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庄万氏怒吼。

头晕目眩的庄德义有气无力地叫嚣:“庄秋语,庄秋语你好样的。”

“够了!”眼看着街上的人围聚起来,尚修杰忍无可忍:“在我们尚家门前,还轮不到你们撒野。庄氏是阿元阿宝的母亲,也轮不到你们欺负,要是让我知道你们骚扰她,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说出来后,尚修杰心里好受不少,他真的没想到庄秋语的嗣兄夫妻是这样的人,这对夫妻的贪婪几乎写在脸上。更没想到离婚后她会落入这种困境。

“哪是我们欺负她,分明是她欺负我们,她都直接打德义的脸了。”庄万氏哭嚎:“当妹妹的打哥哥 ,还有没有天理了。”

尚修杰一哽,的确是庄秋语打人在先。

“别扯什么兄妹,我不稀罕这种刻薄寡恩的兄长。要不是我父母,你庄德义还在吃糠咽菜,我父母过继了你,供你读书为你娶妻替你养儿女还把家业传给你,可你们呢,我爹起码给你留了几千块大洋的遗产,你倒好,连拿出一百个大洋出来办丧事都不愿意。你们自家人穿绫罗,却一身新衣裳都舍不得给我妹妹做,吃顿肉还躲着我妹妹生怕她分一口。我是得有多蠢才跟你们回去,送上门让你们谋财害命。

要是我爹娘在世,头一件事就是把你这条白眼狼逐出家门。过几日我会登报与你断绝关系,从此以后我的事,轮不着你们插手。”

“你话说八道!”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短的庄德义涨红了脸。

庄万氏又羞又怒:“我们不过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孤身留在苏州想带你回老家照顾,你怎么能这么血口喷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心,”阿渔嗤笑:“那你对天发誓,你们两口子从来没想抢我的钱财,不然的话,你们两口子倾家荡产沦为乞丐,你们的儿女潦倒至死。”

“你闭嘴!”要不是被人挡着,庄万氏能扑上来咬死阿渔:“你敢咒明儿,我撕烂你的嘴。”

阿渔冷笑涟涟:“只要你们不想抢我钱财,哪来的诅咒,还是你们心里有鬼,所以恼羞成怒。”

便是后世大多人都不敢随便赌咒发誓,哪怕不信也怕晦气,更别提这年月。庄万氏这人刻薄无德,偏偏还信神神鬼鬼这一套,也不知道脑回路怎么长的。

可不是这个理,三三两两围过来的邻里路人看庄德义夫妻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过继的继承了家业不感恩戴德还苛待亲生的,这就有些不是东西了。

还有些人拿眼去看尚修杰,听话头,尚家少爷和少奶奶离婚了?

脸嫩的尚修杰挨不住这样的目光,面庞微微泛红:“你们要是再在我们家门口撒泼,别怪我不客气。”

庄德义夫妻也被各色各样的目光刺得难受,恨恨瞪一眼阿渔,灰溜溜地走了。这事没完,到嘴的鸭子他们岂肯轻易让她飞走。

尚家的门房也出来疏散围观民众:“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尚修杰心情难辨,心里头堵了棉花似的,他望着阿渔想说点什么,却见她没事人似的指挥着人将东西全部装上车,收拾妥当,坐上等候在旁的黄包车,扬长而去。

没被多看一眼的尚修杰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响,苦苦一笑,心事重重地回府。

且说阿渔,回到租赁的小楼后,先见了新的佣人,一个做饭的厨娘一个伺候起居的小丫鬟,阿渔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有条件绝不会委屈自己,另外还有两个护院。

略说两句,阿渔打发他们下去忙,便问周晓峰周婶情况。

周晓峰面容发苦,他娘现在在西医院的隔离病房内,钱花下去,人却不见好。昨天他去看娘,还闹着要出院,他知道他娘是心疼钱,西医院的那医药费哪是他们负担得起的,都是小姐出的钱。

“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好转,我看那些医生就是骗钱的。”周晓峰又急又苦。

“再耐心等等,治病总是要时间的。”阿渔宽慰了一句,周婶得的是伤寒,在这个年月里,有一半的致死率。这病最简单的治法就是用喹诺酮类药物,然而现在连最基础的青霉素都没问世,她倒是会置备提取,眼下却没时间也没客观条件。

不过见效快的西药没有,中医也可,就是用时长一些。她打算下午去一趟医院看看,再做定夺。

阿渔道:“你去趟报社,登一条和庄德义断绝关系的申明,尽快见报,可以加钱。还有扬州那边,你应该有信得过人,让请他在当地的报纸上也登一条。”

在民国,不少人通过报纸刊登结婚离婚的消息,昭告天下后便算事实了,就连同居分居这种消息也有,不乏断绝父女父子关系的启事,这在后世难以想象,如今却是被广泛认可的。

周晓峰犹豫了下:“要不要和族里说一声?”

“不必了,那些人,”阿渔嗤笑一声:“满口仁义道德,其实早就失了风骨,庄家到底是落败了。”庄秋谊被庄德义夫妇苛待,族里没人站出来主持公平,后来庄秋语被庄德义关了起来,夺走嫁妆还差点嫁给一个老头当姨太太,这些人拿了庄德义的封口费后,照样视而不见。

周晓峰一想,不再说什么,应了一声好。

阿渔便让他去拿纸笔,写了一则脱离关系的声音,又给了他一袋子大洋。

“不用这么多!”周晓峰连忙道。

阿渔:“你先拿着,以后还要用的。”

周晓峰这才接了过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扫兴,告了一声转身离开。

转过身的周晓峰忧心忡忡,小姐到底没独立当过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可劝说的话到嘴边又想起这一桩一桩的事,怕说出来再给小姐添堵,还是等小姐缓过这一阵再说,也不差这几天功夫。

前脚周晓峰出门后,后脚阿渔也出了门,半路她去买了一套银针,随后去了医院见周婶。

护士给了阿渔一个口罩,提醒她不要多待,阿渔应了好,进入病房,反锁上门。

病床上的周婶骨立形销,面上星星点点的玫瑰疹。阿渔放轻脚步走到周婶床前,握住她的手细细诊脉,片刻后,阿渔心里有了数,与她而言,伤寒不算什么难症,吃药再配上针灸,半个月左右便能痊愈。前世周婶没熬过来,只能说是医疗条件有限又没遇上个好大夫,这年头生病,五分看运气。

阿渔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插入周婶的安眠穴,便见周婶肌肉松弛下来。

施针结束,阿渔等了约莫五分钟周婶幽幽转醒,病重后,身上无时无刻的难受,故而周婶并未意识到针灸,反倒觉得身体是这前所未有的轻松。

茫然了一瞬,周婶猛地见到阿渔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赶紧捂住口鼻,同时往后缩:“小姐快出去!”这病会传人。

阿渔顺便往后退了几步:“周婶你别着急,没这么容易传染上。”传染谁也不会传染她。

可周婶哪知道自家小姐体内住着的是一个大妖,她只知道这毛病的厉害:“我今天好多了,小姐别担心,再过几天我就好了,你快回吧。”

阿渔不再惊扰她,便道:“那我等你好了后给我做松鼠桂鱼。周婶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

周婶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多说话只眼神催促阿渔快点离开,生怕传给她。

阿渔笑笑离开。

回去的路上,阿渔抓了七副药。理由也想好了,就说偶遇了一个同样病症的病患,对方得了一个药方,治好了病,她便要来了病方。

好的大夫会因为病患的不同开具不同的药方,主要是在分量上的些微差异,但是实际上,大多大夫无法做到因人而异,一些药为了量产也不可能考虑这一点。

回头和周晓峰一说,他果然不疑有他,只感激不尽。娘怎么也不见好,什么办法他都愿意试一试,小姐也不是那等会胡来的人。

再说庄德义夫妻,在尚家门前被臊了一通很是气恼了两日,夫妻俩住在旅店内,咬牙切齿地商量,绝不能这么容易地放过庄秋语这块肥肉。

虽然继承了不少遗产,但是都是房子田地,现大洋妹妹多少,他们又不会经营,眼看着家底被他们越吃越薄,久旱逢甘露,庄秋语离婚了,不只有丰厚的嫁妆还得到了巨额赔偿金,两口子如何甘心放过。

可怎么个不放过法?夫妻俩面面相觑,没个主意。

庄秋语没他们想象中那么傻,坚决不肯随他们回扬州。来硬的话,这里是苏州,尚家的地盘,纵使离婚了,尚家看样子也不会不管庄秋语死活。

正一筹莫展着,庄德义看到了报纸上刊登的断绝关系公告,气得脸青了白白了红,当时听了一耳朵,只因为她是口不择言,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她怎么敢?

“这个小贱人得失心疯了!”庄万氏又惊又怒:“她怎么敢?!”

第148章 民国下堂妇6

隔空被打了一巴掌的庄德义夫妇跑到了小楼前, 苏州城就这么大,想打听一个人并不难。

纵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贪婪让夫妇俩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想着哄一哄骗一骗, 不成就胡搅蛮缠, 不胜其扰下, 总要给些钱打发他们。

在前世这一贱招的确行得通,庄秋语遇上这对夫妻,宛如秀才遇到兵, 有理说不清, 被闹得焦头烂额,最后花钱消灾。

这一世自然没这么便宜的事。庄德义夫妻找到门后吃了一个闭门羹, 得了指示的门房只说小姐出门了,至于去哪闭口不谈。无论两口子怎么摆架子摆谱子都不开门。

“我就不信她不出门了!”庄万氏啐了一口,拉着庄德义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等。

左等右等都不来,等的两口子火冒三丈,正要回去拍门, 不经意间一抬头,看见了巷子里的黄包车,车上坐的可不正是阿渔。

两口子鲤鱼打挺般跳了起来,怒气腾腾冲过去。

阿渔拧了拧眉头,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庄万氏等了一肚子火, 临到头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大妹去哪儿了?”先来软的, 软的不行, 再来硬的。

阿渔下了车,从手提包内摸出几个铜板付给车夫。

“报纸上的启事看到了吧。”阿渔眉眼淡淡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家里走。

门房听到动静赶紧开门迎接,还走出来几步戒备的盯着庄德义夫妻。

说起这个,两口子这怒气就不受控制往上窜,庄德义不满:“大妹你怎么能说那种话,就算是有不愉快也不能开这种玩笑,这不是让外人看笑话。”

“谁是你妹妹,我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阿渔嗤笑:“你们俩真够不要脸的,我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死缠烂打。把这劲头放在正经事,何愁不能发财。”

夫妻俩大怒,庄德义伸手就要推阿渔,只见眼前一花,等他反应过来,脸上湿哒哒的,像是被泼了什么东西。

庄德义吓了一跳同时闻到了一股药味:“什么东西。”

阿渔笑盈盈的:“周婶吃剩下的药,忘了说了,周婶得了伤寒。”

一听伤寒二字,庄德义打了一个寒战,霎时白了脸,疯狂抹脸,庄万氏也吓住了,想靠近又不敢,调转方向扑向阿渔,刚一行动就被健硕的门房架住。

“庄秋语,你居然敢拿病人吃过的药泼你哥,你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庄万氏怒不可遏。

阿渔微笑着道:“他要是得了伤寒,你们能告赢了我,我肯定赔医药费,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们有没有命花。伤寒是通过粪口传染的,下次再来,可不就是吃剩下的药,而是粪水了。就算病死了,这应该也算不上杀人吧,至多赔些钱罢了。反正我是宁肯赔钱也不肯白让你们占便宜的。”

望着阿渔面上淡淡的微笑,庄德义夫妻俩重重打了一个寒战,她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怒火中烧的庄万氏想挠花她的脸,奈何被人拦着,只能恨恨丢下狠话:“庄秋语你等着。”

阿渔笑容渐渐淡了,直直看着她,目光如冰如棱,庄万氏不禁背后发寒,剩下的话冻成了秤砣坠了回去。

庄德义庄万氏再次铩羽而归,回到旅馆,庄德义赶紧洗澡,恨不得把皮冲搓下来一层,伤寒,伤寒,那可是会死人的。

搓的肉皮红彤彤,庄德义这才出来了,他铁青着一张脸:“庄秋语!”声音几乎是从牙齿逢里蹦出来的。

庄万氏远远的坐着,回忆着阿渔的神色,心里毛毛的:“这庄秋语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泼妇一个,怪不得被休了,这种媳妇,哪家敢要!”

庄万氏想想,觉得有理,觑一眼庄德义:“她现在滚刀肉似的,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庄德义眯了眯眼:“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一个臭娘们。”

阿渔去见了一位原身的故人黄夫人,黄夫人丈夫是警察局的大队长,家族在苏州城内颇有些体面。

黄夫人与庄秋语一般,也是旧派家族出来的姑娘,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不曾受过新式教育,因而二人说得上几句,勉强能说上朋友,但多熟也算不上。

这次登门,阿渔带了一幅陪嫁里的一幅国画,明朝年间的《鸡鸣报晓》。

过了这几日,苏州城里不少人家已经知晓尚修杰一回国便离婚一事,男人的反应暂且不提,各位夫人都是暗骂尚修杰不是个东西。

一走四年,留下妻子在家侍奉公婆抚养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尚修杰倒好,不说补偿,头一件事竟然是离婚!离婚想干嘛,十有八九想给新人让位,这种事他们见了不少。男人在外面遇到了年轻漂亮的女学生,追求所谓的进步爱情,堂而皇之抛弃糟糠之妻,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世道,人心坏了!

黄夫人见了阿渔,面露同情之色,想安慰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整整心情,笑着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阿渔笑着道:“近来杂事多,”又自嘲一笑:“我的事,想来夫人应该听说了。”

黄夫人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苦了你了。”

“祸兮福所倚,早些看清他的为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观她神色豁达,黄夫人一怔,忙道:“可不是这个理,庄妹妹这般品貌,错过了是他尚修杰的损失。”

阿渔笑笑:“夫人别取笑我了,”话锋一转,接着道:“今日冒昧拜访,是有一事相求。”

黄夫人斟酌了下,缓缓说道:“若是力所能及,我定当尽力而为。”她同情庄秋语,唇寒齿亡物伤其类,但是不敢乱打包票。

阿渔眉眼带愁,赧然开口:“说来不好意思,夫人可能听说过我有一嗣兄。”

黄夫人岂止知道,还知道她登报和她嗣兄脱离关系来着。

阿渔继续:“我那嗣兄刻薄寡恩,连我父身后事都想刻薄,最后还是我出了一部分钱才将家父体面下葬。打我父亲去后,他们夫妻二人翻脸无情,处处苛待我妹妹,逼得我妹妹小小年纪外出求学。

现今遇上我离婚,他们夫妻不曾为我说过一句话,事后却嘴上抹蜜说带我回乡照顾。”

黄夫人立时反应过来:“只怕是不安好心。”

阿渔点头,笑容苦涩:“我虽愚钝却也分得出好歹,他们分明是打我嫁妆的主意,我如何敢随他们回乡。见我不依,他们胡搅蛮缠,还拿长兄如父来压我,我不胜其扰也羞与这等人为伍,遂登报与他们脱离关系。想着恩断义绝后,他们再也不能拿捏我,不曾想,二人厚颜无耻,居然买通地痞流氓们上门骚扰。我实在是惊慌无策,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上门求助。”

原来如此,黄夫人放了心,还以为她是为尚家来,那自己委实有心无力,区区地痞流氓,举手之劳。

“竟敢在苏州城内撒野,你放心,回头我便和我家老黄说一声。”

阿渔感激不尽,拿起被自己放在边上的画轴:“一点心意还请夫人收下。”

随着画卷展开,认出是名作的黄夫人眼中欢喜,口中道:“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罢了,岂能夺人所好。”

阿渔便笑:“与夫人是举手之劳,对我却是大恩大德。夫人要是不收,我是不敢再上门了的。”

黄夫人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看阿渔的目光更加亲切。

被警察带走的庄德义夫妻是懵的,在狱中见到被他们收买的地痞之后懵上加懵,待被收拾了一顿,和恶霸做了狱友之后,两人惊恐欲绝。

不就是收买几个小混混骚扰下庄秋语嘛,他们又没做什么,怎么就被抓起来了?

尚家,肯定是尚家干的事,被欺负的只能抱头求饶的庄德义夫妻不约而同想到了尚家,只当尚家已经厌弃了庄秋语,却忘了庄秋语到底给尚家生了一儿一女。

无论哪一个都没怀疑是阿渔动的手,实在是在他们眼里,庄秋语柔弱可欺,哪怕离婚后,她变了个人似的,但是固有印象作祟,二人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改变。

这一刻,夫妻俩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就不贪心了,二人哭爹喊娘求饶,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只能出血,可身上带来的钱早就在被抓时搜刮一空,好说歹说求来一个往老家拍电报要钱的权利。

原以为出了一笔血,就能逃出生天,不曾想这些警察一点放人的意思都没有。

惶惶不安间,分处两个牢房的庄德义和庄万氏打了一二个哆嗦,他们怎么忘了,现在的警察就是披着警服的土匪,吃人不吐骨头。

烦人的苍蝇销声匿迹,周婶日渐好转,阿渔心情舒畅。不脱几层皮,庄德义两口子别想出来,出来后也不敢再踏足苏州这个噩梦之地。

庄德义夫妻的仇,庄秋语前世自己已经报了,倾家荡产沦落街头外加一条腿。

这一世,阿渔同样想让庄德义把从庄父庄母那继承的遗产全部吐出来,并且逐出家门,这等人品卑劣的存在是庄秋语这一脉的耻辱。庄父这一脉的香火就让阿元阿宝延续,日后她会让阿元阿宝兄妹改姓庄。

这些可以往后缓缓,当务之急是两个孩子。

这一天,阿渔如往常一般带着一些小玩意儿去庄家看望阿元阿宝,在见到孩子前,阿渔先见到了尚夫人。

一开始,尚夫人心里不自在,所以阿渔过来时,她有意无意的避开。可人的习惯是可怕的,尚夫人亲生的女儿都已经出嫁,儿子去了南京,丈夫更不用说,尚夫人寂寞了,又想起了庄秋语这个儿媳妇的好。

忍不住见了一面,发现阿渔态度尚可,尚夫人心里渐渐放松,每次过来都要找她絮叨几句,说说孩子说说家长里短。

这一回,尚夫人说的是:“听说庄德义两口子被放出来了,他们还来找过你吗?”

阿渔回道:“没来过。”一释放,两人逃命似的跑了。

“那就好,这次多亏了黄夫人。”说到这儿,尚夫人看着阿渔的目光有些微妙,没想到她求动了黄夫人,进而请动了黄博恩这尊煞星。

阿渔笑:“黄夫人心善。”

尚夫人不禁有些讪讪,把话题转到孙子孙女身上。

略说几句,阿渔道:“要是方便的话,我带他们出门散散心,上次答应了阿元阿宝带他们去吃鱼羊鲜。”

之前庄秋语也带他们出过门,还去她那里玩过,故而尚夫人想了想也没拒绝:“也好,让他们开心开心,不过不要太晚了。”

阿渔:“日落前一定回来!”

尚夫人便点了点头。

阿渔起身告辞,踩着轻松的步伐去接孩子。这次出门可就再不会回来,一个多月的准备,就为了这一天。

见了阿渔,阿元阿宝欢快的冲上来,听说要出门,一蹦三尺高。

一个拉着阿渔的一只手奶声奶气地说着话。

“我们要去哪里啊?”

“好玩的地方。”

“玩什么啊?”

“你们想玩什么?”话音未落,阿渔笑容渐渐淡了。

两个孩子也看见了对面的尚修杰,虽然是至亲骨肉,但双方并不熟,实在是接触有限。两个孩子有些怕生似的,连人都没叫,拉着阿渔的时候也更加用力,阿宝还往阿渔身后躲了躲,可见生疏。

尚修杰风尘仆仆,他刚从南京赶回来,身体虽累,精神却无比亢奋。再看见阿渔母子三人后,喜悦的笑容逐渐变得不自在,不大放心地看着身侧的裴欣彤。

裴欣彤也望着尚修杰,从他不自然的神情中,明悟对面三人的身份。

尚修杰的儿女,以及他的前妻。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