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护士没办法,就把药给杜珵珵,让杜珵珵哄他吃。

  

  杜珵珵难得温柔且轻声轻于地说:“不吃药怎么行呢,一定要吃药,不吃药就会生病,生病就会打针。”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吓唬他说:“会在屁屁上打针哦,可痛了!”她加重语气。

  

  小乞儿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就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一动不动,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放手。

  

  杜珵珵无奈,“好吧。”

  

  她打开药包,然后笨手笨脚地喂给他吃,小乞儿看着她,很乖巧地就着她的手心,将她手中的要都吞了下去。

  

  她的手软软的,香香的,是他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他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纯净的浅笑,一闪即逝。

  

  杜珵珵一边看着他吃药,一边学着电视中的大人,拍拍他的肩膀嘱咐:“你在这里要乖乖吃药,我到时候再来看你哦。”

  

  小乞儿像是听懂了一般,突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干枯的小爪子抓着她的衣摆紧紧的,怎么也不放手,眼底路出绝望的神色。

  

  杜珵珵哄了他好久,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来看你的,不信我们拉钩!”她白软的小手指,勾起他黑瘦的小手指,摇了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小乞儿呆呆地看着两人手指相连的地方,那里仿佛和心脏相连,她的小手指就像一枚结实的铁钩子,一下子将他的心脏勾住,紧紧的,又疼又痒,像是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离开,又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她过来,一直等了十多天,他的目光从希翼等到绝望,最后到死寂。

  

  他每天不说话,也不动,只呆呆地看着门口,任何和他说话都没有反应,医生有时候问他腿的感觉,他也像小哑巴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医生按的他疼了,他才会微微皱一下眉毛,让医生医生他不是没有知觉的死人。

  

  杜珵珵再一次来到这里,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虽然她只是中班小盆友,可杜成义给她报了很多兴趣班,每到期末,这些兴趣班都要考试,加上天特别冷,杜成义很忙,又不放心她这么点大的小丫头一个人在外面跑,就没有带她出来,一直到今天才寻了空。

  

  小乞儿在看到她的时候,眼中的光终于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脸上也路出了笑容。

  

  可能是他一直不笑,看上去有些阴沉的缘故,跟着进入病房的护士乍然看到他脸上犹如雪水般干净的笑容,竟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护士连忙笑着对杜珵珵说:“小朋友你可来啦,你的朋友可是一直在等你过来哦,等了好多天了呢!”

  

  “对不起,我这几天都在考试,爸爸很忙都没有时间陪我来。”杜珵珵认错很干脆,她走到他的病床前,问他:“你的腿还疼吗?”又转过头问护士:“护士姐姐他的腿好了吗?以后还能走路吗?”

  

  “没关系的,他的腿以后能走路,不过要多注意后期保养哦,他现在还小,只要保养好了,就不会留病根呢!”护士姐姐对粉团子一样的杜珵珵笑的格外甜美温柔。

  

  杜珵珵也礼貌地说:“谢谢护士姐姐!”说完她像献宝一样对身后站着的高大男子说:“爸爸,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小哥哥!”又对小乞儿笑的路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这是我爸爸!”

  

  杜成义个子很高,并不魁硕,看上去儒雅斯文,不像个商人,反而像大学教师。

  

  他只很宠溺地笑着揉揉杜珵珵的头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小乞儿。

  

  他穿着一身蓝白色相间的病服,头发应该是被忽视剃光了,光着个脑袋,脑袋上还有清晰的伤痕,眉上也有伤疤,皮肤黑黄黑黄的,看上去格外瘦小,和珵珵差不多大的样子。

  

  看到他这么审视他,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想往后退,腿却被固定住,完全不能动。

  

  对于杜成义来说,救治小乞儿完全是成全女儿的一片善心。

  

  小乞儿抓着杜珵珵的衣袖,眼睛黏在她身上,他眼里都是杜珵珵,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似乎只要她在,他就什么害怕都没有了。

  

  杜成义看着他对杜珵珵依赖的模样,这才温和地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儿害怕且惊惶地看着杜成义,似乎知道这个人或许可以收养自己,他努力的想表现的乖巧,嘴巴蠕动了一下,开口,“没有名字。”

  

  “几岁了?”

  

  他摇摇头,嘴巴像个蚌壳一样,再难吐出一个字,目光惶恐地看着杜成义。

  

  坐了一会儿,杜成义就看了看表,“珵珵,爸爸还有事,先送你回去,下次再过来看好不好?”

  

  杜珵珵相当乖巧地点头,对小乞儿说:“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小乞儿像一条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摆,眼里透着祈求和浓浓的绝望。

  

  杜成义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医药费我已经付了,你好好养伤。”然后拉开被他抓住的衣服,不顾他嗓子里发出的像呜咽一样悲鸣,抱着杜珵珵离开。

  

  他看着杜珵珵被抱着离开,突然从病床上挣扎起来,在杜珵珵的惊呼声当中从床上翻了下来,拖着双手很快地往前面爬着,像是要抓住最后的一点希望。

  

  “爸爸,他掉下来来了!”杜珵珵眼睛瞪的很大很吃惊也很担心,“他的腿会断的,爸爸!”她拍着杜成义的背。

  

  杜成义身体微微一顿,小乞儿就爬到他脚边,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般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腿不放,仰起头祈求地看着杜成义,嘴里发出呜呜声。

  

  好半响之后,杜珵珵才看着地上的小乞儿,轻声问杜成义,“爸爸,我们可以收养他吗?”

  

  杜成义摸摸她的头,看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珵珵想让爸爸收养他?”

  

  “嗯!”杜珵珵用力点头,“我想有个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紫紫这么勤快,宝贝们看完撒个花花鼓励下吧~

☆、第 5 章

  第五章

  

  一个月之后,杜珵珵有了哥哥,名叫杜衡。

  

  杜珵珵,珵是美玉。

  

  杜衡,是一种香草,寓意品德高尚。

  

  中医上说杜衡:味辛,温,无毒。有散风逐寒、消痰行水、活血、平喘,定痛、治风寒感冒、痰饮喘咳、水肿、风湿、跌打损伤、头疼、龋齿痛、痧气腹痛等功效。

  

  从杜衡和杜珵珵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杜成义对杜衡的要求是什么,他希望杜衡能够完全无条件保护杜珵珵不受一点伤害,同时又拥有美好的品德,毕竟,没有人愿意收养一只白眼狼。

  

  这是他收养他的目的,也是要求。

  

  杜衡来到杜家,几乎处处小心翼翼,哪怕对待丁嫂这样的下人,他都是无比的乖巧和讨好。

  

  来到杜家的前半年,他都是窝在角落里,不说话,只是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晚上他和杜珵珵的分房间睡的,可是杜珵珵早上醒来,总是能看到窝在她床边角落里的羊毛地毯上的杜衡。

  

  他的腿受寒很严重,必须要好好保养才能彻底消除湿气,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样在大冷天的睡地上,对身体是很不好的,好在杜珵珵房间暖和,比他在外面流浪的环境,已经好了一万倍不止。

  

  他自己没有感觉,杜珵珵却很是担忧,即使年纪小,她也能懂护士姐姐说的话,他的腿要好好保养。

  

  所以杜珵珵每次醒来都十分无奈地问他:“哥哥,你不是有房间吗?为什么要窝在这里?这样你的腿好不了。”

  

  杜衡只是睁大了他那双黝黑的眼睛静默地看着她,次日依然故我。

  

  杜珵珵实在是无奈,于是一个漆黑的夜里,在他又幽灵一样摸到了她的房间,准备继续在她床下窝一个晚上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哥哥,你上来睡吧。”

  

  “哥哥,你抱我抱的好紧,我难受,你睡那头。”良久之后小珵珵叹口气,“你是不是睡不着?”

  

  黑夜之中,杜衡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亮的就如同两颗黑色的星子。

  

  “别害怕,别害怕。”杜珵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哼哼着音乐老师用美声教她唱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地宝贝,珵珵的双手轻轻拍着你……

  

  睡吧,睡吧,我亲爱地宝贝,珵珵的双手永远保护你……”

  

  原本是想让他睡在她够不着的另一头,可每次早上醒来,她都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就像一只树袋熊。

  

  杜爸爸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到这些事,加上杜衡看上去和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大,也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

  

  开始杜珵珵很不习惯,感觉被搂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可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就是好,没过几天,她就随他去了。

  

  不过他的身体一点都没有正常孩子该有的温度,总是感觉体温偏低,有些冷,她便让司机去商场给他买了很多衣物用品。

  

  这些都是杜成义想不到的。

  

  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不会真的那么关心。

  

  足足养了半年,才把原本那个如同干猴子一样的小乞丐,养的脸上长了肉,个子也像打了激素似的猛蹿起来。

  

  被打理干净的杜衡看上去眉清目秀,只是行为举止看上去有些畏缩。

  

  他的目光里无时无刻不是惶恐和不安的,似乎害怕随时就被抛弃掉。

  

  他小时候是过过一段时间好日子的,那是他被卖给人家当儿子的那段时间,后来那家人的女主人怀孕了,日子一落千丈。

  

  他记事很早,到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家人养不起两个孩子,就将他当做免费的童工,做饭扫地洗衣服,家里的一应小事全让他做,还不让他吃饱,之余要遭到夫妻俩的辱骂和毒打,那时候,他才几岁?可最后他还是被赶出去了。

  

  那时候他就知道,只有父母这样有血缘关系的人才不会轻易抛弃一个人,而这些人,和他都没有血缘关系。

  

  刚能走的时候,他就帮着杜家的佣人,每天早上起来把家里擦的一干二净,乖巧将早餐端到餐桌上,然后打扫外面的地方。

  

  杜成义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只有杜珵珵看到,会拉着他的手,将他拽到家里来,强制性地让他在沙发上坐着休息,严肃地说:“家里这些事情,都有人去做,你现在就乖乖把腿养好,什么都不许做!”

  

  第二天他依然故我。

  

  短短半年时间,他就将杜家上至打扫卫生,下至擦车洗碗通通学会,还包括下厨。

  

  杜珵珵除了对他这一点非常不满,基本上每天都要和他生气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身姿问题。

  或许是心理上的不自信,也或许是小乞儿做的时间太长,他走路习惯性地弯腰弓背,走路都是无声且很迅速地蹿过去,这使得杜珵珵每见他一次,都要像个小大人似的严肃地说一句:

  

  “哥哥,你站直!”

  “哥哥,你坐直!”

  “哥哥,不许弯腰!”

  “哥哥,抬头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