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等我办完了正事,让冥域的侍女站成一排让你阅兵,总行了吧?”

“什么叫阅兵?我没听懂,是漠荒的方言么?”

“…是哲学。”

“什么叫哲学?是灵禹的方言么?”

“哲学就是你听不懂的话。”

“山庄里新来的老大夫满口方言我听不懂,所以他说的都是哲学吗?”

“…不许再问了!”薛晴咆哮道,恍然间眼前的剑无心仿佛和另一个人的影子重叠了。

“师叔,我发现你和少林寺的禅空方丈越来越像。”“是吗,我那么超凡脱俗了么。”“你们说话都经常让人听不懂。”“…哲学,总是寂寞的。”“什么叫哲学?”“所有你听不懂的话就叫哲学。”“驿站的伙计方言口音太重的话我也听不懂,所以他的话也是哲学吗?”“不是…其实你才是穿越来耍我的吧!”“师叔,我又听不懂了,什么叫穿越?”“不许问!”

这是多久之前的对话了,回忆依然残留在脑中,他举手投足的动作,语气,神态,全都在脑中记得清楚,当回忆分类到不能忘记的分类,就成了烙印,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一颦一笑都是他的痕迹,这一生注定沦陷为不能遗忘的情怀。只是现在,不知道回忆中的那个人到了哪里,天涯海角,不管到哪里总还是要见面,因为…

薛晴的手不经意地覆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有心的跳动,还有另一种东西—控心蛊,母蛊未死,说明子蛊的爱未消,薛晴相信,一个深爱着她的人,不管走到哪里还是要回到她身边,这是一个圆周,流萤是她的圆心,而她也是流萤的圆心。

“你要去哪儿?”剑无心问道。

“我的计划不变,去麒麟山。”薛晴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在作者有话里重放一遍是为了方便看不见正文的手机党,谢谢举报盗文的姑娘,对此我知道是无能为力的,很感谢依然支持正版的姑娘们

75 萤萤之光

薛晴和剑无心现在面临相同的境遇—身无分文,两人因卖艺再次相逢,现在决定一起卖艺赚路费。剑无心继续表演他的舞剑,说实话,剑无心的剑法完全是三脚猫的辜负,这冤大头花得重金请得不入流的师父,学的剑法只是动作华丽好看,正要实战起来,薛晴只一剑就能破他十几招。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就算剑无心的剑法在实战中不堪一击,老百姓还是很给面子,啪啪地鼓掌,他们不懂剑的美,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但当薛晴拎着布袋来要钱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呼得一下就不见了,只留下薛晴和剑无心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还是身无分文。

薛晴丧气地将破布袋甩得好远:“赚钱真难…要不我们去抢劫吧!”

“别冲动!”剑无心忙制止她:“我们先想想别的办法…咕噜…”剑无心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薛晴的肚子叫得比他还响。

“…迫不得已时再抢劫。”剑无心小声地补充。

两个年轻男女捂着瘪到凹进去的肚子蹲在墙角,此情此景实乃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别管你是冥域的域主还是断剑山庄的少爷,没钱了都是孙子,薛晴的故事告诉我们留一个男友不知道的小金库是多么重要。

“乖乖小晴晴,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剑无心抻着薛晴的衣服可怜巴巴地说。

“我有一个办法能助我们走出困境。”薛晴说道。

“什么办法?”

薛晴的眼睛斜瞟了一眼,羊驼打了个哆嗦,颤悠悠地躲到剑无心背后,剑无心死命抱住羊驼,哭嚎着:“不行!你不能把它卖掉!我死都不要卖掉它!”

“我不是要卖掉它。”薛晴解释说。

“真的?”剑无心的心情平复了些。

“我是说吃掉。”

“…呜呜呜”

“逗你玩的,我可不敢吃神兽,会遭报应。”薛晴把剑无心扯起来说。

剑无心可不信薛晴饥饿的眼神,还是护着羊驼。

薛晴只好又说:“我是说它身上的毛,总能卖点钱吧,不如剪一点来卖钱。”

羊驼身上厚实的白色卷毛是上等的羊毛,只剪一点卖掉换点碎银子应急既可,剑无心这才同意。

于是,当薛晴和剑无心一起买了肉包子吃的时候,只见两人身后跟着的羊驼光着P股,P股上的毛被饥饿的两人剃光换了银子,羊驼身上蓬松的羊毛变成了开裆裤。

虽然毛是羊驼的毛,羊驼是剑无心的羊驼,薛晴还是厚着脸皮分了一点碎银子,她也是为了世界和平,这样省着每天只吃馒头就可以去麒麟山了。

“无心公子,青山不在绿水长流,就在这里告辞吧!”薛晴对剑无心说。

“你要去哪儿?”剑无心问道。

“麒麟山。”

“正好,我也去。”

“你也要去麒麟山?你不是要回断剑山庄么?”

“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我的目的地。”剑无心深情款款地说。

薛晴只蛋疼地看着他:“莺莺姑娘和小红姑娘在的地方才是你的目的地吧。”

剑无心摇摇头:“庸脂俗粉,少爷我腻了,现在我眼里只有清平乐的倚纯姑娘。”

果真色狼改不了流氓!薛晴哼了一声噌噌地就往前走,剑无心牵着羊驼在她身后跟着,她挑着蛋,他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

一路向北,薛晴和剑无心两人到了峨眉山脚下,峨眉山下的镇上有许多峨嵋派的女弟子,或是刚下山要外出的,或是刚到山下要上山的,或是原本就在山脚守卫的,从未有哪一个镇能像这里一样在大街上见到这么多的年轻女子,这里就是剑无心的天堂啊!

看见街上来来往往的峨眉派弟子,薛晴赶紧找了客栈住下,以前的灵禹派掌门师妹的身份多好啊,这些弟子见了她都要毕恭毕敬称一声“师叔”,现在她总有种不好意思见人的感觉,假装专心致志地跟掌柜谈价钱。

“灵禹派的流萤公子真是厉害呢,之前忍辱负重不惜名节,实在令人敬佩。”

“就是,我就说嘛,灵禹派一直高风亮节,怎么会出叛徒呢,薛师叔也不容易,昆仑宫一口咬定她和冥域勾结,哪知她是假意与冥域交好,实则一举将冥域拿下。”

客栈内,两个年轻女子讨论说,看服饰是峨眉派的弟子,薛晴一直悄悄留意着她们。

“将来我也要做一个薛晴师叔那样的女侠,深入敌营,除暴安良!”更一个更小的小弟子鼓着腮帮子说。

薛晴满脸通红,她也不是故意搞成这样的,搞的跟英雄间谍似的。

“你名声真好。”剑无心悄悄对薛晴说,薛晴的脸更红了。

“得了,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要等薛师叔到麒麟山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要将冥域归入武林盟,她这么久都没到麒麟山,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一个女弟子说。

其实也没安什么坏心眼,就是身上没钱了雇不起马车…薛晴想道。

小弟子做了个鬼脸:“掌门以前就经常夸薛晴师叔,让我们以她为榜样,师叔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中原的事!再说,薛晴师叔跟流萤公子一向亲近,流萤公子将杀掉了害死嗣忧道人的凶手,还戳穿了昆仑宫的阴谋,是中原的大英雄!他们都是我心里的榜样!不许说坏话!”

大一点儿的女弟子被她闹得不行,求饶道:“怕了怕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薛晴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很快,她听到了流萤的名字,还听到流萤成了中原的英雄,霜回虽是自戕,间接死于她的手,她醒来时,霜回的尸体和包里的钱都不见了,在她一步步徒步往麒麟山走的时候,流萤带着那具尸体成了中原的功臣,为何他不等着她一起去?

剑无心虽是个二货,看薛晴的脸色也知道她对那几个峨眉女弟子的谈话有多么感兴趣,他晃晃悠悠走到那几位女弟子面前,俊俏的脸愣是笑出一副人贩子的笑容:“几位仙女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怎么我才离开几日中原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年纪最小的峨眉弟子笑嘻嘻地说:“大哥哥你消息好不灵通,现在还有人不知道流萤公子吗,他将来可是要做武林盟主的!”

另一个峨眉女弟子瞪了小弟子一眼:“别乱说,他还没当上,你怎么能乱说。”

“不离十的,为什么不能说。”小弟子委屈地嘟囔。

“他…怎么了…”薛晴再忍不住,转过身去,正对着那几个峨嵋派的女弟子。

其中一个女弟子是见过薛晴的,霎时瞪大了眼睛:“薛晴师叔!”

年纪最小的那个女弟子马上好奇地盯着薛晴看,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薛晴,上一次来峨眉,她刚刚穿越而来,对这个世界还很懵懂,为了躲箫归应和流萤躲到峨眉来,再来时她已是冥域的新主人,是外人猜不透的传奇,物是而人非。

因是薛晴问起,那几个峨嵋派的弟子便老实说出,薛晴沉睡的那几日,也就是剑无心向清平乐狂奔的那几日,中原的局势又一次发生变动,灵禹派的流萤带着霜回的尸体到了麒麟山,几位聚集在麒麟阁的掌门没等到薛晴,却等到了另一个惊天秘密。

那几位女弟子也不在场,具体的她们并不清楚,只听了同门师姐说流萤公子抓到了害死嗣忧道人的罪魁祸首,不仅为中原扫除一害,还揭发了另一害,先前四处行凶的神秘组织名为水云宫,是昆仑宫秘密培植的力量,那几封信就是昆仑宫和南宫世家密谋共同组建水云宫的往来信件,只可惜南宫世家没过几年就满门被屠,没想到昆仑宫就靠着自己的力量仍然建成了水云宫。

霜回很优秀,薛晴认可他的实力,能杀死嗣忧道人足以证明他们的力量,他和他的同伙如鬼魅一样让中原民不聊生,他会死在薛晴面前,最多的原因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就连薛晴这种只对医术略通皮毛的人都看得出他的身后一直站着死神巨大的影子,他的心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他的体温冷得像冬天的镜湖,他练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武功,会想到要练这样的武功,他早已计划好自己就会这样死去了吧。

南宫洛洛交出的那几封信,让昆仑宫在中原再无立足之地,之前的种种作为让昆仑宫早已失尽天下人的心,只不过凭着多年前的功绩,大家仍要对昆仑宫敬意几分,这一次让它彻底成为罪人。嗣忧道人是武当派的掌门,深得武当弟子爱戴,他死后,武当全派一直发疯似的寻找凶手,这一次终于逮到了昆仑宫,自然要讨个公道,要昆仑宫的主谋以命偿命,昆仑宫却紧密封锁,不见外人,武当派的弟子将昆仑宫的山路堵了起来,这一次就连乔逸君也按耐不住了。

“我们掌门也说要昆仑宫还个公道,昨儿心眉师姐受掌门之命带了几十个弟子去昆仑山,薛晴师叔,你说昆仑宫怎么会这样做,我们中原武林一直是互相扶持的啊。”女弟子不解地说。

薛晴可没心思管昆仑宫死活,她只想知道一个问题,急着问:“那流萤他现在还在麒麟山吗?”

“现在应是去昆仑山了吧,这些日子中原都人心惶惶,多亏了流萤公子,大家都说愿意听他号令呢。”

薛晴站起来,对剑无心说:“无心公子,你的神兽可以借我吗?”

进入昆仑宫

薛晴要借剑无心的羊驼快马加鞭到昆仑山,剑无心仍然坚持要跟着,结果两个人一起骑在羊驼上,羊驼比正常的马要小,两个人骑起来很是勉强,薛晴要死死抓住羊驼的羊毛让自己不要摔下去,她很庆幸只剪了羊驼P股上的毛,没太贪心把全身的毛都剪掉。

别看羊驼个头小,跑起来马力十足,两人一起骑在上面以摇摇欲坠的姿势冲向昆仑山。日夜兼程地赶路,三日后到了昆仑山,昆仑山下围满了其他门派的人,这阵仗让薛晴想起了两个月前,在岣嵝山下也是同样的情景,那一次他们逼死了茧蝶,这一次他们要逼死的是陷害茧蝶的凶手。

人数最多的当数武当派,嗣忧道人的死让他们一个个都处于愤怒中,恨不得马上冲上山去将昆仑宫主揪出来。

“好多人。”剑无心跟在薛晴身边说。

在江湖,人多从来不是一件好事,聚集的人越多,将有死去的人越多。

“薛晴师叔!师父等你好久了!”峨嵋派的佟心眉第一个看见薛晴,急忙跑过来说。

薛晴点点头,让佟心眉带路,跟着她去几位掌门所住的地方。昆仑山要下山只有这一条山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昆仑宫紧紧关闭着自己的大门,在山顶不冒头,不论是武当派的叫嚣还是定逆师太的劝诫都不回应,有些门派,尤其是武当派,已经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像想要捕食的狮子一样亮出爪子。

佟心眉领薛晴到了一间屋子,推开门,看见那里聚集着各门各派的领头人,武当派因师尊过世,由嗣忧道人现存辈分最高的徒弟乔逸君代替,方云并不在,自从薛晴被昆仑宫揭发勾结漠荒后灵禹派就像没入海底一样沉寂,任江湖上怎样风吹雨打再无心过问。越过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薛晴看到那张最最熟悉的脸,流萤站在那里,依然美好。

薛晴进了屋,剑无心却没有跟进去,里面是各门派掌门在议事,他不宜多扰,他从薛晴的神情中看懂了更多的东西,那个就是她口中的心上人吧。剑无心走出客栈,将羊驼的缰绳解下来牵在手里,羊驼被两人蹂躏几日刚吃上草又被牵走,不满地哼哧哼哧哼着气,剑无心在羊驼头上揉了两下,骑上羊驼的背:“驾,大爷我还是要去清平乐!”

屋内众人在薛晴推门而入的瞬间静止,齐齐望向薛晴,包括流萤,流萤倒不惊奇,他掐算着时间薛晴也该到了,只是他掐算不到薛晴此时心中的想法,是认为他利欲熏心还是认为他只是在利用她?就算她一怒之下对他拔剑相向也不是不可能的。

屋内那么多人,薛晴的目光只停留在流萤身上,她脸上没有什么怒气,只开口问道:“流萤,你想做武林盟主吗?”

“想。”他回答。

素问传人,灵禹出身,击杀刺客,揭穿昆仑宫的阴谋,年轻健康一表人才,博学多闻武功高强,他们缺少的不过是最后一把主力而已,那就由她来助他一臂之力。

“我以冥域之尊的身份宣布,若灵禹派流萤为盟主,冥域愿与中原和解,听从武林盟的指挥,再无争端。”薛晴大声对众人说。

话音刚落,屋内喧哗又起,人人交头接耳,冥域之主,定是浅 草 微 露 整 理君无戏言的,但此话又是何等的如同儿戏,还以为薛晴此番前来不是耍诈便是会开出如何苛刻的要求,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条件,江湖中适宜做盟主的人本就不多,只有流萤和箫归应而已,流萤又比箫归应多了功绩,按理这盟主之位也非他莫属,这顺理成章的事情又能平息与漠荒的争斗,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们峨嵋派愿意拥立流萤公子为武林盟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定逆师太说道。

除去一些弃权不表态的门派,竟全部通过无人反对,武林盟能由一个虚幻的想法变为现实,全是峒筹的功劳,峒筹过世,由他唯一的传人最终建起武林盟也是一桩美谈。

一臂之力已达到预期的效果,薛晴朝流萤笑笑,流萤一直盯着她,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像是要将她吞噬,这个女子光鲜亮丽的皮囊里是一颗鲜活而柔软的心,一杯已难酬知己,一生何觅有心人。流萤的一生,虽没被禅空方丈成功忽悠进少林寺当和尚,心性的淡薄与和尚没什么两样,观其一生从未争取过什么,从未强求过什么,只这一次,这一人,他绝不想错过,情这一字,未上眉头,已上心头。

这一方的问题解决了,却还有更棘手的问题,昆仑宫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的壳里,任凭外面有什么声音也不探出脑袋,按武当派的意思直接杀上山去为师报仇,但昆仑山高而险峻,易守难攻,要硬杀上去不知道会牺牲多少人的性命,定逆师太一直想感化昆仑宫主,但是显然,效果和禅空方丈感化薛晴一样无用。

正在大家都为难的时候,昆仑宫那边却送来了信件,乌龟竟然主动开口说话,忙拆了信,信上写着昆仑宫愿意正大光明谈一谈,但他们只肯跟一个人谈——薛晴,昆仑宫的大门只允许薛晴一个人进去。

薛晴自知荷尔蒙没那么强能让一个糟老头子对她念念不忘,对她念念不忘的肯定是那个人,阎溟那小妖怪!

“告诉昆仑宫主,她不去。”流萤对来送信的昆仑宫弟子说。

“诶!谁说我不去!”薛晴忙说,昆仑宫是武林盟最后一个难题,难得她能深入敌营,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其他一些门派的掌门也附和薛晴应该去,他们可不管薛晴能不能活着出来,他们只想这件棘手的事情快点解决。

“我不能让你去,你明知其中的诡计。”流萤拦着薛晴说。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薛晴哀怨地对流萤说:“小事听我的,大事也听我的,意见不同的时候听我的,意见相同的时候听你的。”

“…我没答应!”流萤说道。

“你沉默了,沉默就是默认,我不管,我就是要去,你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薛晴撒娇地朝流萤眨眼睛。

“你何止任性这一次,你想去哪里,你想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但这一次…”

“如果你是我,你想怎么做,难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吗?”薛晴直直地看着流萤的眼睛说。

是啊,早在岣嵝山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将茧蝶埋进峒筹的墓里时她就说过“昆仑宫冤枉茧蝶,是昆仑宫害死她的!我偏要占着武林盟的位置,绝不让他们如愿以偿!”死亡是对活着的人的惩罚,遗憾伤害的是错过的人,如果她出了意外,难过一生的人是他,但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她会抱憾一生,他已明白该如何做了,情之一字,朝朝暮暮的相守不如那对视一刻的相知。

箫归应站起来说:“薛姑娘,此行有关生死,全凭你自己的意愿,你若不想去,我们也不勉强。”

“薛师叔,你还是别去了,昆仑宫现在已经丧心病狂,我看他们又是盘算了什么阴谋。”乔逸君说道,他一向仁义,但昆仑宫杀他师父,他对昆仑宫已再无好感可言。

流萤挽起袖子,露出手腕,手腕上系着个蚕丝系着的银铃铛,就是在漠荒的集市薛晴买给他的,流萤将铃铛解下来交给薛晴:“你说过,带上这个我就不会丢,现在你带着它,一定要回来。”

薛晴将铃铛攥在手里,明朗地朝流萤笑着:“不会丢,我一定不会丢。”

屋内的那些掌门纷纷称赞薛晴深明大义是中原的侠女,薛晴对他们的称赞毫不在意,她涉险不是为了得到这些人的奉承,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心罢了,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她最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庸庸碌碌活过百年,心中却始终带着那份遗憾,如果今天要去的是流萤,她也同样不会阻止,比舍身相救更需要勇气的莫过于看着心爱的人涉险,将阻拦她的手收回去需要多大的决心,她知道。

流萤单独送薛晴到昆仑山顶的门外,山下还是晴空,山顶却是落雪纷纷,一路上流萤用袖子帮薛晴遮挡落下的雪花,只是并肩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两排并行的脚印,温暖而沁甜。

门外已有昆仑宫的弟子等着接薛晴,此刻过后,不知前途是吉是凶,在进门的前一刻,薛晴突然转身,拽住流萤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狠狠啃了他的嘴唇一口。

“山下那么多女弟子,你,你可别乱来!”薛晴说道。

“好。”流萤温顺地答应着。

“男弟子更多,你要保护好自己!”薛晴又说道。

“…”

嘱咐完流萤,薛晴跟着门口的弟子进了昆仑宫的大门,脚刚迈了两步,小腹处一股阴凉的寒气突然窜出,疼得她直冒冷汗,不行,让流萤看出她的不对劲儿绝不会让她去了,薛晴用内力尽力压制那股寒冷的真气,强忍着疼痛跟着弟子继续走,额头上冒出汗珠,她咬紧牙关挺住,还好只一两分钟的时间那股真气就被压下去了,薛晴松了口气,关键时刻怎能犯病,她牢牢握住灵枢的剑柄,但愿一切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之末

昆仑宫内斑白一片,不管外面是多么严峻的形式,昆仑宫的弟子还是守在自己的岗位,未曾离去,扫雪的扫雪,巡视的巡视,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依然是优雅从容的昆仑宫人。

如果这是一本仙侠小说,薛晴此时就会看见对面那座雪白的房子内一股冲天妖气破云而上,阎溟领着南宫洛洛来昆仑宫后就住在这里,狮子捉住了羚羊,却被羚羊的犄角顶破了下巴,这是怎样的耻辱,这是他第一次无视南宫洛洛的啜泣声,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甘愿归隐。

阎溟并不擅长阴谋诡计,他强大,如果没有薛晴,他会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他想要的东西都会轻而易举地得到,除了南宫洛洛。他一直在等着向薛晴复仇的机会,他的骄傲不容许他相信自己会有败仗的时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薛晴的出现太突然他才失了手,这一次他可以一雪前耻,他相信着。

已感受到屋内不同寻常的杀气,那昆仑宫弟子很精明地只送到门口,让薛晴自己进去。昆仑宫古老的木门上覆着陈年的雪霜,这里是下雪最早的地方,也是雪离去最晚的地方,薛晴哈了一口气温暖自己的手指,推开门,屋内暗淡的光线中那双眼睛阴森得像狼一样。

“好久不见,想我了么?”薛晴微笑着对阎溟说道。

“想,想让你粉身碎骨。”阎溟回答。

薛晴手中握着灵枢,屋内并没有别人的气息,显然阎溟没在这里埋下伏兵,又是单打独斗,奇怪阎溟眼中又从哪里寻到了自信,薛晴纳闷着,并没用激烈的剑法,只试探着阎溟,也没感觉到阎溟的内力有突飞猛进的变化,薛晴心中还是感到不安,总觉得阎溟这一次找她来事胜券在握的自信。

又试探了几招,阎溟还是没什么特殊的举动,胜负总还是要分的,薛晴更大胆地逼近阎溟,剑锋在阎溟身上凌厉地划过,划破了阎溟衣裳,阎溟故意让灵枢穿透他的手掌,灵枢的质地极软,卡在血肉中反而不容易拔出来,阎溟的血顺着灵枢的剑身滴着,滴着,他的脸上却是得逞的笑容,他笑得越欢,薛晴越是不安,随着体内异样的感觉,薛晴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

昆仑宫正中央的主殿中,昆仑宫主正和孟茵在一起,那张满是皱纹的枯老脸皮整齐地平铺在桌子上,此时的昆仑宫主是一张年轻的脸,不能说是俊美,但是中气十足。孟茵面对昆仑宫主的这张脸依然平定,显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这张脸她认识了很久,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她的师父,真正的昆仑宫主,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病故了,眼前这个人,如果她开口唤一声,应该叫他师兄才对。

“陈烈师兄,山下已经来了二十多个门派…我们真的要跟整个中原为敌?”孟茵开口问道。

乔装成昆仑宫主的年轻男子背对着孟茵,说道:“我自有打算。”

孟茵迟疑许久,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走了出去,还有什么能说的呢,自从十几年前她答应了陈烈的计划,就已经没有路可以回头了,成,名垂千古,败,身败名裂,她别无选择,整个昆仑宫都已经别无选择。

陈烈一个人呆在屋内,他并不是昆仑宫主的第一个徒弟,但他是昆仑宫主现在活着的徒弟中辈分最高的,他的师兄师姐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去,而正是那一夜也让他蜕变,一步一步,走到如今,他的眼中仿佛有红彤彤的火焰在燃烧,就如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一样,烧吧,将一切都烧为灰烬!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烈仰头大笑着,红色的火焰多么美丽,他的努力,十五年来想争取的一切,就一同付之一炬吧!熊熊的火焰从墙壁开始燃烧,像蔷薇一样蔓延攀爬,从霜回的事情败露开始,他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原来将一切都毁掉是如此痛快的感觉,看着大火越爬越高,漫过头顶,陈烈更加开心,衣服被点燃,他也不在意,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炽热的温度,心感觉到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温暖,笑着笑着又变成了苦笑,他曾许下的诺言还是没有实现,那便让昆仑宫从这个世上消失吧。

薛晴感到自己体内的内力正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去,她竭力调整内息想要控制内力也是于事无补,那股吸力非常霸道,绝对是吸尘器级别的,吸星**!薛晴震惊了!她还记得电视剧中任我行用吸星**对付那几个倒霉龙套的情形,她向后拉着自己的身体,但皮肤像被强力胶沾粘了一样被阎溟吸附住。

所谓主角,便是要在大家都以为他死定了的时候绝处逢生,别人的嘴要不震精地能装下鸡蛋,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薛晴没被阎溟突然出现的必杀技迷惑,她还记得吸星**的克星是斗转星移,慕容复虽然是个悲催的恶劣男配,那一招斗转星移还是很牛逼的,薛晴在体内和阎溟展开了拉锯战,她想将内力再吸回来,但她对内息的调动从未有这么大的压力,连皮肤上都泛起波纹。

正在薛晴有些惊慌失措的时候,小腹部的位置一阵冰凉,又是那种感觉,也许是被吸星**催动的惊醒,她体内走火入魔残留的真气又开始兴风作浪。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比以往更加强烈的感觉,薛晴感到十二指肠的部分被冰冻得一阵绞痛,那痛像流水一般从小腹淌到手臂,然后顺着吸星**的吸力滋溜一下钻了进去。

突然吸到了内力,阎溟松开薛晴,却感觉体内不对劲。这股乖戾的真气是阎溟走火入魔时原本的薛晴为他疏导时残留在体内的,那时薛晴内力散尽,这股真气便沉睡在她体内,直到她的身体重新习武才重新唤醒,薛晴修炼的是易筋经,内息纯阳,那股真气在她体内还只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但进了阎溟体内,便是浪子终于回到了故乡的激动,三姨妈二大姑都得去打个招呼吧,于是它到处乱串,它扰乱阎溟所有的内息,就如同他走火入魔的时候一样,没错,就是走火入魔,那时的阎溟正处于一种境界提升到更高境界的瓶颈,冥域除了创派教主,再没有人能达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就因邪魅神功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修炼邪魅神功,内力每增一分,那股暴戾的荒废真气就多一点,当修炼者内力十分深厚的时候,暴戾的真气也会足够强大到反噬,修炼者便会走火入魔,身亡。

阎溟是好运的,那时,有一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奋不顾身地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替他导出了危险的真气,那个女人愿意为他做一切,从不迟疑,只要有一分一秒的犹豫,阎溟都不会活到今日。那个女人,她对阎溟的爱那么浓烈,将自己都融化为尘埃,可她能得到什么?在她生前,阎溟不会爱她,在她死后,没有思念,她用所有的光芒换来他的性命,结果是他毫无情面的屡次伤害。

阎溟感到了无比熟悉的感觉,体内撕裂似的疼痛唤醒了他心底的记忆,那时,也是这样一股紊乱的气息扰乱他的功体,疼痛得像他的经脉都被扯断了似的,身体一时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本能地伸起像是要求救。

薛晴喘息着,看着躺在地上的阎溟,她当然不会去救他,她看他的眼神像看春晚一样地淡漠。薛晴看着阎溟在地上抽搐,看着他再也高傲不起来的脸孔,薛晴放声大笑:“没有人会救你了!”

南宫洛洛赶了过来,这一次她也救不了阎溟,她再没有资本跟薛晴做交易,而不会武功的她就算愿意像以前的薛晴一样为阎溟疏导内力也是做不到的,她哭着求薛晴救救阎溟,扯着薛晴的裙摆不肯放手,薛晴抬脚将裙摆扯回来,漠然地看着阎溟,他已然已经走火入魔,他的强大毋庸置疑,他的光环从未熄灭,截然不同的下场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要素变了,一个他从没在意的女人变了,改变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