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诗词而对他印象好转的人,这一刻反感加倍爆发,他们竟然崇拜了一位文贼,叫人作呕。

“荣王世子好大方,居然带着美妾一块扬名立万,果真是情深意重啊!”

“道德沦丧,人性败坏!”

“呸!不要脸的玩意儿。”就站在沈克己附近的紫衣青年,本是仰慕才华过来攀交情的,眼下却觉得吃了一坨屎那么恶心,直接冲魂不附体的沈克己唾了一口,旋身就走,生怕晚一步就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这一口唾沫成了压弯沈克己最后的一根稻草,他心口一阵剧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进冰冷的江水里。

“世子!”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厮青竹跳进水里救人。

浑身湿漉漉的沈克己被捞了上来,他被冻醒了,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看不见,听觉变得更加敏锐,周围的鄙夷嗤笑无比清晰地闯进耳朵。

得罪了天下读书人,文人骂人最犀利,这一次,他再也不能翻身,世子之位也再保不住,他完了,彻底完了。

失魂落魄的沈克己被荣王府的人搀扶着离开,鬼使神差一般,沈克己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直直对上阿渔讥讽的目光。

那一瞬间,沈克己心脏差点停止摆动,脸色惊恐的像是见到了鬼,猛地闭上眼。

阿渔垂了垂眼帘,遮住眼底浓浓的笑意,不作死不会死。年少时还算体面的一个人,这才几年啊,就变得如此厚颜无耻。

“幸好,你们和离了。”与谢婉妤走得近的女眷庆幸地说了一句,要是晚一点和离,指不定被人说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阿渔笑了笑,瞥见了远远走来的刘鸿晖。

刘鸿晖老远地看着这里聚集了一群人,议论纷纷,似乎有事,走近拉了个人问。

对方绘声绘色地叙述:“沈克己剽窃被吕七郎当面拆穿了,感情他和他那位小妾作的所有诗都是别人的,这两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所有诗,别人的。”

“可不是,都是一本古籍上的,就在吕七郎手里,那上面的诗词委实惊艳…”

刘鸿晖大步跨向吕七郎,一把夺过那本已经被文人奉若至宝的书。

“哎,你排…”看清刘鸿晖的脸之后,被夺了书的人没出息的把‘队’字咽了回去,刘家权柄通天,谁敢触其锋芒。

厚厚一本,刘鸿晖翻了下,不耐烦:“花谢花飞花满天,有没有这一首?”

边上的吕七郎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是道:“《葬花吟》。”

刘鸿晖:“哪一页?”

吕七郎翻到那一页。

刘鸿晖目光一扫,找到了想找的那两句诗,还找到了早前那句‘风刀霜剑严相逼’,鹰隼一般凌厉的视线钉在署名上。

“曹雪芹!”他舔了舔嘴角,怒极反笑。

正坐在马车上赶回别庄的阮慕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她捂了捂胸口,这里扑通扑通跳了不停,回想起那一幕幕,一阵口干舌燥。

差一点她就没把持住叫刘鸿晖得了手,幸好,幸好,自己还保留了一丝理智。男人都犯贱,越是容易得到越不珍惜。

刘鸿晖能在那种情况下住手,可见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在。他说会向沈克己要了自己,她誓死不从。

招惹自己的时候,刘鸿晖希望她是个见异思迁的荡.妇,然日后想起来却会如鲠在喉。她已经在沈克己身上狠狠跌了一跤,这一次万不能马虎大意。

细细盘算一番,已经看见前方亮堂堂出口的阮慕晴会心一笑。

一回到别庄,阮慕晴就吩咐小蝶要水沐浴,小蝶心惊胆战。

阮慕晴瞥她一眼,胆小鬼,她都不怕她怕什么。

小蝶不敢分说更不敢劝,姑娘主意大着呢,下去要水,热水来之后,小蝶留下伺候阮慕晴沐浴。

小蝶虚着眼睛不敢细看她身上痕迹。

泡在温暖的水里,细细密密的疼痛涌上来,阮慕晴哼了哼,这些痕迹,有一部分是自己故意弄上去,沈克己虽然粗暴,倒也没到暴虐的地步。

“世子!”

丫鬟的声音透出惊惶。

“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踢开,裹挟着暴怒之风。

闭目养神的阮慕晴惊得睁开了眼,就见沈克己闯了进来,那是一张憎恨狂怒到极点的脸,狰狞扭曲。

完璧世子妃13

阮慕晴瑟缩了下,抓紧浴桶, 颤着声道:“复礼?”

难道自己和刘鸿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被热水熏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本能的, 她往水里沉了沉身体。

双目赤红的沈克己几步跨到浴桶前,出手如闪电, 擒住她的脖子提出水面,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苏轼、王维、王安石、李白、杜甫、白居易。”

随着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冒出来, 阮慕晴只觉得五雷轰顶, 被震得头晕目眩, 两只眼珠子因为惊恐而圆睁:“你,你?”

“好一个不栉进士,扫眉才子,巾帼奇才。阮慕晴,你骗得我好苦!”沈克己咆哮,手指骤然用力。

被箍着脖颈的阮慕晴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仔,面庞涨红,两眼翻白, 双手乱舞, 嘴里发出赫赫声响。

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胸膛几乎要炸开,求生的本能让阮慕晴拼命挣扎, 却无济于事, 死亡的恐惧将她彻底笼罩。

沈克己五指渐收, 看着手里的女人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 他是真的想杀了这个骗子。骗子,这个骗子!

因为她的文采,他爱上她,可这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才女,不过是捡到了一本古籍残卷。

种种破绽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她对四书五经一窍不通,人文历史知之甚少,奇淫技巧倒是略知一二,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却像是个傻瓜一样从来没有深想,只当她天赋异禀文曲星转世。

就为了这么一个谎话连篇的女人,他跌入万丈深渊。要不是她,他不会彻底寒了谢婉妤的心,以至于和离收场,也就不会声名狼藉,脑子发昏想利用她的诗词翻身,更加没有今天的身败名裂。

这个女人毁了他,彻底毁了他,沈克己眼底迸射出强烈的憎恨。

因为缺氧,阮慕晴眼前开始发黑,有气无力地抽打着沈克己的胳膊,慢慢的变成无意识的抽搐,身体瘫软下来就像是一根过了水的面条,伴随着悉索声,失禁的尿液下淋,落进水里,砸出哗哗声响。

沈克己如梦初醒,松开手,阮慕晴一下掉回浴桶,哗啦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

呛了水的阮慕晴在水里挣扎扑腾,沈克己冷漠盯着她,无动于衷。

终于,阮慕晴抓住浴桶边缘浮出水面,挣扎着爬出来,趴在冰冷的地上痛苦地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血丝。

随着肺部再次被珍贵的空气充盈,呛水造成的胸痛略略消失,趴在浴桶上的阮慕晴心念如电转。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难道还有一个穿越者?阮慕晴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沈克己怎么会突然知道这些人名,他又知道了多少?

一肚子疑惑惶恐的阮慕晴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抬头无助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沈克己:“复礼,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沈克己五官再次扭曲,其状可怖,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仰头:“吕七郎手里有一本古籍,你所有的诗词,完整的不完整的都在上面,都署着真正作者的名讳。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知道了,阮慕晴,你厚颜无——”

他突然噤了声,就像是被割掉了舌头,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他有什么资格说阮慕晴厚颜无耻,她为了名利将失传的古籍窃为已有,自己为了名利把她的‘作品’占为己有,物以类聚,果然是物以类聚。

沈克己荒凉一笑,推开阮慕晴,摇晃身子往外走,腰背下颓,彷佛被抽走了脊梁。

身子一阵阵发软的阮慕晴跌倒在地,上下牙齿彼此打颤,浑身哆嗦,不是冷的,是吓得。

古籍?所有人都知道?

不可能的,这个世界和她的世界大不相同,好多耳熟能详的名人在这个世界都不存在。穿越者,肯定是还有另一个穿越者,一定是在她之前就有一个穿越者。对方把所有诗词记录了下来以备后用,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用上,现在却突然出现了。

王八蛋害我!阮慕晴恨得咬牙切齿,要是对方在她眼前,她一定要生撕了他。

“复礼。”阮慕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过去抱住沈克己,他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刘鸿晖肯定也会知道,就像沈克己一样,他会瞧不起自己的。眼下,她只剩下沈克己这一个靠山。

“复礼,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阮慕晴转到他面前,不顾沈克己的推搡,八爪鱼一样抱紧他:“我错了,那会儿我还小我不懂事,我从小就不被重视,他们都看不起我,我想出人头地,我想被人重视。”

阮慕晴泪如泉涌,语速又快又急:“我就没忍住犯了混,后来你因为那几首诗对我刮目相看,我喜欢你,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我就更不敢实话实说了,我害怕你离开我,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真的爱你啊,我不能没有你。后来,我看你郁郁寡欢,我心疼,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拿出来给你用了,我真的不知道会闹成这样的,是我傻,是我蠢,你骂我你打我都行,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随着她的哭诉,沈克己的手不在往外推她,垂目定定看着她,还滴着水的香艳**轻轻颤抖,如同美女蛇一般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摩挲。

当她满腹才华,自己爱慕她时,求欢挑逗是率真热情。当她失去才女光环,自己厌弃她时,这样的行为却变得无比刺眼和令人作呕。

然而不管心里如何厌恶,身体却很诚实,只要他还想做个正常的男人,他就离不开她。

曾经,他以为阮慕晴是他的救赎,如今才知道,她是他的劫数。

扯开她的双手往边上一推,准备离开的沈克己瞳孔剧烈一缩,抓住她的右肩,盯着上面的牙印目露凶光。

在这样的目光下,阮慕晴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被她忽略的另一件事涌上心头,她身上有刘鸿晖留下的痕迹。霎时,一股阴寒顺着脚底板蔓延上来,恐惧比方才还甚。

逃,阮慕晴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转身就逃。

“啊!”

沈克己一把扯住阮慕晴的头发,将她粗暴地扯了回来,掐住她的下巴:“谁,奸夫是谁?”

他双目赤红,青筋暴跳,眼底凶光大炙,阮慕晴骇得三魂六魄散了一半,下巴被他箍着说不出话,她只能惊恐摇头。

沈克己胸膛一起一伏,呼吸越来越沉重,彷佛压抑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声音却诡异的平静:“早上还没有,出门一趟,好啊,很好,你说你待下去了要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的新高枝哪一位,能入你法眼的,想来是个了不得,他什么时候来接你,他还稀罕你吗?”

听着他平静的话语,阮慕晴觉得冷,侵入骨头缝的阴冷,她吓得眼泪直流,这一回的眼泪不再梨花带雨,而是彻底地完全地涕泗横流。

沈克己神经质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听你说,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小蝶,你来说,谁,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若胆敢有一句谎话,我就把你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

因为门口被挡着一直无法离开,而只能缩在角落里拼命装隐形人的小蝶抖如糠筛。

阮慕晴抖得就像是秋风里的落叶,她拼命想说点什么,却有口难开,只能不住闪动着两只眼睛看小蝶。

在沈克己逼迫阴冷的视线下,蜷缩成一团的小蝶颤着声道:“是,是刘指挥使…前年,前年就认识了,一个月前遇上,说…说了几句话 。今天在江边姨娘让奴婢打听刘指挥在哪,姨娘就一个人过去了,奴婢真的不知道姨娘会,会…”

阮慕晴眼前一黑,有种自己即将就此死去的恐惧。

沈克己目眦尽裂,一张脸布满狂风暴雨,心中最后一根弦‘啪’地断了。

“贱人!”

阮慕晴被这一巴掌抡倒在地,瞬间尝到了血腥味,这是沈克己第一次打她。

“复礼,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求刘鸿晖帮帮你,我怕你多想,所以没告诉你。”头晕目眩的阮慕晴瞥到沈克己一步一步走近,神情阴冷仿若厉鬼,整个人都显得阴郁恐怖。

每一步就像是踩在她心尖上,阮慕晴毛骨悚然地后退,语无伦次的解释求饶:“我当年救过他一次,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去求他,没想到他,他竟然想强.暴我,我抵死不从,他没有得手,我还是清白的,复礼,我是清白的!”

面如死灰的小蝶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彷佛后面有厉鬼在追。

荣王府内亦是人仰马翻,消息传回去,荣王妃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这里头肯定有误会,肯定有误会。”

荣王却是诡异地平静,他就不该对那个孽子抱希望的,当初他就该一把掐死这个孽障,免得他带累阖府。

“来人,拿我的名帖。”他要去宗人府请废世子,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如何能做他们荣王府的世子。

荣王妃悚然一惊,瞬间泪崩:“王爷!”

荣王恶狠狠地指着荣王妃:“闭嘴!我说过的,他要是再闹出丑事,就算你碰死在我跟前也没用,你再多说一句话,我连你也休了,你信不信!”

对上荣王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荣王妃好似被人拿着榔头重重敲击天灵盖,她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等荣王妃醒过来,荣王已经从宗人府回来。若说沈克己和谢婉妤之间,还能勉强说只是私德有亏。

这一回,沈克己偷盗他人文章据为己有还恬不廉耻地以此征求名利,将人品道德败坏的一干二净。他还拿着《沁园春雪》敬献皇帝,这可是欺君大罪。

荣王已经上了折子请罪,如今要杀要剐他悉听尊便,只求不要牵连他们荣王府。

才想到欺君之罪这一茬的荣王妃又是一阵晕眩,狠狠一掐手心,几乎见血,在钻心的痛苦下,她攥着白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荣王妃抵达别庄,一靠近便见别庄外已经守了一圈侍卫,是荣王的人。

荣王妃打了个晃,从头到脚一凉到底,她本藏了让儿子立刻离开京城躲风头的念头,万不想荣王竟是毫不顾念父子之情,绝了后路。

荣王妃又恨又痛,一路快步寻到汀兰苑,没留意到守在院门口的丫鬟婆子神情怪异,径直入内。

看清房内清醒之后,怔愣当场。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书架东倒西歪,杯盏花瓶碎了一地。

躺在地上的阮慕晴像一具破布娃娃,遍体鳞伤不堪入目。

而沈克己靠坐在临窗的墙角,身上沾着星点血污,两眼呆滞毫无生气。

荣王妃心口蓦地一疼,险些站不住脚,没去管伤痕累累的阮慕晴,还有一口气就行,命人抬下去。

荣王妃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儿子心情不好,阮慕晴撞到了枪口上。私心里也觉得今日这局面,这女人要承担一大半的责任,挨打活该。

“复礼?”荣王妃在他身边蹲下,心疼混合着绝望的眼泪滚了下来,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儿子的前程真的完了,甚至还不知道上头会降下怎么样的惩罚。

沈克己眼珠子木木动了动,见到至亲的荣王妃,一阵悲苦涌上心头:“母妃。”

他的声音因为咆哮而变得嘶哑。

入荣王妃耳中,登时肝肠寸断,泪水汹涌。

“父王放弃我了,是吗,”不等荣王妃回答,他苦苦一笑,眼底慢慢潮湿:“我这样有辱门楣的儿子,他恨不得我死了吧。”

荣王妃再是忍不住,痛哭失声,她的儿,怎生这般命运多舛!

这厢母子垂泪,另一厢被抬下去上药的阮慕晴也泪流不止,敷了药的伤口疼得她整个人一抽一抽,疼得浑身冒冷汗,汗液刺激伤口,新一轮的折磨开始…

阮慕晴眼前一阵阵发黑,疼得晕了过去,又马上被疼醒,抓着被褥的十指发白,也不知多了多久,疼痛渐渐缓和,也许是疼得麻木了。

她的神智恢复些微清明,回想起在那个屋子里经历的种种,登时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肉再一次撕心裂肺痛起来。

沈克己那个疯子,那个变态。一度,她真以为自己要被他活活折磨死了。

阮慕晴打了一个寒噤,扯动伤口,又是一阵钻心剧痛。

阮慕晴咬紧了牙关,沈克己现在是恨毒了她,要不是非她不可,这会儿她尸体都凉了。

焦虑地咬着指甲,脑子转的飞快,眼珠子也转个不停。只要沈克己还想做个男人就不能杀她,但是她不想再留在他身边了,想起他狰狞扭曲的模样,她打从骨子里发寒。沈克己对她的感情所剩无几,甚至有可能丁点不剩,只有怨恨,现在留着她就是拿她当泄欲工具。

刘鸿晖,阮慕晴眼里亮起希望的光芒,只要见到他,哪怕是质问鄙夷,她就还有一争的机会。便是不能留在他身边,也要尽量求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救她出火坑。

当天,上巳节江边发生的事,就已经人尽皆知,经此一事,沈克己臭名昭著,大罗神仙也难挽回了。

正当大家津津有味的议论着沈克己的二三事时,又传来一个匪夷所思消息:荣王妃以死相逼谢氏回心转意,气得素来体弱多病的齐国公夫人吐血晕倒。

吃瓜群众:“…”一定是我听的方式不对。

齐国公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来干嘛,轰出去。”一想荣王妃面甜心苦骗了女儿过门,毁了她半辈子,齐国公夫人就想食其肉寝其皮。

正在剥核桃的阿渔笑笑:“必是来求援手的,想来是希望我们替沈克己转圜一二,保住世子之位。”以她对荣王妃的了解,这么不要脸的要求,她绝对开得了口。在荣王妃眼里,整个天下都该围着她儿子转,给她儿子当垫脚石。

坐在最上方的真定大长公主冷笑一声:“谁给她的自信,觉得我们谢家得对他们予取予求。”

“她儿子啊,”阿渔拍了拍手上核桃壳:“她儿子可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宝贝疙瘩,谁不得爱的死去活来。”

齐国公夫人一愣之后明白过来,气得哆嗦:“她是觉得你对沈克己还有情意,多大脸!”

真定大长公主轻轻划了划杯盖,语气淡淡:“那就看看她的脸有多大,横竖闲着也是闲着。”

荣王妃终于得以踏入齐国公府,将街上窥探的视线挡在院墙外。这一条街上住得都是达官显贵,见荣王妃被拦在门外,早就兴味盎然地跑出来探头探脑,纷纷猜测荣王妃来意,十有**觉得是为了沈克己的事来的。

“人不要天下无敌,诚不欺我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荣王妃被带到了正堂上,里面坐了一屋子的谢家女眷,谢家的成年男子都在军营里。

一个个面色不善,尤其是上座的真定大长公主,一双岁月积淀的眼睛凌厉地不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在这双彷佛洞悉世事的眼睛下,荣王妃心里发慌,膝盖一软,跪在真定大长公主面前,泪珠滚滚而下:“姑母救命,求姑母救救复礼这孩子吧。”

阿渔一哂,二十八岁的孩子,巨婴么。

真定大长公主冷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荣王妃失声痛哭:“是阮慕晴,复礼都是被阮慕晴蒙骗了,阮慕晴不知从何处捡到了那本古籍据为己有,装成才女,若非如此,复礼岂会一错再错。”

阿渔挑眉:“所以沈克己以为那几首诗是阮慕晴做的,他就心安理得地用了。”

荣王妃哭声一顿,脸上红了白,白了红,窃取别人的诗不堪,窃取女人的诗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他也是被逼无奈,因为之前那些事,他坏了名声难以立足,被阮慕晴蛊惑着,一时脂油蒙了心走了岔道。”荣王妃悲不自胜。

“合着都是别人的错,他就一点错都没有,”齐国公夫人拍案而起,怒指荣王妃:“你们骗婚也是我们的错了,你们出尔反尔是我们的错,你们宠妾灭妻还是我们的错,和离更是我们的错了,是不是?总之,你们什么错都没有,所以你就理直气壮来我们家找我们帮忙。严英凤,我平生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怒火上涌的齐国公夫人气得直打摆子,不住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骂:“你给我听好了,别说我们没这本事,就算有,我告诉你,我巴不得沈克己死了,以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