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朗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资料已经被调查小组看完了,这才沉声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领头的调查员不甘心地训诫:“虽然这次没发现问题,但是你们还是要注意,某些植物是受到国家法律保护的,你们不能随便上山去采伐。”

他话音刚落,一名老者匆匆从花房外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证书:“误会,都是误会!各位同志,这是我们的采伐证,之前早就申请了,昨天才给批下来。林女士是我们淡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周围这些山全都是我们公司承包的,我们有权力在野外采伐兰花。”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这位老者正是之前录像里的那位。

“你们有采伐证?”领头的调查员把那张证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又查了查编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然后愤愤道:“你们怎么不早说?你们要是早点把证书拿出来,我们就不用费那么多事了!”

老者正准备解释,安朗已冷冷开口:“你没听见吗?证书昨天才批下来,从省城带到这里,路上总要耽搁一些时间。”

那人脸色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狼狈道:“林女士,谢谢你的配合。经调查,你的花房没有问题,是我们打扰了。”话落手一挥便带着众人离开了,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那位吴教授死活不愿意走,觍着脸说道:“林女士,您的花房设备这么齐全,其他兰花的培植过程您肯定也录了像吧?您能不能让我看一看?”

“抱歉,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不等林淡说话,沈聪已经把吴教授拽了出去,然后塞进林业局的车里,摆手道:“老吴,你走好。上回我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当顾问,你拒绝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们公司的老总就是小林,哈哈哈哈……”

车子绝尘而去,吴教授的脑袋伸出窗外,声嘶力竭地喊道:“沈聪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天就去你们公司报道……”

“啊?你说什么?”沈聪一只手放在耳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直播间里的观众都快被这两个老顽童笑死了,纷纷感叹道:【我就知道白妈不会有事。】

【原来白妈有采伐证,只是还没审批下来啊!】

【采伐证有什么用?】

【有了采伐证,只要白妈在特定的地点以特定的种类、数量、期限和方法进行采集,就不触犯国家法律。刚才那位老人说了,周围的山林都被他们承包了,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采伐这些山里的兰草,只要不过量就行。】

【就算没有这个证,白妈也不会违法的。我相信她。】

观众放下了高悬的心,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刘曼妮却差点把鼻子气歪。林淡每一次都能从泥潭中脱身而出倒也罢了,偏偏脱困之后她还能让大家更喜爱她,更崇拜她,这就奇了。如果她有意进入娱乐圈,哪怕已年过四十,她照样能大红大紫。

更可怕的是,安朗好像对她越来越认真了,从孕妇事件到盗采事件,他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就连安家的其他两名成员也都对她欣赏得不得了。再这样下去,林淡说不定真会嫁入安家,那曾经狠狠得罪过她们母女的白家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曼妮的心底不禁涌上一股寒意,然而更让她恐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沈聪朝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SUV走去,笑嘻嘻地说道:“小淡,我今天给你带来两位贵客,你这儿欢不欢迎?”

林淡微笑颔首:“沈叔带来的贵客也就是我的贵客,我随时欢迎。”

沈聪高兴地笑起来,然后拉开车门。一只大长腿跨了出来,随后是一具强健的男性身躯,当这人抬起头,露出俊美的真容,网络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是国民老公聂荣!!!!】

【这个贵客也太他妈贵了吧?身价千亿的商业金童您老也请来了,我给您老跪了!!!!】

【白妈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然而这还没完,聂荣站定之后又转过身,把车里的人小心翼翼地扶出来。看见那人标志性的白色卷发和大烟斗,直播间发生了二次爆炸。

【这是商界传奇聂海成老先生!自从老先生隐退之后,我已经有七年没在公开场合见过他了,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访问和会谈,好多人都说他得了绝症快死了,我一直不相信。】

【网络上已经给他发了三次讣告了,次次都被聂家人否认,但老先生从未站出来亲自澄清过。我还以为他早已经死了,是聂家怕他的死讯引发股价跳水所以一直隐瞒了下来。如今再看,那些传闻果然是假的,老先生活得很好。】

【你们有没有抓到重点?重点不是聂海成老先生死没死,重点是他隐居了那么多年,第一次公开露面却是为了造访白妈的小木屋,他对白妈是真的重视!!!你们就没想到这其中的厉害吗?白妈的人脉资源不是一般的深厚!安朗虽然也是商业巨鳄,但是要想赶超老先生还差了一点火候!白妈牛逼大了!!!】

看见聂海成那张苍老却充满了睿智的脸,刘曼妮手一滑,把助理的手机摔碎了。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现实也能连同这块手机屏幕一般,被她一起摔碎,但那是不可能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任何人也阻止不了。她阻止不了白芷兰爆火,也阻止不了白竹人气大跌,更阻止不了林淡一步一步踏入上流社会,直至抵达连她也碰触不了的高度。

恰在此时,白鹏飞打来一个电话,喘着粗气说道:“聂海成亲自造访了林淡的家,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但那又怎样?林淡跟你还有关系吗?”刘曼妮冷笑道。

白鹏飞似乎被噎住了,过了很久才狼狈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不要过分苛待白芷兰,是你把我们父女俩的关系搞得这么僵。”

“你是她的亲爹,可你有正眼看过她吗?你要是真的在乎她,你怎么不对她好一点?白鹏飞,别他妈当了婊子还给自己立牌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刘曼妮凶狠地挂断了电话,然后捂着半张脸,用恐惧不安的神色看着碎裂的手机屏幕。

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我来帮您盯着那边的动静吧,小姐还等着您去录节目呢。”

刘曼妮咬牙道:“我要看完这一段。我得搞清楚聂海成为什么去拜访林淡。”

【肯定是来买花的,还用问吗?老先生爱兰成痴,这个全国人民都知道。】这是所有网友的共识,然而林淡把老先生带入会客室,关掉了收音设备,又微微垂头隐藏了口形后说道:“老先生命不久矣,是来求医的吧?”

聂荣极力握住拳头才没让自己在镜头前失态。为了给林淡留足面子,他允许了摄像师拍摄,但必须用远镜头,不能给特写。这次来,他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毕竟林淡在节目中表现出来的医术太神奇了。

聂海成反倒爽朗地笑起来:“小友果然好眼力。这次来我怀抱着两个愿望,一是治好我的病;二是把所有名品都买回去。就算我这病治不好,能躺在名品荟萃的花海中死去,我这辈子也值了。”

林淡躬身道:“老先生介不介意我替您把个脉?”

“小友请便。”聂海成瞥了孙子一眼,叹息道:“我家这小子刚学成归国,尚未坐稳我的江山,我原打算多活几年为他保驾护航,如今却是身不由己。商海风大浪大,载沉载浮,我这个老家伙哪怕病得瘫痪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好歹能给他当个船头舵,帮他压一压四面八方的妖风,免得他被掀翻了。小友,我也不贪心,只需再给我一年半就够了,你看行不行?”

说完这些话,他首次露出无力的表情。他的病情其实已经泄露了,只等到合适的机会便会有人公布出来,用以打击聂氏股价。若非聂氏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而孙子刚入职,还没有漂亮的履历去压服他那些老属下,他也不会冒着病情加重的危险亲自走这一趟。

聂荣垂下头,悄然红了眼眶。

安朗领着白芷兰等人去后山摘蘑菇,以免打扰几人的谈话。他也知道聂老先生的具体情况,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只要对方一死,商海必是一番腥风血雨、狂风浪卷。不知有多少头大白鲨正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聂氏这块肥肉。

林淡不管这些人背后牵扯了多少利益,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既然他们求到了她面前,那他们唯一的身份就是她的病人。她握住老先生的手腕探查了一番,沉吟道:“您这肾换了几次了?”

聂荣满脸惊愕。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很难相信中医仅凭脉象就能判断一个人的病情。若是去了医院,不把B超和X光全都照一遍,再验验血、验验尿,医生绝对不敢开口下诊断。

聂老先生如实说道:“换了两次。我四十六岁检测出糖尿病,之后肾脏衰竭,恶化成了尿毒症,五十五岁做了第一次肾移植手术,之后受糖尿病的影响,移植的那颗肾脏坏了,于是我在六十四岁的时候又移植了一颗肾,如今我七十三岁,二次移植的肾脏也不行了,医生说不能再换了,不然我上了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您的肾衰竭是糖尿病引发的,糖尿病治不好,移植多少颗肾都是枉然。一年半?您确定?”林淡徐徐说道。

“可以吗?”在商海搅风搅雨的聂海成此时竟有些小心翼翼。

“只要您把这上面的药收集齐全,我再给您二十年。”林淡拿起笔,快速写下一串药名。

聂老先生呆住了,聂荣不确定地问道:“二十年,林女士您是不是说错了?”聂家的私人医生早已经断言,祖父这病,两个月都是极限。

第285章 炮灰女配的妈48

林淡握着一支毛笔慢慢写下几个药名,字迹非常沉稳练达,但更沉稳的却是她的态度。她把未干的纸筏推到聂海成老先生面前,徐徐说道:“聂小先生没听错,我的确说的是二十年,但前提是你们得找齐这几味药。”

林淡实在是保养得太好了,一张靡颜莹莹如玉,叫人完全看不出年龄。被她老气横秋地喊一声“小先生”,聂荣的脸不禁有些发红。他定了定神,这才看向纸筏,然后深深皱起眉头。

聂海成久病成医,对治疗糖尿病和肾病的中医药方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些药名,他却完全不摸不透林淡的路数。某些药他知道,而且还经常服用,某些药他却连听都没听过。

林淡说话的时候嗓音很低柔,嘴唇几乎不怎么开合,所以即便摄像师在拍,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也无法根据她的嘴型去分析她的话语。她浅啜了一口热茶,解释道:“第一味药紫河车,老先生应该知道?”

聂海成点点头,聂荣却好奇道:“紫河车是什么?”他刚从国外回来,对这些所谓的“封建糟粕”实在是不了解。

林淡进一步解释:“紫河车就是人体胎盘,但我要的紫河车与普通的紫河车不同,得连着脐带一块儿送过来,越新鲜越好。”

聂荣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捂住胃生怕自己吐出来。他咬牙道:“用人体胎盘入药,这不是等于吃人肉吗?”他原以为针灸和拔火罐就已经很奇葩了,却没料还有更奇葩的。如果早知道中医疗法这么诡异,他说什么也不会带祖父来这一趟。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去看聂海成,却被聂老先生压了压肩膀,示意他沉住气。

“紫河车与连着脐带的紫河车有什么区别?还望小友为老朽解惑。”聂老先生诚恳地问道。他吃的盐比孙子吃的米还多,自然不会被一味药吓住。

“尚未诞出母体的胎儿天然拥有一股气,可以促使他们的身体慢慢发育完整并拥有神智,在中医学上,我们把这股气叫先天之气。但是当婴儿出生之后,这股先天之气受了俗世的污染,慢慢就消散了。胎盘附着之脐带古名‘坎气’,老先生应该猜到原因了吧?”

聂海成恍然大悟地说道:“这段脐带中还保存着最后一丝先天之气,所以才叫坎气?”

“没错。这味药送来之后,我得用特殊的处理方法将这股气锁住,所以要新鲜的,最好是刚从母体中剥落的。”

“明白了。”聂海成慎重点头,指尖忍不住在紫河车三个字上点了点。

聂荣喉结上下耸动,似乎有些受不了,却完全不敢打断两人的谈话。他已经看出来了,祖父的心态有了一些变化,初来之时的“死马当作活马医”竟被希冀和信任取代。然而这些药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他无法说服自己去接受它们。

“千年琥珀一定要上千年份的琥珀吗?少一年都不行?”聂海成继续问道。

“对,年份绝不能少于千年。”林淡颔首。

“这个灵脂,小友是否少写了一个字或者写错了一个字?”

“没错,我要的就是灵脂,不是五灵脂,也不是灵芝,就是灵脂。”

聂荣听得脑袋发晕,忍不住问道:“灵芝我知道,五灵脂又是什么?”

林淡轻笑道:“五灵脂是寒号虫的粪便。”

聂海成补充道:“寒号虫就是鼯鼠。”

聂荣捂着不断反酸的胃,不敢置信地说道:“所以这个五灵脂其实就是老鼠屎?屎也能入药吗?”中医疗法的奇葩程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现在很后悔来这一趟。

林淡语气十分平静:“你们能把猫屎咖啡当顶级饮料喝,却又为何不能接受老鼠屎入药?奇怪,难道外国的东西就是比我们本国的东西高级一些?”

聂荣被怼得哑口无言,聂海成连忙摆手:“那当然不是。他见识少,容易大惊小怪,还望小友莫要与他计较。”

林淡原本也没有与聂荣计较的意思,继续说道:“神龙架地区有一种虫叫灵隐虫,形似胭脂虫,专以人参、灵芝、九死还魂草等中药为食,吃饱后腹胀如豆,只需用草茎轻轻碰一碰它的背部,它就会把肚子里的药汁全都吐出来,因状如油脂而得名灵脂。灵脂兼容了各种名贵药材的药性,而且药效更强烈,却没有毒副作用,堪称救命神药。”

聂荣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林淡了,只能麻木着一张脸。他觉得这人不是在聊中药材,而是在说神话故事。

聂海成却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也算见识过不少,却从来没听说过灵隐虫,它应该很难找吧?医生说我最多只有两个月时间,若是两个月之内我没能找齐这些药……”

林淡摆手道:“老先生无需着急,我自然有办法让您多撑一段时间。我这里有一味丸药名叫补天丸,可以增强您自身的免疫系统,帮您补足不断流失的精气,每日服药三粒,半年之内我保您无事。但我得跟您说一句实话,您这身体已完全衰败,光是补已无济于事,还得重新再造。”

林淡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继续道:“天若是破了一个洞,可以用五彩神石补上,天若是塌了,却需要盘古这等大神撑起来。补天丸对您的作用不大,我现在给您开的这服药叫大造丸,顾名思义便是借药力帮您重塑一个身体。二十年我还是往少了说,只要药材不断,您想活到五代同堂甚至六代同堂都不是问题。”

聂荣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林淡,显然一个字都不相信。什么大造丸,该叫忽悠丸才是!

聂海成却心潮澎湃久久难平。如果可以,谁不想长命百岁、健健康康?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他连做梦都想要一副崭新的身体。

“好好好,”他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我现在立刻就派人去找这些药。”他拿出手机给最信任的几名下属打电话,素来死气沉沉的双眼此刻竟放射出灼亮的光芒,苍白的脸颊涨得通红,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所幸摄像师背对着他拍摄,并未录到他激动难耐的表情。

聂荣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林淡。所谓神棍大概就是这样吧?三两句话就把他英明睿智的祖父给忽悠瘸了。

“二位稍等,我去把补天丸拿过来。”林淡起身去了药房,几分钟之后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木盒子。

“每天三粒,一粒清晨起床吃,一粒午饭前半小时吃,还有一粒入睡前半小时吃。服完之后若是大造丸的主药还没找到,你们再来找我续药,但最多只能续六个月。正如我之前所言,老先生的身体光是补已经没用了,还得造。”林淡细心交代。

“好,多谢小友!不知小友的诊疗费如何结算?”聂海成慎重地接过盒子。

林淡斟酌了一会儿,轻笑道:“若是老先生手里有什么资源,不妨多照顾照顾小女。诊疗费就免了,多少钱也换不来老先生的命,您说是不是?”

聂海成当即笑开了,拊掌道:“小友果真是个妙人。好,只要我聂氏财阀没有倒闭,我们聂家就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小友的女儿,这话是我聂海成说的,谁也不敢更改,小友你尽管放心。”

“那便多谢老先生了。”林淡微笑颔首。

聂海成眨了眨眼睛说道:“既然老朽暂时还死不了,那么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小友陪我演一场戏给外面的人看一看如何?”

林淡瞬间就明白了老先生的用意。他在隐居多年之后忽然来拜访自己,有心人难道猜不透这其中的隐情吗?不,他们肯定能猜到,却绝对想不到老先生竟真的能在自己这里找到续命的办法。所谓一静不如一动,在明不如在暗,她现在得陪着老先生把戏演下去,用以迷惑他的敌人。

思及此,她露出遗憾的表情,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老先生,我无能为力,您请回吧。”

聂海成颤巍巍地站起来,嗓音比方才洪亮了一些,面色却泛出不正常的青紫,一看就是行将就木却极力遮掩的样子:“我想看看小友的花房,不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林淡伸手相邀:“花房在后面,您请。”

聂荣扶着祖父往前走,表情十分凝重。他其实根本不相信林淡,所以悲哀的表情不用伪装,一看就是真的。倒是老先生强打精神的样子很耐人寻味。哪怕摄像师没有跟拍得很近,通过放大了的镜头,某些人也能发现他灰败的脸上全是死气。

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救活?那是绝症,连最高明的西医都治不好,中医能治吗?不可能的!这样一想,隐藏在暗处的人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林淡把两位客人带入花房时,沈聪聘请的园艺工人也抵达了小田村。他们开的是卡车,速度自然赶不上沈聪的越野。

“就是这些花,你们慢点搬,小心一点。”沈聪不厌其烦地叮嘱。

林淡让两位客人随便参观,自己则戴上手套,往那盆水晶兰上喷洒一种特制的药水,这样可以避免它在搬运中被外界的湿度和温度影响,导致腐烂。喷完药水,她用一个钢化玻璃做成的盒子把水晶兰装起来,交给工人。那株鬼兰同样用玻璃盒子装好,免得碰伤。

聂海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满脸都是惊叹和餍足。他指着最后那盆兰花说道:“这株兰花叫什么名字?吴教授说它是退化种,我看不像,它应该是变异种,融合了鬼兰和水晶兰的基因。”

林淡介绍道:“它叫雪皇。”至于具体品种,她选择了避而不答。

“雪花的雪?”

“没错。”

“好名字!色如冰晶,香如寒雪,这株兰草绝对是圣品!小友,你把它卖给我行不行?”

“不行,它的性状还不够稳定,我得把它分株之后再培植看看。”林淡断然拒绝。

“那这两盆卖给我可以吗?”聂海成指着水晶兰和鬼兰说道。

“也不行,我还需要用它们做研究。”林淡继续拒绝。

两人一来一往地聊着,聂海成老先生被拒绝了五六次,却半点不生气,看傻了直播间里的观众。

【我感觉他们两人是平辈相交,根本没有地位上的差异。连安总到了聂老跟前都要低一头,白妈却半点不憷,白妈果然不是凡人!】有人这样感叹。

第286章 炮灰女配的妈49

聂海成的身体是真不行了,在花房里转了一圈就已额冒冷汗,手脚发抖。若非聂荣一直帮他挡着摄像机,他狼狈的模样恐怕早就被观众察觉了。一刻钟后,林淡解围道:“刚才老先生说还有急事要办,如今快十二点了,我就不留您了。”

“好,那老朽就先走一步,小友若是改了主意想出售兰花,请一定通知我。”聂海成彬彬有礼地告辞,然后被孙子搀扶着登上汽车。然而在迈腿的时候,他不知为何竟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聂荣急得脸都红了,某些心怀叵测的人却盯着电脑屏幕发出志得意满的冷笑。

“我没事,年纪大了视力不行了,没看见这儿还有一个脚踏板。”聂海成回过头冲林淡微笑,状态看上去似乎很不错。

林淡颔首道:“您老保重。”

汽车绝尘而去,离开小田村后,聂海成立刻打开木盒,拿出一粒蚕豆大的药丸。

聂荣迟疑道:“祖父,您真的要吃这些药吗?万一里面有人肉和老鼠屎该怎么办?”说到这里他喉结动了动,又有些想吐。

坐飞机数小时,坐汽车数小时,又在小木屋待了一小时,还在花房里转了几圈,聂海成的身体早已经受不了了。他此时面如金纸,气喘如牛,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心脏随时都会爆炸。他想说话,嘴巴张了张却吐出一口浊气。

这浊气沾染了内脏腐烂的味道,熏得聂荣眼眶通红。他不嫌弃祖父浑身都是臭味,因为他知道,唯有快死的人才会这样,他们的身体已经从内部开始分解腐烂,是任何医疗技术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人老了就会死,这是不可违抗的自然法则。

“李叔,您把车开快一点!”聂荣急切地喊道,然后搂住祖父羸弱不堪的身体,一声一声地鼓励:“爷爷,您再撑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回去了。我给您上呼吸机,您把嘴张开。”

人在快休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所以聂海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他用力瞪着手里的药丸,目中满是求生的渴望。聂荣于心不忍,终是拿出一粒药丸,撬开他的牙关强塞了进去,然后慢慢给他灌水。也不知那药丸是用什么做成的,刚入口没多久便化成了褐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部。

聂海成闭了闭眼,像是放松了下来,身体却还在抽搐。聂荣拿出手机给信任的属下打电话,让他们派直升飞机来接人。

祖父病重的消息就是私人医生那边泄露出去的,甚至连病历本和就诊记录都被他们卖给了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所以出行的时候,聂海成说什么也不准孙子带上医护人员。然而现在是紧急情况,聂荣已经管不了外界会如何猜测了,他只想祖父活着。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刚“喂”了一声,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便握住了聂荣的手腕,强迫他挂断了电话。

聂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祖父竟然没事了,正拿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着,然后发出悠长地叹息。这声叹息夹带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完全冲淡了他体内的腐臭。

“爷爷,您,您没事了?”聂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祖父一旦犯病就会住进ICU,还曾几次下达过病危通知书。这些年下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陪祖父进了多少次医院。但是这一次,祖父不用戴氧气罩,不用插透析管,甚至不用上手术台,只是吃了一粒药就完全缓过来了,这简直是奇迹。

“补天丸,这名字取得霸道,药效更霸道!”聂海成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喟叹道:“这药像是一团火,从我的胃烧进我的四肢和血液,你摸摸看,我的手现在很热,我得脱一件衣服。”

只是深秋季节,温度尚且在十度左右,并未冷透,聂海成就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和保暖内衣,车里还开着空调。因为他的生机已经断了,血液也渐渐冷了,再也无法为他提供任何热量。可是现在,他的脸颊非常红润,额头冒了一层细汗,却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太过猛烈的生气正不断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聂荣伸手一摸,果然发现祖父总是冷冰冰的指尖竟十分温暖。

“您别脱衣服,小心感冒!您这个病一感冒就得进ICU!”聂荣话音未落,聂海成已经把羽绒服脱掉了,正甩着膀子哈哈大笑:“小荣,你爷爷我从来没这么舒坦过!补天丸果然能把破了的天给补上,你说那大造丸又是什么效果?你把电话给我,我再去催一催。”

聂荣傻乎乎地把手机递过去。

聂海成再三交代几名心腹尽快把药找齐,末了徐徐说道:“别等到你林姨把药都做好了咱们这边才有所表示,那太不讲究了。从现在开始,你手里有什么资源就给白芷兰提供什么资源,明白吗?”

聂荣正准备点头,聂海成又改了主意,摆手道:“不行,也不能什么资源都往人家那边送,得送最好的。你仔细挑一挑再送过去,别寒碜了人家。”

“爷爷我明白,只要我们聂氏一天不倒,我就保证白芷兰在娱乐圈不会受任何人倾轧。”聂荣宣誓一般说道。

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中医竟然能神奇到这个地步。一粒药丸而已,祖父竟像吃了仙丹一般,若是大造丸做出来了,效果又会怎样?我还年轻,我能不能吃?如果我在健康的状态下一直服药,我能活多久?

很多想法在他脑海中划过,却并不妨碍他把林淡列入重点结交名单的第一位。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花钱买到,唯独命买不到。但是倘若有一个人可以给你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于无数次新的生命,你该怎么办?

那当然是把她捧上神坛供起来!想到这里,聂荣浓眉紧皱,竟有些懊恼自己在小木屋时对林淡不够尊敬。若是早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一进门就会摆出最谦逊的姿态。

聂海成看穿了他的心理,一边惬意地喝水,一边轻笑着安慰:“别想了,你林姨最看重她的女儿,你对白芷兰好一些,她不用你刻意攀交都会领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