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九心中一动,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帖乌?!”

只闻那人大笑一声,一把扯下蒙面的汗巾:“真真是,知我者,青山也。”

——不是旁人,正是帖乌。

看到帖乌,赵九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不由得暗暗骂起自己方才这般不管不顾荡出将军府的行径来。

“青山你果然好狠的心。”帖乌叹道,“我那些如花似玉的妹子们,就这样被你一纸报令悉数杀掉…看来,你也只能拿自己来抵她们了。”

赵九冷冷一笑:“做你的春秋大梦!想掳我?!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

帖乌温文尔雅地笑了:“要掳走大吴的皇后,的确是要费些功夫…不过好在老天愿意助我…青山,此刻,你可有感到有一些些痛?”

帖乌才说完,赵九觉得腹中一点一点地痛起来,针扎一般。

咬住自己下唇,赵九忍住捂住肚子的冲动,心中寻思着——

月信应是几日后才来,怎么就这样赶巧…

像是看出了赵九心中疑惑,帖乌很是贴心地给她解释到:“我契丹皇族,有一道秘方…可让女子提早来月信。方才,我便是让人,追在你身后,燃了那方子。”

“帖乌你不是人!”

赵九又羞又怒,忍着痛,狠狠地唾了帖乌一口。

帖乌不闪不避,任由那唾沫甩在自己的衣襟上,才拿了帕子,轻描淡写地抹掉了。

“青山别淘气,契丹秘方多,定有一个能治好你的隐疾。”

帖乌说着,往赵九身边行来。

赵九出拳,无奈手上无力,只软绵绵地打在了帖乌身上。

帖乌只是笑,伸手抓住了她的拳头,再一用力,将佳人抱了个满怀。

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帖乌在赵九耳边低声说到:“青山,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赵九气得两眼直冒金星,加上肚子又痛得难受,一个气没缓过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

待赵九醒来时,只见眼前一片乌黑,却是面上蒙了一块布。

感觉到脸上面黏黏糊糊的,赵九伸手,便要去摸一下。

谁知半路上伸来一只手拦住她,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大夫才刚刚给你敷好的药,别乱动。”

听到这声音,赵九一把扯过那只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可惜,没如她所愿,听到帖乌惨叫的声音。

只听见帖乌轻笑一下:“早知道你醒来就这样爱折腾,我就不要大夫为你缓解那痛经的毛病了。”

咬了帖乌半天没见他有所反应,赵九也觉得很是无趣,一把甩开帖乌的手,又伸手去揭脸上的布。

帖乌连忙将她按住:“哎哟喂我的姑奶奶,都说了这药是才敷好的,你能消停点儿吗?”

赵九想了一想,便想明白了这是给她治脸上刀疤的,心中更别扭了。

“你家那口子也真是的。这么大道口子,他看着心里不堵得慌吗?”帖乌在赵九耳边絮絮叨叨中,“我看啊,你还是早早和他离了,和我一起过日子算了。”

赵九此时不知心中什么感受,一会儿是大吴将帖乌亲人俱杀掉的内疚,一会儿想起了契丹与大吴对立的矛盾,一会儿又忆起她与帖乌在战场上相互讹诈对方的场面…思绪纷纷攘攘,倒是不知道拿什么表情来面对帖乌了。

横竖脸上蒙着布,赵九干脆就不去纠结了,躺平了,拉好被子,不去管帖乌。

帖乌唧唧歪歪了一大通,才问到:“啊喂,你就这样睡了啊?!你…你不饿吗?”

说完了,赵九的肚子就很从善如流地,叫了一下。

帖乌笑了,拍拍手,唤来了晚饭。

赵九还是在床上装尸体。

帖乌叫了她两声,发现她没反应后,便说:“你再不起来,我就过去抱你了。”

话音才落,赵九就一下子从床上蹦哒起来。

听到耳边帖乌爽朗的笑声,赵九心中十分不爽,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面上敷着的纱布扯了下来,狠狠地甩在地上。

又伸手将脸上的药渣随便地抹了一把,赵九起身就往外走。

“哎呀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听劝!这药方配起来可费劲了!”

帖乌嘴里嚷嚷着,过来拦赵九。

赵九不爽,挥拳。

帖乌轻轻巧巧地就化解了她的招式。

赵九出了这一招,深感不对头,又出拳。

帖乌一把将她的拳头抓在手里,把她拉到桌边坐下:“青山,你就不要挣扎了~~一开始,我就叫人封了你的内力~~你吶,就好好地和我在这里住着~~拜堂成亲生儿育女罢~~”

赵九闻言,气得要晕过去。

但到底还是撑住了。

斜眼瞧着帖乌,赵九忍气问他:“这位大哥,你到底是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成吗?”

帖乌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我就爱你不爱我这一点,你倒是改呀~~”

赵九气得说不出话,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简直想要撞墙。

帖乌只承了一碗汤,端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想逃,但是,逃也是要体力的,先吃饱了再说。”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赵九一遍寻思着一边接过帖乌递来的汤,喝掉。

吃完饭,赵九才猛然想起——

妈蛋这一招元宵用过!!

————

想着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动死丫的,赵九一边养气凝神,一边思考着逃出去的方法。

大夫正在边上调着药,帖乌在赵九身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她:“虽然我也觉得,这脸上带个刀疤挺帅气的。但是,但是成天带着个面具,不透气呀~所以,你好歹也要在我这儿治好了脸伤再慢慢逃嘛。”

赵九瞟了帖乌一眼:“你就这么希望我逃?”

帖乌惊喜道:“难道青山你不想逃?要留下来陪我度过那个春夏秋冬?”

赵九冷哼一下:“废话,自然是要逃的。”

帖乌无奈摇头:“我猜也是…不过没关系,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了那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我觉得,我好好地对你一辈子,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吧~~”

赵九翻了个白眼。

帖乌自顾自地说下去:“再说了,你逃了几次发现逃不出去,也就乖乖的了。我们契丹人养野马,都是这样慢慢地磨掉它的野性的。”

赵九不吱声。

帖乌还要唧唧歪歪,大夫端着药碗过来了:“那个,可汗,该给越小姐上药了。”

帖乌连忙让开,让大夫来。

大夫看着一脸不合作的赵九,有些为难:“那个,越小姐,你要躺下我们才好敷药…”

帖乌在边上帮腔:“对呀对呀,你不治好脸上的伤,逃出去吓到小朋友就不好了。”

赵九心中一个念头转过,到底还是很顺从地躺下了。

大夫小心翼翼地给赵九上药,帖乌在旁边看着,大气也不敢喘。

把一大碗药敷完了,大夫又转身,拿了一张纱布往赵九脸上蒙。

帖乌赶紧过来帮忙抬起赵九的头,让大夫在她头上将纱布缠上几圈,固定好。

“好了。”大夫弄好,一遍擦手一遍吩咐,“越小姐接下来千万莫大动,每日按时服药,我过两天再来给你换药。”

耳边听着大夫下去后,赵九才开口,问帖乌——

“你捉我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赵九貌似真的画风不一样了。

随意啦,反正要完结了╮(╯_╰)╭

第90章 大水鸭

“还能有什么目的?”帖乌笑了,“自然是要与你,长久在一起。”

赵九冷笑一声:“别人说这话,我还可以信上几分。你说…我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青山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对你这一片玉壶冰心呢?”

“帖乌,咱们明人不做暗事。你把你心中那些小九九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看看能不能成。”

帖乌闻言,眼睛咕噜噜一转,笑言:“那么我就直说了。青山,你觉得,我若拿你去与大吴皇帝谈,他愿意还我多少城池?”

赵九微微一怔,倒是沉默了半天,才说:“怕你这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

帖乌嗤笑一声,道:“青山,我是男人,我看得出来你在他心中分量如何。”

说着帖乌顿了一顿,还是笑:“就算他不乐意,也更称我心意——不仅你能对这样个无情无义的人死心,我也能,光明正大地把你纳入后宫嘛~~哈哈哈哈~~”

赵九往他那边唾了一口,不说话。

帖乌这次倒是闪开了,伸手在赵九的脑袋上乱摸了一把:“青山呀~~我们要文明~~我给大吴皇帝的书信已经发出去了,这几日,我们便能揭晓答案啦~”

赵九不耐烦地扫开他的手。

帖乌哈哈大笑出门去,徒留赵九一人在屋里。

脸上蒙着草药,赵九纠结了好久,还是没有将草药取下来。

伸手在身上摸摸,赵九摸出了早上自己藏到衣襟里的喜帕。

抚摸着上面自己绣上的荷叶荷花,赵九心慢慢地静下来,开始思考逃出去的办法。

可惜她还没想出个办法来,就响起了敲门声。

赵九手快地将喜帕藏到自己的怀里,才压低了声音,说:“进来。”

门“吱呀”一声响,轻轻的脚步声靠近。

赵九还没问话,那边就说起话来了:“姑娘,我们是公子派来伺候您的,我叫冬雪。”

话音方落,又是另外一道女声响起:“我叫夏雨。”

听到她俩名字,赵九暗自翻了个白眼。

那冬雪继续说到:“姑娘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一声,我们就在外屋候着。”

赵九矜持地“嗯”了一声:“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俩先退下。”

夏雨冬雪齐齐应了一声,就退下。

赵九心中正想着事,冷不丁手里被人塞了个东西。

赵九心中一动,将拳头握紧,藏到衣袖里。

等夏雨冬雪出去了,赵九抬手就扒拉下脸上的纱布,四下看看,确认无人了,才张开掌心——

是一粒拇指大小的丸子。

赵九两指使力,将丸子捏破,拿出里面的纸条,展开。

上面只一行话——

“保护好自己,等我。”

是守元帝的字迹。

赵九眼睛一润,眼泪就要落下来。

忍住泪意,赵九将纸条拿到火烛上烧了。

呆呆地看着那纸条在自己手中燃烧殆尽,赵九又发了一会儿呆,也没把纱布拉上,而是掏出了喜帕,继续往上面绣花样。

可赵九还没绣上多少,帖乌又推门而入。

看到赵九脸上耷拉着的纱布,帖乌怒了,一下子冲过来,将赵九手里的喜帕抢过,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给我省心!”

赵九瞪了帖乌一眼,伸手:“把东西还我!”

帖乌不理她,唤来了大夫,给赵九重新包扎。

赵九本来还不合作,被帖乌点了穴,这才老实下来。

在大夫给赵九重新上药的时候,帖乌在看赵九绣的那张喜帕。

看了半天,帖乌才扭头问赵九:“这是你绣的?”

赵九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帖乌安静着想了一会儿,对大夫说:“待会儿在蒙纱布的时候,在她眼睛那儿剪两个洞。”

大夫呆了一呆,抬手拿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可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帖乌挥了挥手中喜帕:“好歹,要让越小姐把这幅喜帕绣完嘛。”

————

于是,赵九敷完了药,就变成了这样——口。口

虽然不甚美观,但是好歹能看到东西了。

看着赵九,帖乌先是捂着肚子笑上了好一会儿,才把喜帕递回来给赵九:“继续绣~~缺什么就直接和冬雪夏雨说。”

赵九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她身边的两位姑娘,两人都长得眉清目秀的,面上只带着恭谨神情,倒是看不出来是谁给她塞的纸条。

得了守元帝那张纸条,赵九现在也不慌了,只吩咐冬雪拿来一些针线,就着烛火,继续绣那帕子。

帖乌就守在她身边兴致勃勃地瞧着。

还一边瞧着一边抱怨着:“许叹那家伙真是不给我省心。我才和你对垒没几天呢,他就派人在我营中散播我弑君杀父的谣言,搞得我军中人心向背,哼!就不是个明人!”

赵九挑了一根绿色的线,往帖乌那边看了一眼:“明人?”

帖乌很狗腿地给她解释:“明人不做暗事的那个明人。”

赵九嗤笑一下,说:“别说得你有多光明磊落的样子。你敢说你契丹皇宫那把火不是你放的?”

帖乌一派正义:“自然不是我放的,是我派人去放的。”

这样的粗活,怎么轮得到金贵如我的帖乌来干嘛。

赵九不理他,拿针挑了挑灯花,继续往那喜帕上绣鸳鸯。

帖乌抱怨了一通守元帝,这才问到:“你在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鸭子。”

“合合,骗我呢。”帖乌一副成竹在胸,“依着你们中原人那弯弯曲曲的肠子,我猜,你绣的定不是鸭子。”

“……”

赵九继续闭嘴。

帖乌浑然未觉,继续叽歪:“我猜,你绣的是一只孔雀!”

赵九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个不小心,针差点儿就戳到了手指上。

忍着笑,赵九又拨了拨灯花,问帖乌:“你见过孔雀?”

“画上面见过。”

帖乌如此说完,又急急补了一句:“想笑就笑出来嘛。我觉得你笑起来好看。”

赵九翻了个白眼,指指自己脸上:“就这样,也能好看?”

帖乌十分诚恳地点头。

赵九不和他扯皮,又埋头干自己的事情。

帖乌陪着她唠嗑了一会儿,就被部下叫走了。

仅留冬雪与夏雨在屋里守着赵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