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书凯和于叶萦见惯了她玩虫子,倒也没被吓住,只是有些担忧。

“淡淡,你手腕上的叶片全都消失了!”高书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跳了。

“我把蛊吐出来了,叶片自然会消失。刘若云应该是找人替换了我的命,也就是说,现在这只蛊就是她的命。”林淡拿出一根针,扎破瓢虫的肚子,取出一滴绿色汁液,喂给一群飞蚊蛊。

飞蚊蛊品尝过这滴汁液的味道后便循着相同的气息飞走了。无论刘若云藏在哪里,它们都能把她找出来,并吸食位于她附近的所有人的鲜血,然后带回来给自己的主人。有了这些鲜血,林淡可以做很多事。别人如何待她,她自然会原模原样地奉还。

“我累了,想睡觉。”做完这一切,她困倦地闭上眼睛。

高书凯连忙扶她躺下,然后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这次的事情把他吓住了。

“你出去,我来守着林淡。”于叶萦用口型无声说道。

【这里是我家,该走的人是你。】高书凯用手机打了一行字,发送给于叶萦。

于叶萦连忙把手机调成静音,又狠狠瞪了高书凯一眼,回复道:【你粗手粗脚的,能照顾好林淡吗?待会儿她醒了,你会给她做晚饭吗?会给她熬鸡汤吗?你什么都不会,还要她反过来照顾你!】

【谁说我不会!】高书凯愤愤道:【我早就学会做饭熬汤了,不信等淡淡醒了你问她。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做饭,她只要会吃就行了。】

于叶萦惊讶地瞥了高书凯一眼,又道:【淡淡现在浑身无力,等她醒了,谁给她洗澡,谁给她擦身,谁给她穿衣服?你吗?我告诉你,你不准占她便宜!】

看见这行字,高书凯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涨红,脑子里更是不断闪过旖旎的画面。他以拳抵唇,无声咳了咳,然后咧着嘴巴打下一行字:【这些事等我们结婚以后我就能为她做了。今天我允许你暂时住下,等淡淡好了一点,你必须立刻走人!】

于叶萦好悬没被他气死,一边回复一边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跟林淡结婚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呸!】

…………

在高书凯和于叶萦的争吵声中,林淡迅速恢复过来,只是掉落的头发还得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养好。她请了半个月的病假,当她在家躺着的时候,许久没露面的刘若云却风风光光地回了学校,说是去美国考察了,最近才回来,准备在那边开一个公司。

同学们对她的成就都很羡慕,喜欢围着她询问创业方面的问题,一是为了讨好她,二也是为了今后的职场生涯铺路。一群人占据了食堂的一个角落,正热烈谈论着什么。

林淡在高书凯的搀扶下走进食堂,语气很无奈:“不用扶我,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食堂满地都是油,我怕你摔了。”高书凯紧张地看着脚下。到现在,他还没能从差点失去林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好吧,随你。”林淡叹了一口气,嘴角却翘得高高的。于叶萦走在两人身后,用眼珠子狠狠瞪高书凯的背影。

“呀,那个病死鬼也在。”一眼就看见了被人围在中间显得红光满面的刘若云,于叶萦不禁冷笑起来。

“高书凯,你去帮我打饭,我过去跟刘若云聊一聊。”林淡脚步一拐,径直朝刘若云走去,对方也发现了她,先是露出惊骇的表情,随即又冷静下来。

高书凯有些不乐意,却也没敢忤逆林淡,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烦请让一让,我要跟刘学姐说几句话。”林淡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群人。

“你谁啊,这么没礼貌……”一名女生想发飙,却被刘若云摁住了肩膀:“没事,这是林淡,我的小学妹。我俩是老熟人了,有些话想单独聊一聊,你们先走吧。我吃完饭还要回寝室拿一点东西,你们待会儿可以去寝室找我。”

几人互相看了看,然后端着餐盘走了。林淡正准备坐下,于叶萦却一把拽住她,柔声道:“等会儿,让我先把椅子擦一擦,食堂的脏东西太多了。”说这话时,她直勾勾地盯着刘若云,目光十分渗人。

刘若云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却也没有发作。她飞快扫视林淡,眸光不断变换。

几分钟后,三人各自落座,脸色一个比一个冰冷。林淡把一个透明的小盒子摆放在餐桌上,徐徐开口:“前一阵,我被几只毒虫咬了,差点死掉。”

刘若云抿着唇没说话,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颊,最终定格在那个小盒子上。盒子里装着三只虫子,其中两只是青绿色的隐翅虫,体表泛着幽光,似乎有毒,另一只是瓢虫,红色的翅膀上印着三个黑点,正沿着瓶盖缓缓爬动。

她盯着虫子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渐渐涌上一股不安的感觉。

第188章 蛊女S7

刘若云全程没说话,林淡也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她把三只虫子倒在餐桌上,用指尖轻轻拨弄,虫子张开翅膀抖动起来,却并未飞走。

刘若云露出恶心的表情。

林淡瞥她一眼,平静道:“被毒虫咬了该怎么办,你知道吗?”

刘若云半晌没回答。林淡原本应该死了,现在却活得好好的,这必然不正常。如此,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找上门来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林淡继续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答不上来吗?被毒虫咬了自然是打死它。”话音刚落,她已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把两只隐翅虫压死。杯子的底部是透明的,可以清晰地看见两只虫子的尸体,它们的翅膀折断了,肚子炸开,爆出许多绿色的汁液,场景有些恶心,又有些骇人。

刘若云看了一眼杯子,依然没说话。她向来很谨慎,在没弄清楚林淡的意图之前,她绝不会让对方抓到任何把柄。若是林淡想从她这里试探出一些真相,或者套取一些谈话录音,那她就打错了算盘。

然而林淡并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把仅剩的那只瓢虫放进小盒子里后便走了。

于叶萦走近两步,附在刘若云耳边说道:“病死鬼,林淡的命是那么好拿的吗?以后我每年都会去你的坟头烧纸,呵……”她的低笑声带着冰冷刺骨的温度,令刘若云忍不住抖了抖。

林淡果然知道了,她为什么没死?她怎么知道是我?她想做什么?一个又一个疑问在刘若云的脑海中闪现,让她心慌意乱。她东西都没拿,立刻就开车回了家。

…………

周轩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取出一支烟,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隔着迷蒙的烟雾,他看见一名身穿黑色连帽衫的女子从前方的别墅里走出来,表情十分阴郁。

“在这里。”周轩伸出手挥了挥。

“你怎么找到我的?”女子不敢靠近汽车,而是在一座喷泉雕像前站定,掀开兜帽后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竟是许久没见的艾雨。

“我想找一个人很容易。”周轩从车里走出来,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你想找一个人很容易,但是三年了,你从来没有找过我。要不是我动了林淡,你恐怕永远也想不起我这个人吧?你把我利用得好惨,我为你失去了一切,你却像丢弃一件垃圾一般把我丢掉了。”艾雨说着说着竟阴测测地笑起来,“你看,我现在过得很好。”她指着自己额头的一个蝎子图腾。

“你跟别人学了下降头?”周轩挑高一边眉梢,似笑非笑地开口。他完全没想到艾雨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三年了还没被周楠找到,反而学会了降头术。

“是啊,我现在的师父对我很好。”艾雨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我也没想到三年过去了,我还能跟林淡碰上。你说我俩是什么缘分?孽缘?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们俩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救不了她的,我师父手里有要她命的东西。”

她歪着脑袋,笑容灿烂:“周轩,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林淡必须死!”

周轩闲适的表情已被狠戾取代,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杀气。他尚且来不及开口,矗立在艾雨身后的巨大石雕竟然掉了下来,将她砸成了肉泥。鲜血四下飞溅,染红了周轩的外套,也弄脏了他昂贵的皮鞋。他缓缓抹掉脸上的血珠,又缓缓垂头,看着在石雕下抽搐的艾雨,许久之后竟捂着脸低笑起来。

“有一句话我对你说过几百次,三年了,你怕是早就忘了,现在我再说一次,下了黄泉你一定得记牢——你这点本事离林淡还差得远,想动她,你这是找死!”周轩用指尖戳了戳艾雨瞪得极大的眼睛,满脸都是嘲讽。

艾雨不甘的视线定格在他脸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那个从来不与她交手,却让她摔得粉身碎骨的人。

“啊啊啊啊!死,死人了!”路边的行人纷纷发出尖叫,然后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所幸这是高档小区,四处遍布摄像头,周轩倒也不用担心惹上麻烦。

在谁也没注意的角落,刘若云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她知道周轩是学校的特聘老师,发现他守在自家门外,心中觉得奇怪,便把车停靠在另一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艾雨出来了,她才意识到,周轩的来历或许也不简单。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目睹一场离奇的事故。前一秒还笑容灿烂的艾雨,下一秒就死了,被一座石雕砸成了肉泥!她的手脚折断了,肚子爆开,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这恐怖至极的场景映入她的眼帘,让她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既视感,更有了一种荒谬的联想。

不不不,不会的!她用力摇头,然后仓皇失措地朝家门跑去。

周轩一边脱掉脏污的外套,一边回过头看她,目中闪现一抹诡笑。林淡只说让他别管刘家,可没说让他别管陈家,这些年靠摄取别人的寿命而活下来的那些人,是时候还债了。

刘若云刚跑进家门,就见自己的母亲一身血地从地下室跑出来,表情要多惊恐有多惊恐。

“发生什么事了?”她呼吸停滞了一瞬。

“大师死了!他忽然被压扁了,可空中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呀!”陈莉精神恍惚地喊道。

“爸爸呢?”刘若云的胸口因为过快的心跳而一阵一阵发疼。

“他还在下面,”陈莉惊叫道:“老公,你快出来,别待在里面了!”她扒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却死活不敢进去,脚上的鞋子沾满了血迹,像是从血泊里走出来的一般。

“给岳父打电话,快!”刘良颤抖的声音从地下室里传来。

刘若云怕得要死,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去,然后愣住了。只见那位大师的尸体躺倒在一圈法阵里,浑身的骨头都断了,肚皮爆开,内脏流了一地,血糊糊的一团烂肉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薄薄地摊在地板上,死状极其诡异。

这场景,与艾雨的死何其相似?刘若云紧紧贴着墙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爆裂了。不知怎的,她竟想起了被林淡压死在餐桌上的那两只虫子,大颗大颗的冷汗开始往下掉。

艾雨的死可以说成巧合,那大师呢?他好端端地坐在地下室里,却又为何会变成一滩烂肉?刘若云找不到任何依据去解释这件事,只能捂着心脏,慢慢滑坐在地上,呢喃道:“爸爸,是虫子,是林淡压死的那两只虫子!”

“什么虫子?”刘良悚然一惊。

陈莉顾不上害怕了,三两步跑进地下室,尖声道:“林淡没死?怎么可能!云云,你遇见她了吗?她对你干了什么?你快原原本本告诉妈妈,别怕,别怕啊!有外公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这间恐怖的地下室,不出半小时,陈虬和陈楚也到了,正面色凝重地听着刘若云的讲述。待她说完后,陈虬盯着刘良,沉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那个女人不懂蛊术。”

“她的确什么都不懂。当年是你带大师把我救出来的,大师也说了她不会蛊术,难道连大师也骗你吗?”刘良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既然她不懂,那林淡为什么会懂?”陈虬咬牙开口。

“我怎么知道?”刘良抖着手点燃一根香烟。降头师诡异的死状把他吓坏了。他从来不知道用蛊术取人性命竟然是如此轻易的一件事。林淡只是用玻璃杯压死了两只虫子,同样的恶果就报应在了艾雨和降头师的身上,这显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让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胆战心惊。

“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别忘了,林淡手里还有一只虫子,通过它,她能取谁的命?”陈莉抱紧女儿,哑声道:“爸,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云云,我只有她一个孩子!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话,留那个杂种一条命!”

刘若云连忙往母亲怀里钻,颤声道:“要快!虫子就在林淡手里,她随时都能对付我!”

“好好,外公很厉害的,一定能救你。”陈莉轻轻拍抚女儿,嗓音听上去很温柔,表情却狰狞至极。

陈虬揉了揉剧痛不已的太阳穴,想说一时片刻,自己哪里有什么办法,却又不忍心吓到外孙女。他咬咬牙,心道干脆直接把林淡杀了,却在这时发现孙女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往下掉,雪白的皮肤迅速爬满青紫的淤痕。

眼前的变故对陈家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们的太爷爷、姑姑、几个叔伯,病入膏肓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云云,你怎么了云云!不会的,不会的,妈妈明明把你和林淡的命调换了,你不会得病的!”陈莉吓疯了,一边哭一边尖叫。

刘若云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抖抖索索地给林淡打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林淡特有的低柔嗓音从话筒里传来:“刘若云,你有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杂种,你早该死了,你为什么不死?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刘若云状若癫狂地大喊大叫。

林淡徐徐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捏死了一只虫子而已。祝你好运,再见。”

电话挂断了,刘若云哭晕在陈莉怀中。

第189章 蛊女39

压死那两只隐翅虫后,林淡也回了家。于叶萦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不断向她讨要剩下的那只瓢虫。

“你要它干嘛?”林淡把透明盒子拿在手里,却迟迟没递过去。

“我就是想玩一玩。”于叶萦歪着脑袋,冲林淡笑得十分纯真可爱。由于早些年受了很多苦,她的身高定格在了十三岁那年,再也没有发育过。哪怕考上了大学,混迹在一群同龄人中间,她看上去依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让她在学院里非常受欢迎。

但是很明显,林淡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你想通过折磨这只虫子,间接地去折磨刘若云是不是?”林淡直接拆穿她的想法。

于叶萦吐吐舌头,不得不承认:“是啊,她差点害死你,我折磨她有什么问题吗?拿到这只虫子,我要用针扎它,用火烧它,用水淹它,当它奄奄一息的时候再把它救活,进行下一轮的折磨。我要让她生不如死,一辈子都陷在痛苦和绝望中!”

说着说着,于叶萦天真可爱的表情就变成了怨毒,一张小脸惨白如纸,看上去像鬼一样。她的心态的确出了问题,哪怕这些年一直压抑着,却始终无法调节过来。

林淡深深叹了一口气,将透明盒子打开,捻出那只虫子,又在于叶萦期待的目光中把它捏碎。

“你,你怎么把它捏死了?林淡,你在干什么呀!这也太便宜刘若云了!你难道就不想通过折磨它来为自己报仇吗?”于叶萦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满脸都是肉疼的表情。

林淡徐徐道:“叶萦,你以为自己折磨的是刘若云,但其实在我眼里,在任何人眼里,你真正在折磨的,始终只是一只虫子而已。折磨一只虫子会为你的人生带来价值吗?不会,那只会让你显得很可笑。我给你一个建议,若要让自己过得好,就不要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你自己才是最宝贵的。”

她伸出手,揉了揉于叶萦的脑袋,然后把那只僵死的虫子放在她掌心,言道:“你看,这只是一只虫子,不要拿我,或者拿你自己,去与一只虫子比较,好吗?”

于叶萦盯着手里的虫子,眸光不停变换。是啊,这真的只是一只虫子,而刘若云在林淡心里,恐怕连这只虫子都不如,她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时间在它身上?林淡一直是这样的,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她心里始终有一个天平在衡量着。对于重要的人和事,她会努力去爱护,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她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也因此,她才会如此强大,如此理性,又如此温暖。

于叶萦希望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成为像林淡这样的人,那么为何不从此时此刻做起呢?一只虫子而已,真的不重要。这样想着,她徐徐吐出一口气,颔首道:“林淡,我明白了,我会努力过好每一天,不走上歧途的。”

林淡这才轻轻拍打她的肩膀,露出满意的浅笑。恰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她看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未曾挂断,便接了起来:“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林淡,是我。”一道极富磁性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

“周轩?”林淡愣了愣。

“嗯,我找到艾雨了。”周轩不紧不慢地开口。

“这些年她过得好吗?”林淡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她与艾雨没什么交情,自然不会关心对方的死活,但她很好奇换了道骨的人该如何生活,日后还能不能继续修炼玄术。

周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着开口:“林淡,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调查过对你下降头术的人是谁?”

林淡理所当然地道:“拿到他们的血,用同样的方法还回去就行了,难道我们还要坐下来见个面,打个招呼吗?”

“呵呵呵……”周轩低沉的笑声不断从话筒里传来,仿佛遇见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事。

林淡本想挂断电话,他仿佛有所感应一般,立刻收住笑,柔声道:“林淡,你比以前更可爱了。这次回来,我就不会再走了,以后你会经常看见我,期待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急促的“嘟嘟”声,但他却不以为忤,反倒笑得更加愉悦。

林淡刚挂断周轩的电话,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她似有所感,很快就接通了。

“林淡,我是你爸爸。”一道沙哑的嗓音率先打破沉默。

林淡平静道:“我没有父亲。”

“我的确没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你不能否认,是我给了你另一半血脉。”很显然,刘良对巫蛊师这一族群有过一定的了解,否则不会话里话外提到“血脉”两个字。

林淡静默了两秒钟后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求你放过若云,她毕竟是你姐姐。”

“不可能。”林淡看着被随意丢弃在桌上的死虫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不会对任何企图伤害自己的人心软。

刘良嗓音一哽,颓废道:“我们能出来再谈吗?我们父女俩很久没见面了吧?”

“不能。”林淡始终无动于衷。

刘良听着她毫无波澜的嗓音,心中一阵恼怒,却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这里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我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并不是故意抛弃你们的。”

想到原主的母亲,林淡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吐出一串地址。刘良立刻拿笔记下,然后收拾好东西,在妻子和女儿的殷切目光中离开家。陈虬和陈楚已经去找人想办法了,现在最关键的是稳住林淡,不要让她再下杀手。然而他并不知道,刘若云之所以没有立即死亡,不是林淡没下手,而是她原本的命格就是如此。她应该忍受长达几月的病痛折磨,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只要陈虬找不到比林淡更强大的玄术师来解开这个局,她必死无疑。

两人在一间茶楼会面,当刘良赶到时,林淡已坐在预订的雅间内,一名长相俊美的少年正在给她泡茶,不时附在她耳边嘀咕着什么,态度非常温柔。

“你是林淡?”刘良慢慢走进去,不敢置信地看着靠窗而坐的少女。她长得十分美丽,哪怕是背后的璀璨日光也不能夺走她一丝一毫的风采。她蓬松柔软的头发微微卷曲着,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在肩头来回晃动,显得十分可爱。坐在她身旁的少年被这缕头发吸走了目光,忍不住用小指头勾住,不断缠绕把玩。

她看上去就像被人呵护在明亮的温房里,承受着阳光和雨露长大的娇小姐,而非一个饱受疾苦的孤儿。她成长得比他想象中好一万倍。

刘良斟酌了许久的煽情话,都被少女的明媚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了。对方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父爱。

“坐吧。”林淡平静开口。

高书凯看向刘良,表情冷沉。

刘良满心都是女儿的安危,并未注意到高书凯过于熟悉的长相。他定了定神,言道:“林淡,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

林淡直接打断他:“这些废话可以不用说了,我妈妈的遗物你带来了吗?”

看着她格外寡淡的眉眼,刘良意识到,用父爱去安抚她甚至欺骗利用她的计策肯定是行不通了。她眼里唯有冷漠,并无一丝半点对亲情的向往。他原本想说带来了,然后把自己随便买的几样不值钱的银饰拿出来,张开口却吐出了实话:“你妈妈根本没留下任何东西,我只是找了个借口把你约出来而已。”

话音刚落,他的表情就变成了惊骇,然后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对林淡怒目而视,“你对我下了蛊!”

“是谁给你的胆量独自来赴一位巫蛊师的约?”林淡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刘良敢来,手里必会有所依仗。更何况,她还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是如何对她动的手。

果然,刘良立刻就回道:“你不能动我,我岳父已经把你的胎血、胎发与胎盘都拿走了,一旦我出了事,他必定会找人对付你!你识相的话就放过云云,否则我们会让你魂飞魄散!”

对巫蛊师而言,胎血、胎发与胎盘等同于他们的另一个身体,被人拿走后,哪怕是法力最低微的玄术师,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飞灰湮灭。所以在降生时,巫蛊师的长辈会立刻把这三样东西处理掉,以防被心怀叵测的人拿去。

林淡并未露出恐惧的神色,反倒打开背包,取出十几个透明的小瓶子,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识字吧?知道上面这些标签是什么意思吗?”她把瓶子上的标签一一转向刘良。

刘良盯着这些瓶子,心不断往下沉。每一个瓶子里都装着一滴血,外面贴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有他的,有妻子的,有岳父的,有大舅哥的,甚至连家里的菲佣和几只狗也不例外。

林淡是巫蛊师,她能拿这些鲜血干什么?刘良想到了惨死的艾雨和降头师,骨头一阵一阵发寒。

第190章 蛊女40

刘良心脏一阵狂跳,想说话,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太过恐惧,以至于嗓子闭锁了。

林淡看也不看他,取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只米粒大小的蚂蚁。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些鲜血都是谁的,只不过根据高书凯的调查,随便把刘家人的姓名写上去。可她唯一能分辨的两个人却是刘良和刘若云,因为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与她一样的血,被她拿到手里时自然会有感应,正如那两个降头师的血液会散发出恶臭一般。

她把刘良的血液倒在指尖上,喂给那只蚂蚁。

刘良猛然站起来,试图去打断她诡异的动作,却被高书凯擒住双手,摁压在桌上,“你给我老实一点儿!”

“住手!住手!”刘良想说几句软话求饶,想欺骗林淡说自己其实是爱她的,丢弃她和她的母亲都是被陈莉逼迫,也有很多不得已,还想说自己这么些年一直在寻找她,只是苦无线索。总之,只要能唤起林淡对他的感情,能让她停止现在所做的一切,他怎样无耻的话都说得出口。

然而很不幸,自打他一进门,林淡就给他种了一只真言蛊,让他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很痛苦,口气却森寒无比:“林淡,我要杀了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岳父会让你生不如死!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孽种,老子当年就该掐死你!”

林淡轻轻抚摸着那只蚂蚁,一眼都不看他。蚂蚁一直在认真吸血,两只触角互相碰了碰,显得很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