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是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一到过节,全家人都要聚到尹天野爷爷的家里去团聚,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表舅堂姨夫神马都会过来。

 

过年尤其如此。

 

对于秦景这种入门刚一年的新媳妇,在认人这种事情上,就格外的痛苦了。

 

她倒是知道要摆着一副温柔乖巧的样子,跟在尹天野身后,一个一个地叫“三叔好”,“四姑姑好”,“尹心妹妹好”,“尹祺哥哥好”……

 

心里却悲催地挤脸,一来二去,你来我往,从九十几岁老人到哇哇啼哭的幼儿,几乎要有一百号人了,她哪里记得过来。

 

当然,一转身,就忘了。

 

不过,就算忘了,也没关系,任何时候,发现记忆力模糊,不对了,就赶紧把跳跳和糖糖拿出来献宝。

 

两个小宝宝嫩嫩嘟嘟的,黑眼珠滴溜溜,还特爱笑,谁看着都喜欢。

 

于是对方就会忽视秦景没有称呼他/她这个问题,转而开始逗跳跳糖糖:

 

“宝宝乖哦,我是六姑爷爷。”这就是六姑父了。

 

“baby乖,我是小表姨。”这就是小表妹了。

 

尹天野本和哥哥弟弟们玩得不亦乐乎,中途目光漂移了一下,习惯性地在人群中搜索秦景的身影,一看,眉心就皱了起来。

 

为啥所有人排着队领着票地去捏他宝贝儿子宝贝女儿的脸?

 

关键是秦景那只小狐狸俨然一副动物园管理员的样子,笑眯眯地迎着客,只差没有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数钱了!

 

尹天野走过去,轰人:“你你你,手打开,别把糖糖的脸捏瘪了!”

 

尹家堂妹抗议了:“哥哥和姑姑都摸了好久,我才碰一下!哥,我就和跳跳糖糖玩一小下!”

 

尹天野挥开她:“要玩自己生去!”话音未落,被羞红了脸的妹妹一顿踢打。

 

尹天野再一看秦景,某人手中捧着的红包,早是厚厚一摞了,他就走过去,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丢不丢人,专门拿小孩儿骗压岁钱,你以为以后不用还的啊?”

 

秦景怕痒,笑咯咯地往一旁缩。

 

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男人们几桌,女人们几桌,年轻人几桌,小孩儿几桌。

 

这个分配,到了尹天野这儿,出问题了。

 

他不看着秦景,吃不下饭啊!于是,一边拼命跟旁边桌上的秦景使眼神,一边还小孩儿一样护着旁边的座位,意思就是说,喂喂喂,你快来,老公我给你抢了个座位呢!乖吧?

 

秦景见人家都是分开坐的,她哪能例外啊!当然不去。

 

尹天野就一直给她做嘴型抛媚眼,秦景脸红红,假装淡定地无视。可秦景身边的尹心乐了,声音倍儿脆地笑:“嫂子,你要不去,天野哥哥今天这年夜饭吃不安生了!”

 

哄堂大笑。

 

爷爷也笑:“是啊,新婚燕尔嘛,景儿过来坐。你们大家,想怎么坐怎么坐!”

 

一时间满场各种换位置。

 

秦景脸红得滴血,羞着坐去尹天野旁边,踢他一脚,却被他亲热地搂在怀里。

 

吃完年夜饭,众人都聊天玩闹去了。

 

秦景独自走进小房间,看着熟睡的跳跳和糖糖,不知不觉,就发了呆;不知不觉,就眼泪落了下来。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秦景赶紧别过头去,把眼泪擦干。

 

一扭头,居然是尹天野。

 

他走过来,倾身望着摇篮里两个乖娃娃,拿手指碰了碰他们软嘟嘟的脸颊,心里静悄悄的。只是,一抬眼,就发现,不对劲。

 

他把她的脸掰过来,睫毛还是湿的,眼神躲闪又委屈。

 

他捧着她的小脸,问:“怎么了?”

 

她垂下眸,睫毛扑闪扑闪的,却只是瘪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他问她,眼睛里满是怜惜。是啊,除去那段经历不说,她其实还只是个孩子。

 

她还是没有说话,可明显,小嘴愈发委屈地撅了起来,眼中的泪光一漾一漾的。

 

他牵她起来:“走,我们回家!”

 

秦景诧异地抬头,眼中还有湿漉漉的泪雾:“回我家?现在?”

 

“嗯!”他已经拿起她的外套,给她披上。

 

“可是,可是被发现了的话,会不好吧?”新媳妇第一回过年就在除夕夜跑回娘家这种事,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尹天野给她脖子上绕围巾,笑容很祸害:“不要紧,我就说我自控力太差,带你出去开房了!”

 

秦景哭笑不得,捶他一拳,小手却被他握进手心,一路牵着从后门溜走。

 

除夕的夜晚,街道上没有人,也没有车,世界安静得只有他们俩,只有墨蓝色的天幕,宁静的都市霓虹,还有漫天绽放的绚烂礼花。

 

都市的夜,从来没有这样美丽过。

 

秦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忽然觉得,她和他,就这样,走在一条空旷寂静而又灿烂的路上,只要有他陪着,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结婚第二年尹天野24岁,秦景21岁

 

去澳门赌场玩这种事情,其实很久以前就被剔除出了尹天野的娱乐范畴。

 

只是这次,越泽突发奇想地要去澳门,还邀了尹天野和秦景一起去玩。

 

尹天野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可是,他女人听越泽说了一句话之后“你这技术不去摧毁赌场真是可惜了”,立刻兴致勃勃跟打了鸡血一样,吵着闹着要去。

 

尹天野看了秦景足足十秒,最终还是不能把某人比城墙还厚的淡定脸上看出一点儿羞红。

 

他悲愤地想,尼玛,哪有女人怂恿自家男人去赌场玩的啊!

 

她秦景绝壁不是个贤妻啊!

 

一想起以后做二十四孝好男人这种事完全要靠他自觉,周围没有了管家婆的约束,尹天野瞬间觉得蛋蛋的忧桑,通俗来说,就是皮痒!

 

不去!某人特豪气!

 

女人于是各种撒娇卖萌软硬兼施外加殷勤的五星级床上服务,欲求得到极大满足的尹小野立刻屁颠屁颠,带着宝贝老婆去了澳门。

 

越泽的那句话是有依据的。

 

尹天野认真起来的时候,记忆力超好,记牌记点数就跟打响指一样轻而易举;除此之外,他心算又快又准,算概率算计点算筹码统统都是小菜一碟。

 

所以,不管是玩任何赌局,他都会赢,而且赢得十分嚣张。

 

而秦景的主要任务,就是坐在老公旁边帮他数钱。

 

每次一堆堆的筹码被推到尹天野跟前时,秦景眼里立刻金光闪闪,激动又兴奋地念:“呀,跳跳和糖糖的奶粉钱够了!”“呀,跳跳和糖糖读书的钱够了!”“呀,跳跳和糖糖结婚的钱够了!”

 

每到这时,尹天野真想一个吻把她的嘴巴堵起来好吗?

 

你那副小包租婆一样念念叨叨的样子,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苦命鸳鸯,专靠赌博的钱才能养孩子呢!

 

可是,看着她小孩子抢玩具一样,扑在桌子上,抱着一堆堆的彩色圆巴巴,欢天喜地蹭蹭蹭的时候,他会不经意地弯起唇角,哎,谁会想到,这种对他来说毫无挑战了的游戏,会重新变得那么有乐趣呢?

 

只是,后来,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和他们同行的倪珈好像对VIP的赌局都没什么兴趣,反倒想去挑战高级私人赌局,越泽没反对。

 

秦景好奇心爆棚,于是,拖着尹天野也去了。

 

私人赌局的赌注是外场那些赌客们想象不到的大,心理压力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

 

秦景坐在尹天野身边,听着面前这群人一个一个报出的赌注时,紧张得脚心都要出冷汗,她有些后悔不该来。

 

即使看看尹天野,拿出5%的盛夏经纪做赌注时,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能消除她心里的忐忑。如果,如果输了,那就都是她害的啊!

 

可已经坐下,便不可能退出,不然,胆小懦弱出尔反尔的名声,比输钱更伤自尊。

 

尹天野似乎看出了她的焦虑,笑了笑,摸摸她的脸:“我的lucky star在这儿,不会输的。”说着,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秦景乖乖凑过去,印了一个lucky kiss。

 

或许他从来就不会输在赌场,或许她真是他的幸运星,尹天野赢到了对手20%的孙氏家族企业股份。

 

只是,最后一局,玩点名式自选赌注时,对方突然指着秦景说,“这就是你今晚不输一局的lucky star吗?如果,我赢了,我希望,能得到这位小姐的lucky kiss。”

 

秦景稍稍一愣,心想对方或许不知道她结婚了,也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且,只赌一个吻的话,太无心理压力了。

 

可就是这个要求,尹天野想也不想,拒绝了。

 

而不接受赌注的条件是,之前赢得的一切,都要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