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座,霍峋便在暗中观察这一家,听话头是一家五口, 阿婆, 舅舅, 妈妈和儿女,看打扮像是普通人家。但是霍峋留意到两个孩子与母亲露在外面的手十分细腻, 显然一直养尊处优, 而男人和老妇人, 无论从脸还是双手以及说话行事来看,都不像富贵人家。细观男人和老妇人的态度,霍峋觉得,这一行人应该是主仆关系,可能是家道中落了或者旁的原由。

见小姑娘好奇的瞅着他,霍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不想小姑娘像是吓到了似的,圆眼睛瞪得更大,往大人怀里一缩。

霍峋好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来自己这样子挺吓人的。霍峋不再看那小姑娘,随意一抬眸,目光一定,那位年轻的母亲似乎在观察她,再看过去,就见那位年轻的母亲侧着脸轻声道,“婶子你眯一会儿,我来抱。”

“我不累。”

不过年轻女人还是把小姑娘抱了过去,小姑娘到了母亲怀里又兴奋起来,嘀哩咕噜说了会儿童言稚语,被母亲温柔地哄睡。

声音轻缓柔和,在药效下脑袋逐渐发沉的霍峋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一脚踩空,失重感令霍峋骤然惊醒,眼神瞬息之间清明,全身肌肉也随之绷紧,右手本能地扣住口袋中的□□。

嘈杂声顷刻间入耳,对面的小姑娘抓着一块巧克力啃得满脸都是。

霍峋怔了怔,用力抹了一把脸,又看一眼手腕上的表,14:24分,他居然就这么睡了一个小时。

面无表情的脸下是凝重,自己这身体状况还能坚持多久,一旦倒下,只怕就再没醒来的机会。

父亲重伤,大哥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掌兵,他在德国军校,这几年老二在部队混的风生水起,眼下于老二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二绝不会让他轻易回到府里。

霍峋吐出一口郁气,在推着小车售卖吃食的列车服务员经过时买了些食水填肚子,随后靠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午睡醒了的阿元阿宝精力充沛,站起来开始闹腾。

“不许跳,舅舅会疼。”阿渔轻责站在周晓峰腿上跳着玩的阿元。

周晓峰是个疼孩子,乐呵呵道,“没事,没事,他这分量就跟按摩似的,正好。”

话音未落,阿元一脚落空,正在和阿渔说话的周晓峰慢了半拍去捞,抬起的却撞在中间的木几上,登时麻到失去知觉。

分神留意着四周的霍峋眼疾手快伸手抓住阿元的肩膀。

“阿元。”周晓峰连忙抱起阿元。

受到惊吓的阿元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冲着阿渔张开手,“妈妈,妈妈。”

阿渔把阿宝递给周婶,隔着桌子将他抱过来,先向霍峋致谢,转而轻哄,“好了,不怕,你是男子汉,怎么能随便掉眼泪,你看,妹妹看着你呢。”

坐在周婶怀里的阿宝忽然咯咯笑了两声,“哥哥哭。”

这话比什么安慰都管用,阿元嘴巴一闭,眼泪顿时止住了。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周晓峰不断向霍峋道谢,要不是他伸了一把手,阿元的头就要撞到小几,周晓峰心有余悸的白了白脸。

周婶也一叠声致谢。

霍峋笑了笑,“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周婶又责怪周晓峰毛手毛脚,才说了两句便被阿渔打断,“是阿元自己调皮,和晓峰哥没关系。”

周婶这才不说了,转而对霍峋好奇起来。高高大大的男人,一路都沉默寡言,“小伙子,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累到了,这腌陈皮你尝尝,很提神,吃了人立马就精神了。”

闻言,安慰着阿元的阿渔视线在对方略带苍白的脸庞和左腹滑过。

霍峋淡笑着说了一声不用,周婶还要再拿别的吃食,总觉得得谢谢人家,要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阿渔轻轻拉了下周婶,这人防备心重,是不会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刚才他买的食物也都是密封包装品。

周婶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在阿渔示意之后,也不再客气,感激地笑了又笑。

霍峋也笑了下,不经意对上阿渔的目光。

阿渔微微一笑。

霍峋牵了牵嘴角,转开视线,继续不着痕地留意四周。

时间在‘咣嗤咣嗤’的声音中流逝。

“呜——呜——”

火车缓缓停下,衡阳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纷纷涌向门口,车门一打开,四个持枪士兵走了上来。

门口的旅客本能的往后缩,这年月当兵的和土匪几乎可以划上等号。

“都坐回去。”领头的士兵晃了晃□□,吓得靠的近的旅客脖子一缩,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问,拔腿往回跑,要多识相就有多识相。

原本闹哄哄的车厢在士兵出现后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极为细微的几道声音,都是在问什么情况。

周婶害怕地望着阿渔,难道是来抓他们的?

阿渔安抚地拍了拍周婶的手,无论是尚家还是裴家都没这能耐,余光扫一眼霍峋。

“妈妈?”

阿宝往阿渔怀里缩了缩,抱紧了她的脖子,像是要躲到她身体里。

阿渔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这个人有没有见过?提供线索赏一百个大洋。”士兵拿着一张黑白印刷的人像问。那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神情肃穆。

重赏之下有认真看的,也有怕惹事的,前者可惜地摇了摇头,后者更加摇头,只想送走瘟神。

阿渔他们的位置在中间。周婶伸着脑袋瞅了两眼,是个男人,顿时如释重负,不是来抓他们的。

阿渔也仔细看了看,不认识,不过见过,目光收回时在对面男人脸上点了点,伪装手法还挺专业,就是脸色不太好,不过车厢里但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旅客,多多少少都面有菜色,毕竟这不像头等车厢,也以躺着休息。

若无所觉的霍峋抬眸,看见的是低着头哄孩子的阿渔,疑惑了一瞬,转眼恢复寻常,神色自若地坐在座位上。心下冷笑,明火执仗地搜人,连遮羞布都不要了,看来老二那边情况很不顺利。

“见没见过?”

“你抬起头来。”

“抬头啊!”

声音越来越近,持枪的士兵停在阿渔这一排座位前,一人抖了抖手里的画像不耐烦地问,“见没见过?”

另一人伸了伸抢,指着周晓峰和霍峋,“你们两个,头抬高点。”

第151章 民国下堂妇9

霍峋全身的肌肉微不可见的紧绷, 转眼之间, 又马上放松下来, 他配合地抬起头,神情坦然。

倒是周晓峰心里有鬼, 神情略有些不自在。

引得四个士兵中的一个多看了周晓峰一眼,再瞄一眼手中画像,没有丁点相似的地方, 只当他没见识胆子小。这一路检查下来,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还有个通缉犯自乱阵脚, 先跑为敬, 被逮了个正着,真正的自投罗网。

再去看旁边的七分头小胡子, 不是。领头的小队长抬脚继续往后面走。缀在后面的士兵忽然停住脚步, 动了动鼻子,好像是药味儿?

“你这孩子, 怎么这么淘气。”阿渔嗔怪地点了点头怀里的阿宝,另一只手抓着散落在椅子上的黑乎乎蜜丸, 药味瞬间弥散开。

被甩锅的阿宝茫然的眨了眨眼,不过很快就被眼前的蜜丸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抓了一颗往嘴里塞。

阿渔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是药, 可不是糖丸子。”老的老小的小, 为了以防万一路上生病受伤, 她备了一些膏药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我要吃糖。”阿宝嚷嚷。

阿渔拿了一颗糖给她:“这才是糖,这是药,苦的。”

“苦的,我不吃。”阿宝顿时一脸嫌弃,开开心心地拿了糖,熟练地剥开糖纸。

阿元哪肯干看着:“糖,我要。”

停下的士兵不疑有它,跟上前面的同伴。

霍峋抬眼看向阿渔,她正在收拾洒出来的药丸,巧合?

霍峋垂了垂目光,看见了滚到脚边的药丸,往边上移了移脚。

周晓峰捡了起来,对他笑了下,转脸对阿渔道:“这药脏了。”

阿渔:“不要了。”

周晓峰面露心疼。

“擦一擦,不要紧的,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周婶更心疼。

“要吃药,本来就身体不好,再吃了脏东西,病上加病,得不偿失,这个药也不贵。”怕周婶偷偷藏起来,阿渔直接放在吃剩下的包装里。

周婶瞅着那药,就跟割了自己的肉似的,阿渔直接把阿宝放她怀里,才算是顾不上心疼了。

不知怎么的,霍峋有点想笑,于是他勾了勾嘴角。

搜查的士兵下车后,下车的旅客才得以下车,车厢里顿时变得闹哄哄,有抚着胸口说吓死人的,也有好奇抓谁的。

议论纷纷里,旧的旅客离开,新的旅客填满车厢,说着车站里都是大头兵,好像在抓什么人。

霍峋合了合眼皮,彷佛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时,到了下一个车站,这一次没有士兵上来搜查。

霍峋沉了沉目光,老二的爪子没伸到这,郴州驻扎的是徐继胜。

霍峋站了起来,提起皮箱,临走前,回头看了阿渔一笑,略一颔首,无论洒药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都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阿渔扯了下嘴角,松出一口气,摸摸小家伙的脸蛋,还是走了的好,和一枚不定时炸。弹坐在一块,一不小心就有做炮灰的危险。

火车抵达广州时,天已经黑了,一出车站,阿渔留意到街上气氛不同寻常,有持枪核弹的士兵在巡逻。

阿渔皱了皱眉,快速找了一家旅馆入住。

服务员领着他们上楼,周晓峰状似随意地问:“是不是出事了,街上怎么那么多当兵的?”

服务员一脸兴奋,明明四周没人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出大事了,霍大帅受了重伤,这是要变天了啊!你们小心点,要没事尽量别出门,外面可能不太平。”

“霍大帅!”周晓峰惊讶:“谁能伤的了霍大帅?”就是他这样不关心政治的人都知道南天王霍济光,盘踞两广云南,政治上隶属南方政府,但是南方三省自成一体,颇有点要自立门户的意思。

“谁知道啊,也就昨天消息才传开来,听说好多师长官员都聚集在大帅府。”那服务员摇头晃耳:“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出乱子。”

这几年他们广东在霍家治理下,不说丰衣足食,但还算太平,霍大帅不像其他军阀横征暴敛穷兵黩武,治下百姓日子还过得去。

阿渔沉吟,在庄秋语记忆里有这一段,她游走在权贵之间,对南边霍家略有所知。就是这一年霍大帅去世,霍家二子继承家业,因为年少功绩浅,几年后粤系四分五裂,这位少帅也被老臣赶下台,后被暗杀身亡。

短时间内,广州是太平的,对他们不会有影响。她并不打算在广州常住,这里只是他们暂时的落脚点,她真正要去的是对面的港城。

庄秋语被暗杀前,托了不少关系寻找庄秋谊,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离家时,庄秋谊年仅十五,和庄德义夫妻大吵一架,收拾包裹和一个朋友去了香港。庄秋语费了不少关系才找到和庄秋谊一起走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生母家族因为政治原因避走港城,她不满父亲继母给她安排的婚姻,便想寻亲生母亲。庄秋谊不满庄德义夫妻又不喜欢尚家,恰逢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脑子一热便和同伴一起走了。

可到了港城没几天,庄秋谊失踪了,那姑娘胆怯之下没有通知庄秋语,托母族寻找无果,渐渐放下,直到被庄秋语找到才吐露实情。庄秋语发动所有力量寻找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然而至死,庄秋谊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庄秋谊的下落便是庄秋语的第二个心愿,因此阿渔准备去一趟港城,希望能有所收获,一个小姑娘在异地他乡,越快找到越好。

去港城除了寻找庄秋谊外,也是为了后续的计划,她得给自己准备拿出来的东西找一个经得起推敲的来路,知识从无到有需要一个过程。

港城求学是最好的过程,她需要深入了解下这个时代现有的科学技术,她掌握的技术超前近百年,在这个时代有没有条件实现还是个未知数。

怎么去港城,阿渔已经有了计划,只等时机。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月,期间的变化,阿渔也始料未及。

就在阿渔一行抵达第二日下午,霍大帅不治身亡,霍家举哀。

当天,部分霍家将领推举二少爷霍嵘子承父业。

霍大帅膝下三子,长子霍峥腿有疾不良于行,掌管南方三省财政;次子霍嵘投身部队,享有军功,最得霍大帅倚重;三子霍峋在德国军校深造,迄今下落不明。

其中霍峥霍峋出自正房夫人,霍嵘乃方姨太太所出,霍嵘亲舅舅方大湖是霍大帅左膀右臂。

另一部分将领则拥立霍峋,偏霍峋不见踪影,这一派落于下风。

时间越久,局势越利于霍嵘。

如此过了三日,在霍大帅棺椁前,霍嵘举行就职仪式,准备名正言顺接掌霍家江山。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意气风发的霍嵘正在发表就职宣言,被一梭子弹贯穿头颅,他嘴角上扬还在笑,双眼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传言早已死在外面的霍峋回来了。

广州城在经过一天的混乱之后,恢复平静,霍峥霍峋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歼灭霍嵘方大湖一系,公布霍嵘方大湖舅甥十大罪状,第一条罪状谋杀霍大帅。信的有不信的有,不过明面上谁也不敢说不信。

阿渔放下报纸,头版头条上印着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铁灰色军装,武装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黑色长靴包裹着笔直的小腿,彷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原来火车上那些大兵要抓的是霍少帅,”周晓峰马上改口:“现在是大帅了,南北政府最年轻的督军。”

“那些大兵应该是霍二少的人吧。”周晓峰自言自语。

阿渔笑了下,没想到那人居然是霍家三少,前世上位的是霍二少,据传霍三少被霍二少暗杀,也是因此,霍大少一系和霍二少一系明争暗斗,也是霍家分崩离析的主要原因。

这一世,霍三少没死,霍二少死了。不知会产生何种蝴蝶效应?

阿渔颇有点兴味。

如是过了十日,阿渔在宝丽商行见到了霍家二小姐霍云芝。

霍云芝从事时装化妆品生意,在大陆香港频繁往来,前世,庄秋语与她有过接触,还代言过霍云芝旗下的时装。

这是个有野心有眼光更有信誉的生意人,和她合作不用担心被坑。眼下,自己手上有好东西,不怕不识货的,只怕想过河拆桥的。

上辈子,掌权的是非一母同胞的兄弟,霍云芝照样混的风生水起,这辈子,胜利的是她胞弟,想来霍云芝发展的会更顺利。无论从人品还是地位来判断,霍云芝都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三日前,阿渔往宝利商行送了两瓶土法炼制精油。

新旧交替,一番扰攘。

霍云芝才得空处理生意上的事。汇报完主要工作,王行长拿出两个拇指大的瓷瓶:“二小姐,你闻闻这香,如何?”

霍云芝已经出嫁,嫁的是第五师师长的长子,但是底下人还是喜欢以二小姐称呼。王行长跟了霍云芝三年,相处融洽,是以说话也随意些。

霍云芝拿起一瓶,晃了晃,是液体,打开盖子,用手轻轻一扇,淡淡的桂花香,透着丝丝缕缕的甜,倒了一点在手上,似油似水,扑鼻而来的香甜桂花香。

霍云芝眼望着王行长:“香水?”

王行长笑眯眯道:“她说这是精油,可以护肤也能当香水使用。”

“她?”霍云芝拿起另外一瓶,这一瓶是玫瑰香。

王行长:“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姑娘,她想卖配方,要求和二小姐面谈。”

霍云芝倒了一滴玫瑰精油,馥郁芬芳,比时下的花露水味道更加柔和厚重,如果可以量产的话,肯定会受那些太太小姐欢迎。

“和我面谈?”霍云芝饶有兴致地重复了一遍。

王行长:“她就是这么说的,二小姐要不要见见她。”东西实在是好东西,不然他也不会来找霍云芝。

霍云芝干脆道:“就下午吧,你去安排下。”

王行长应好,派人去东顺旅馆找人。

周晓峰要陪着阿渔一块来,阿渔不放心周婶一个人看两个孩子,便道:“我一个人去无妨,你们不用担心,我是去谈生意又不是干嘛,霍二小姐口碑极好,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

若非她口碑好,庄秋语也亲自接触过,觉得是个可以合作的人,阿渔也不会第一个找上霍云芝。

自打离婚以后,无论是周婶还是周晓峰都发现他们家小姐变得更加果决强势,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遂二人不再劝。

周婶在阿渔离开后,老生常谈的叨叨两句:“没想到小姐没事时做的那些小玩意还能卖钱。”小姐是个雅人,喜欢弹弹琴写写字,偶尔调香,后来因为姑爷,呸,负心汉的缘故,学那个什么化学,弄了些瓶瓶罐罐,说是和调香差不多。

“这哪是小玩意啊,妈,一瓶花露水一个大洋,小姐做的精油可比香水好闻,肯定更贵。”

周婶听得高兴,一直以来她都担心日后的生计,小姐有这本事就不用愁了,看着吧,离了他们尚家,小姐肯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周婶喟叹一声:“说来,小姐是真的变了不少。都怪尚修杰那个王八蛋!”

在周婶看来,小姐的变化都是因为被尚修杰伤透了心,被逼着不得不强硬起来。

“我觉得小姐现在这样挺好的。”周晓峰大大咧咧道:“尚家无情无义,小姐要是原来那样,咱们哪能把小少爷和小小姐带出来。”

当初小姐说要把小少爷和小小姐‘偷’出来,他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中规中矩的小姐会做的事,震惊之下是兴奋,就该这样。

他尚修杰连小少爷小小姐出生时都不在身边,这几年,更是一口奶一把尿没照顾过,凭啥孩子留给他们,就凭他们脸皮厚吗?臭不要脸的东西!

周婶没觉得这改变不好,只是心疼,不是遭了罪怎么可能性情大变,觑一眼睡着的阿元阿宝,磨着后槽牙又把尚修杰和裴欣彤骂了一顿。

且说尚修杰,大半个月来音讯全无,尚修杰已经放弃,说白了到底感情上差了几分。

男人又不用经历十月怀胎,回国后父子三人相处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再则是被孩子母亲带走,孩子应该不至于受罪,种种因素下,尚修杰渐渐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