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我来开车。”

“不要!你看不见你脸是什么色儿吗?惨白!你不知道爱惜是怎么回一事儿吗?墙那么硬,你至于跟它过不去吗?拳捶上去开心了?”秦念对着周子俊一通吼叫,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眼泪不停打转。

周子俊愣愣的看着秦念,轻轻拂去她滑落的泪水,“没有,心痛了。”

“你故意的故意的,你就是故意伤了让我心疼,让我自己乖乖的投降!”秦念开始用手使劲儿推他肩膀,一下又一下,直到渐渐没了力气,周子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秦念觉得自己委屈,可又觉得周子俊委屈,心疼他,心里矛盾极了,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又哭了起来。周子俊一直抱着她,一下又一下轻轻抚着后背,给她一个宽厚肩膀,给她一个温暖怀抱。

“你也是故意让我伤心,答应和左骁结婚。”

“还不是因为你!”

“是是,都我的是错,我道歉。”

“噔、噔、噔。”有人敲了窗户,周子俊抬了眼皮看见了茶色玻璃外地警察。

秦念放开周子俊,有手臂擦掉眼泪,周子俊降下车窗说:“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哥们儿,大白天在大马路上搂搂抱抱我是不反对,但是车停在路中间,就是你们不对了。赶紧走赶紧的,别以为这儿人少就不是京城,影响交通!”警察叔叔特不爽的看着他们,怪声怪气扔了句话,拍拍车顶示意他们赶紧消失。

“我们换回来。”

说着,周子俊就要去开车门,可是被秦念拦下。“你没有好好休息,我来,你继续讲。”

周子俊浅笑,“还听吗?我怕会追尾。”

秦念调整了情绪,发动引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你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讲出来!为什么不见了,其中缘由必须合情合理!”

周子俊调整了坐姿,开始将段埋在记忆深处20年故事娓娓道来。

“我爸牺牲的时候,我只有5岁,那个时候我对死并没什么理解,但是记得很清楚,那些日子全家上下的人每天都以泪洗面。

“现在父母,其实是我伯父母。我爸走了不久,我妈也不见了。那个时候妈妈就是天,看不见她我就一直哭直闹,后来奶奶说,我妈受不了刺激,跟着我爸走了。”

秦念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从没有想过,周子俊会有这样一段过去。那么小就有这么深得记忆,虽然他说的是那样云淡风轻,可是在每个孩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却承受了他们从来想象不到的痛苦。

“新环境,本是伯父母人变成了父母,呵,”周子俊闭上眼睛苦笑,“会觉得,如果不听话,就会被赶出去,如果不听话,连伯父母都不会要。”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情绪埋得那么深,原来是怕没有人喜欢没人要,只留给大家丝笑意,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绅士、淡然。那时候他还那么小,那种瞬间父母双亡心情,他要如何承受?

秦念眼泪完全失控了样往下掉,因为怕影响开车,赶紧用手抹去眼泪,可却怎么也止不住,眼前片模糊。

周子俊递了抽纸给,安慰说:“我们在路上,这样很没有安全保障,乖,别哭。”

秦念从周子俊手里接过纸巾擦拭了眼角,吸吸鼻子,“你居然还笑。”

“那不然呢?习惯了,所以无所谓。”

习惯了……无所谓……他云淡风轻让人心疼。

“可是,刚刚不是说,你妈最近才去世吗?该不会是编故事骗我眼泪吧?”虽然知道周子俊不可能那么无聊,可事情明明就是前后矛盾。

“我妈没死,是他们骗了我。我一直信以为真,只是一直不明白,头天晚上还哄我睡觉妈妈,第二天却不见了。后来丝语偷偷听见父母说话,又偷偷告诉了我。原来我妈没死,去了国外。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本以为,她是怕我拖累她,所以抛下自己走了。爸妈结婚,爷爷奶奶很反对,他们觉得这么亲事门不当户不对,只是爸爸很坚持,他们拗不过他,只能妥协。我爸出事之后,陆续暴露出系列他们想不到事情。原来……”

周子俊停下来回头看着秦念,疲惫夹着浅笑。秦念心跳漏了好几拍,手心儿里直冒汗,吞了吞口水问:“怎么了?”

“我妈是国|党。”

“什么?”秦念惊叫。很不可思议,完全不能相信样子,“那那他们结婚时候,没人不知道吗?”

周子俊摇摇头,“大概只有我爸自己知道吧,他想瞒起来和我妈结婚,可终究纸包不住火。”

“就算是,那又能怎么样?他们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把她送走,还告诉你她去世了呢?”

“因为,呵,我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周子俊深深吸了口气,收起笑意,神色认真,“我妈做过特|务。是被派到大陆的,那个时候两|岸|关|系太紧张。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直瞒下去。我爸走了,家人发现了,有一个特|务儿媳妇,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周家树大招风,多少人等看着周家这颗树倒了,所以他们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丁点儿威胁。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偷偷把她送走,并且对外宣称去世了。

秦念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个早上心情,震惊?不可思议?玄幻?都不足以描述。

“你坚持要出国的原因,是想找她?”

“嗯,起初以为她在美国,所以不管你怎么不同意我还是执意要走,对不起,念念。”

秦念咬着下唇不停摇头。

“丝语一直在帮我,可是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不知道是不是幸运,有次丝语回国,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地址。挪威。”

秦念急切问:“她在挪威?”

“不知道,不过有了头绪就要找,有段时间去了欧洲,就是为了这个。”

“原来……”那时候还为了他要不要去欧洲起过争执。他做这些事情,无所知,现在听说,不会因为没有告诉而生气,只会因为他什么都要个人承担而心疼。不能告诉爱人、朋友,甚至是家人,默默承受这之中煎熬,那会是怎样心情?

“挪威号称万岛之,我根本找不到在哪里。”周子俊苦笑,“那些年像没头苍蝇样乱撞,找不到却又不甘心。”

“说起来,还要谢谢坤子,他并购SC案子是接手,公司根本不相信这件事儿能成,只当是两个傻帽玩家家酒。那时候们俩真是疯了,为了自己面子,为了千万留学生面子,拼死也要拿下SC。后来们成功了,老板让留下接手内,条件就是帮找个人。”

“那次坤子还说要谢谢你呢,结果被我骂了顿。”想起了那天晚上歇斯底里哭闹,他直希望可以给他机会听他讲这些事情,而每次都丝毫不犹豫拒绝。

这个时候,他们车子已经下了高速,慢慢爬上盘山公路。山里空气很好,秦念把车窗降下,吹着自然风。周子俊终于把藏在心底话全部说了出来,这么多年来没人能帮他分担,失望痛苦时候,也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口口自己吞下。

“最后终于找到了,是吗?”

周子俊看着前方轻描淡写说:“在家养老院。从20多岁就被关在那里,这么多年来,早已经神志不清。瘦骨嶙峋,老不像样子。记忆中很美,可如果不是看见了捏在手里照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是那个费劲千辛万苦要找人。”

秦念空出直手拉住周子俊,紧紧握住,他回握了,对着笑。

“他们不告诉你,认为这是家丑。不说,是怕让他们会对你怎么样,为了一个家族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出来。那里几乎与世隔绝,几乎没有通讯设备,工作人员都像是幽灵样飘来飘去。”

一边是养育自己家人,一边是受尽折磨亲生母亲,周子俊被夹在中间,怨不得恨不得,可又不能不怨不恨。从头到尾他都是最无辜人,却被扯进来受尽煎熬。

周子俊使劲儿捏手,温柔说:“没事,之前会很难接受,在那里陪了她走过最后几个月,也一度非常怨恨。后来她走了,想了很多。身在这种家庭,注定了要承受,有太多事情不能如愿,所以一定要珍惜现在握在手上。”

秦念声音沙哑埋怨他道:“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这样我一定不对乱发脾气,什么都听你的。你怕我担心,可是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我更担心,现在告诉我这些,还是会后怕你知道吗?”

 “我知道,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必须!”

“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家人不可能让个知道事情真相人活得逍遥自在,所以认为,做周家儿媳妇对来说是最安全。所以,念念,嫁给我吧。”

秦念再次猛刹车,两个人因为惯性,往前窜了下又弹回座位上。车子正好停在大门外,红墙绿瓦,庄严肃穆,在这里说每句话都要慎重再慎重。可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子俊执起手,双手紧紧环住,正对着,目光深邃且认真,薄唇微微张合,“念念,长久以来你一直迁就我,把你对我的爱当做自己固执的资本,对不起,我会用这一辈子来弥补给你带来的眼泪,嫁给我吧!”说完,不知道从哪儿变戏法样摸出枚戒指。

秦念直愣怔,直到真真切切看到那枚戒指,才彻底直到这个真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

周子俊,求婚了!

秦念这个早上心情就像做了垂直过山车,低落,吃惊,心痛,兴奋,突如其来求婚让完全不知所措。“……”

“念念你要想好,知道了我家秘密,做不成我家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噗嗤!”秦念忍不住笑了出来,挣开他手巴掌推脑袋上,“你怎么那么幼稚?”

周子俊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脑袋本来就是混沉,被这么推,整个全晕了,眼前片黑,不得不闭上眼静下心等着眩晕过去。可是却把秦念吓坏了,抚着他脑袋不停问他怎么了,声音急切慌张,害怕不安,甚至马上就要哭出来。

“没事。”

“周子俊你别吓唬我!”

“呼,”周子俊深呼吸,扯着嘴角笑,“真没事儿,就是有点儿饿了,怎么又哭了?”周子俊用手拂去眼泪,却被秦念手把抓住。

是他受伤右手,片白每动下都会刺到眼睛。“疼吗?”

周子俊摇头。

“骗人!”

“那你给吹吹,肯定就彻底好了。”

秦念手指腹轻轻划过白纱布,“呼呼,好了吗?”

“好了。”周子俊眼角温柔让秦念深深陷了进去,早就已经挣扎不了,所以束手就擒,这辈子只有!

“我爱你!”周子俊说。

秦念松开他手双臂环住他脖子,紧紧相拥在起。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知道,这章放出来一定会被炮轰

这个理由啊……我……天雷滚滚啊……

但是啊亲们,这是最不可思议的有木有!不俗气有木有!!!比生病啊出轨啊神马的洋气有木有!!!

Chapter34

在知道了真相之后,秦念心里对这一家人多少有些抵触。不管是不是出于无奈,让一对无辜的母子受尽折磨,更何况还是亲人,这事儿让她很难接受。

车子停在大宅外,周子俊拉着秦念一起进门。已经好久没有踏进这里,秦念的心情也已经和之前完全不相同截。

周老太爷在客厅看报纸,秘书小声对他说了几句,回头的时候,正看见周子俊和秦念跨进客厅。

周子俊从回国之后没有来过。所有的事实都被他知道,避而不见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正常反应。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养育他的亲人,而就是这些亲人,让他的母亲一生凄苦不幸。爷爷奶奶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周子俊嘴上说全部都放下了,可事实却远没有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接受。

秦念站在周子俊身边,低着头不说话。本来是打算怨恨一下的,可是看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却怎么也狠不下心肠。

秘书扶着周老太爷站起来,正面对着他们俩,声音有些微颤的说:“回来就好,你奶奶念叨你好久了。”

“嗯。”

“首长。”一位中年妇人从偏厅走过来,恭敬的说:“夫人让他们两个过去一下。”

老太爷点头,“你们进去看看,她身体不好,别惹她不高兴,有什么事情待会儿跟我讲,我先出去散会儿步。”

“是。”周子俊轻轻点头,待老太爷出了门,才和秦念一起穿过偏厅到了周奶奶的房间。

古朴的木质家具,雕刻了精致的图案,整间屋子沐浴在阳光中。周奶奶斜躺在床上,看见进来的两个人,激动的甚至想要从床上下来。看护赶紧扶着她,让她躺回床上。

周奶奶伸出手,“子俊。”

周子俊走近,握住奶奶的手。周奶奶的眼眶里涌满了泪水,看见了他手上的绷带,焦急的问:“手怎么了?怎么弄伤的?”

“擦伤,没事,快好了。”

“待会儿让医生帮你看看,子俊啊,你终于肯回来看看我了,奶奶以为这辈子都再也看不见你了。”

周子俊抿着薄唇,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奶奶。”

“子俊啊,奶奶对不起你,这么久以来让你受苦了。”

周子俊微微扯动唇角浅笑,“我很好。”

“好什么?从你回来就不来看我,都告诉你我生病了你也不来,你肯定是生我们的气,所以不想见我们对不对?”

周子俊闭嘴不吭声,说不对是假的,可如果真的把实话说出口,只会徒增伤感。有的时候,隐瞒是为了彼此过的更好。

“念念,你也很久没有来看我了,”周奶奶空出另一只手拉住秦念,“自从你找不到子俊,你就再也不来看我了。你也怨恨我们,对不对?”

“我……”秦念忐忑的回头看了看周子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怨我,讨厌我也是对的。”

“奶奶您想太多了,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告诉您和爷爷,我要结婚,和秦念。”周子俊拉住秦念的手,愈发的紧握。

“真的?”周奶奶很兴奋,坐直了身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的分外开心,“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年就盼着你能结婚,天天等着念念能嫁进我们家。这下好了,真好。”

周奶奶一下子像没了任何病痛一样,非要下床,说是要翻黄历挑个好日子。看护和秘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被周子俊劝着又躺回床上,并说让她好好养病,将来有个好精神参加婚礼。

他们两个留在宅子里吃了午饭,周子俊疲劳奔波了几天,这个时候却没有什么胃口,还好饭菜比较清淡,周子俊被秦念强迫着喝了几碗汤。

饭后,周子俊跟着老太爷到书房谈话,秦念陪着周奶奶到花园纳凉。那些秦念听了很多遍的关于周子俊的老故事,又被周奶奶拿出来讲。再次听到那些旧的泛黄的故事,却觉得特别心疼周子俊。虽然只是一些小时候的趣事,却让她想起了他长久以来忍下的苦。

周奶奶没有提及周子俊父母的事情,秦念也很识趣的闭口不谈,也许这些事情不止是周子俊自己心中的痛,也是周家全家的殇。忘记,是最好的办法。

周子俊在宅子里小睡了一会儿,他们才开车离开,路上周子俊一直在接电话,英文普通话各种熟练转换运用,秦念听的晕头转向。进了城之后,电话才算消停下来。

“很麻烦吗?”秦念开着车,关心的问。

“还好。”

“那你用回去吗?”

“不用,我联系了一个人,他们找他就行了。放心,从今天起,不管我去哪儿一定带着你。”

秦念皱了皱鼻子,“谁要跟你。”

“是我跟你。走哪儿都跟着。”

“那敢情好,多了个拎包的。说起来,周子俊,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给我拎过包,我也从没祸害你陪我逛街。”秦念提高了嗓门,颇为不满的说。

“那打今儿起,让你连本带利的捞回来,成吗?”

“成!”秦念开心的应着,瞄见了左手无名指那那枚戒指,戒环的尺寸有些大,用大拇指随意的拨了拨,然后说:“周子俊,我怎么都觉得,这戒指不是送我的,怎么这么大?别是你准备送别人的,完事儿人不愿意接受,你才转手送我的吧?”

“是你太瘦了!”周子俊不满的说:“这是按你以前的尺寸做的,结果你一下子瘦了这么多。”