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下楼的时候,杜若看着他,突然生出将他这样推下楼的冲动。

  

  只是这里很多人,她不能这么做。

  

  她闭上眼,将心底的恨意强压下去。

  

  她完全不知道,走在她身边路过的学生看到她脸上表情时,都快速从她旁边跳过,觉得她像是被鬼附身了似的不正常。

  

  好在注意她的人不多。

  

  冯嘉树追上杜珵珵之后就并排走在她身边,双手背在脑后,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拽样,让人看着就想揍的那种。

  

  见杜珵珵无视他,他也装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拽拽地问:“喂!刚刚那个丑八怪是你妹妹?”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还有比你长得更难看的人!”

  

  杜珵珵听的心里火气直冒,转过头来看着他,没好气地说:“就你好看行了吧?你比鸡冠花还好看!”

  

  闻言冯嘉树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止不住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又想忍着,故意顶道:“切~鸡冠花哪里有我好看!”笑着笑着,脸就红了,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一脸得瑟的样子,就差悠哉悠哉地哼起小曲儿了。

  

  杜珵珵白了他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杜衡,连忙跑了过去,“哥哥!”

  

  冯嘉树看到杜衡脸色就沉了下来,很不爽地切了一声,但看着杜衡,像是忌惮什么,黑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杜衡微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傍晚橙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是从漫画书上走下来的美少年,美好静谧。

  

  他看着杜珵珵,接过她的书包:“上了一天课累不累?”然后将吸管都插好的酸奶递给她:“喝一点,饿了回家再吃饭。”

  

  冯嘉树在一旁看着气道:“杜珵珵,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巨型一样,连书包都要他拿,羞不羞?”

  

  杜珵珵和杜衡同时道:“我是她哥。”“他是我哥!”

  

  杜衡从小就这样,已经给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像水一样融入到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帮她做好每一件事,让她不用操半点心,或许是从小就这样,让她察觉不到半点不对。

  

  冯嘉树被噎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气哼哼地说:“杜珵珵我看不起你!”

  

  杜珵珵很无语,半点不在乎地说:“你还是看不起我吧。”

  

  冯嘉树从小到大在这对兄妹手上从来没有讨过好,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夕阳下的这一幕如同两根利刺刺进杜若的眼睛里,心里像是有根钢爪嵌进血肉里,向下狠狠一撕,血肉纷飞,疼的她心都在颤。

  

  她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忽地跑上前去,双手夺过杜衡手中的酸奶,开心地笑着说:“哥哥,这是给我的吗?谢谢哥哥,我正好渴了!”

  

  说完嘴巴用力一吸,乳白色的乳汁流了一点在她唇角,她笑眯眯地伸出嫣红的小舌头,俏皮地将唇角的乳液都舔了,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杜衡眼睛微微一眯,空气仿佛有些冷:“这是给珵珵的。”,接着他才优雅温和地笑着说“你要是渴的话,回家就有了,让于妈给你倒。”

  

  杜若微微带着些挑衅看着杜珵珵,这样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又天真地笑着撒娇:“那怎么办?都被我喝了?姐姐对不起,就一杯酸奶而已,你一定不会生我气的对不对?”话说到后半段,脸上的笑容就已经转化成可怜兮兮的讨好和不安。

  

  杜珵珵不喜欢这个妹妹,但她还没小心眼到为一杯酸奶和她计较,更何况在学校放学的时候站在校园门口。

  

  她懒得理她,自顾地转过身上车,“走吧。”

  

  杜若在后面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笑眯眯地喝着手中的酸奶,仿佛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饮品。

  

  杜珵珵,我会将你所有的东西,就像今天的酸奶一样,一样,一样,全部都给抢过来!

  

  她拿下手中的书包,跑过去往杜衡手中一放:“哥哥,书包好重,你帮我拿!”

  

  杜衡身体微微一侧,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书包,淡声道:“你自己拿。”

  

  杜若嘴巴一撅,如此天真的表情,眼神却是有些冷厉的,撒娇地说:“不嘛,就要哥哥帮我拿,你帮姐姐拿书包都不帮我拿!”

  

  杜衡离都不理她,径直坐上车。

  

  杜若跟着往后面的车厢跑,杜衡已经将车门关了起来,杜若站在车窗外看着暗灰色的玻璃窗,眼中晦暗不明,接着冷笑了一声,拎着书包坐到了前面。

  

  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的杜珵珵,她闭着眼睛,在车上小憩,婴儿肥的脸上尚存着稚气,即使如此安静地坐在那,也依然给人一种灿若朝霞之感,满是青春活力,仿佛有着挥霍不尽的旺盛的生命力。

  

  她打开车窗,看着车窗外后视镜中的自己,才十岁,那那双眸子森冷的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她唇畔不自觉地绽出一抹冷笑,她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爬出来报仇的,杜珵珵,当初你是怎么让我在暗无天日的黑屋子里和那帮禽兽在一起度过那如同地狱般的两个月,我都会通通加倍回报给你,让你尝到身边所有一切被我抢走的滋味。

  

  她无声地笑了起来,神情疯狂。

  

  司机莫名地看了一眼旁边若无旁人似冷笑的小女孩,默默将温度打高了几度。

  

  杜珵珵到家休息了一会儿,就去了洗手间,杜衡跟着进去。

  

  杜若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着里面水声,以为里面是在洗‘鸳鸯浴’,恨的手在墙上抠墙纸,最终还是忍不住推开门跟着进去。

  

  待看到里面情景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杜珵珵正躺在皮椅上,杜衡轻柔地帮她洗头发,黑顺的发丝在杜衡掌心,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给她的头发上护发素,那动作仿佛他手中放的不是头发,而是珍宝。

  

  这个情景让她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她想起上一世,杜衡也是这样对待杜珵珵的,将她护的密不透风,就差吃饭都帮她嚼碎了再喂给她了,养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双手除了写字弹琴之外,做过最复杂的事情估计就是给自己穿衣服了,连鞋带都是杜衡给她系的。

  

  在她和杜衡狼狈为奸的那段时间,因为吃醋她问杜衡为什么对杜珵珵那么好,杜衡当时笑着回答她:“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骄纵任性飞扬跋扈,最后众叛亲离,这个杜家就是我们的了。”

  

  她当时听完才知道自己的良人原来不是真的宠杜珵珵,而是像古代后妈对前面的嫡子一样,将杜珵珵养成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个渣渣!

  大渣渣!

  没有借口,默默趴下翘PP,任官人们挥皮鞭抽!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哪怕她知道杜衡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杜珵珵宠成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让她众叛亲离,为的只是杜家的财产,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依然觉得刺眼和嫉妒,疯狂的嫉妒,嫉妒的发狂。

  

  她缓缓走到杜珵珵面前,看着她尚未长成的稚嫩脸庞,如果……如果像现在这样倒一瓶硫酸在她脸上,会是什么样子呢?那场景一定非常有趣吧?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硫酸蔓延在眼前这张明丽的脸上的样子,想着想着就翘起唇角笑起来,目光阴毒。

  

  原本是闭着眼睛享受杜衡的按摩的杜珵珵心猛然一跳,突然睁开眼睛,措不及防地撞入杜若那漫无边际的阴冷的眼眸内,陡然一个激灵,心里突兀地有些害怕起来,对杜若,她本能地感到危险,而这一切,同样也被杜衡看在眼里。

  

  杜若瞬间掩藏了眸内的情绪,清脆地笑了起来,“姐姐这么大了还不会洗头呀?我都是自己洗头的!”

  

  杜珵珵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刚刚那一瞬间她被杜若眼里的狠毒震慑住,这不仅没让她退缩起来,反而将她的骄傲一下子激起,那被杜衡杜成义从小培养起来的骄横气场瞬间打开,眉眼一横,带着三分不屑三分厌恶冷声道:“出去!”

  

  杜若被杜珵珵那眼神看的气得身体发抖,又是这眼神,从小到大她看她一直都是这眼神,仿佛她是地底的尘埃,不论她怎么陷害她,怎么抢她的东西,她在杜珵珵眼里永远都是卑贱且上不得台面的,她看她永远都这么一副不屑一顾的眼神,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她也是杜家的女儿,凭什么她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恨的忍不住想伸出两根手指将她的眼珠子给挖下来!

  

  她前世会用那样的手段对付杜珵珵,就想看看将她打落尘埃,被千人骑万人摸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看她还怎么骄傲,她都忍不住的想看到她从天上跌落到泥底的感觉,以为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大意之下才着了杜珵珵的道,最后没有害到杜珵珵,却把她自己给……

  

  她伸手拿过莲蓬头,殷勤地笑着说:“姐姐,我帮你冲水!”

  

  如果用热水浇到她头上会是什么效果?杜若手尚未打开水龙头,莲蓬头就已经被杜衡拿过,莲蓬头对着的那一面正好是杜若,杜若手快地将水龙头打开到热水的那一边,热水正对着杜若朝她脸上身上喷去。

  

  杜若惨叫一声,急速向后退了好几步,又叫又跳,直到跑出莲蓬头喷水的范围,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水,正直九月末,尚未到深秋,身上飞衣服都还单薄,杜若烫的脸上身上都火辣辣的疼,。

  

  她吃惊地看着杜衡,却见杜衡缓缓地关了水龙头,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略微带着些担忧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哪里没有?你刚刚打开的是热水,下次小心一点。”顿了顿,他伸出手来,似怜惜地触碰她脸上被烫红的肌肤:“脸都烫红了,快去找于妈找点药抹一下,不然起了水泡就不漂亮了。”

  

  杜若尖叫一声,捂着脸连忙跑了出去。

  

  这一幕被杜珵珵清晰无比的看在眼里,如果说上一次热汤事件是个意外的话,那么今天这次她绝不敢再当意外来看,不是她以小人之心来揣度杜若,而是她不得不往坏处去想。

  

  想到之前看到杜若表情的那一瞬间的心悸,她面色仍有些苍白,杜若刚刚分明是想用热水烫她,只是被哥哥挡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她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前面十二年她都被保护在城堡之中,不知人心险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心思歹毒之人,但这不表示她不知道这世上有坏人,从她小时候看的《灰姑娘》《白雪公主》这样的童话故事当中,她就知道这世上会有人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利益就能杀害另一个人,更别说她还亲眼见到过哥哥杜衡双腿被折之后扭曲的样子,她听到医院的护士姐姐说,那是被人贩子给折断的,为的是让哥哥当个断腿的乞丐,给他们要饭赚钱。

  

  她早就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很多坏人,比她想象当中要坏的多,可现在亲身经历,仍然觉得无比的可怕。

  

  杜若,她才十岁!

  

  她年纪小,不代表她不懂的危机厉害,尤其刚刚那双看她的眼睛内满满的恶意如同冰冷的毒蛇一般缠绕在她身上,嘶嘶地吐着信子。她感觉有些发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

  

  她虽然讨厌这个妹妹,觉得她阴阳怪气的,但也仅此而已,就像在学校,她同样有喜欢的玩得好的同学,也有讨厌的不屑与之为伍的同学,但这都是属于这个年龄段孩子们共有的稚气,而杜若给她的感觉却完全不属于这种,要……要危险的多。

  

  杜衡拿着水蓬头将手冲干净,用干毛巾擦过之后,尚温热的手覆在杜珵珵的眼睛上,那温暖的感觉瞬间驱除了她内心的恐惧,耳边只听杜衡一如既往的沉稳的声音:“别怕,有我。”

  

  “哥哥,刚刚……她是故意的对不对?”虽是疑问句,杜珵珵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心脏砰砰砰地跳动着,那种心悸让她无比确定地肯定自己在杜若眼里看到的无边的恨意。

  杜若恨她,她肯定!

  

  杜若来到杜家才一个星期,之前她们根本就是陌生人,没有交集,却如此恨她,总不会没有缘由,若说缘由,也就只有爸爸说的她不点头,不娶后妈进门这条。

  

  当年她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爸爸突然说要去后妈,小小年纪的她害怕说不要后妈,父亲就说她不点头就不娶后妈,当时她不过童言童语,谁会知道父亲竟然真的做到。

  

  可杜若才十岁,自然不会懂的这些,看她眼中恨意让她害怕的同时更是心惊,不可能是一日促成。

  

  难怪她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像是精神不正常一样,恐怕她是早已恨上她了,若如此,必然是她妈妈整日在背后说她坏话,才会影响到杜若,这说明杜若妈妈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样想着,杜珵珵更加庆幸小时候的她没有点头说让这个后妈进门。

  

  杜若不会想到,因为她的失常,让杜珵珵在心底不仅对她提防上,连带着她那尚未出现的母亲一起让杜珵珵警惕起来。

  

  杜成义经常在外面应酬,家里也就只有杜衡杜珵珵于妈三人吃饭,现在加上杜若,也就四个人。

  

  吃完饭杜珵珵就回到房间练一个小时琴,又练习了舞蹈的基本功,之后安静坐在书桌前做当天布置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