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咯咯咯笑,整个人都偎依在阿渔怀中。

阿渔摸了摸阿宝的脸,方才她接了一个电话,是她用来观察尚家的眼线打来的,对方告诉她裹脚一事不了了之。

裹脚分为五个过程,试裹,试紧,裹尖,裹瘦,裹弯。通过几年的时间硬生生将大拇趾外的其他四趾朝脚心拗扭,脚由平直拗成马蹄状,直到脚尖脚跟紧靠在一起,才算是裹成一双标准的小脚,在这个过程中,关节皮肉不断扭伤淤紫甚至溃烂,其中痛苦非常人可以想象。

前世阿宝便因为溃烂引发的伤口感染夭折。庄秋语费了一番周折找到当年照顾女儿的佣人,知晓女儿因为痛苦彻夜难眠,阿宝求尚夫人求尚修杰求裴欣彤,可于事无补,小小年纪经受非人折磨。

上一世,尚修杰不能阻止,这一世倒阻止了。裴欣彤的态度至关重要,但裴欣彤不是阿宝的亲生母亲,她可以袖手旁观,可尚修杰是阿宝的亲生父亲。以他在家中的地位,只要他强烈反对,尚夫人不会一意孤行,这个女人把儿子当天。说白了不就是尚修杰对阿宝没有用心,不愿为了阿宝违背父母的意志,用女儿的痛苦来尽孝。

“妈妈?”躺在阿渔腿上的阿宝疑惑的唤了一声。

阿渔柔柔一笑。

阿宝便又继续兴奋地说起今天的见闻来。

晚间,庄秋谊抱着枕头敲响阿渔的房门。

“姐。”声音甜如蜜。

阿渔让开。

庄秋谊蹦跳着入内,一跃跳上床,还幸福的在里面打了一个滚。

阿渔好笑。

摊在床上的庄秋谊眨眨眼,拖长了声音,“姐,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又拍了拍自己,“我洗的可干净了,还喷了香水,你闻闻,薰衣草味的。”

明天她便要出发前往战地医院,阿渔理解她忐忑的心情,她从另一边上了床,笑着说了一声,“你是不是把整一瓶香水都喷了,齁死人了。”

“哪有。”庄秋谊闻闻。

阿渔:“久入鲍市不闻其臭。”

庄秋谊不满:“久入兰室不闻其香,我香着呢。”

阿渔忍俊不禁,“你香你香你最香。”

“那是。”庄秋谊得意,往里蹭了蹭,抱住阿渔的胳膊,忽尔道,“姐,我舍不得你,还有阿元阿宝,还有周婶,还有晓峰哥…”家里的猫也没拉下。

“那就别走了。”

庄秋谊立马道,“那不行。”

阿渔抚了抚她的胳膊,“到了那边能给我们写信,有条件还能发电报和打电话。”

庄秋谊点点头,眼珠一转,俏皮的笑了,“姐,等我回来,我是不是能多一个姐夫啊。”

阿渔:“…我不介意多一个妹夫。”

“不不不,长幼有序,你先来。”庄秋语瞅瞅阿渔,和尚修杰那个王八蛋离婚也有五年了,她姐一直没有再婚,从港城到广州,一直都不乏追求者,她姐才貌双全,瞎子才不喜欢。

其中不乏在她看来很优秀的人,但是她姐无动于衷,眼里只有工作,庄秋语不禁有些着急。

阿渔义正言辞,“山河破碎,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这下轮到庄秋谊无言以对了。

阿渔笑了,“我暂时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我忙着呢。”研究之余还得抽出时间陪伴家人,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她哪有那时间。

“你们公司已经挖空了女人的钱包,还想怎么样啊!”庄秋谊并不知道阿渔真正的工作,一直以为她是霍云芝旗下日化用品公司的研究人员,主攻精油香水领域。

阿渔笑而不语,近来她主要研究细菌病毒,因为敌人在做这方面的意向,为了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必须扼住对方的喉管,若他们敢挑起细菌战,他们就敢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就像后世的核武器,使用的概率微乎其微,主要作为震慑性武器。

突然之间,庄秋谊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难道她姐对尚修杰旧情难忘,这念头一冒出来,立马被她拍下去,呸呸呸,怎么可能。

然而,庄秋谊有些神思不属了。

阿渔扫她几眼,“小姑娘家家别胡思乱想,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庄秋谊一惊,既而摸了摸鼻子,“姐是不是会读心术。”

“是你蠢,什么都写在脸上。”

庄秋谊鼓起了腮帮子。

姐妹俩喁喁私语至半夜,庄秋谊说着说着睡着了,阿渔却睡不着,她想起了双标的尚修杰,越想越气不顺,她觉得做点什么出出气。

还没等阿渔安排好,裴家便出事了。

战事胶着双方损失惨重,南方总统程炳毅密谋求和,命裴应带着密谕接洽日方,密谕中有一条,共同防北方政府,消息泄露,全国哗然。

阿渔瞬间就淡定了。裴应正是裴欣彤长兄,前世就是他指使杀□□杀庄秋语。

第160章 民国下堂妇18

在惊天动地的□□, 北方政府的施压, 南方政府内心怀野望的党派的联合下, 南方大总统程炳毅黯然下野,避居上海做寓公。

程炳毅树大根深能全身而退做个富贵闲人,裴应就没这运气了, 他被程炳毅推出来做了替罪羊, 落得个身死人亡的下场。

裴家因为裴应之故, 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爱国学生聚集在裴家门前, 举着旗帜高呼卖国贼。转眼之间, 高高在上的裴家重重摔入泥坑里, 再难翻身。

尚家也没能独善其身,尚老爷靠着裴应在新闻局谋了一个官, 树倒猢狲散, 尚老爷被牵扯进案件中。

尚老爷冤啊, 他压根不知道裴应在干嘛, 怎么就摊上叛国这种大罪。

尚老爷大声疾呼冤枉, 在有心人的指点下终于醒悟过来, 他有没有叛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趁着裴家垮台搞他。

尚老爷最大的唯一的靠山就是裴家, 现在裴家垮了,他能怎么办, 只剩下花钱买命这一条。

这些年先是受洋布再是涤纶布的冲击, 尚家生日是一日不如一日, 尚老爷又是个挥金如土的,家底剩下不多。

为了把尚老爷捞出来,尚家几乎耗尽了最后的家底,连苏州那座园林都变卖了,才把形销骨立的尚老爷带回家。

“老爷。”尚夫人热泪盈眶,激动地抓着尚老爷的手。

尚老爷也忍不住眼泪,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

尚修杰亦是满脸心疼,两个月的时间,他爹瘦的脸颊凹了下去,脸头发都白了一片。

裴欣彤沉默的站在边上。打她记事起,他们裴家便已经小有成就,随着她长大,裴家地位越来越高,可以说她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哪里见识过人心险恶。

然在这短短两个多月的光景里,她将人情冷暖看了个透。

往日里围在她身边的朋友翻脸无情更甚至奚落嘲笑;尚夫人的面孔也变了,没了以往的客气和讨好,变成埋怨冷漠。

和妻儿叙了情,尚老爷看一眼裴欣彤,没说什么,避开裴欣彤之后问尚修杰裴家是个什么情况。

尚修杰满嘴苦涩,裴应死的不体面,裴老爷和裴家另外两个儿子也被带走调查,之前的政敌趁机落井下石,翻出陈年旧账,裴老爷和裴家老三都被判了刑,前者十年,后者三年。就这已经是裴家变卖家产四处打点求来的最好的结果。

尚老爷颓然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裴家完了。”他们尚家也完了,巨大的悲哀海浪一般拍来,拍的尚老爷老泪纵横。

千算万算没算到,裴家老大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裴应这个杀才!”尚老爷咬牙切齿,他恨的不是裴应求和抗北,而是裴应居然栽了还连累他。

尚老爷回来后,裴欣彤觉得在尚家的日子更加难熬,尚老爷没有骂她,只是无视她。婆婆言语间的责怪更加不掩饰。

尚修杰知道她委屈,温声安慰她。

裴欣彤靠在尚修杰怀里,幸好,他一直没有变,“我想去看看我妈。”

尚修杰说好,又说明天我休息我和你一块去。

裴欣彤心里发暖。尚修杰在第四研究所工作,虽然没丢了工作,但是几乎板上钉钉的升职立马变成另一个同事。不过,尚修杰从来没有责怪过她们裴家。

然而,最终回去的还是只有裴欣彤一个,见到瘦骨嶙峋的母亲,泪如泉涌,最疼她的大哥死了,爸爸和三哥入狱,大嫂带着外甥外甥女投奔娘家,三嫂闹着离婚,整个家里乱成一团。

裴欣彤忍着悲切安慰裴夫人。

裴夫人看了看女儿,直接问,“你公公是不是也没给你好脸色看?”这世上从来不缺踩高捧低之辈,端看他们自己家里,一朝落难,三儿媳就要离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幸好尚修杰目前看来还算是个好的,不像他娘嘴脸那么难看。一落魄,登时变了面孔。眼下尚老爷回家,她那亲家公就是个官迷,只怕也得变脸。

不问还罢,一问,裴欣彤强忍住的眼泪在眶里打转。

“忘恩负义的东西。”裴夫人哪里还不明白,气得破口大骂。

裴欣彤吸了吸鼻子,安慰,“妈,只要修杰对我好就行。”

裴夫人没女儿这么天真,嫁人不是嫁给一个男人,而是嫁给这个家庭。现在尚修杰是好,可难保日后,尤其他父母这个态度。

裴夫人冷不丁问,“今天是星期天,尚修杰为什么不陪着你来?”

裴欣彤顿了下,“我婆婆病了,拉着修杰不放。”

“他要是真心想来,他妈还能绑着他不成。”裴夫人怒不可遏,气得捶床,“咱们家得意时,恨不得住在这儿,一落魄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白眼狼,势利眼。”

裴欣彤想解释两句,却说不出话来,禁不住悲苦,再次滚滚泪流。尚老爷尚夫人想和裴家划清界限的态度,她又不是瞎子看的明明白白,在尚老爷回来后,更加昭然若揭。

公婆哪里还有没出事前的和蔼可亲,全然忘了这些年从裴家处得来的好处,只剩下被牵连的不满愤怒,原来他们对她的好只因为裴家,裴家垮了,那些好便也收了回去。

莫名的,裴欣彤想起了庄秋语,庄秋语是不是曾经也被这样对待过。一念至此,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实在不行,离婚吧。”裴夫人一语惊得裴欣彤忘了哭泣,愣愣望着裴夫人。

裴夫人神情平静下来,“我们裴家虽然落败了,但是也不会任由你被欺负,尚家人忘恩负义,你和囡囡留在那只会受苦。再不济,家里还是养得起你们母女俩的。”

风光无限时,很多事情想不到,只有落魄了才看的明白,尚家夫妻生了一对势利眼。尚修杰呢?当年他能抛弃为她生儿育女的庄秋语,现在会不会抛弃失势的女儿,尚修杰对女儿的感情有几分是源于家世?

“妈,你让我再考虑考虑,要是修杰也和他爸妈似的,我就离婚。”裴欣彤声音苦涩。

委屈的想哭时,裴欣彤也想离婚了事,可多年感情又有一个女儿,离婚岂是那么容易做决定的事。她总是愿意相信丈夫的,起码至今,尚修杰还没伤透她的心。

裴夫人眼含热泪,“是妈不好,居然看走了眼,没看清那家人的势利眼。”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让女儿嫁过去的,她应该早就知道的,那对夫妻那么利落的同意尚修杰和伺候了他们四年的庄秋语离婚。

她又骂程炳毅,“这个王八蛋,你哥都是听他的吩咐办事,出了篓子,居然把罪名都推给你哥,他自己倒是好好的。”骂完了开始痛哭,“你哥才三十五岁啊,他怎么这么糊涂,程炳毅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想起兄长,裴欣彤泣不成声。

在娘家住了一日,裴欣彤算着尚修杰下班的时间方回家,没见到尚修杰,先遇见了尚老爷。

“爹。”裴欣彤低低叫了一声。

尚老爷抬了抬眼皮,扫一眼裴欣彤,又转过脸,一声不发。她现在看见裴欣彤就想起裴家就想起自己牢狱之灾就想起砸出去的钱。

裴欣彤咬了咬下唇,说了一声便上了楼。想了想硬着头皮去看望卧病在床的尚夫人。

起初尚夫人还会问裴欣彤,裴家有没有办法熬过这一关,这么些日子下来,不得不接受事实,裴家已经穷途末路。裴应死了,裴老爷和裴小儿子坐了牢,二儿子被免职,他们的亲朋好友都不例外,丢官还是好的,倒霉的还被抓了起来。

现在,尚夫人只抬了抬眼,看着裴欣彤,脸便苦了下来,就像是吃了一斤苦瓜。

裴欣彤心口发胀,忍耐着问候。

尚夫人意兴阑珊,连话都不想多说,如今她看见裴欣彤就后悔。这媳妇刚进门那两年他们家是蒸蒸日上了,可也就过了那么两年好日子而已。近三年,他们商家生意急转直下,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老爷丢了官,儿子那也不太平,家产所剩无几,这日子还不如庄秋语在那会儿呢。

旁的不比,起码那会儿她还有孙子啊,哪像现在,进门五年,裴欣彤只生了一个女儿,自己催两句,她就摆脸色回娘家,然后丈夫和儿子都要责怪自己。

想想,尚夫人委屈起来,越发回想起庄秋语的好,会陪着她说话,对她恭恭敬敬的。不像裴欣彤,婆媳俩坐在一块说不上三句话,就是亲近孙女都被防贼似的盯着。

尚夫人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今天,她说什么也不同意儿子离婚另娶的。

更让尚夫人后悔还在后面,那已经是多年之后。

因裴应之故,裴家和尚家无法在南京立足,尚修杰虽然工作还在,可裴家女婿的光环变成累赘,在研究所内被排挤冷遇,如何待得下去。一番商量,尚家决定返回苏州老家,变卖现在的房子,在老家置业定居。

尚修杰好歹留过学,有几分知识,他在当地一所中学任教,日子勉勉强强。

这一天,他如往常一样买了一份报纸,然后定住了。尚修杰直勾勾盯着报纸上的新闻,一阵恍惚。

第161章 民国下堂妇19

墙倒众人推, 裴家尚家等依附程炳毅而起的人家纷纷从云端跌落, 摔得轰轰烈烈。

没摔死的爬起来后,跌跌撞撞离开南京这个是非之地, 如今他们已然无法在此地立足,尚家裴家都在离开之列。

纵使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裴欣彤在一番权衡之后随着尚家返回苏州, 而裴夫人带着对女儿外孙女的担忧回了老家衢州。

美轮美奂的园林没了, 只剩下一座小院子, 尚家人口不多,倒也住的开。尚家虽然是大不如前了,但是剩下的家底比起普通老百姓还是有余的,若是勤俭持家, 生计绰绰有余。

奈何尚家人锦衣玉食惯了,哪怕知道今不如昔,也不肯立马就节衣缩食, 自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两个月下来,管家的尚夫人便发现银钱不趁手了,家里吃的用的都要花钱,还都是好东西。

尚夫人就想了个办法出来, 让裴欣彤管家, 当裴欣彤来说钱不够用时, 尚夫人便开始抹眼泪, 说家里艰苦, 说要开源节流,反正这个坏人她不做。

一开始裴欣彤不大懂尚夫人这些宅斗的小心思,想着钱少那就少用点,自己再贴补一些便是,她没吃过穷的苦,尚不懂钱的真正意义。

这花出去的钱一少,饮食标准肉眼可见的下降,尚老爷炸了,方姨太太煽风点火。尚老爷有四个姨太太,最得宠的那位在尚老爷出事后跑了,剩下三位,前两位年老色衰安分守己。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方姨太太登时出了头,成了尚老爷的心头爱。丢了官败光了家业的尚老爷开始自暴自弃,只关心两件事,睡女人和抽大烟。

尚老爷甩了筷子,“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不妨尚老爷直接发难,裴欣彤愣住了。

方姨太太开始挑三拨四,眼神有一下没一下挑衅尚夫人,这些年,尚夫人有儿子儿媳撑腰,可没少磋磨他们这些姨太太,尚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报仇了。

尚老爷被拱地心火直冒,他们尚家是败落了,还不都是被裴家害得。

尚修杰忙和稀泥。

尚老爷甩袖离开,方姨太太扭着腰跟上。

“你爹被那狐狸精勾了魂。”尚夫人终于开口,委屈地看着儿子。

尚修杰头疼欲裂,安慰了裴欣彤几句。

裴欣彤扯扯嘴角,看了一眼尚夫人。缩减饮食她事前问过尚夫人,尚夫人也同意了,可事到临头,她一句话都没替她说,彷佛这些事与她毫不相干。

裴欣彤觉得冷,从头冷到脚。

很快,她便发现,这只是开始。

尚夫人再次提及孙子一事,话里话外让裴欣彤赶紧再生一个,语气一次比一次的严厉。

这还不算,尚夫人开始摆婆婆的谱,想给裴欣彤立规矩。

当年,尚夫人也是给庄秋语立过规矩,在她看来,这才是大家做派,儿媳妇换人之后,她这做派就摆不起来也不敢摆了。这会儿,尚夫人又有了底气。

裴欣彤觉得荒谬得可笑。

尚修杰得知之后一面安慰裴欣彤一面劝说尚夫人。

尚夫人振振有词,“做儿媳的伺候婆婆天经地义,秋语就行,为什么她就不行。”

乍然听到庄秋语的名字,尚修杰有片刻的失神,缓了缓才道,“妈,现在是民国了。”

“民国怎么了,民国就没有尊卑长幼了。”尚夫人悲愤,哭哭啼啼讲孝道。

尚修杰被她哭得头大,说孝顺是应该的,但是凡事有个度,一大早去房里伺候算什么。

尚夫人就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伺候你祖母的,又说庄秋语就是这么伺候她的。

尚修杰说今时不同往日。

尚夫人又绕回去了。

鸡同鸭讲下来,尚修杰口干舌燥,落荒而逃,跑回屋向裴欣彤道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娘心里难受,行事有些偏颇,你别往心里去。”

其实尚修杰隐隐知道他妈这是见裴欣彤没了依靠,觉得挺直了腰杆想耍威风找回以前的场子。这个想法太过不堪,那毕竟是他亲娘,尚修杰不敢说出来也说不出来。

尚修杰能想到,裴欣彤也能想到。抽大烟的公公,刁钻的婆婆,这样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为一支撑着她坚持下去的是尚修杰。

只要尚修杰体谅她心疼她站在她这边,她就能忍。

一开始尚修杰的确体谅又心疼裴欣彤,觉得父母无理取闹,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纷争让尚修杰筋疲力尽日渐厌烦。

不知不觉中,为了尽快平息干戈,尚修杰越来越多得让裴欣彤服软,因为裴欣彤说得通道理,而父母那没法讲理。

“彤彤,我知道委屈了你。”

“那是我爸妈,年纪大了,你多担待点。”

“我妈其实没坏心眼,你别和她计较。”

“我爸妈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