉得很是新奇的赵九这才把心中的悲痛放到一边,盯着那些来来去去的人,走到元宵身边:“元宵,这么热闹,是怎么回事。”

元宵注视着那阁楼,说到:“这阁楼里进了偷儿。”

听闻元宵如此说来,赵九很是诧异:“哈?你这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像个铁桶似的,也能进来小偷?!”

不能够吧?!元宵你可是一个王爷啊!!

元宵眉毛跳了一跳:“守卫再多也中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上次还不是让人杀到了你的院子里…”元宵说着脸色也凝重起来,“更何况,这一次来的偷儿,是谢千忧。”

“哈?!谢千忧?!”

听到这个名字,赵九心中又是一阵郁结。

元宵这才看了一眼赵九:“你知道这个人?”

“我今天出门看到了英雄令…”赵九说着,拿脚尖在地上画圈圈,“江湖人士都不追杀我改去追杀那个谢千忧了…”

元宵了然,伸手在赵九的头顶上揉了揉:“没事,改天叫掌旗陪你去做几件坏事,重振一下女魔头赵九的威名。”

听元宵这样一说,赵九脸上才恢复了几分喜色。

看着李管事清点事物,赵九又问:“咦~~元宵,你怎么知道这小偷是谢千忧呀?”

元宵将藏于袖中的白绢子拿出来,亮给赵九看:“这是今日李管事进藏宝阁时第一眼看到的,正巧,我要他去取的那本账簿,便不见了。”

只见白绢之上,张牙舞爪地写着几个朱色大字——

“谢千忧到此一游”。

“这谢千忧真是嚣张!”

赵九很愤怒——

我做女魔头的时候!都没这么嚣张!现在的后辈都是怎么了!

将那绢子再次收起,元宵牵起赵九的手:“别的不提,先进屋罢。外面风凉。”

——————

就在元宵和赵九在藏宝阁的偏厅坐着喝茶吃点心的时候,李管事来报,事物均已点清。

除开十几本账簿并若干信件,赵九那把被元宵没收的宝剑,也一并在失窃事物之列。

赵九闻声大怒,拍桌而起:“这谢千忧实在太可恶!偷什么不好!干嘛就把八师兄送我的那把宝剑偷走了!”

难道我以后真的要用鸡毛掸子和别人打架吗?!

以鸡毛掸子为兵器的女魔头什么的!说出来一点都不神气啊!

元宵没管赵九,只把李管事呈上来的目录细细看了一遍,心中计较了一番,便将李管事叫至身旁,低声嘱咐了一些事。

赵九正在气头上,也没细听主仆俩说些什么,一口气把桌上的点心全吃完了!

谢千忧!我和你不共戴天!

——————

处理好藏宝阁失窃一事,当天下午,元宵带着赵九,搬了住处。

依元宵所言,他二人原来所住的那府邸已经是十分之不安全,还是换个隐人耳目的住处为好。

赵九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因为新换的是一处两进的小院子,元宵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她以后就不用跑大老远去找元宵啦~

在新家里吃完晚饭,赵九正咕嘟咕嘟牛饮一碗茶,掌旗又拿了一个狭长的盒子进了屋。

赵九好奇地看着掌旗把盒子呈到她面前,问元宵:“呀~~元宵,这又是什么~~”

“你且打开看看。”

琢磨这现在这场景很是眼熟,赵九接过那锦盒,打开,惊呼一声——

“哇!是一柄剑!”

继而兴奋地拿起剑来舞了一舞。

元宵给她解释:“你原来那把剑,到底说来,还是在我府上丢的。所以我叫人给你寻了一把来,说是上古名剑,你且耍上一耍,看看趁不趁手。”

得元宵此言,赵九便迫不及待地冲到院中,耍了一套剑法,看得春花秋月喝彩连连。

耍完剑,赵九这才高兴地跑回屋里,对着元宵抱拳一拜:“多谢大侠送我宝剑!”

“古来宝剑都有名字,现在它是你的了,你便给它取个名罢。”

“哈?”赵九有些迷茫,“剑还要取名字的吗?”

元宵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你如何称呼你,你八师兄赠你的剑?”

“就叫‘我的剑’啊!”

赵九说得理所当然。

元宵嘴角一扬:“那这一把,也叫我的剑罢。”

“什么你的剑,明明是我的剑!”

赵九较了真,随手挽了个剑花,不高兴地看着元宵。

“是是是,是小九的剑。”

元宵连忙安抚即将炸毛的赵九。

赵九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元宵看着时辰不早,便不再烦扰赵九,径自回了屋,处理公务。

赵九抱着那她的剑,一会儿笑一会儿呆一会儿又严肃,竟然也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下。

看着站在床边给她掖被角的春花,赵九这才发现了一件事——

“咦,春花,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呢…你到哪里去了…”

春花掖被角的小手抖了一抖:“姑姑姑娘,你就别问了!往事不堪回首!风雨中!”

说完,春花带着一阵诗意,跑掉了!

赵九纳闷地看向房顶——

春花秋月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口吃了吗?

我叫赵九不叫赵姑姑嘛~!

第19章 振威计划

晚上,赵九是抱着那把宝剑睡的。

但是,睡不着!

翻过来,翻过去,再翻过来之后,赵九怒了!

一下子从床上蹦哒起来,穿上外衣,拿起宝剑,赵九决定去做坏事!

今天晚上守夜的是秋月,但是一向睡得赛珍珠,唔不,赛母猪的秋月,没听出赵九起来的声音。

赵九推了开门,提了裙子脚下一蹬,兔起鹘落,稍纵即到半空。

却不想有人比她还快,赵九还没踏上院墙,一条细长东西破空而来,直直打在她腿弯处,一瞬将她从半空中击落!

头朝下摔下来的赵九刚要伸手撑地借势再度跃起,一道白影一晃而过,将她一把截住。

转了两圈,两人才停下。

被元宵抱在怀里的赵九眨了眨眼睛,心虚地问到:“元…宵,你怎么还没睡呀?”

元宵也不把赵九放下,只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这时,守在外院的掌旗闻声而来,才进门就看到元宵打横抱着赵九,心中微诧,但也没说话,只默默退下。

赵九看到掌旗,小脸红了一红,挣扎着就要下地。

谁知元宵双手紧扣住她,让她半点也动弹不了。

赵九左顾右盼,看到地上躺着一支毛笔,赶紧把话题扯过去:“呀!元宵你刚刚是拿这只毛笔来打我的吗?”

元宵“嗯”了一声,却没如往常那般顺着赵九的意思放过这话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是又问了一遍。

“我…”赵九咽了一口口水,“我是要出去做坏事啦!”

看着元宵眉头冰山有融化迹象,赵九赶紧又补充:“月黑风高,最适合杀人放火了嘛~!”

元宵又看了一会儿赵九,确定她没说谎后,才抱着赵九回了屋。

路过睡得“呼呼”响的秋月身边时,元宵好像又皱了皱眉头,看得赵九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忧愁。

把赵九在床上放下,又替她除了外衣,把她塞到被子里掖好被角,元宵这才淡淡开口:“天寒地冻,杀人放火都不利索。还是等开春了再和掌旗一块去。”

赵九急急地从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本想再为自己的权益争辩几句,可看到元宵眉毛又一扬,便乖乖闭了嘴。

“好好睡觉。”

在赵九头上随手摸了一摸,元宵去了门去。

听到元宵合上门的声音,赵九愤愤地咬着被子——

赵九!你个蠢货!你怎么可以忘记了元宵就住在隔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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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屋里,元宵又将掌旗唤来。

灯影朦胧中,元宵翻着那厚厚的账簿,看似随口地问到——

“那沈仲除了今天下午,在其他时候可有去到府中寻姑娘?”

掌旗一愣,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元宵,复又低下了头:“未曾听闻府内传讯之人有提。”

“府内是否有人将我们换了住处的事情告知与他?”

“得您吩咐,无人敢说。”

“如此便好。”元宵说着把账簿合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角,“天色不早,你且下去休息罢。”

“是。”

“回头多派两人,盯着点沈仲。”

“是。”

掌旗退下,正要从外面合上屋门时,元宵又叫住了他——

“回头找些不成器但名头大的武林人士消息来,筛一筛,你再陪姑娘去耍一耍。”

三番两次的惊讶让掌旗已然麻木,又答了一声“是”,便把屋门关好。

站在内院萧索的冬青灌木旁,掌旗觉得心里真是百味陈杂。

王爷这是…悄悄地醋了…?

此念头一起,掌旗就伸手又快又准地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王爷的事,瞎捉摸什么!

————————

那天晚上偷偷出门被元宵抓包,赵九心里便有了计较——

做坏事什么的!要从长计议!

好在这阵子元宵突然忙了起来,赵九得了许多自由,就开始慢慢地策划起自己的重振女魔头赵九威名的大计来。

因为“重振女魔头赵九威名”这几个字着实太长,所以赵九起了一个名称——“振威计划”——用以作为此次行动的行动代号。

振威计划一经启动,赵九每日都带上秋月掌旗,在街头巷尾茶馆酒楼,打听江湖近事。

连日多番打听,赵九把晦气之主的范围缩小再缩小,最后圈定了一个人。

这个即将要倒大霉的人,正是最近在武林里大红大火的,连挑三大魔教,擒住数名魔教弟子的西唐门二公子——唐不惊。

此番也怨不得天尤不得人,谁让这唐不惊今年偏不肯老老实实在四川老家娶妻生子,跑到庐州来出风头?

——是的,唐不惊在庐州。

将振威计划从头到晚事无巨细地想好,赵九挑了个元宵出远门的日子,带着掌旗和秋月上街去了!

傍晚时分,赵九很恶俗地借口解手,在茅厕门口将秋月点住,留下字条,然后就提着宝剑溜之大吉~!

夜幕降临时分,赵九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之上穿梭如电,像才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自由开怀。

赵九轻功很好,不消片刻,便落在了唐不惊盘下的那间三进院子的外院墙上。

看着天色还早,赵九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折回头,先吃上一碗阳春面,再来寻唐不惊的晦气。

——做坏事什么的,饿着肚子没气力怎么行!

——————

来到小巷子里,一对看似夫妻的大叔大婶刚刚把手推车停下,一样一样地把桌子小凳拿下来。

助人为乐的好少女赵九赶紧跑过去帮忙。

忙手忙脚地帮着店家把摊子摆好,赵九又开始帮着店家生火烧炉子。

抢了半天抢不过赵九的大婶站在旁边看着,连声夸赞赵九炉子生得好。

那可不是!给元宵熬的那两三月的药可不是白熬的!

赵九洋洋自得地想着,吹炉子吹得更起劲了。

把事情都做好,赵九这才喜气洋洋地在桌边坐下,点了一碗阳春面。

就在赵九看着老两口忙着寻思着自己还能干点什么时,一个穿着白色洋缎袄子大红百蝶穿花绉裙,脖子上带着一支璎珞项圈的姑娘在另外一个桌子边上坐下:“哎呀,王大叔,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出摊啦?不是说好了等我来帮你们手么?”

听到这位姑娘这样说话,赵九忍不住转过头,在她与王大叔寒暄之际,细细打量她。

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削肩细腰,俊眼修眉,谈笑之间,自流露出一股潇洒风流。

见她和王大叔聊得亲切,赵九心生好感,正欲上前搭话,王大婶就把阳春面端上来了。

赵九吃遍天下,说到最喜爱的食物,却是这只撒了些许细葱的阳春面。

阳春面才在桌上放好,饥肠辘辘的赵九便忙不迭吃了起来。

等赵九一头大汗地吃完这一碗热腾腾的面,抬起头时,才发现那漂亮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看着赵九盯着姑娘坐过的地方发愣,王大叔笑着给赵九解释:“小喜姑娘每日都会过来帮我们出摊,没想到我们今日出得早了有姑娘你帮衬早早就摆好了…所以小喜姑娘不是来吃面的。”

正说着话,又来了几位客人。

赵九看着大叔大婶忙乎不便打扰,就在桌上留了三枚铜钱,折回去找那唐不惊了。

————————

待赵九悄无声息地潜入唐不惊的院子,寻了两圈,确定了唐不惊的屋子。

再趁着仆人推开门拿宵夜进屋的空隙,飞快地闪身入屋,攀上了屋里的横梁。

那仆人丝毫都未觉察到,只呆呆地把宵夜在唐不惊屋子里的桌上放下,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好身手。”

赵九才在横梁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耳边就传来一声低低的少女声音。

赵九心中一震,扭过头,就看到不远处另外一条横梁上有一名红裙人靠着房柱而坐。

定睛一看,却是晚上在面摊上遇到的那位小喜姑娘。

赵九又惊又喜,刚刚要和她打招呼,只见小喜举起食指在樱唇之前微微一点,示意赵九噤声。

这时候,屋门响动,一名身着天青箭袖的青年人便进了屋。

赵九正懊恼着自己趴在梁上的姿势不甚好看,于是轻手轻脚地,学了小喜,坐了起来。

衣服窸窣,引起了唐不惊的注意。

喝了一声“谁人在此!”,唐不惊就抬头往赵九这边看过来。

赵九忙不迭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地靠住房柱。

唐不惊疑惑着,正要过来查看,又听到屋子另外一处响起细微的“吱吱”叫声和啃咬木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